我厌恶他,基于许多正当的理由
比如他庸俗的劝说比如他絮语的催促
但只要想到他如果死去了
我便再也不是谁的女儿时
我义无反顾地原谅了他
没有什么像山一样平静
在这块土地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占用过这样一种关系
闭上眼睛
不,其实我从未睁开过它
我对世界的探知不来自视觉
我的耳朵替我临摹所生活的地方
“风在四点钟刮起”
从钟声和树叶里开始
它像一只硕大无比的波斯猫
敞开肚皮接上你回家来
我能听到很多的声音
不过不能一一对照
像你说的,我也许把孩子的哭声
当作了橘子落地的声音
因为我也不知道橘子和孩子是什么
我不能与你建立词语上的默契
我只能在你也不懂的世界里挥动长矛
南山里的松露
集体从叶根滑向叶梢时
梅花便落下了,我不知道为何
是梅花落下
为何尘土之中只有它
踽踽独行
食客,从我的门前走过
他没有讨要一粒米饭
我叫住了他,向他问好
风穿透他的身体
他耳外的声音旋即走近了我
那是一种难以言明的错觉
我因此掩面而泣
为何不向我讨要点什么?
食客睁开皱巴巴的双眼
他仍旧看不到我
打野外飘来的腥味填饱了
我的味觉。我再次提问
为何不向我讨要点什么?
他张开他的口哑然对着我
他一无所求,我却不是
错过了,这是久违的一回
最后的旧茬,又一次开始尝试
不可测量的生疏。石榴,甄选过后
渴饮了这个季节淋漓的鲜血
但总是要去,用尽各种方法
试探这个世界以及它的形状和习性
石榴砰然炸裂。如同霰弹
扎落在心上烫伤每一处
机车驶过,那些仰头睡着的人
不知道有没有看见
春天,草丛
滚动的叶子掀起波浪
是什么飘散在你的裙摆间
生出红色的小朵花
而烫着你的目光
又是怎样吞掉缀满樱桃的树林
但——我听见有什么声音
正从时间的深处缓缓而下
它正打断
周遭荒芜
一团青烟从燃尽的火把上
掉落。我游动的冥想
经过神坛下的供奉
到达冷寂光滑的祭台
属于神的光
在空空的原野中照亮
我金黄色的皮肤
如此等待一场永远即将到来的
祭祀,是怎样的感觉会浮动在我心胸
这虔诚的肉身祭奠。
每一位神的脚下都是荒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