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岩片闽南话特殊声母/ɡ的由来*

戴黎刚

浙江工商大学人文学院 浙江 杭州 310018

提要文章全面分析龙岩片闽南话/ɡ声母的内部层次，揭示其演变进程。龙岩片闽南话的疑母类字没有/ɡ声母，这应该是晚近脱落的结果。其影母类细音字系统地衍生/ɡ声母，而洪音不衍生/ɡ声母。其日母类的/ɡ声母是由直接变来。其明微母类的/ɡ声母，也是自身演变的结果。由此，我们证实了汉语方言的零声母细音字，可以系统地衍生/ɡ声母，从而拓展了前辈学者的研究。

1 引言

郑张尚芳(2010)指出，汉语当中多有零母转化为鼻音的现象。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限于细音，(1)郑张此处的“细音”，指以高元音开头的韵母。“洪音”则指不是以高元音开头的韵母。这与传统音韵学的“细音”“洪音”概念不同。文章沿用郑张的用法，以方便陈述。在南北方言当中都有这样的例子。例如泰顺蛮讲“萤”iã2，建德话“烟秧”i1。第二类专见于洪音。例如石家庄官话“恶”、“矮爱”ai，湖南江永话“哀”、“坳”au。第三类洪细并见。例如乾隆时所记《白马译语》，以“衣”对译e，以“欧”对译u。此外还有商县方言以及福建的漳平话。郑张还认为，上述的第一类型属于不成系统的零散变化，而第二类型和第三类型是大批量、成规则的系统变化。

郑张分出的三个类型，很有见地。其中的第二个类型，郑张论述得很充分，完全正确。第一类型零母细音字衍生声母，郑张又称之为“零母细音字当中鼻尾的逆同化增音”。具体而言，该类型应符合两个条件：一是必须属于细音字，二是必须属于鼻音尾字。那么，零母的细音字，如果其韵尾不是鼻音，是否会系统地产生鼻音声母呢？郑张未谈及该问题，文章打算在这方面拓展。

至于第三类洪细并见的零声母衍生声母问题，文章认为有必要重新分析其例证。根据张成材(2015)，商县话衍生声母的细音字，其实都属齐齿呼。合口呼和撮口呼也属于细音，但是商县话几乎不衍生声母，开口呼也是如此。而乾隆时期的《白马译语》，的确有洪细兼见的零声母鼻化现象，但对译语料只是对源语的近似模仿，并非直接的证据。郑张所举该类的第三个证据，是福建的漳平话。文章认为，漳平话的ɡ音化，其实不属于第三类，而应该归于第一类。

文章要证明龙岩片闽南话零声母的ɡ音化，只见于细音，不见于洪音；而且无论是否带有鼻音尾，都可以衍生/ɡ声母。同时，该片闽南话零声母细音字衍生/ɡ声母，属于系统性音变，不是零星音变。

表1 龙岩话ɡ声母字中古来源总表

中古音原始闽南话例字备注疑母∗岸ɡan4,愚ɡi2,硬ɡin4,我ɡua3,牙ɡiɛ2疑母类明母∗m梅ɡui2,煤媒ɡue2明微母类微母∗b微ɡui2,尾ɡui3,万ɡuan4日母∗ʣ儿如儒ɡi2,绕ɡio2,人ɡin2,忍ɡin3,润ɡin4日母类影母∗温瘟ɡun1,稳ɡun3,哑ɡiɛ3影云以晓匣母类云母∗永泳咏ɡin3,为ɡui2(简称影母类)以母∗营ɡin2,喻ɡi2,维惟ɡui2晓母∗枵ɡiau1,黄ɡul2匣母∗萤ɡin2

表1的影云以晓匣母类字，典型闽南话都读为零声母，因此表1合拟为零声母*。

表1变读ɡ声母的中古音类多达9个。但是这些中古音类，今龙岩话并非全部变为/ɡ声母。例如匣母和晓母字，今龙岩话只有极少数变读ɡ声母，其他通常读为h声母(“行杭航”读为ha2)。这些字未发生ɡ音化，因为他们早期不是读为零声母。

