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底线”下中国商业银行经营效率及其影响因素分析

夏 琼，杨 峰，吴华清

(合肥工业大学经济学院，安徽 合肥 230009)

1 引言

作为金融中介机构以及支付渠道的银行业在我国经济中一直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1]。银行运营效率作为银行研究的核心问题之一，一直以来就有大量的学者开展了丰富的研究[2,3]。但这些研究大多数是基于银行经济(财务)效率的角度展开的。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后，人们关于银行业一度追求自身利益，而对社会责任的忽视进行了广泛的思考[4]。另外，英国学者约翰·埃尔金顿(John Elkington)最早提出了三重底线(Triple bottom line)的概念，他认为一个企业想要持续发展，最重要的是始终坚持三重底线原则，即企业盈利、社会责任、环境责任三者的统一。所以，我们在银行效率评价上也不能单从一个维度出发，应注重多维角度(即同时考虑银行的经济效率、社会效率以及环境效率)。

从管理学角度讲，效率是指在特定时间内组织的各种投入与产出之间的比率关系。银行的“三重效率”也属于经济学的投入产出范畴，即银行在经济、社会与环境责任方面投入的有效性；因此，银行的三重效率可理解为银行使用有限资源，在三重底线原则下履行经济责任、社会责任以及环境责任所达到的程度。但是，现有的文献大都是从三重底线的其中一个维度，即经济(财务)维度出发去研究银行的经营效率[1-3,5-10]，尽管也有少许针对微型金融机构社会效率研究的文献，却鲜见在三重底线原则下对银行三个维度的效率(经济、社会与环境效率)进行研究。例如，Gutiérrez-Nieto等[11]在财务持续目标下将MFIs(Microfinance Institutions)效率分成狭义的财务效率和广义的经营效率，并进一步将效率分析和MFIs的社会拓展目标相结合，提出了MFIs 社会效率分析方法。Annim[12]则进一步将MFIs社会效率拓展为范围、深度和广度3种类型，并结合狭义和广义两种财务效率，提出了MFIs效率分析的5种类型，并且考察了经营持续目标、金融发展水平等社会效率的影响因素。Wijesiri等[13]则使用Bootstrapped Meta Frontier DEA(Data Envelopment Analysis)方法测算了年限以及规模对微型金融机构的影响，发现年限久的MFIs比年限短的MFIs在财务效率上表现更优，规模大的MFIs在财务效率与社会效率上都有着很好的表现。另外，温涛等[14]基于“双重底线”(Double bottom line)视角，分别构建了财务效率和社会效率指标，并探究了微型金融机构财务和社会效率间关系与对效率产生影响的因素。发现微型金融机构在其发展过程中难以同时兼顾财务效率与社会效率。

在测算效率的方法上来看，长期以来，许多国内外学者对银行效率展开了大量的研究，其中最主要的方法就是非参数的数据包络分析(DEA)与参数的随机前沿分析法(Stochastic Frontier Approach, 简称SFA)。但是由于实际效率评价中用到多个指标，加上DEA方法具有根据已有的数据产生前沿而不需要对前沿面设定一个给定的生产函数的优点，所以，在当今国际上研究银行效率大多也是采用非参数的DEA方法。DEA是由Charnes等[15]基于Farrell[16]等人工作的基础上提出来的，是一种用来评价具有多投入与多产出决策单元(Decision Making Units，简称DMUs)相对效率的非参数线性规划方法。不同的DEA方法有着不同的假设，在传统评价决策单元相对效率时，大多使用投入产出规模报酬不变(Constant Returns to Scale，简称CRS)的CCR模型以及规模报酬可变(Variable Returns to Scale, 简称VRS)的BCC模型。但是，由于这些传统的DEA模型都是运用径向型、导向型方法来计算方向距离函数。然而，当投入或产出存在非零的松弛时，径向的DEA效率测度的相对效率会被高估；而导向型的DEA测度方法由于忽视了投入或产出的其中一个方面，得到的效率结果也是不准确的[17]。对此，Tone[18]提出了基于松弛变量的SBM(Slack-based Measure)模型，该模型是非径向、非导向型的，它明确将松弛量引入目标函数, 避免了径向与角度选择的差异带来的偏差[19-20]，从而比其他传统DEA模型更能体现效率评价的本质。

