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新年美食遇上文学家一切都美得不像话

2019-07-26 01:31
餐饮世界 2019年1期
关键词:腊八粥年味豆腐

关于春节,《人民日报》曾经有过这样一段评论:“一部外国人拍摄的关于中国春节的纪录片盛传于互联网。这部纪录片表现了中国人候鸟归乡般的团圆情结与具有高度凝聚力的家国观,让异域文化者从中直观地感受到一个既具备当代发展速度,又以传统文化精神凝聚人心、有序前进的国家。”在充满变量的世界,我们是眼花缭乱的观望者,但是,在家园我们却是主人。还记得民国女作家苏青写自己的父亲:“有时候我爸爸回家了,家中如接待贵宾一般,母亲忙着杀鸡啦、做菜啦,餐餐兴奋得紧。但是爸爸吃得很细,四菜一汤只动得一星星,吃时又不肯开口,要盛饭了只轻轻用指在玻璃窗上一弹,母亲原是叫佣妇在窗外等着听好的,可是乡下佣妇蠢,愈小心愈听不见弹指声音,爸爸常赌气不再添饭了,母亲心里很不安。后来她们商量定叫我陪着爸爸吃,我不敢违拗,只好眼观鼻、鼻观心的一口一口扒白饭吃,小菜老实不敢去夹,爸爸有时候狠狠瞪我一眼,我会失手滑落正捧着的饭碗……”春节,我们就是自家的“贵人”。且让我们一起穿越时光隧道,去看看名人记忆中的美好新年。

北京的年味儿:

老舍:团圆饭人间灯火

老舍在《北京的春节》中写道:除夕夜家家灯火通宵,不许间断,鞭炮声日夜不绝。在外边做事的人,除非万不得已,必定赶回家来吃团圆饭。这一夜,除了很小的孩子,没有什么人睡觉,都要守岁。正月初一的光景与除夕截然不同:铺户都上着板子,门前堆着昨夜燃放的爆竹纸皮,全城都在休息。男人们午前到亲戚家、朋友家拜年。女人们在家中接待客人。城内城外许多寺院举办庙会,小贩们在庙外摆摊卖茶、食品和各种玩具。正月十五,处处张灯结彩,整条大街像是办喜事,红火而美丽。这一天大家还必须吃元宵呀!这的确是美好快乐的日子。

梁实秋:煮饽饽 交好运

梁实秋在《北平年景》中写道:“好吃不过饺子,舒服不过倒着”,这是乡下人说的话,北平人称饺子为“煮饽饽”。城里人也把煮饽饽当做好东西,除了除夕宵夜不可少的一顿之外,从初一至少到初三,顿顿煮饽饽,直把人吃得头昏脑涨。这种疲劳填充的方法颇有道理,可以使你长期的不敢再对煮饽饽妄动食指,直等到你淡忘之后明年再说。除夕宵夜的那一顿,还有考究,其中一只要放进一块银币,谁吃到那一只主交好运。家里有老祖母的,年年是她老人家幸运的一口咬到。谁都知道其中作了手脚,谁都心里有数。”

汪曾祺:诗意的春节

汪曾祺《四时佳馔》中描写:春节吃饺子,比户皆然。有些老北京人家吃素饺子,以蔬菜、炸油饼、薰干切丁为馅,取其清新爽口。

立春日吃春饼。羊角葱(生吃)、青韭或盖韭(爆炒)、绿豆芽、水萝卜、酱肉、酱鸡、酱鸭皆切丝,炒鸡蛋,少加甜面酱,以荷叶簿饼卷食。诸物皆存本味,不相混淆,极香美,谓之“五辛盘”。萝卜丝不可少。

立春食萝卜,谓之“咬春”,春而可咬,颇有诗意。饼吃得差不多饱了,喝一碗棒渣粥或小米粥,谓之“溜缝”,如砌墙灌浆也。

陕西的年味:

陈忠实:腊八面 树上挂

陈忠实在《过年:家乡圆梦的炮声》中写道:家乡灞河腊月初五吃“五豆”,整个村子家家户户都吃用红豆绿豆黄豆黑豆豌豆和包谷或小米熬烧的稀饭。

腊月初八吃“腊八”,在用大米熬烧的稀饭里煮上手擀的一指宽的面条,名曰“腊八面”,不仅一家大小吃得热气腾腾,而且要给果树吃。

我便端着半碗腊八面,先给屋院过道里的柿子树吃,即用筷子把面条挑起来挂到树枝上,口里诵唱着“柿树柿树吃腊八,明年结得疙瘩瘩”。随之下了门前的塄坎到果园里,给每一棵沙果树、桃树和木瓜树的树枝上都挂上面条,反复诵唱那两句歌谣。

福建的年味

林语堂:女人的解放日

林语堂在《去庆祝旧历元旦》中写道:街头屋前,到处是爆竹声,充塞着硫磺味。父亲失了他们的威严,祖父更比以前和蔼,孩子们吹口笛,带假面具,玩泥娃娃。乡下姑娘穿红戴绿,跑三四里路到邻村去看草台戏。村上的纨绔少年,恣意的卖弄他们的风情。那天是女人的解放日,洗衣烧饭的苦工解放日,有人饿了,就煎年糕来吃,或用现成的材料下一碗面,或到厨房里偷两块冷鸡肉。

许钦文:乱世的新年

许钦文在《过年恨》中写到了乱世的新年,虽然物资贫乏,但是人心是暖的。他写道:晚婚的我,初在中等学校里教书时,寒暑假仍然住学校里。尝见寺院中和尚贴着“念佛过年”的字条,以为“做小说过年”也是一法。可是一般亲戚朋友,有家眷的,以为无家过年太冷静,争来邀约过年,我竞被认作可怜人,弄得连做小说过年也不成,这就使我觉得过年的另一可恨了。

抗战时避难闽西闽北;福建的永安虽然新建了省会,却保守着过年的旧俗。这并非只是依然注重阴历的过年;所谓旧俗是到了除夕这一天,街上冷清清,连猪脚爪都买不到一只。有些人家,先生阳历过年,太太阴历过年。我家照例阳历也不过年,阴历也不过年。可是日常的菜蔬总得备一点;过阴历年要好几天买不到东西,要多预备一点;怕得不新鲜,照故乡的习惯,打算到除夕去买。那里知道太迟了;这一年接连好些日子,没有荤菜进口。人家过年,我家过了难;岂不可恨?

后来转到深山的乡间;农村的风气朴厚,左邻右居要好;一到年底;有的送大蒜来,有的送糕粽来,有的送自做的豆腐来;房东送鱼来;无虑没得吃。可是到了元旦,自然是阴历的,为难的事就来到;许多女邻居,三寸金莲穿着绣花鞋,提着锡茶壶,拿着茶盆来敬一杯冰糖茶,算是要好,盛意难违,却之不恭;当初我托故预先避开,结果要她们多走几趟,或者老是坐着等候,只好勉强喝几杯,我名之日恨茶。为着在深山的村庄过年,我已喝了不少的恨茶。

童庆炳:丰盛的食材自家产

15岁以前,童庆炳都是在家乡过春节。童年的记忆总是最难忘的。故乡春节的年味儿浓浓的,那情景,那感受,至今不忘。他写道:年夜饭桌上的丰盛的菜肴,那材料都是自己家种的或养的,很少買的,分外新鲜。鸡自然是自己家养的,那白白的嫩肉,有一股扑鼻的香。鱼是草鱼或鲤鱼,也是自己家池塘里养的,一直到年三十上午才拦网捞上来,几个小时后,红烧鱼就上了饭桌。鸭子也是自己家养的,早一个月前就做成了板鸭,被晾了起来。猪也是自己养的,刚刚宰了不久。端到桌上的猪肉是我父亲伺候了一天用木炭小火炉细火砂锅炖做成的,五花肉里放了各色豆子,因为整整炖了一天,肉和豆都像豆腐一样烂,没了魂了。

