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从岭
(河南省中医院,河南 郑州 450002)
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OPD)是一种以持续进行性气流受限为主要特征的临床常见呼吸系统疾病。该病具有高发病率、高死亡率、反复发作等特点,COPD经常反复急性发作,使患者的肺通气功能急剧下降,短期内出现咳嗽加剧、呼吸困难加重、痰量增多或痰液呈脓性等,并逐渐产生各种心肺并发症,甚至呼吸衰竭,严重威胁人类的生命健康。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急性加重(AECOPD)是导致患者死亡的主要诱因。目前临床上对AECOPD治疗尚缺乏特效疗法,西医主要以解痉平喘、糖皮质激素、抗感染为治疗手段,虽能改善AECOPD患者的临床症状,但治疗效果不佳,长期使用激素、抗生素等药物易产生耐药性且毒副作用大,甚至导致疾病反复发作或进展[1]。因此,寻求一种科学有效治疗AECOPD的新策略和新方法成为呼吸系统领域亟需解决的难题。近年来中医药在治疗AECOPD积累了许多宝贵经验,中医药以整体观念为理论指导、从多角度、多途径、多环节、多靶点进行综合辨证施治,以其显著的疗效受到医患重视和认可[2]。我院采用活血化痰方联合针灸治疗AECOPD患者51例,取得取好疗效,现总结报道如下。
选取2017年8月—2018年12月我院呼吸内科收治的AECOPD(痰瘀阻肺型)患者102例,采用SAS软件生成的随机表分为治疗组和对照组。治疗组51例中男34例,女17例;年龄41~76(63.45±11.34)岁;病程8.4~23.6(13.11±8.07)年;肺功能分级:2级19例,3级24例,4级8例。对照组51例中男36例,女15例;年龄42~77(63.37±12.19)岁;病程7.6~23.9(13.26±9.16)年;肺功能分级:2级20例,3级22例,4级9例。两组患者一般基线资料状况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具有可比性。
1)所有病例均符合《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急性加重(AECOPD)诊治中国专家共识(2017年更新版)》相关诊断标准[3];2)符合《中医内科学》中“肺胀”痰瘀壅肺证的中医诊断标准[4];3)肺功能分级在2~4级;4)年龄41~78岁;5)所有患者自愿参与本研究,且本人或家属已签署知情同意书。
1)肺部CT提示气胸或大面积肺部感染者;2)合并有活动性肺结核、肺脓肿、肺癌等其他肺部疾病者;3)伴有心、肝、肾、脑和造血系统等严重原发疾病者;4)对本研究药物过敏者;5)妊娠期或哺乳期妇女;6)未按规定治疗,资料不全等影响疗效评判者。
1.4.1 对照组
1)低流量氧气吸入(氧流量控制在2~3 L/min)。2)抗生素: 盐酸莫西沙星氯化钠注射液(江苏正大丰海制药有限公司,国药准字:H20183412,0.4 g/支),1支/次,1次/日,静脉滴注。3)支气管扩张剂:吸入用异丙托溴铵溶液(上海勃林格殷格翰药业有限公司,国药准字:J20070025,2.5 mL/支),1支/次, 2次/日,雾化吸入;多索茶碱注射液(浙江北生药业汉生制药有限公司,国药准字:H20040617,100 mg/支),3支/次,1次/日,静脉滴注。4)化痰药:盐酸氨溴索注射液(天津药物研究院药业有限责任公司,国药准字:H20051604,15 mg/支),2支/次,2次/日,静脉滴注。5)根据病情适当给予糖皮质激素:注射用甲泼尼龙琥珀酸钠(天津金耀药业有限公司,国药准字:H20103047,40 mg/支) 1支/次,1次/日,静脉滴注。