3 龙岩片闽南话/ɡ声母的内部层次分析

为了更全面比较该类声母的分布，我们以龙岩话为主，兼顾漳平的菁城话(张振兴1992：36-90)和龙岩郊区的适中话(韩婷2014)，彻底分析相关音类的内部层次，揭示其演变类型。如果适中话和漳平话的读法特殊，则另外列出其读音。

3.1 龙岩话阴声韵ɡ声母的内部层次分析

表2 龙岩话i音类ɡ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i疑母虞愚寓宜仪语议疑ɿ宜仪语议疑遇日母儿而如儒二而如茹ɡi如影母类(零声母)余预誉预喻语ɿ预喻

(续表2)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i疑母语御遇———ɿ御影母类(零声母)医衣淤移以椅雨易意伊翼与依裕誉余于移雨椅易异伊意姨倚ɿ于移雨椅易意姨喻

表2影母类后括号当中的“零声母”，是指典型闽南话当中该类属于零声母，边缘闽南话原本也属于零声母。下文同此。

表2疑母字，龙岩闽南话分为两类。一类读为ɡ声母，这合乎闽南话的一般规律，无需多谈。另一类不读为ɡ声母，这应该是后期脱落声母的缘故。表2的日母字，都读为ɡ声母。表2的影母类字，龙岩片闽南话分为两类，多数字没有ɡ声母，少数字有ɡ声母。这些未带ɡ声母的影母类字，早期应该也有ɡ声母，后来声母才脱落。表2疑母字也是后期才脱落ɡ声母，可供参照。

表3 龙岩话u音类ɡ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u疑母牛吴蜈悟五午吾ɡu牛五午ɡo阿鹅蛾吴蜈吾五午饿ɡou吴误悟吾u我影母类(零声母)———ɡu又u疑母———u愚影母类(零声母)乌钨污芋恶/有u污恶裕有窝乌芋恶有俄莴倭污ou乌恶污芋

表3疑母字，龙岩、漳平、适中三地几乎都读为ɡ(韵母略有差异)，只有漳平话疑母字“愚”例外不读ɡ。该字本该有ɡ声母，后来才脱落。表3的影母类字，这三地都没有ɡ声母，只有漳平话“又”字读ɡ声母。我们认为，这些未带ɡ声母的影母类字，原本也是有ɡ声母，后来声母才脱落。这与上文龙岩话i音类的情况相同。

表4 龙岩话o音类ɡ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o疑母饿鹅熬窝鹅饿熬俄俄卧熬o影母类(零声母)阿倭窝袄学袄学恶袄

表4的o音类属于洪音，其疑母字读为ɡ声母，合乎常规。其影母类音节没有衍生ɡ声母，因为它不属于细音字，开口较大，发音时摩擦不够强烈，不能产生j、w变体，因此不能进一步变为ɡ声母。

表5 龙岩话ui音类ɡ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ui疑母魏危危魏危微母微维尾唯维唯维尾唯影母类(零声母)威围违卫位胃谓畏为位畏围威围卫位胃谓畏

表5的ui音类，涉及疑母、微母、影母类，三地闽南话都有ɡ声母。

表6 龙岩话iu音类ɡ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iu日母绕柔影母类(零声母)优忧悠幽尤由友右幼诱有游又优忧幽尤由油友右幼诱有游又有由游犹又右诱腰姚摇

表6的日母字，适中话读为ɡ声母。表6影母类字，三地都读为ɡ声母。

表7 龙岩话ia音类ɡ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ia疑母雅芽牙外额丫牙芽雅外迎影母类(零声母)野爷亚耶译页亦野叶易爷亚亦爷也野/赢营日母惹

