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研究生“逃离”科研的归因分析——基于Nvivo11的质性研究

程苏嘉

(西华师范大学管理学院，四川 南充 637000)

一、问题的提出

2012年11月，科学网上刊登了一篇由中科院著名学者程代展发布的博文《昨夜无眠》，爆出他带的一位优秀博士放弃留校继续科研而去中学从教，并对此表示极大遗憾。该文一经发布，便在网络与现实中引起巨大反响。如今，事件已经过去7年，当事人已经远离这场争论，然而博士研究生“逃离科研”现象反而愈演愈烈，这一现象的成因应引起关注与讨论。然浙江大学博士研究生侯京京自杀又将这一话题推向公众视线。

二、研究设计

（一）研究对象及样本

知乎是网络问答社区，连接各行各业的用户。用户分享着彼此的知识、经验和见解，为中文互联网源源不断地提供多种多样的信息。基于此，笔者对近期知乎上热烈讨论的一个话题“为什么越来越多博士逃离科研”进行了关注。该话题发布之后引起3933人关注，浏览量高达1813181次。笔者收集了364名博士进行跟帖回答。本着研究的态度，笔者仔细阅读每篇回答，通过筛选、分析、比较和整理，最终确定了135篇回答作为研究样本，用于下一步编码。

（二）研究方法及工具

本研究主要采用质性研究方法，利用扎根理论以及质性分析软件Nvivo11对收集的文本资料进行编码整理，并对归纳概括而成的理论进行深入分析。质性研究是研究者“通过与研究对象互动对其行为和意义建构获得解释性理解的活动”，基于“扎根”思想的质性研究是沿着自下而上理论建构路径方法，研究者通过对现象系统地收集和分析资料，将相同或相似的内容分组归纳，从资料中发现、发展和检验理论的过程，最后利用编码发现关键概念之间的关系，依照“扎根”实际结果对博士研究生“逃离”科研进行归因分析。本研究利用Nvivo11软件分析资料，能提高分析的精准度和效率。在Nvivo11软件中内嵌的词频分析功能对所选取的135篇文本进行可视化分析，直观展示出原始材料的关注点（如图1）。科研能力、导师、压力、待遇、论文、生存、环境、家境等关键词都隐含了较为丰富的信息量。

（三）文本编码的确定与组成

Nvivo11软件常用的编码方式有两种，一种是Strauss的三级编码，即先对文献信息进行编码，形成若干子节点再进行整合；另一种是根据研究主题确定编码节点继而形成研究框架。本文采用二者结合的编码方式，基本过程如下：第一，对收集到的文本编辑顺序（001-135），导入到Nvivo11软件中；第二，运用Nvivo11对导入文本进行逐句编码，并进行质性分析，确定各级节点；第三，基于Nvivo11软件分析各一级节点在博士研究的“逃离科研”中的地位；第四，基于Nvivo11软件的探索功能，各一级节点之间的联系。

图1 研究文本构成的词云

图2 节点编码相似性聚类图

一级节点位于从属关系的最顶层，其编码参考点数依赖其下属二级节点及三级节点的编码参考点数。

个人条件：科研能力、努力值、身心状况构成个人条件的二级节点。

生存需求：生存需求包括经济收入和获得感。

可控性：自我实现、目标追求、科研兴趣代表了可控性的不同侧面。

外在环境：外在环境包括家庭支持、社会支持、科研氛围和岗位饱和度。

科研机制：科研机制涵盖人才培养机制、导师权责机制、科研项目管理机制和科研成果评价机制。

三、研究结果与分析

（一）博士研究生“逃离科研”的影响因素——基于主轴编码的描述统计

为了深入分析博士研究生“逃离”科研的影响因素，对132篇文本进行开放式编码，以归纳出更切合实际的概念。在博士研究生“逃离科研”的“本土概念”下提取出自由节点，形成16个编码，进而归纳出本土概念形成一级编码。

主轴编码又称关联式编码，主要是发现以及建立编码之间的联系。以开放式编码为基础，将本研究的15个编码进行关联（见附表1）。

1.个人条件是造成博士研究生“逃离科研”的核心因素

通过观察Nvivo11中的博士研究生“逃离科研”编码表，可以发现“个人条件”节点的材料来源为71，参考节点为103；“生存需求”节点的材料来源为69，参考节点为91；“外在环境”节点的材料来源为53，参考节点为72；“科研机制”节点的材料来源为46，参考节点为74；“可控性”节点的材料来源为38，参考节点为48。在这五个子节点中，“个人条件”节点的材料来源和参考节点数最多。因此，“个人条件”是博士研究的“逃离科研”最重要的影响因素。