1.4.2 治疗组
在对照组的基础上给予中药内服(活血祛瘀方)配合针灸治疗。
活血祛瘀方组方:黄芪30 g,党参25 g,金银花20 g,细辛12 g,五味子15 g,丹参10 g,红花15 g,川芎12 g,浙贝母15 g,法半夏10 g,杏仁9 g,紫苏10 g,川牛膝15 g,麦冬15 g和甘草6 g。根据每个患者情况适当化裁,1剂/日,水煎服,分2次早晚温服。
针灸治疗:选取穴位:双侧肺俞、大椎、印堂、双侧合谷、风门及双侧足三里,所有穴位行常规针刺,每次留针30 min,每隔10 min行针1次,行针时采用捻转法和提插法相结合手法, 1次/日。两组均以7天为1个疗程,连续治疗2个疗程后判定疗效。
参照《中药新药临床研究指导原则(试行)》[5]中疗效评定标准拟定。
临床控制:治疗后患者的咳嗽气喘、咳痰、呼吸困难等临床症状及体征消失或基本消失,中医证候积分减少率≥95%;显效:患者上述临床症状及体征明显改善,中医证候积分减少率≥70%,<95%;有效:患者上述临床症状有所好转,中医证候积分减少率≥30%,<70%;无效:患者上述临床症状及体征无明显改善,甚至出现加重,中医证候积分减少率<30%。
中医证候积分减少率(%)=(治疗前证候积分-治疗后证候积分)/治疗前症候积分×100%
总有效率(%)=(临床控制+显效+有效)/总例数×100%
1.6.1 中医证候积分
参照《中药新药临床研究指导原则(试行)》[5]进行评价, 将患者治疗前后的临床症状及体征按线性量法分为无、轻、中、重四级,分别计0、2、4、6分。
1.6.2 肺功能
治疗前后采用肺功能检测仪对两组患者肺功能各检测1次,记录第一秒用力呼气容积(FEV1)、用力肺活量(FVC)及FEV1/FVC比值。
1.6.3 血液指标检测
检测动脉血气分析和血清炎症指标:动脉血氧分压(PaO2)、动脉血二氧化碳分压(PaCO2)、高敏C反应蛋白(hs-CRP)、肿瘤坏死因子-α(TNF-α)和白细胞介素-6(IL-6)。
1.6.4 安全性指标
观察两组患者在治疗期间并发症及不良反应的发生情况。
治疗组AECOPD患者治疗2个疗程后的临床总有效率为90.20%,明显优于对照组74.51%,组间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χ2=4.317,P<0.05),结果见表1。
治疗前两组患者的肺功能指标和咳嗽气喘、咳痰、呼吸困难等中医证候积分比较无明显差异(P>0.05);治疗后两组咳嗽气喘、胸闷气短、咳痰、呼吸困难等中医证候积分较治疗前明显下降,肺功能FEV1和FEV1/FVC比值较治疗前明显提升(P<0.05),组间比较,治疗组改善程度明显优于对照组(P<0.05),结果见表2。
表1两组患者临床疗效比较[例(%)]
组别例数临床控制显效有效无效总有效对照组 514(7.85)16(31.37)18(35.29)13(25.49)38(74.51)治疗组 518(15.69)25(49.02)13(25.49)5(9.80)46(90.20)#
注:与对照组比较,#P<0.05。
分组例数时间中医证候积分FEV1(%)FEV1/FVC(%)对照组51治疗前20.34±3.8445.26±6.7246.07±7.12治疗后14.21±2.43∗53.67±8.45∗55.37±7.97∗治疗组51治疗前21.07±4.5645.31±7.0546.52±8.11治疗后10.46±2.71∗#64.17±8.49∗#65.01±8.84∗#