表7的疑母字和影母类字，三地都读为ɡ声母。漳平话有个别日母字，也读为ɡ声母。

表8 龙岩话ia音类ɡ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ua疑母瓦我瓦我外我瓦影母类(零声母)挖娃哇蛙话活画挖哇娃蛙活挖明母磨ua影母类(零声母)倚

表8疑母字和影母类字，龙岩话和适中话都有ɡ声母。适中话有个别明母字读为ɡ。漳平话“倚”既可以读为i3，也可以读为ua3(见表9)，前者的使用频率更高。有意思的是，典型闽南话当中，ua3一读属于白读音，i3一读属于文读音，层次刚好与漳平话相反。龙岩话、漳平话都属于混合型闽南话，包含客家话、闽东话、莆仙话等多种层次。我们认为，这些边缘闽南话早先应该和典型闽南话一致，但是后来漳平话可能受典型闽南话影响，再次产生ua一读。因此新引进的字音，反倒不如原来的文读音常用。

表9 龙岩话iua音类ɡ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iua疑母外ɡua外ɡuai外影母类(零声母)曳倚ua倚

龙岩话的iua音类属于细音，有疑母和影母类两类，都衍生ɡ声母。

表10 龙岩话ie音类ɡ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ie疑母逆ɡit逆ɡie雅影母类(零声母)爷椰野也ɡia爷野亦ɡie爷野夜也

表10疑母字和影母类字，龙岩片闽南话都有ɡ声母。

表11 龙岩话iɛ音类ɡ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iɛ疑母牙芽枷ɡia芽牙ɡie牙芽影母类(零声母)哑ia哑

表11疑母字和影母类字，龙岩话都有ɡ声母。漳平话的疑母字也有ɡ声母，但是影母类字“哑”没有ɡ声母。此音值和官话相同，应是晚近受官话影响产生，与其他影母类细音字衍生ɡ之后又脱落声母不同。

表12 龙岩话uɛ音类ɡ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uɛ疑母瓦ɡua瓦我ɡua瓦我影母类(零声母)话画划ɡua话活挖ɡue话画

表12的疑母字和影母类字，龙岩片闽南话都读为ɡ声母。

表13 龙岩话ue音类ɡ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ue疑母月ɡie月 ɡui月影母类(零声母)煨禾挖ɡue禾尉慰卫威偎ɡui挖明母煤媒bie煤媒梅ɡui煤枚梅每微母尾ɡue尾中古龙岩漳平适中bue微母未尾袜bie尾袜

表13的疑母字和影母类字，三地都读为ɡ声母，属于当地的正常音变。表13的明母字，龙岩话和适中话有个别字变为ɡ声母，漳平话则仍然读为b声母，原因下文再解释。龙岩话微母字有些变ɡ，有些不变，这与文白异读有关，下文再具体解释。

表14 龙岩话io音类ɡ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io日母绕影母类(零声母)腰摇窑药约摇杨药约钥

表14的io音类属于细音，龙岩话包括日母字和影母类字，都读为ɡ声母。

表15 龙岩话uai音类ɡ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uai影母类(零声母)歪歪ɡuai歪uai(地位不明)□依靠

表15的uai音类属于细音，龙岩话、适中话只有“歪”一个字，都有ɡ声母。漳平话个别字没有ɡ声母。

表16 龙岩话au音类ɡ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au疑母ɡau傲偶藕ɡau藕偶熬傲au影母类(零声母)后瓯拗袄au呕拗恶后欧瓯au瓯欧呕奥后

表16的au音类属于洪音，其疑母字读为ɡ声母，合乎常规。其影母类音节没有衍生ɡ声母，因为它不属于细音字。

表17 龙岩话iau音类ɡ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iau疑母咬ɡiau咬日母扰ɡiu绕柔影母类(零声母)妖夭邀药要摇谣耀肴ɡio药钥摇杨腰ɡiu腰姚遥窑姚腰腰摇窑药约枵ɡiau夭妖邀要耀摇枵ɡiau要腰咬姚枵药耀