我们最爱吃的是酿豆腐和团粉包,这是我们客家菜肴中的特色。酿豆腐是用像骨牌那样大小的四方形的一块一块炸豆腐做的,这炸豆腐是买来的,从四方形中,挖开一个小口子,填进精心制作的肉馅,码在盘子上,放锅里去蒸,那味道只有真的吃过的人才能品出来。去年我回故乡去,这母亲亲手做的酿豆腐已经吃不上了,是从店里买回来的,机器加工的,味道全变了。近些年全国各地陆续开了客家饭店或饭铺,我经不住诱惑,总以为那里可能有客家的地道的酿豆腐,菜单上自然也有酿豆腐这道菜,但味道都不对,始终再也吃不到端到年夜饭桌上的母亲亲手做的那种味道的酿豆腐了。再就是团粉包,客家话的“团粉包”的拼音是“juelangbao”。但第一个音“绝”要读入声,一般人似读不出来。它有点像北方的饺子,但它的皮是团粉做的,不是擀出来的,是用手捏出来的;它的馅是熟的,不是生的,馅里不是一堆肉,有肉末,但不限于肉末,里面还有剁碎的豆腐干、蘑菇、木耳、菜心等等。它的味道也是很久没有尝到了。现如今家乡的商店里也有卖的,但也是机器加工的,味道因机器加工而全变了。桌子上的酒自然是自己家种的糯米酿制的米酒,一般年夜饭上的米酒是存放多年的老酒。我虽然不会喝酒,但多少要尝一尝,它似乎比什么茅台酒、五粮液的酒香更甚一筹。此外就是各类炒青菜,最好吃的是肉炒冬笋,冬笋在北京变得很高贵,叫做“玉兰片”,一个雅致的名字。当然,那天的米饭是自由地吃个够,你想吃多少就可以吃多少,没有平时的分配和限制。

冰心:糟鸡、糟鸭、糟鱼、糟肉

冰心的老家在福建。她说,我十一岁那年,回到故乡的福建福州,那里过年又热闹多了。我们大家庭里是四房同居分吃,祖父是和我们这一房在一起吃饭的。从腊月廿三日起,大家就忙着扫房,擦洗门窗和铜锡器具,准备糟和腌的鸡、鸭、鱼、肉。祖父只忙着写春联,贴在擦得锃亮的大门或旁门上。他自己在元旦这天早上,还用红纸写一条“元旦开业,新春大吉”以下还有什么吉利话,我就不认得也不记得了。

斯妤:成缸的炸棗整盆的五香肠

斯好说,在闽南老家,这一天是大忙特忙的日子。要擦桌擦床擦门洗地板,要蒸桌面那样大的白糖年糕、红糖年糕、咸味年糕,要炸成缸的“炸枣”,做整盆的五香肠。

还要换上新浆洗的窗帘床单铺上雪白的台布。然后,要开始热气腾腾地忙围炉的年饭……

夜幕降临时,大家便团团围坐在圆桌前。外婆开始祷告,舅舅们开始祝酒,小孩子们开始整段整段地往嘴里塞五香肠。

黑龙江的年味

迟子建:肉箱里撒上雪

迟子建在《关于年货的记忆》中写道,我对年货的记忆,是从腊月宰猪开始的。三四十年前,大兴安岭山林小镇的人家,没有不养猪的。一般的人家是春天抓猪仔,喂上一年,不管它长多大,进了腊月门,屠夫就提着刀,上门要它们的命了。猪挨宰时嗷嗷叫着,乌鸦闻着血腥味,呀呀叫着飞来。不过好的屠夫,会让它连一滴血都尝不着。血被接到盆里,灌了血肠吃了!猪被大卸八块后,家家会敞开肚子吃顿肉,然后把余下的作为年货,存在仓房的大木箱里。怕它风干了味道不好,人们在储肉箱里撒上雪。大兴安岭不趁别的,就趁雪花,你想撒多少就撒多少。有的人家图省心,干脆把肉埋在院子的雪堆里。可是吃的时候去拿,发现肉少了!在黑夜里做强盗的不是人,而是那些会倒洞的黄鼠狼!它们有拖走东西的本事。

有了猪肉,除夕夜的肉馅饺子就有了主心骨。可光有肉还不行,那夜的键桌上,还必须有鸡,有鱼有豆腐,有苹果,有芹菜和葱。鸡是“吉利”;鱼是“富余”,豆腐是“福气”,苹果是“平安”,芹菜是“勤劳”,葱则是“聪明”,这些一样都不能少!过年不能吃酸菜,说是“辛酸”,白菜也不能碰,说是“白干”。

