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力斌
近年来,“逃离北上广”“累,好想逃”常常刷屏社交网络,甚至见诸报端。逃离似乎正在成为一种时尚。这种逃离,既指空间的远离,如离开大城市或原有工作单位;也指心理的逃避,如摆脱当下窘迫处境或糟糕心态。别以为这只是顺嘴说说、轻松幽默的媒体新时尚,这恐怕也是当下某种新的社会困境的表征。
一方面,一些人之所以想逃离,是因为当下在物理空间有处可“逃”,有条件能“逃”。开放的市场,人口流动政策,较多的就业机会等,都使人们不再像计划经济时代那样,被牢牢捆绑在单位体制内或农村。改变工作岗位或人生轨迹,也不限于被动地等待组织需要。“逃”恰恰说明人们拥有选择人生的主动权。特别是近年来,高铁、航空、高速公路等交通基础设施飞速发展,为人们的“逃”提供了史无前例的方便。同时,全球化进程带来的多样化选择,都可能成为“好想逃”的思想来源。
另一方面,具体到每个人面临的困境,“好想逃”这种呐喊和宣泄的实际内涵,却是人们无处可逃。越来越突出的大城市病,住房、上学、医疗等经济压力,交通拥堵、空气污染等环境压力,劳动力过剩、竞争加剧、上升空间缩小等发展压力,使生存环境日益艰难。特别是行业、集团利益固化,普通社会成员上升渠道窄化现象严重。举一个例子,上大学作为我国选拔人才、改变命运的主渠道作用,正在遭受空前挑战,其带来的正能量正在被各种负能量抵消,“毕业即失业”严重威胁着大学生的择业流动。在这种背景下,无论是空间还是心理上,逃离的路径和选择并不多。
令人揪心之处在于,“好想逃”一代,恰恰是年轻的80后、90后。这个现象应当引起全社会的关注。除了上述社会层面的原因,80后、90后一代自身精神上随大流,轻易认同于这种临阵先逃的观念,抑或计较于一时得失,无长远打算,这些也未尝不是激发年轻人想要逃离的原因。当下他们正处于人生放飞梦想、事业打拼的黄金时代,此刻本应迎难而上、奋勇拼搏。但是,许多年轻人却被回避困难、逃避现实的“逃”意识所笼罩。
作为自主选择的个体的“逃”无可非议,作为一代人的意识形态,“逃”表明了某种历史无奈和可悲。尽管作为一种心理宣泄,有它的心理解压功效,但也不能忽视它对年轻一代的传染性和麻醉性。
“逃”哲学无益于改造世界。人们都选择“逃”,于民族的发展不利。“逃”并不是一种值得鼓励的时尚,而是一种不太正常的社会心态。年轻人是社会发展的新锐力量,五四时期如此,延安时期如此,改革开放初期也如此。今天,一个健康的社会,需要更多迎难而上的积极参与,需要勇敢而坦然的承担。这就需要一个更加开放公平的社会参与渠道。只有全社会营造了创业拼搏的良好环境和条件,年轻人的“好想逃”才会变成“好想留”,社会承担才会真正成为年轻一代的选择。▲
(作者是《北京文学》副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