所以，与以往单一评价中国商业银行经济(财务)效率研究不同。首先，本文基于“三重底线”理论，构建了中国商业银行三重效率评价指标，通过SBM-DEA模型对我国商业银行的经济、社会以及环境效率进行全面的测度和分析；另外我们还考虑到国际上普遍关注的社会成本悖论问题，通过对三重效率间相关性分析来探究中国商业银行社会、环境效率是否阻碍了经济效率；其次，由于中国商业银行三重效率之间存在着相关关系，我们也进一步利用SBM-SUR回归计量模型来消除因三重效率间相关性带来的计量结果偏差，对影响我国商业银行三重效率的因素做出综合分析。从多维角度(经济、社会与环境)出发，去研究中国商业银行运营效率问题有助于引导我国银行业履行社会责任，对我国银行业与我国经济的健康、和谐与可持续发展有着重要的理论与现实意义。

2 研究指标、变量与方法

2.1 效率分析结构图

在本文中用于测算中国商业银行的经济、社会与环境效率的结构图如图1所示：

图1 中国商业银行三重效率评价结构图

2.2 投入产出指标的选取

2.3.1 投入指标的选择

在测算银行经济、社会和环境三种不同的效率中，本文同样采用相同的投入指标[21]。一般而言，大多数学者会选择银行的员工人数与相关费用作为效率测算的投入项，但是李双杰和高岩[22]提出银行的相关费用中包含有职工薪酬，这就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员工人数的特征。为避免重复，我们主要采用银行的固定资产与营业费用作为效率测算的投入项。

(1)固定资产

银行的固定资产是银行的劳动手段，也是进行经营活动的主要资产。固定资产投入衡量的是银行资金的投入，也是进行银行效率分析的重要投入指标[3,22]，当固定资产投入越少的时候，其运营效率也越高。

(2)营业费用

银行的营业费用是银行经营活动中最重要的投入之一，它包含了银行各项成本因素。在相关效率分析的文献中，大多也将其作为重要的投入指标之一[22-23]。当银行的营业费用支出越低的时候，其运营效率也就越高。

2.3.2 产出指标的选择

在测算经济效率的产出指标中，我们仍然沿用传统评价商业银行效率的产出指标, 其中，王兵和朱宁[17]选择了正常贷款、非利息收入、税前利润作为测算银行效率的期望产出，不良贷款作为非期望产出。周逢民等[24]使用净利息收入和非利息收入作为银行效率测算的产出指标。另外，Wang Ke等[3]在利用两阶段DEA模型测算银行效率时也使用了利息收入与非利息收入作为产出的指标。综合考虑，我们采用利息收入、非利息收入和不良贷款作为本文经济效率测算的产出指标。

(1)利息收入

银行的利息收入是银行经营活动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它直接衡量了银行进行经营活动的收益。当银行利息收入越多时，相应的银行经济效率就更高[3,24]。

(2)非利息收入

银行的非利息收入也是银行经营活动中重要的收益来源之一，其主要包括银行的手续及佣金费用、汇兑收益、投资收益、公允价值变动净收益和其他业务收入。非利息收入的提高也会增加银行的经济效率。尤其是在当今银行存贷规模压缩的形势下，银行的非利息收入也变得更加重要，是衡量银行产出的重要指标之一。

(3)不良贷款

不良贷款预示着银行将要发生风险损失。所以，不良贷款是银行的非期望产出，是逾期贷款、呆滞贷款和呆账贷款的总称。当银行的不良贷款增多时，相应地，银行的经济效率也会变低。所以，我们把不良贷款纳入到效率评价模型中，同时考虑非期望产出因素，从而更全面评价银行的经济效率。

在银行社会效率产出指标的选择上，大致有两个角度，一是从社会拓展角度寻找产出指标；另一个是从利益相关者角度去寻找产出指标[21]。本文所考虑的中国商业银行的“三重底线”问题，主要是基于Clarkson[25]社会责任的利益相关者理论。故本文试图从中国商业银行所直接面对的社会利益相关者角度出发，选择公益捐赠、每股收益以及纳税总额这三个指标作为社会效率的产出指标。

(1)公益捐赠

公益性捐赠是银行在经营获益的同时，向社会的公益、救济性捐赠。从利益相关者角度来说，它反映了银行对于社会大众的责任。当银行公益捐赠越多时，它对社会的贡献也就越大。所以，公益捐赠是反映银行社会效率产出的重要指标。

