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老龄化、产业集聚与产业结构升级
——以浙江省为例

2019-07-30 08:28张廷海褚诗婷
关键词:老龄人口老龄化产业结构

张廷海,褚诗婷

(安徽财经大学 国际经济贸易学院,安徽 蚌埠 233030)

一、引言

人口老龄化和“刘易斯拐点”的到来,使中国经济增长长期依赖的“人口红利”渐失[1],劳动力成本相继上升,产业结构亟待调整和转型。与一些发达国家相比,我国“未富先老”问题突出。据《2017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截至2017年末,我国60岁以上老龄人口为2.41亿人,老龄化率高达17.3%.这对正处于经济转型期的中国无疑是一大挑战。浙江省以制造业的块状经济为支撑,其人口老龄化率也高于全国平均水平。据《浙江统计年鉴2018》显示,截至2017年底,浙江省60岁及以上人口为1 083.10万人,占全省总人口的21.85%,显著高于全国平均水平,2006—2017年间人口老龄化年均增速为4.45%.伴随生产率下降、劳动力成本上升,以及老龄负担加重等一系列问题,浙江省面临产业结构和人口结构的双重转换,劳动密集型制造业发展空间受到制约,服务业创新性有待提升,传统增长方式也亟待转变。

有关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影响的讨论主要有三类观点:阻碍、促进抑或二者兼有[2-5]。无论如何,人口老龄化在重塑现代文明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它不再局限于富裕的工业化国家,而是越来越多地延伸到发展中国家[2]。姚东旻等依据经验检验老龄化,并通过人力资本累积减弱科技创新水平的理论预期,得出人口老龄化对科技创新水平和人力资本累积具有显著的负效应,阻碍产业结构升级[3]。Reynaud and Miccoli认为老龄化意味着老年人在医疗保健、社会服务和精神文化等方面的需求日益增长,导致政府养老金支出增加、劳动力减少、生产率下降,以及创新水平的降低[6]。Choi and Shin发现人口老龄化带来劳动力供给增长减缓,资本存量增加并深化,可能严重破坏增长潜力和结构优化[7]。Cai and Stoyanov则认为人口差异是国际贸易比较优势的来源,它会降低劳动力的相对供给量,并伴随年龄增长降低技术的相对价格,进而影响出口和产业结构[8]。

人口老龄化会“倒逼”产业结构升级,使人力资本价格上升,从而劳动力供给更多地转向服务部门[2]。汪伟等基于人口老龄化的五种产业结构升级效应,得出人口老龄不仅促进了我国第一、二、三产业之间的结构优化,而且推进了制造业、服务业内部的技术结构优化[4]。Thieben利用55个国家1970—2004年数据,实证发现人口老龄化趋向于加速持续的产业结构变化[9]。陈卫民和施美程通过WDI数据分析得到人口老龄化对发达国家服务业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尤其是对服务业就业的影响更大[10]。微观上,老年人由于健康、生活和精神层面的消费需求,会推进食品、医疗、保健等服务业发展[11],促进智能家居、可穿戴技术等的开发利用。

从分地域或分产业看,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具有双重影响。Siliverstovs等基于全球51个国家1970—2004年的面板数据分析表明,控制人均收入、贸易占比(share of trade in GDP)、政府消费及人口规模等变量后,人口老龄化对农业、制造业、采矿及采石业具有统计上的显著负效应,而对社会、社区和个人服务业及金融业产生显著的正向效应[2]。张斌和李军对我国1980—2010年数据进行数值模拟,发现在短期静态条件下,人口老龄化对服务业具有促进作用,但对工业部门具有显著的抑制作用,而对农业部门没有影响但会提高其就业比重[12]。卓乘风等考虑产业结构升级的区域异质性,提出人口老龄化对全国整体、西部和中部地区的产业结构升级具有阻碍作用,而对于东部则有相反的结论[5]。就产业结构本身而言,李杏、章孺和Chan发现人口老龄化(增加1%)有利于产业结构的合理化(上升3%)但不利于其高度化(降低4%)[13]。可见,人口老龄化同产业结构升级并不是完全对立的。

