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贵
一个人,从宇宙洪荒里赤裸地冒出,被抛入尘世,懵懂中学会和别人打交道,拥有身份认同,自带美学之光环,就像喷洒了能吸引鹰钩鼻的香水,开始攀附某种源自暧昧的确定性,骚动不安的物理时间刻度,及其衍生出可被精准解读的意义,一如孑立在沙滩被海风戏弄的墓志铭。
历史可循环,生命有复调,非如此则一切线性勾勒的进步终成转瞬即逝的云梯垫脚,在坚实、质朴的大地上踏空。理性安抚了身体,却凭借语言的卷尺人为测量出“根和结构”,把节奏和呼吸掩埋在鲜活的脉搏中,宛如一条背负节段性的逃逸线。
从虾的一根触须开始着墨,晕染开来,顺势而至,而不是先有比例、形體、结构,乃至煞有介事地设定先验的主题,这是中国传统“画道”与生俱来飘逸的仙体气质。我们的血液里沉淀了技术座架(Gestell)、形而上学的二元论(Metaphysical)和资本化逻辑,充斥各种节段性,畅通无阻的逃逸已然不再可能发生。
人们相敬如宾,彼此试探性地寻找一种熵化后的秩序,精致的意大利风味,法国文学的浪漫主义,烦人的说教,女权主义捍卫的牛仔裤拉链,水果沙拉、龙须牛肉、米兰煎鱼排、墨西哥米饭,山寨“奔富海兰”葡萄酒,“孑立在沙滩被海风戏弄的墓志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