(2)每股收益

每股收益是普通股股东每持有一股所能享有的企业净利润或需承担的企业净亏损。它反映了银行对于利益相关者中股东的责任，也是银行社会责任的重要一部分，故我们认为它是银行社会效率的重要产出指标之一。

(3)纳税总额

纳税总额是银行每年向政府缴纳的各项税金的总额。它也反映了银行对社会中政府的责任。并且在研究企业社会责任的利益相关者理论中，多篇文献都将税款作为衡量对政府责任的指标[26-27]。所以，本文将纳税总额作为社会效率产出的指标。

在银行环境效率产出指标的选择上，我们将银行绿色信贷余额作为环境效率测算的产出指标。

绿色信贷是环保总局、人民银行、银监会三部门为了遏制高耗能高污染产业的盲目扩张，联合提出的一项全新的信贷政策——《关于落实环境保护政策法规防范信贷风险的意见》，绿色信贷余额就是贷款给绿色产业的贷款余额。传统的指标选择往往将企业运营所产生的对环境有害的东西，如废水、废渣、废纸与废气等作为评价决策单元效率的非期望产出[28]，进而测得决策单元的环境效率。但是，银行等金融机构产生的对环境有影响的物质相对于其他工业企业要小得多。银行主要以贷款的方式间接对环境产生影响，例如当银行大力支持环保企业的发展时，自然也对环境带来好的影响。当今绿色金融理念盛行，金融机构绿色信贷规模已作为绿色金融中最重要的指标之一，其自然也可以作为银行对于环境贡献的一个很好的度量指标。综上考虑，本文采用银行绿色信贷余额作为环境效率测算的产出指标。

表1 效率影响因素指标的构建

2.4 影响因素指标的构建

本文在探求中国商业银行效率的影响因素时，试图在国内外经验的基础上构建影响中国商业银行三种效率的因素指标，进行似不相关回归分析。本文选取的影响因素如表1所示，主要包括：银行的经营年限，资产规模对数值，银行类型与资产回报率。

(1)经营年限

一般而言，企业的经营年限能够反映机构的管理水平以及相关的管理经验。当企业经营管理经验丰富时会有效地增强其市场竞争力，维持企业的生存。此外，Wijesiri 等[13]发现微型金融机构的年限对其效率有着重要的影响，其中年限久的微型金融机构比年限短的微型金融机构在财务效率上表现更优。因此，经营年限是影响银行相关效率的重要因素之一。

(2)资产规模

银行资产规模的增加会有助于银行增强自身的风险防范能力。刘志友等[29]认为扩大资产规模不仅可以增加可贷资金量，获得规模经济，而且还可以扩大客户群体规模，分摊固定成本。随着资产规模的扩大，其对微型金融机构财务效率以及社会效率有着提高的作用。所以，本文将资产规模作为影响银行三重效率的因素之一。

(3)银行类型

在我国，商业银行很明显地被分为几个特定的类型，即国有商业银行，股份制商业银行，城市商业银行等。不同类型的商业银行由于其管理模式、经营能力等差异，其对银行的三重效率也有着很大的影响。

(4)资产回报率

银行的资产回报率是反映银行总资产的获利能力的重要指标。李小胜和郑智荣[30]发现，经营业绩好的银行通常效率都比较高，表明银行应用各种资产的效率比较高，能获取更高的报酬。

2.5 研究方法选择

2.5.1 效率分析

(1)基于SBM-Undesirable模型的经济效率分析

Tone[18]在SBM模型的基础上提出了SBM-Undesirable模型来解决DEA模型中副产品问题，由于银行在经营中不可避免产生不良贷款，会对银行的经济效率得分造成影响，所以本文对中国商业银行经济效率的评价采用带有非期望产出的SBM模型。

P={(x,y,yb)|x≥Xλ,y≤Yλ,yb≥Ybλ,λ≥0}

用于度量经济效率的SBM-Undesirable模型为：

(2)基于SBM模型的社会、环境效率分析

在对中国商业银行社会效率以及环境效率评价时，本文就采用一般的SBM模型进行测算。同样地，假设有n个DMU(在本文中主要指中国的各个商业银行)，每个DMU都有自己的投入、产出要素。其中，投入要素向量为x∈Rm，产出要素向量为y∈Rs。另外，我们定义投入向量矩阵X=[x1,…,xn]∈Rm×n，产出向量矩阵Y=[y1,…,yn]∈Rs×n，其中，X>0，Y>0，则其生产可能性集合定义为：