产业的空间集聚同经济增长是相伴而生的[14]。王春晖和赵伟提出区域开放条件下Jacobs外部性、MAR外部性和Porter外部性如何通过产业链延伸、技术进步和市场竞争结构对产业结构升级产生影响[15]。集聚外部性导致知识溢出,并通过技术创新形成产业结构升级的空间效应[16]。孙浦阳等检验了产业集聚对劳动生产率的影响,发现集聚初期的拥塞效应占主导地位,不利于经济增长和产业结构优化,而后集聚效应会促进劳动生产率提升,使产业结构趋于优化[17]。制造业集聚形成的专业化分工推动技术进步和区域主导产业由劳动密集型向资本密集型转型并推动产业结构升级[18]。张廷海基于NEG模型构建了产业集聚、劳动力和城市专业化的“产城融合”匹配模型,探索产业集聚推动城市产业结构成长的新型城镇化路径[19]。

浙江省产业以专业化集聚经济为特征。金祥荣和朱希伟从历史演化视角探讨浙江省特定要素集聚于特定专业化产业区的演化过程,寻求“原发型”集聚的起源[20]。在纺织业集群中,网络密度对集群效率和集群收益具有显著影响[21]。从老龄化与产业结构关系来看,何小勤调查发现,浙江省农业劳动力老龄化程度严重,且逐年上升,导致土地“撂荒”和农业生产率下降,不利于农业现代化进程和产业结构升级[22]。随着老龄化的加剧,杭州、宁波等地发展高品质养老服务业和养老(产业集聚化)基地的需求日益凸显,社区型居家养老等特色养老模式不断涌现[23-24]。

从已有文献来看,尽管从老龄化或产业集聚角度探索产业结构升级的文献较多,但鲜有文献同时考察两者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本文正是基于此作为突破口展开研究设计的。

二、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机制

一地区产业结构升级通常与人力资本累积、集聚效应、消费需求及劳动生产率相关,而人口老龄化对这些因素具有直接或间接的影响。这一机制通过如下渠道得以实现。

(一)人力资本累积

老龄人口的增加提高了富有劳动经验和技术能力的成熟劳动力的数量,进而提升人力资本水平。实际上,老年劳动力通过默会知识的传递和“面对面”对年轻劳动力的再培训,增加了年轻劳动力的受教育时限,扩大人力资本累积[3,7]。特定职业的老年劳动力(如科学家、高校教授、医生及高级技术工人)通过延迟退休、弹性就业等机制,延长其劳动生命周期,进而增加人力资本存量。这样,人力资本水平的提升及其存量的增加,创造了动态的“人口红利”,提升了产业结构的技术构成。由此,人口老龄化通过人力资本的数量增加和质量提高推动产业结构的逐步升级。

(二)集聚效应

产业集聚是特定产业的地理集中(geographical concentration)。不同类型产业集聚对产业结构升级存在空间异质性[17-18]。就发达地区而言,随着社会生产率水平的提高,工业集聚受制造业的技术构成约束,其产业结构升级效应受到制约[12];而服务业集聚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更为突出。老龄人口数量的持续增长,必然引起以满足老年人特殊需要的养老服务设施、健康医护、老年心理咨询、旅游休闲等为主体的老龄消费性需求的大幅增加[9]。通过集聚效应,以第三产业为主体的老龄产业集聚形成;而随着第三产业占比的不断提升,地区产业结构得以优化升级。

(三)消费需求

老年人口具有刚性服务需求,这一刚性需求促进老龄消费服务业的同时,通过劳动力成本路径刺激生产性服务业,进而影响产业结构升级[4,10]。老年人口规模的增加引致最终消费规模和产品结构变动,反映老龄人口消费能力与偏好,推动老龄消费产业部门成长。老龄产业通过老年人的消费结构、消费层次和储蓄投资引致产业结构升级。在消费结构上,老龄人口在保障生活必需的工农业产品需求基础上,更倾向于健康、医疗、养老及休闲等改善老年生活质量的服务品需求[11]。在消费层次上,老龄人口数量的增加会扩大对老年最终消费品的需求,从满足温饱向个性化需求转变。在储蓄投资上,人口老龄化会降低储蓄率,通过大幅收缩个人储蓄改变资本累积,增加老龄消费需求,进而提升对产业资本的投入规模。