表17的iau音类属于细音，包括疑、日、影母三类，龙岩话、适中话都衍生ɡ声母。漳平话有些音类缺字。

3.2 龙岩话阳声韵ɡ声母的内部层次分析

表18 龙岩话am音类ɡ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am疑母岩癌岩癌戆岩癌am影母类(零声母)庵淹暗掩饮庵暗揞颌庵饮暗

表18的am音类属于洪音，三地都只有疑母字读为ɡ，其影母类字不能衍生ɡ声母。

表19 龙岩话iam音类ɡ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iam疑母验严俨/阎验严/阎严验雅日母染染影母类(零声母)炎焰厌炎焰厌盐炎焰盐

表19的iam音类属于细音，有疑母、日母、影母类三类，龙岩话、漳平话都带有ɡ声母。适中话缺日母字，其他也有ɡ声母。

表20 龙岩话im音类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im日母壬任壬任忍ɡiam任染影母类(零声母)音阴淫饮荫音阴荫饮ɡiam音阴淫饮荫

表20龙岩话的im音类属于细音，有日母和影母类两类字，龙岩话、漳平话都有ɡ声母。适中话的读法略有不同，但仍然属于细音，因此也有ɡ声母。

表21 龙岩话an音类ɡ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an疑母岸岸颜雁凝研岸颜雁眼an影母类(零声母)安氨按案桉安案按限安案按

表21的an音类属于洪音，龙岩各地疑母字都读为ɡ，影母类字不能衍生ɡ声母。

表22 龙岩话uan音类ɡ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龙岩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uan疑母顽阮顽阮原顽阮微母万晚万晚万晚挽影母类(零声母)弯湾完丸豌碗弯湾完丸豌碗援弯湾完丸豌碗

表22的uan音类属于细音，这三地方言的疑母字、微母字、影母类字，都读为ɡ声母。

表23 龙岩话ian音类ɡ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ian疑母颜言研元原源严俨眼雁ɡian言研原源愿眼元ɡin原研日母然燃ɡian然燃ɡin然燃影母类(零声母)沿完永院怨燕演艳焰袁远ɡian烟园圆延沿完缘铅捐袁演远渊冤ɡin沿永烟园延沿缘铅袁演远渊冤

表23龙岩话的ian音类属于细音，涉及疑母、日母、影母类。漳平话和适中话都衍生了ɡ声母，而龙岩话都没有ɡ声母。这是为什么呢？表23龙岩话的疑母字和日母字，本应读为ɡ声母。因为在典型的闽南话当中，疑母字和日母字都是独立的声母。由此可见，表23龙岩话影母类字，原本也应该有ɡ声母，和疑母字、日母字一样，只是后来声母又消失了。

表24 龙岩话in音类ɡ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in疑母迎银硬迎银ɡin迎日母人忍润人仁认忍闰人任忍刃

(续表24)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影母类(零声母)云萤赢寅匀永咏泳韵运孕永晕匀永詠允印颍in影母类(零声母)引影颖印韵应荣因樱尹赢引影颖印韵应孕允许荣恩应英闲影映

表24的in音类属于细音，其疑母字和日母字，龙岩片闽南话都读ɡ声母。影母类字则分为两类，部分有ɡ，部分没有ɡ。我们认为，影母类字原本都有ɡ声母，后来部分字才脱落声母。其他音类有相似的音变，可以参照。

表25 龙岩话un音类g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un影母类(零声母)温瘟稳运/浑昏浑温瘟稳隐运温瘟浑稳运黄

表25的un音类，只有影母类字，龙岩片闽南话全部增生ɡ声母。

表26 龙岩话ia音类ɡ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ia影母类(零声母)殃央秧羊养阳扬杨氧痒恙样ɡia央殃秧杨阳扬养仰样殃央秧羊养阳扬杨痒恙样ɡi洋央羊样养