P={(x,y)|x≥Xλ,y≤Yλ,λ≥0}

用于度量社会与环境效率的SBM模型为：

s.t.xo=Xλ+s-,y0=Yλ-s+s-≥0,s+≥0,λ≥0

2.5.2 SBM-Pearson分析法与SBM-SUR分析法

本文试图构建中国商业银行的“三重效率”即经济效率、社会效率和环境效率，从国际上比较关注的企业的“三重底线”出发，着重通过SBM-Pearson分析法和SBM-SUR分析法，分别从经济，社会与环境这三个视角去剖析三重效率间的内在联系以及相关影响因素的实际作用效果。

Pearson分析法是用来检验变量之间有无相关性的常用统计学方法，本文中将SBM方法与Pearson相关系数检验结合在一起来探求中国商业银行三重效率之间的相关性。

SUR(Seemingly Unrelated Regression，SUR)模型是Zellner[31](1962, 1963)为解决多方程中的各个方程随机干扰项之间可能存在的相关性问题而提出的，它在估计有一系列相同的自变量并且因变量的随机误差项存在显著相关性时有着很好的效果[32]。在本文中，因为考虑到银行的经济效率，社会效率与环境效率会有一定的联系，所以，我们着重采用SBM-SUR分析法去探求中国商业银行经济、社会与环境效率的影响因素。

3 实证结果分析

3.1 中国商业银行“三重效率”分析

本文的研究对象为我国商业银行，在选取样本时综合考虑整体数据的可获得性并且遵循全面性、易得性、代表性等原则，选取表2中的17个样本2011-2016年间的数据，其中涵盖五大国有商业银行，部分股份制商业银行以及部分城市商业银行。另外，所选银行资产总和约占我国银行业资产的75%以上，所经营的业务也基本上涵盖了中国商业银行可以经营的所有业务，对所选样本进行分析，能够反映中国商业银行经营效率的整体状况。银行各个指标数据均来自于各个银行每年所发布的年度报告以及社会责任报告。

3.1.1 经济效率

表2与图2显示了由SBM-Undesirable模型测算的中国商业银行的经济效率。我们从表2中可以大致看出，股份制商业银行与城市商业银行总体经济效率表现要优于国有商业银行。其中，股份制商业银行中兴业银行、平安银行以及招商银行在2011-2016年里的经济效率明显要高于其他同类的银行；北京银行与上海银行在城市商业银行的经济效率上也有着良好的表现。然而，作为资产规模庞大的国有银行，其经济效率表现却明显落后于股份制商业银行与城市商业银行(见图3)。随着利率市场化的推进，传统银行靠存贷利率差盈利的模式已经难以适应现在市场的发展。国有商业银行虽然仍在我国商业银行体系中占据有绝对优势，但是通过我们对2011-2016年商业银行经济效率分析来看，国有银行经济效率已经呈现下滑趋势。这也与传统研究中国商业银行效率的文献结果相似[33]。

表2 中国商业银行经济效率

图2 中国商业银行2011-2016年经济效率均值图

3.1.2 社会效率

表3与图4显示了由SBM-DEA模型测算的中国商业银行社会效率。我们从图表中可以看到，我国城市商业银行与股份制商业银行在社会效率方面的表现也明显优于国有商业银行(见图5)。

图3 中国商业银行经济效率变化趋势图

其中，股份制商业银行中兴业银行与平安银行的社会效率明显高于其他银行；城市商业银行总体社会效率表现都相对优于其他商业银行，但是在2012-2014年，城市商业银行的社会效率均值呈现下降趋势，而在2014-2016年，其社会效率均值又呈恢复性上升性态势。另外，我们可以明显的发现中国商业银行的经济效率与社会效率存在着某种共同的趋势，是否两者存在正向的相互影响还有待于后面的进一步分析。

3.1.3 环境效率

图4 中国商业银行2011-2016年社会效率均值图

图5 中国商业银行2011-2016年社会效率变化趋势图

表4与图6显示的是利用SBM-DEA模型测算的中国商业银行环境效率。从中我们可以明显的发现，国有银行在环境效率上表现更为突出，效率值在总体上也超过了股份制商业银行与城市商业银行。且各商业银行环境效率的总趋势是上升的(见图7)。另外，我们也可以发现在环境效率评价时，兴业银行是处于前沿面上的。这是由于兴业银行是我国首家加入“赤道银行”的商业银行，同时这也是兴业银行在环境上的表现优异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表4 中国商业银行环境效率