注:与本组治疗前比较,*P<0.05;与对照组治疗后比较,#P<0.05。
治疗前两组患者动脉血气分析和血清炎性指标比较无明显差异(P>0.05);治疗后两组患者PaO2较治疗前提升, PaCO2和hs-CRP、TNF-α和IL-6水平均较治疗前明显下降(P<0.05)。组间比较,治疗组各项指标改善程度明显优于对照组(P<0.05),结果见表3。
分组时间血气分析指标血清炎性指标PaO2(mmHg)PaCO2(mmHg)hs-CRP(mg/L)TNF-α(ng/ml)IL-6(ng/L)对照组治疗前61.75±8.6452.13±5.819.21±1.323.13±0.3815.64±3.81治疗后72.36±7.05∗45.04±6.63∗5.17±1.09∗1.93±0.41∗9.98±2.19∗治疗组治疗前61.29±8.4952.42±6.089.26±1.433.15±0.3515.79±3.62治疗后80.11±9.55∗#39.17±5.43∗#3.39±0.84∗#1.22±0.38∗#7.03±2.09∗#
注:与本组治疗前比较,*P<0.05;与对照组治疗后比较,#P<0.05。
在治疗期间两组患者均未出现严重的药物不良反应以及并发症,且监测三大常规及肝肾功能均未发现明显异常。
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OPD)是以气流受限为特征呈进行性发展的可预防和治疗的肺部慢性疾病,是呼吸系统疾病中常见病、多发病,其发病率、病死率、致残率和经济负担均较高。目前COPD居全球致死常见病的第4位,世界卫生组织(WHO)预计到2020年将升至第3位。我国COPD总死亡人群占全球COPD死亡总人数的31.1%[3]。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饮食及生活习惯的改变和环境污染,尤其是近年来空气质量日益恶化,使COPD的发病率和病死率呈逐年上升的趋势。据调查资料显示:我国目前COPD患者约有4 000万,40岁以上人群中COPD患病率高达9%~10%[6]。COPD患者每年发生急性加重大约有0.5~3.5次,频繁的急性加重与无频繁急性加重的患者相比,其肺功能下降更快、健康状态更差,发病率和死亡率更高,若该病未得到及时有效的救治,会导致患者心肺功能严重受损,引起肺心病及呼吸衰竭,严重影响患者的身心健康和生活质量[7]。目前认为AECOPD致病因素为细菌感染、病毒感染、吸烟、吸入过敏原、空气污染等,其病理生理特征是由于气道黏液高分泌、气道持续慢性炎症、气流受限等引起肺过度充气、气体交换异常、气道壁重塑及肺动脉高压等[8]。FEV1和FEV1/ FVC 是评价气道阻力和呼气流速变化的敏感指标,能够评估整体肺功能及气流受限程度[9]。血清hs-CRP是临床上最敏感的炎症反应标志物之一,可反映COPD患者的体内炎症程度。TNF-α是一种由单核巨噬细胞产生的促炎因子,直接介导炎症反应,可促进血管内皮细胞表达黏附分子,并参与肺纤维化形成过程。IL- 6可促进肺微血管内皮细胞活化, 诱导平滑肌细胞的增生。hs-CRP、TNF-α、IL- 6炎性反应因子均参与了气道和血管重塑过程中的炎症反应。其水平与FEV1、FEV1/ FVC呈负相关性[10]。针对COPD的治疗不仅要改善患者临床症状,更重要的是防止或延缓肺功能下降的趋势,从而减少COPD的复发率和病死率,提高患者的生存率。近年来,随着我国中医药的不断发展及研究水平的不断提高,中医益气活血化瘀法治疗COPD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临床研究证实采用益气活血化瘀法对AECOPD患者进行治疗,可有效地改善临床症状、肺功能、血气分析指标和免疫功能[11]。