依照参考节点的数量，“个人条件”这一树节点下属的自由节点数依次为：科研能力（69）、努力值（24）、身心状况（10）。其中，“科研能力”是“个人条件”子节点中博士研究生“逃离科研”原因最多的一个自由节点，其节点参考数为69，占“个人条件”这个子节点总参考数的67%。其次占比较多的是“努力值”。“个人条件”这一子节点中各个自由节点的具体范例见附表2。

可以看出，大部分“逃离科研”的博士研究生认为其个人条件是影响其“逃离科研”的重要因素，这一因素尤其表现在自身的科研能力上。

2.生存需求是造成博士研究生的“逃离科研”的主要因素

根据参考节点的数量可以看出，“生存需求”节点的节点参考数与“个人条件”节点数相当，且与其他三个主轴编码节点参考数存在较大差距。“生存需求”这一节点下属的自由节点分为“经济收入”节点的材料来源为71，参考节点为103；及“获得感”节点的材料来源为71，参考节点为103。

3.外在环境和科研机制是造成博士研究的“逃离科研”的重要因素

097号文本：“博士期间没有办法，年龄大了不好意思和家里开口要钱，只能自己出去工作赚钱，所以科研就耽误了”；072号文本：“现在国家根本不缺电，已经三年没有上马核电项目，那些研究所已经接近饱和”；090号文本：“博士研究生培养的目标是培养专业人才，而不是培养科研人才，毕业后留在科研单位的本来就只是一部分人的选择”；118号文本：“老板想法一天一个变，自己几个月的工作可能就因为老板的喜怒哀乐瞬间一文不值”。上述所列举的四项文本材料分别从“外在环境”节点的下属自由节点“家庭支持”“社会支持”“科研机制”节点的树节点“人才培养机制”“导师权责机制”表现了博士研究生“逃离科研”的原因。“家庭支持”的参考节点为21，在“外在环境”节点中所占据比例最大。文本材料的研究者发现，“家庭支持”不仅指博士研究生的家庭所能提供其科研工作的经济支持，还包括父母的教育支持、家庭文化环境支持和家庭成员的情感支持。

（二）博士研究生的“逃离科研”编码相似性聚类——基于核心编码Nvivo11软件的探索

在Nvivo11中利用“探索”工具进一步探寻博士研究生“逃离科研”各影响因素编码节点之间的关系。图2中各节点之间的联系表明该节点之间的相互关系，连线越密集，两者间的关联程度越高。从图2中，生存需求和外在环境、科研机制三个要素之间有着明显相互影响的关系。外在环境中的自由节点家庭支持和社会支持力度的薄弱，降低了博士研究生科研工作的获得感；岗位饱和度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科研工作的经济收入。科研机制中的科研成果评价机制不完善、导师权责机制缺乏有效制约和监督，造成了科研氛围的不健康以及博士研究生在科研工作中的生存需求得不到满足。

四、讨论及展望

（一）研究的局限

本研究对博士研究生“逃离科研”进行归因分析，得到了较为真实可靠的结论。当然，研究还存在着以下的不足：首先，尽管质性研究并不强制普遍性，但是研究者往往会希望自己的研究走出个案，走向一个更为普遍的结论和答案，而本研究收集的只有135位博士研究生的文本资料，研究结果尚未得到大量样本验证；其次，尽管Nvivo11编码过程中克服了研究预设等困难，但是将自己浸入访谈文本，部分编码依然存在主观性。

附表1 博士研究生“逃离科研”因素编码

附表2 “个人条件”中子节点的材料信息

（二）研究的建议及讨论

博士研究生的培养目标是将研究生培养成具有敬业创业精神、开拓创新能力、科学人文素养的专业性人才而非单一的学术性科研人才。博士毕业生的“逃离科研”的表现特征有以下三种情况：一是博士研究生因为其目标追求、人生价值的我实现或生存需求的需要，毕业后离开研究所或高校的科研岗位，在工业界、企业界继续从事研究或其他岗位的工作；二是博士研究生因个人条件有限，主要是个人科研能力不足，在博士研究生毕业后，主动离开科研岗位而从事其他岗位的工作；三是有科研能力且从事科研工作的博士研究生因科研机制、外在环境的影响，影响其基本的生存需求而不得不离开科研岗位。前两种情况是博士研究生主动离开科研岗位的正常现象，而第三种情况引起的博士研究生“逃离科研”应引起关注。从本研究收集的135项文本材料来看，第三种情况所引起的博士研究生逃离科研占24.5%。针对这种情况，笔者认为应提高博士研究生的科研补助和工资待遇，完善科研机制，创造良好的科研环境，提高社会对科研人员和科研工作的支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