图6 中国商业银行2011-2016年环境效率均值图

图7 中国商业银行2011-2016年环境效率变化趋势

3.2 中国商业银行“三重效率”相关性分析与影响因素分析

3.2.1 SBM-Pearson分析

虽然在分析银行经济效率、社会效率与环境效率之间关系的文献并不多见。但是早在90年代国际上就已经提出了关于社会与经济目标之间存在着冲突的论断，也被称为社会成本的悖论[31]。在本文中，我们利用SBM-Pearson分析法来探究在“三重底线”下中国商业银行是否存在经济、社会与环境效率之间的冲突。结果如表5所示：

表5 中国商业银行“三重效率”SBM-Pearson分析

注：*p<0.1,**p<0.05,***p<0.01

通过分析，由上表我们可以发现中国商业银行经济效率与社会效率、环境效率之间均存在着非常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这也就意味着中国商业银行并不存在类似经济目标与社会目标之间的冲突问题，而且也不存在经济目标与环境目标之间的矛盾。在提高中国商业银行社会效率与环境效率时会显著地提高银行的经济效率，抑或随着银行经济效率的提高，其社会效率与环境效率也随之提高。总之，它们在某种程度上有一定的相互作用，且这种相互作用是正向的。但是，我们并没有发现中国商业银行社会效率与环境效率间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

在经过SBM-Pearson分析后，我们得到了中国商业银行三重效率间的内在联系，之后我们还想了解是哪些因素导致了银行间三重效率的差异以及它们的影响程度有多大？以下我们就利用SBM-SUR来分析这些问题。

3.2.2 SBM-SUR分析

首先，我们构建SBM-SUR分析的计量模型如下：

Econ.Efficiencyit=βi0+βi1lnassetit+βi2ageit+βi3featureit+βi4ROAit+εit

(1)

Soc.Efficiencyit=βi0+βi1lnassetit+βi2ageit+βi3featureit+βi4ROAit+εit

(2)

Environ.Efficiencyit=βi0+βi1lnassetit+βi2ageit+βi3featureit+βi4ROAit+εiti=1…N，t=1…T

(3)

其中，i和t分别代表银行与时间。在我们的模型中，经济、社会与环境效率有着一组相同的解释变量并且通过对自变量的Breusch-Pagan检验，我们发现与每个因变量相关的随机误差项间存在着显著的正相关性。在这种情况下，SBM-SUR比用普通最小二乘法(Ordinary Least Squares，OLS)分别对每个计量方程回归更有效，因为SBM-SUR能给出更加稳健的参数系数估计值、标准误以及协方差，产生更为有效的相关F检验。通过表6所示的计量结果我们可以看出：

(1)银行的资产规模对经济效率与环境效率有着显著的正向影响，这可能是因为资产规模大的商业银行有着更强的风险抵御能力加上更先进技术的运用使得银行的成本相对降低，从而促使商业银行的经济效率得以提高。此外，资产规模大的商业银行在贷款的分配上比资产规模相对较小的商业银行更有主动性，在落实国家绿色信贷政策时有着很大的优势，所以对环境效率有着显著的正向影响。但是银行的资产规模却对社会效率没有显著的影响，这可能的原因是，中国商业银行针对于社会的贡献一直是银行自身所决定的，国家并没有对商业银行承担的社会责任提出任何强制的量化标准。

表6 SBM-SUR回归结果分析

注：*p<0.1,**p<0.05,***p<0.01

(2)银行的经营年限仅对银行的经济效率产生较为显著的正向影响，这意味着银行经营年限越久，管理经验也就越丰富，对于经济效率提高就有着促进的作用。然而，经营年限越久，并不意味着银行承担的社会与环境责任就越积极。所以，银行的经营年限并未对社会效率与环境效率产生任何显著的影响。