表27 龙岩话ua音类ɡ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ua微母亡罔网望妄望辋忘亡网望妄望辋忘影母类(零声母)王汪旺ɡua王枉旺王旺旺汪o王枉翁

表28 龙岩话o音类ɡ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o疑母戆五午戆影母类(零声母)(浑)o影母类(零声母)翁王枉

表28该音类属于洪音，龙岩片闽南话疑母字读为ɡ声母，影母类字不读为ɡ声母，这都是正常的。表28漳平话的“浑”字，闽语一般读为h声母，漳平话浊化为同部位的ɡ声母，属于例外。适中话“锅”读作ɡue、“裌”读作ɡiak，都属于见母字，本该读k却例外浊化为同部位的ɡ，可作旁证。

表29 龙岩话ian音类ɡ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io日母冗影母类(零声母)用佣拥勇永雍容融用拥荣勇/阳容榕绒用拥勇永雍

表29该音类属于细音，涉及日母和影母类两类，龙岩话全部读为ɡ声母。漳平话、适中话缺日母字。

3.3 龙岩话鼻化韵ɡ声母的内部层次分析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l疑母疑宜议义毅l影母类(零声母)院闲圆丸燕燕圆婴

表30该音类属于细音，涉及疑母和影母类。龙岩话疑母字读为ɡ，影母类缺ɡ声母。漳平话只有影母类字，也缺声母ɡ，这应是后期脱落声母所致。可以参照上文相似音类的演变。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ul影母类(零声母)黄黄

表32 龙岩话iã音类ɡ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iã疑母迎雅iã迎蜈艾蚁额影母类(零声母)营赢影iã营影萤荣

表32的iã音类属于细音，有疑母和影母类两类，龙岩话和漳平话都有ɡ()声母。

表33 龙岩话uã音类ɡ母字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uã影母类(零声母)换碗换碗腕玩uã换麻碗

表33的uã音类属于细音，只有影母类字，龙岩片闽南话都衍生了ɡ()声母。

表34 龙岩话iuã音类ɡ声母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iuã疑母蚁艾iã蚁艾影母类(零声母)融

表34龙岩话的iuã音类属于细音，有疑母和影母类两类字，都衍生ɡ声母。漳平话只有疑母字，也读为ɡ()声母。

表35 龙岩话i音类ɡ声母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ie疑母硬l硬

表36 龙岩话õ音类ɡ声母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õ疑母我卧õ影母类(零声母)秧行影

表36的õ音类属于洪音，因此龙岩话只有疑母字有ɡ声母，影母类字无ɡ声母。

表37 龙岩话iõ音类ɡ声母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iõ日母让影母类(零声母)样羊杨养ɡiu样羊杨养

表37的该音类属于细音，龙岩话有日母和影母类两类，都有ɡ声母。适中话只有影母类字，也衍生了ɡ声母。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al疑母碍艾碍呆ɡai碍艾al影母类(零声母)爱子ai爱矮哀

表38该音类属于洪音，该片闽南话只有疑母字读为ɡ音类，影母类则无ɡ声母。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au疑母藕偶熬傲嗷ɡau藕傲偶ɡau藕偶熬傲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iau疑母iau藕庄母皱iau皱iau(有音无字)iãu□精液

表40漳平话疑母字读为ɡ，是其原有读法。龙岩话、漳平话的“皱”也读为ɡ()声母，属于例外，下文再解释。漳平话还有一个零声母的口语音，未衍生ɡ声母。

3.4 龙岩话入声尾韵ɡ声母的内部层次分析

表41 龙岩话it音类ɡ声母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it疑母逆it影母类(零声母)一乙益亿忆抑一乙益亿易液役