(四)劳动生产率

人口结构的变动会对产业结构形成冲击。人口老龄化势必导致人口年龄结构老化,增加老龄负担,降低劳动生产率,抑制产业结构的升级。老龄化导致劳动者的生理机能弱化,接受新知识、新技能及创新能力随之下降,难以适应产业的高级化趋势。浙江省工业竞争优势集中于传统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在人口老龄化“资本和技术替代劳动”的倒逼机制没有形成或者没能充分发挥的情况下,劳动力结构老化势必会影响工业生产,弱化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促进作用。老年人口比例的上升,降低制造业工人的劳动力比率,对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也会产生负向影响[8]。人口老龄化还会导致政府养老支出的扩张,以适应老龄化社会的养老需求,从而政府支出对产业结构升级产生正向效应。政府还会通过产业政策间接影响企业行为,使产业部门由传统的劳动密集型向高技术、高附加值的知识密集型、技术密集型智能制造转变,对促进老龄产业的智慧化起到了积极作用。

综上,人口老龄化一方面通过人力资本累积、老龄消费需求增加和老龄服务业集聚效应正向作用于产业结构升级,另一方面受老龄负担和劳动生产率降低的影响而负向作用于产业结构升级,形成负反馈。随着老龄产业的高级化,产业结构升级对人口老龄化形成正反馈机制,进而拓展人口老龄化的治理路径(见图1)。

图1 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反馈机制

三、模型设定、变量与数据说明

(一)计量模型设定

根据上述理论分析并借鉴汪伟等的计量模型设定[4],本文构建了如下静态和动态面板模型,见式(1)和式(2)。针对式(2)中被解释变量的滞后期可能带来的内生性问题,动态模型采用稳健性良好的系统广义矩估计方法(SYS-GMM)进行估计。

indusit=α0+α1×agingit+α2×agg1it+α3×agg2it+βi×Xit+εit.

(1)

indusit=ρ×indusit-1+α1×agingit+α2×agg1it+α3×agg2it+βi×Xit+μi+εit.

(2)

其中,indusit为被解释变量,表示城市i第t年的产业结构升级指数,indusit-1表示其一阶滞后项;agingit、agg1it、agg2it分别表示城市i第t年的人口老龄化率、工业集聚和服务业集聚水平,Xit是影响产业结构升级的控制变量,依据已有文献提及的重要因素选取,μi为各城市的个体固定效应,εit为随机扰动项。

(二)变量选取

1.产业结构升级指数(indus)。参考已有文献,产业结构升级的测度方法主要有产业结构超前系数、Moore值法、资本和技术密集型产业在制造业中的占比,以及第三产业占GDP比重等。这些方法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易受数据可得性、主观性等因素影响。借鉴徐敏和姜勇的计算方法[25],本文构建如下衡量公式:

(3)

其中,Si为第i产业的生产总值比重,∑Si=1.根据产业结构升级对三次产业的发展要求,对三次产业生产总值份额赋予不同的权重i(i=1,2,3),表明其相对重要性。indus值越接近3,表示产业结构升级水平越高,相反indus值越接近1,其产业结构升级水平也越低。

2.人口老龄化(aging)。用于衡量地区老龄化程度。国际上通常把60岁(或65岁)以上老龄化率10%(或7%)作为一个国家(或地区)进入老龄化阶段的标准。本文选取60岁以上老年人口占比作为衡量浙江省各地市的人口老龄化指标。

3.产业集聚(agg)。表明产业的地理集中程度。本文采用区位熵核算产业集聚水平。

(4)

