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韵评弹闹姑苏

海棠

古老优美的传统说唱艺术

提起苏州评弹，人们的脑海中会立即浮现出这样的画面：穿过一条通向古城的石板小巷，来到一片曲径通幽的古典园林，品一壶碧螺春茶，对面端坐着一位身穿旗袍的江南女子，她怀抱琵琶浅唱低吟，张口便是轻巧灵秀的吴侬软语。听一曲苏州评弹，全身心融入到那跌宕起伏、缠绵悱恻的故事中去……

苏州评话和弹词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大书”和“小书”，大书只说不唱，小书则有说有唱。苏州人常用“倷说大书哉”这句话来表达对说话人所说的某些离奇事件的怀疑，可见夸张和绘声绘色是说书最通常的表现手法。

评弹起源于明末清初的苏州，是一门古老而优美的说唱艺术，也是苏州传统文化的杰出代表。人们把听评弹称为“听书”，称评弹演员为“说书人”。苏州评话是用苏州方言讲故事的口头语言艺术，通常一人登台开讲，内容多是金戈铁马的历史演义，人物则是叱咤风云的侠义豪杰。苏州弹词是清代讲唱文学中成就最高、影响最大、流传作品最多的一种，内容多为儿女情长的传奇小说和民间故事，用吴音演唱，抑扬顿挫，弦索琮琤，十分悦耳。评话和弹词均以说唱细腻见长，演出中常穿插一些笑料，妙趣横生。经过历代艺人的发展，评弹曲调流派纷呈，风格各异。近四十多年来，评弹从内容到形式推陈出新，传统书目得到整理提高，反映现实生活的新编书目陆续涌现，中篇和短篇等新的演出形式也日臻完善。

苏州评弹曾被台湾著名国学大师俞大纲誉为“中国最优美的声音”，加上苏州本就是一块文学和文化的宝地，充沛丰厚的文学魅力同样滋养着苏州评弹。

听书是一种生活态度

评弹的舞台简单大方，两把靠椅，一张茶几，布景与道具非常简约。说书人男着长衫，女穿旗袍，一把三弦，一把琵琶，坐下抬腿一搁，长衫一抖，俨然有一股正气。旗袍和长衫是苏州评弹演员的典型装扮，凸显出说书人内敛、含蓄与谦恭的特质，也秉承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审美特性。

开唱前，男女演员礼貌谦卑地深鞠躬，随后一句温暖的问候让人舒心。女演员一开口就让人陶醉，其声音忽而抑扬顿挫，忽而轻清柔缓，妙音似从天上而来，循循不绝于耳际;其表情时而忧郁，时而欣悦，于一颦一笑间将评弹的风雅传递给在场的每一位观众。而观众感受到的不仅仅是评弹艺术的美，还有苏州人悠然自得的生活态度，人们在平淡的生活中聆听小桥流水，在评话弹词中体味啼笑姻缘。

老一辈艺人把评弹的艺术手法归纳为“说噱弹唱”，后来随着苏州评弹表演中角色成分的增加，又有“说噱弹唱演”一说，这其实是评弹最基本的技艺，也就是第一重境界。评弹是说给观众听的，演员上台后要让觀众“懂松动通重”，这是第二重境界。评弹的最高境界是“理味趣细奇”，评弹不只是简单的弹唱，它还具有戏剧性、文学性和音乐性。

清代“书王”王周士御前弹唱

说到评弹在哪个朝代最兴盛，这里面还有一个有趣的小典故。

相传清乾隆四十年（1775年），乾隆南巡至苏州，听说有位弹词名家叫王周士，便在苏州行宫沧浪亭内召他御前弹唱。两人面对面坐着，乾隆觉得王周士有些拘束，便叫他不要紧张。王周士说：“我不是紧张，实在是说书还是在茶馆里更好。说书人在上面一呼，听书的在下面一应，大家的精气神就来了。”乾隆想了想，说：“那我们就去茶馆吧。”一听说皇帝要来听书，老百姓们都不敢落座了。乾隆说：“传朕旨意，凡是中过功名的都到前面去坐。”从此，说书台前的那一桌被称为“状元桌”。

后来，乾隆听书听得欲罢不能，竟带着王周士一同回了京城。王周士住在紫禁城内，乾隆一有空闲便让他御前说书，备受青睐。不觉数月过去了，王周士因家有妻儿老小不得在京城久留，便提出回苏州的请求。乾隆爱他书艺高超，便赐他七品冠带。王周士总结评弹表演艺术的理论心得，精炼成历史上著名的“书品”、“书忌”以传后人，并于1776年创建了评弹艺人的行会组织——光裕社。“光裕”即为“光前裕后”的简称，是“光大前人，裕润后代”的意思。

王周士能御前弹唱，说明当时评弹在艺术形式上已发展成熟。在他之前，评弹艺人由于地位低下，说书时若有身份高的人进出书场，艺人必须暂停演出，起身拱手迎送。有了在皇帝面前说书的经历，又得了皇帝的赏赐，王周士的社会地位一下子提高了，再不用低头哈腰、忍气吞声地卖艺求生。自王周士起，说书台正上方便有了“恕不迎送”四个大字，艺人演出时不管进出书场的人身份有多尊贵，都不用起身迎送。民国时期，评弹演员也与读书人一样，着长衫演出，还被尊称为“说书先生”。

直到上世纪四十年代，说书先生都是男性，女性登不了台。后来渐渐出现了女性弹词表演，书场里的女先生也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一男一女的标准配置。金戈铁马、儿女情长在抑扬顿挫的吴侬软语中娓娓道来，温婉悱恻的故事里渗透着中国文化的精气神。

在吴侬软语中感受传统文化的魅力

袁小良既是中国苏州评弹博物馆的副馆长，也是一位家喻户晓的苏州评弹名家。他在2013年成立了全国首家公益性质的名师评弹工作室——袁小良评弹艺术工作室，践行从小做起、从校园做起传承评弹传统艺术，还提供免费教材及老师授课。袁小良认为，孩子们将来不一定会做评弹演员，也可能不会到书场听评弹，但是通过这些活动带给孩子们的是将苏州话、吴文化、评弹艺术三者合一的素质教育。

传统文化的魅力在于可以切入生活，具有可亲近性，能够让人身临其境。有着四百多年历史的苏州评弹作为传统文化的艺术载体，在婉约弦音、吴侬软语中散发着独特的中国情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