(3)银行的类型对我国商业银行三重效率有着相当显著的影响。如结果所示，股份制商业银行、城市商业银行相对于国有商业银行对经济效率以及社会效率有着十分显著的正向影响，且影响的系数值很大。这可能是因为国有商业银行在我国一直处于近似垄断的地位，一直沿用以往的经营模式，内部管理方面的问题也越来越凸显出来，近些年来随着利率市场化的发展，传统依靠存贷利率差的经营模式已经难以维持银行的高利润率。然而，股份制商业银行与城市商业银行在竞争中生存与发展，它们更善于吸收国内外先进的管理经验，积极开发智能化运营系统，在经济效率与社会效率上表现得比国有商业银行更加优异。在环境效率方面，股份制商业银行同样比国有商业银行对环境效率产生的正向影响更大，我们同样认为这是因为股份制商业银行在其管理上的更有效性决定的。但是，相比于国有商业银行，城市商业银行对环境效率并没有任何显著的影响。

(4)银行的资产回报率仅对银行的经济效率产生相当显著的正向影响。由于银行的资产回报率衡量的是银行的盈利能力，所以当银行的资产回报率越高的时候，其对银行的经济效率就有着显著的提高作用。但是，我们并未发现银行的资产回报率对银行的社会效率以及环境效率有着任何显著的影响。

表7 稳健性检验

注：*p<0.1,**p<0.05,***p<0.01

为了使我们的计量结果更加稳健，我们将银行的资产回报率替换成银行的股东权益收益率再进行相同的似不相关回归分析，表7显示我们结论是比较稳健的。

4 结语

本文从中国商业银行的“三重底线”视角出发，运用SBM-DEA效率分析法，SBM-Pearson相关检验以及SBM-SUR模型回归，测度了中国2011-2016年17家商业银行的经济效率、社会效率以及环境效率，分析比较了中国不同类型商业银行三重效率的水平以及变化趋势，分析了中国商业银行三重效率间的相关关系，同时着重探究了可能影响其三重效率的多种因素。本文的主要研究结论如下：(1)中国商业银行间的三重效率存在着明显的差异，且银行的经济效率普遍要高于社会效率与环境效率。其中，股份制商业银行以及城市商业银行在经济效率与社会效率上明显优于国有商业银行；在环境效率方面，国有商业银行整体表现优于股份制商业银行与城市商业银行，并且随时间推移，三种类型的商业银行环境效率值有明显的上升趋势。(2)在国际上有着广泛影响的社会成本悖论背景下，通过我们的研究发现，经济(财务)效率与社会效率难以兼顾[20]的论断在运用于中国商业银行时需要重新进行考虑，中国商业银行的经济效率与社会效率、环境效率间有着非常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因此，我们认为中国商业银行并不存在社会成本悖论问题，同时，中国商业银行的经济、社会与环境效率是可以兼顾的。(3)由于资产规模大的商业银行有着更强的风险抵御能力与规模经济的优势并且它们的金融产品以及服务更加多元化，从而促使商业银行的经济效率得以提高。资产规模大的商业银行在贷款的分配上比资产规模相对较小的商业银行更有主动性，在落实国家绿色信贷政策时有着很大的优势，所以对环境效率也有正向的促进作用。但是并未发现资产规模对于社会效率有着显著的促进作用。(4)银行经营年限越久，就有着丰富的管理经验，显著提高了银行的经济效率。但是银行的经营年限并未对银行的社会与环境效率产生显著影响。(5)银行的类型对我国商业银行三重效率均有着相当显著的影响。其中，股份制商业银行、城市商业银行相对于国有商业银行，对经济效率以及社会效率影响更加显著；在环境效率方面，股份制商业银行同样比国有商业银行对环境效率产生的影响更大。此外，相比于国有商业银行，城市商业银行对环境效率并没有任何显著的影响。(6)银行的资产回报率仅对银行的经济效率产生相当显著的正向影响，但未发现银行的资产回报率对银行的社会效率以及环境效率有着任何显著的影响。

本文由于数据的局限性，只选取了17家中国商业银行的相关数据，特别地，由于城市商业银行相关数据披露的局限性，我们只选择了4家作为城市商业银行的代表。虽然选择的样本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但样本的稀少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结论的准确性和稳定性。

此外，本文的指标选取虽然参考了现有文献，尽可能反映学术界对于该类效率评价的指标选择上的主流观点，但仍然缺乏充足的证据来证明指标的准确性和充分性。同时，样本的稀少又限制了我们选择更多评价指标，否则，评价结果的分辨度会受到极大挑战。

最后，本文的样本来自于特定时间段的数据，同时所有样本又同时具备中国背景。各类效率的相关性是否受到这些样本同时具备中国背景或者国资背景的影响，抑或这种相关性只存在于特定年份(同时受到经济周期的影响)，仍然有待学术界进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