表41的it音类属于细音，有疑母和影母类两类。漳平话疑母读为ɡ，影母类字无ɡ声母。龙岩话只有影母类字，也缺少ɡ声母。根据上文同类现象的分析，我们认为该影母类原本也衍生ɡ声母，然后声母才脱落。

表42 龙岩话ut音类ɡ声母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ut影母类(零声母)熨熨熨

表42的影母类细音字，龙岩片闽南话都衍生ɡ声母。

表43 龙岩话ok音类ɡ声母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ok疑母狱岳鳄ɡok鳄ɡuk狱岳

(续表43)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ak岳狱玥ok影母类(零声母)屋握恶ok握恶ok屋握恶

表43该音类属于洪音，龙岩片闽南话都是疑母读为ɡ声母，影母类字不衍生声母。

表44 龙岩话iat音类ɡ声母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iat疑母月逆月ɡit月逆日母热热ɡit热影母类(零声母)粤越阅悦越阅

表44该音类属于细音，有疑母字、日母字、影母类字三类，龙岩话、漳平话都有ɡ声母。适中话影母类缺例字，其他都有ɡ声母。

表45 龙岩话iak音类ɡ声母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iak疑母若弱若弱若弱影母类(零声母)约乐约约乐岳

表45该音类属于细音，有疑母字、影母类字两类，龙岩各地都衍生ɡ声母。

表46 龙岩话iok音类ɡ声母的相关层次比较表

中古龙岩漳平适中ɡiok疑母玉玉狱玉日母辱褥肉辱肉辱影母类(零声母类)育浴欲溢育育欲浴iok影母类(零声母类)呃

表46该音类属于细音，涉及疑母、日母、影母类三类字，三地都有ɡ声母。龙岩话有个别例外，无ɡ声母。

4 讨论

漳平、龙岩一带的闽南话，已经有不少的描写和分析。遗憾的是，其影母类特殊声母/ɡ的演变，尚无完善的解释。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该声母的内部层次缺少全面的分析。上文我们全面分析了龙岩片闽南话内部该声母的相关层次，以下再分为疑母类、影母类、日母类、明微母类四类总结和讨论。

2)龙岩片闽南话影母类字，也就是原本的零声母字，细音衍生ɡ声母，洪音不衍生ɡ声母。这种音变是系统的、全面的，而不是个别的零星的现象。当然也有少数例外，零声母不衍生ɡ声母。不过这也是先衍生ɡ声母之后，再脱落ɡ声母。虽然该片闽南话深受客家话的影响，但是客家话没有此类现象。例如，龙岩附近的上杭客家话(邱锡凤2012：133-140)，影母读为、v、k(k只有“蛙”一字，作者还特别指出，该音可能另有本字)，云母读为、v、，以母读为、v、l、，和ɡ声母完全无关。汉语各地方言应该都无同类的系统音变(只有零星音变)。由此可见，龙岩片闽南话一定是自身音变的结果，而不是受客家话或者其他方言影响产生的。

上述的“皱”和“爪”字，都属于庄母(即使其本字不属于庄母，也不影响我们的结论，因为还有闽话内部的共时对应可供比较，不展开论证)，厦门话、莆田话都读为ts声母，可是龙岩话、漳平话都读为ɡ声母，也属于例外音变。那么，应该如何解释这种例外音变呢？我们认为，这是“音变规则泛化”引起的。所谓的“音变规则泛化”，是指有些读音虽然不符合音变规则的全部条件，但是符合音变规则的部分条件，结果也发生了音变，于是造成例外。龙岩话闽南话日母，本来读为浊塞擦音，后来该音值消失，合并到同是浊音的ɡ。这条音变规则形成以后，龙岩话闽南话的ts声母，由于发音部位和相同，虽然清浊有别，但是也受到影响变为ɡ。