中医学认为COPD属于“肺胀”“喘证”等范畴。常因先天禀赋不足、外感六淫邪气、劳逸失调、痰饮内停、年高体虚等日久累及于肺,致肺脏受损,该病病变首先在肺,后累及脾、肾及心。《丹溪心法·咳嗽》曰:“肺胀而咳,或左或右不得眠,此痰挟瘀血碍气而病。”指出病理因素主要为痰浊瘀血壅滞肺气。痰瘀阻肺型是AECOPD最常见的中医证型。肺乃娇脏,主一身之气司呼吸,肺气虚损,卫表不固,肺失宣降,水道失于通调,津液不布,停聚为痰,痰浊又为COPD致病因素加重了五脏六腑的虚耗,使肺的卫外功能日渐下降,易受外邪侵袭,诱使疾病反复发作并逐渐加重,缠绵难愈, 久病损伤脾肾,肺气不足、肾失纳气、脾失健运则气血生化乏源,肺朝百脉失司,气虚无力推动血行而致血瘀, 瘀血内阻更使气血津液运行敷布障碍, 加重痰饮内生,终成痰瘀互阻,壅滞肺络。该病的病机属本虚标实之证,本虚以肺、脾、肾亏虚为主,标实以血瘀痰凝为要,故治疗应遵循补益肺肾、化痰止咳、活血化瘀的原则,达到标本兼治目的[12]。本研究中药内服采用活血祛瘀方,方中重用黄芪、党参补中益气、健脾益肺、生津固表;细辛宣肺散邪、温肺化饮,五味子酸敛肺气摄肾气、补肾强心,一开一合、一散一敛,相互制约,相互促进,复肺之宣发肃降生机;浙贝母润肺化痰、开郁宁心;与杏仁、法半夏、紫苏共奏化痰止咳、降气定喘之功效;丹参和红花活血化瘀,养血补血、去瘀生新,川芎为血中气药,活血化瘀,助肺朝百脉;金银花清热解毒,麦冬养阴生津、润肺清心,川牛膝既可活血通经,又可助肺通调水道引药下行。诸药合用标本兼治,以益气补肺脾肾治其本,活血祛瘀、化痰止咳疗其标,充分体现了中药从多靶点、多环节、多途径治疗COPD的综合优势[13]。现代药理学研究表明,以上诸药可减轻炎症介质和细胞因子的释放,抑制体内炎症反应,降低肺动脉高压,改善气道黏液纤毛清除功能、减轻气道黏膜水肿,松弛支气管平滑肌,降低气道阻力,从而使肺通气功能得以改善[14]。在内服中药的同时,辅以针灸治疗,肺俞为治疗肺系诸疾之要穴,大椎属督脉穴位,系诸阳之会、阳脉之海,风门为风邪出入之门户, 合谷是脏腑原气输注、经过和留止的重要部位,足三里乃胃之下合穴,对上述穴位共同进行规律性的针灸刺激共奏止咳平喘、宣肺理气、化痰散瘀之功效。现代研究证实,针刺肺俞穴可增加患者的肺活量,使患者肺通气及换气功能得到改善。针刺大椎穴具有改善患者的呼吸功能,提高肺通气功能,缓解支气管平滑肌痉挛,降低气道阻力的作用, 针刺足三里刺激迷走神经放电,激活胆碱,具有抗炎及抗氧化作用,从根本上改善患者气道阻力增大的问题, 与中药合用进一步提升临床疗效[15-16]。
本研究结果显示,治疗组患者的临床总有效率为90.20%,明显优于对照组74.51%(P<0.05),两组患者治疗后的中医证候积分、PaCO2、hs-CRP、TNF-α和IL-6水平均明显低于治疗前,而PaO2、FEV1和FEV1/FVC比值均明显高于治疗前,且治疗组各项指标改善程度明显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两组在治疗过程中均未出现明显不良反应及并发症。说明活血祛瘀方联合针灸治疗能有效改善AECOPD(痰瘀阻肺型)患者的临床症状、降低体内炎性反应,减轻气道重塑、降低气道阻力,提高肺通气功能,延缓肺功能下降的进展,提高患者生存质量。
综上所述,活血祛瘀方联合针灸治疗痰瘀阻肺型AECOPD患者疗效显著,可有效改善其临床症状,降低炎性反应及气道阻力,提高肺通气功能及生存质量,且安全可靠,值得临床进一步研究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