其中,qij表示城市j第i产业的产值,qj表示城市j各行业的总产值;qi/q表示全国第i产业占GDP比重。工业集聚是浙江省块状经济的重要特征,同时近年来浙江省信息、旅游等服务业发展迅速。因此,本文采用浙江省各地级市的工业产值份额与全国工业产值份额之比表示工业集聚情况,记为agg1it;采用各市服务业产值份额与全国该指标份额之比表示服务业集聚情况,记为agg2it.一般来说,当aggij>1时,认为城市j的集聚经济在全国具有比较优势;当aggij<1时,认为城市j在全国区域经济中处于劣势。

4.控制变量。根据已有文献对产业结构升级效应的研究并结合浙江省的实际,本文遴选出政府支出水平、城镇化率、贸易水平和技术创新等指标作为控制变量。(1)政府支出(gov)。用政府预算支出同当期GDP的比值表示,反映政府对经济活动的控制水平。(2)城镇化率(urban)。反映城市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本文采用广泛使用的常住人口城镇化率衡量浙江省各城市的城镇化水平。(3)对外贸易系数(trade)。反映地区的对外贸易水平和依赖程度,用进出口总额占GDP比重表示,其中贸易额根据同期汇率进行折算。(4)技术创新水平(lninno)。本文选取专利授权量作为创新水平的衡量指标,实际运算时做了对数化处理。

(三)数据来源及描述性统计

本文采用浙江省11个地级市2006—2017年市级层面的面板数据,原始数据来自历年《浙江统计年鉴》,数据处理和模型回归通过Stata 15.0软件实现(见表1)。从表1可以看出,浙江省产业结构升级指数的平均值为2.374 9,变动范围为2.239 3~2.604 5,接近最大值3,处于一个较高水平。人口老龄化的均值为0.183 7,显著高于60岁以上老龄化水平的国际标准(10%)。与服务业集聚相比,工业集聚水平较高,但区域差异性更大。四个控制变量也体现出较大的变异性。

表1 变量的统计性描述

直观地,本文绘制了浙江省2006—2017年人口老龄化、产业集聚和产业结构升级水平的变化趋势图(见图2)。从图2看出,浙江省产业结构升级指数呈稳定的线性增长。60岁以上老龄化率介于14%至22%之间,呈持续上升趋势,年均增长0.6个百分点。这也进一步说明了人口老龄化问题已成为浙江省不可回避的社会现实。工业集聚度稳定在1.1以上的水平,表明浙江省以制造业为主的工业集聚比较优势表现稳定。服务业集聚度整体呈上升趋势,2011年起浙江省服务业集聚在全国的比较优势开始显现(agg2it>1)。从2017年截面数据看,浙江省人口老龄化具有明显的“东北高、西南低”的地区差异;服务业集聚度趋近工业集聚水平,浙江省服务业表现出较高的增长势头。

图2 2006—2017年浙江省人口老龄化、产业集聚和产业结构升级水平变化趋势

资料来源:《中国统计年鉴》《浙江统计年鉴》。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本文首先对静态面板数据混合回归和随机效应进行LM检验,结果显示卡方统计量为348.16,对应的P值为1.000 0,接受原假设,故选择混合回归模型(Pooled OLS)。再对动态面板数据进行系统GMM估计,并通过Hansen过度识别检验,接受“所有工具变量都有效”的原假设。AR检验结果显示,显著接受“扰动项无自相关”原假设,即SYS-GMM是有效估计。引入产业结构升级一阶滞后项作为工具变量后,动态模型的内生性得到很好的控制。运用动态模型系统GMM方法对人口老龄化、产业集聚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进行估计,回归结果见表2所示。