至于龙岩片闽南话日母那些读为l的，有两种可能：一是该片闽南话日母未变ɡ的部分，由变为l；二是该片闽南话受泉州型闽南话影响，部分字变为l。

4)龙岩片闽南话明微母字读为ɡ声母。大家知道，典型的闽南话当中，明母通常和微母一致，读为m/b声母。龙岩片闽南话早期也应该如此。虽然该片闽南话具有明显的客家话特征，但是明母微母读为ɡ不会是受客家话影响。例如其邻近的上杭客家话，明母读为m，微母则读为v、m，完全不读为ɡ声母。因此，龙岩片闽南话明微母的/ɡ声母，应该是自身演变的结果。

现在的问题是，闽南话明微母一般读为m/b声母，发音部位为上唇/下唇，而/ɡ的发音部位为中舌/软腭，其间的差异非常显著，似乎不能直接由m/b变为/ɡ。那么，这应该如何解释呢？我们认为，有两种因素在起作用。一个是文读的因素，一个是浊音合并的因素。

先谈文读的因素。轻重唇不分，是闽语的一个重要特征。中古明母字所属字，明显比微母字多。如果龙岩片闽南话的ɡ音化属于自变的话，那么明母字变为/ɡ声母，应该比微母字多。可是龙岩话当中，微母字读为/ɡ有14个，明母字只有2个。那么，为何两者的差异会如此显著呢？我们认为，这与文白异读有关。闽南话明母的文白读都是m/b，而微母的白读是m/b，文读却是零声母。以下列举龙岩话所有微母字读为ɡ的例字：

微唯尾/唯ɡui/尾ɡue/万晚ɡuan /亡罔网望妄辋忘ɡua

上述“唯万网望”，作者已经明确注明是文读音。剩下的其他字音，其实也都属文读音(唯一的例外是“尾”字，属于白读)。例如，龙岩话的ua韵母，所收字全部是文读音。既然龙岩片闽南话微母字，早先也是零声母，就可以衍生ɡ声母。而明母多读m/b声母，不易变为ɡ。

再谈浊音合并的因素。上述“尾ɡue”字，作者指明是白读音，为何也变为ɡ声母呢？我们认为这和当地闽南话的浊音合并有关。漳州话、泉州话的明微母、泥来母、疑母，今读m/b、n/l、/ɡ，两套声母变体互补。但是，b、l、ɡ声母和非鼻化韵组合(含元音尾韵、鼻音尾韵、塞音尾韵)，m、n、只与鼻化韵组合，因此b、l、ɡ声母的实际出现频率，比m、n、要高得多。龙岩话也是如此，“尾煤媒”实际音值是浊塞音b。如此，b、*、j、w，这些都是浊音，为他们合并到同是浊音的ɡ提供桥梁。

以下讨论龙岩片闽南话ɡ音化的进程。我们以龙岩话为例，列出其演变总表，如表47所示。

表47 龙岩话ɡ声母演变总表

原属音类原音值新变音值1新变音值21疑母ɡɡɡ(i、u、iam)2影母类(i-)jɡɡ(i、in、ian、l、it)影母类(u-,含微母文读)wɡɡ (u)3日母(部分字)∗ʣɡɡ日母(部分字)(l)l微母(1字)bɡɡ(尾)明母(2字)bɡɡ(煤媒)

龙岩片闽南话ɡ声母的现状，不是一蹴而就的。上文我们将龙岩片闽南话ɡ声母的来源分为疑母、影母类(零声母)、日母、明微母，其实这也大致代表龙岩片闽南话ɡ音化的类别和进程。

第二阶段，影母类(零声母)细音字分别衍生j、w声母。其后，这两个浊音并入同是浊音的ɡ声母。要注意的是，这其中包括微母的文读音。

我们还留意到，这些脱落ɡ声母的音类，其韵腹多是高元音，特别是韵腹为i的音类，这是否意味着高元音前的声母容易脱落，值得进一步研究。

综上所述，龙岩片闽南话零声母细音字，系统发生ɡ音化，而且这种变化不限于鼻音尾韵母。文章的分析，拓展了前辈学者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