表2 计量回归结果

注:***、**、*分别表示在1%、5%和10%水平下显著;括号内为z值。

模型1是混合OLS的基准回归结果。人口老龄化(aging)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表明人口老龄化对浙江省产业结构升级具有正向效应。不同类型集聚的产业结构升级效应均在1%水平下显著,系数上存在差异性。服务业集聚(agg2)系数也显著为正,说明它对浙江产业结构升级起推动作用。而工业集聚(agg1)的产业结构升级效应系数为0.162 9,远小于服务业集聚系数0.697 6.可能的原因是近年来浙江省以制造业为主的工业比较优势受产业结构雷同、产能过剩、企业创新动力不足等因素的制约引起的。对外贸易系数(trade)的产业结构效应显著为负,这与以加工制造业为主的出口能力减弱有一定关系。政府支出(gov)和技术创新(lninno)在1%水平下显著,说明政府预算支出和创新驱动具有一定的产业结构升级效果,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有利于刺激产业部门的结构性调整。此外,城镇化水平(urban)在10%水平下显著。这与城镇化初期的劳动力成本上升、就业—居住关系矛盾、城市分割等因素是分不开的。

模型2—8的系统GMM回归结果显示,产业结构升级的滞后一期(indus-1)和当期指数显著正相关。这说明产业结构升级水平会受前一期的影响,具有积累效应。政府给予的产业政策、资金投入和税收优惠等支持加之创新驱动的引导,对后续产业结构升级产生积极影响。随着核心解释变量(agg1、agg2)的逐步加入,模型2—4中各变量的参数估计值得以修正,显著性水平也得到提升。模型2仅考察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直接效应,回归系数在1%水平下显著,说明人口老龄化对浙江省产业结构升级具有促进效应。在模型3中,工业集聚(agg1)的产业结构升级效应为负,且在5%水平下显著。一直以来,浙江省工业发展具有显著的劳动密集型特征和比较优势,也导致工业发展的“低端锁定”,伴随劳动力成本上升、中西部产业转移,以及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形势的紧张,这种发展模式面临工业结构升级放缓的冲击。模型4考虑了服务业集聚后,工业集聚对产业结构的影响由负转为正,其显著性水平提高到1%,而且在后续的模型5—8中随着控制变量的逐步加入,这种正向关系得到了持续印证。这说明服务业集聚水平的提升为浙江省提供专业化人力资本和技术,有利于工业结构升级潜力的发挥。这与Siliverstovs等对服务业增加导致老龄化进一步加速持续的长期结构变化的观点一致[2]。此外,服务业集聚(agg2)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始终为正,且在1%水平下显著,其估计系数远高于工业集聚,说明服务业集聚的产业结构升级效应更加明显。结合人口老龄化因素,浙江省以文化、旅游、休闲等产业为代表的多样化生活性服务业集聚为老年文化、旅游等消费创造条件,有利于新兴老龄产业发展,以集聚促集聚,推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考察模型5—8,逐步加入控制变量后,人口老龄化、工业集聚和服务业集聚都在1%显著性水平下对产业结构升级产生促进效应。在控制其他变量情形下,人口老龄化每提高1%产业结构升级指数会提升0.438 3个单位。与混合OLS回归结果相比,动态模型下的人口老龄化估计系数基本保持稳定。

控制变量中,对外贸易系数(trade)始终为负,且显著性水平降低。这是受浙江省出口贸易的“低端锁定”和进口依存度较低的影响,导致开放型经济对产业结构升级的贡献率相对较低。政府支出(gov)的估计系数显著为正。这表明浙江省市场经济较为发达,政府产业政策有利于新兴产业的培育,产业结构升级的实践性经验也较为充分。技术创新(lninno)对产业结构的影响显著为正,但显著性水平不高(10%),系数值也偏低(0.010 2)。这可能与专利成果转化率较低和创新效应的滞后性有关,可通过工业专利成果应用和服务业创新效率的提升予以改善。城镇化(urban)的系数为正且在1%水平下显著。与预期一样,城镇化对于产业结构升级具有正效应,政府对新型城镇化的引导和推进有利于产业结构优化升级。

五、结论与政策建议

通过文献研究和理论分析,本文运用浙江省11个地级市2006—2017年面板数据,采用混合OLS回归和系统GMM估计方法,探讨浙江省人口老龄化、产业集聚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结果发现:(1)浙江省人口老龄化总体呈正向的产业结构升级效应。尽管人口老龄化一定程度上不利于浙江省工业发展,但会通过增加老龄需求促进老龄服务业发展,进而整体人口老龄化的产业结构升级净效应为正。(2)不同类型产业集聚的产业结构升级效应存在差异性。与以劳动密集型为主的工业集聚的产业结构升级效应相比,浙江省服务业集聚的产业结构升级效应更为显著,效果也更理想。(3)控制变量中,除对外贸易依存度具有产业结构升级负效应以外,政府支出、城镇化水平与技术创新均在不同程度上促进浙江省产业结构升级。

新型城镇化进程中,浙江省应顺应人口老龄化趋势,制定针对性的人口和产业政策,实现产业结构升级与高质量发展。本文得到如下政策启示。

第一,从劳动力供给看,改善劳动力供给结构,促进劳动力合理流动,引导老龄人口的弹性就业。2013—2017年间,浙江省三次产业年均增长率分别为1.8%、6.6%和9.5%;政府通过老年消费市场培育和制度设计,促进人口老龄化的产业结构正向效应发挥和三次产业结构的合理化。一方面破除城市偏向(urban bias)和户籍制度约束,打破城乡二元分割,促进青壮年人口的自由流动和累积,为浙江省三次产业合理配置劳动力资源提供制度保障。另一方面,对特定职业的老年劳动力实施弹性就业、延迟退休等政策,利用老年人的经验和技能优势,延长老年劳动力的生命周期,从动态“人口红利”中寻求人力资本累积。这有利于消除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负效应。

第二,从消费需求看,积极引导老龄产业发展,推动老龄服务业集聚。2017年末,浙江省60岁以上老龄人口达1 083万人,老龄服务业市场潜力巨大。老龄人口数量的不断增加,必然引致老龄消费结构和层次的变化。老年人除对食品为主的产品需求外,还对医疗服务(medical services)、休闲、旅游及养老等服务业需求日益增长[11],形成消费结构的高级化;需求层次也由相对单一的生活需求向个性化、多样化、高质量转换。此外,财政补贴、减免所得税等措施必然增强老年消费意愿和消费能力[26],提高老龄产业市场需求。老龄服务业集聚有利于地区比较优势的发挥,为老年消费者提供便捷化供给。因此, 应积极探索老龄服务业集聚新模式,规划“互联网+”老年健康陪护、休闲旅游、“大数据+”智慧社区养老、老年心理咨询及老年金融保险服务等细分市场,实现浙江省老龄产业结构的高级化。

第三,从技术创新看,提升转化率,推动智能制造和产业高质量发展。从实证结果来看,技术创新对浙江省产业结构升级的贡献率并不高,这与浙江省高质量增长需求不匹配。因此,浙江省应为创新主体提供更有利的制度保障,优化创新环境,加大创新投入,提高R&D人员津贴,激励技术创新活动。专业人才共享池(labor pool)的构建有利于浙江省的产业创新和科技创业企业培育,将劳动密集型的“浙江制造”升级为智能制造技术和智能系统的新型“浙江智造”,提升工业集聚的创新性和技术含量。R&D资金投入的增加有利于提升专利技术和科技成果的转化率,实现创新能力向现实生产力的转化。浙东北和浙西南地区应根据各自的比较优势,发挥老龄消费服务业的驱动作用,实现创新杠杆效率最大化和三次产业的高质量增长。

最后,从公共服务看,政府应转换职能,完善社会养老保障体系,提升老年公共服务供给的适宜性。集聚经济下的公共政策效应具有非线性性[27]。一方面,浙江省各地方政府应统筹城乡社会保障体系,完善养老金制度,扩大政府养老支出比例,积极探索适宜性的社会养老模式。值得注意的是,养老金体系会给当期老龄人口带来福利,但会对未出生一代造成财政负担[28],因此政策的适宜性不容忽视。另一方面,大力推进杭州大都市圈建设,深度融入长三角城市群,提高城镇化水平和城市核心竞争力,形成中心城市吸聚力,逐步消除城乡老龄公共服务差异。此外,浙江省还应保持开放经济优势,以“一带一路”为契机,提升宁波港贸易服务水平,提高服务开放度,助推老龄产业,实现外向型经济的产业结构优化与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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