腊月宰过猪,就得宰鸡了。宰猪要请屠夫,宰鸡一般人家的女主人就能做。鸡架在霜降时,就从院子抬进了灶房,跟人一起生活了。这些过冬的鸡,基本都是母鸡,养它们是为了来年继续生蛋,而鸡架的大公鸡,不过一两只,主人留它们,是为了年夜饭,所以只能活半冬。公鸡死后,我们会把它身上漂亮的羽毛拔下来,以铜钱为垫,做鸡毛毽子,算是女孩子献给自己的年礼吧。

浙江的年味

丰子恺:施粥的盛典

丰子恺说,熬到腊月初八,是盼年的第一站。这天的早晨要熬一锅粥,粥里要有八样粮食——其实只需七样,不可缺少的大枣算一样。据说在解放前的腊月初八凌晨,庙里或是慈善的大户都会在街上支起大锅施粥,叫花子和穷人们都可以免费喝。我曾经十分地向往着这种施粥的盛典,想想那些巨大无比的锅,支设在露天里,成麻袋的米豆倒进去,黏稠的粥在锅里翻滚着,鼓起无数的气泡,浓浓的香气弥漫在凌晨清冷的空气里。一群手捧着大碗的孩子们排着队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脸冻得通红,鼻尖上挂着清鼻涕。为了抵抗寒冷,他们不停地蹦跳着,喊叫着。我经常幻想着我就在等待着领粥的队伍里,虽然饥饿,虽然寒冷,但心中充满了欢乐。后来我在作品中,数次描写了我想象中的施粥场面,但写出来的远不如想象中的辉煌。

湖南的年味

沈从文:腊八粥在锅中叹气似的沸腾着

沈从文在《腊八粥》一文中这样描写孩子喝腊八粥的场景:“初学喊爸爸的小孩子,会出门叫洋车了的大孩子,嘴巴上长了许多白胡胡的老孩子,提到腊八粥,谁不口上就立时生一种甜甜的腻腻的感觉呢。把小米,饭豆,枣,栗,白糖,花生仁儿合并拢来糊糊涂涂煮成一锅,让它在锅中叹气似的沸腾着,单看它那叹气样儿,闻闻那种香味,就够咽三口以上的唾沫了,何况是,大碗大碗地装着,大匙大匙朝口里塞灌呢!锅中的栗子会已稀烂到认不清楚了罢,花生仁儿吃来总已是面了!枣子必大了三四倍

要是真的干红枣也有那么大,那就妙极了!糖若多了,它会起锅巴……”

河北的年味

王蒙:腊八粥兼收并蓄

王蒙在《我爱喝稀粥》中写道:每年农历腊月初八北方农村普遍熬制的“腊八粥”,窃以为那是粥中之王,是粥之集大成者。谚曰:“谁家的烟囱先冒烟,谁家的粮食堆成尖”。是故,到了腊八这一天,家家起五更熬腊八粥。腊八粥兼收并蓄,来者不拒,凡大米小米糯米黑米紫米黍米(又称黄米,似小米而粒略大、性黏者也)鸡头米薏仁米高粮米赤豆芸豆绿豆江豆花生豆板栗核桃仁小枣大枣葡萄干瓜果脯杏杜莲子以及其他等等,均溶汇于一锅之中,熬制时已是满室的温暖芬芳,入口时则生天下粮食干果尽入吾粥,万物皆备于我之乐,喝下去舒舒服服、顺顺当当、饱饱满满,真能启发一点重农爱农思农之心。

四川的年味

郑光路:杀年猪

成都学人郑光路的《成都旧事》中记载,过去的杀猪匠鬼板眼多,他两手紧按猪头,一副不能脱身之状,看热闹的小娃娃往往会把杀猪刀递给他,这时他会低声嘀咕:“猪大爷,不是我要杀你哈,是递刀的叫老子杀嘛”。

年猪杀好后,人们在烧柴灶的灶门上方,将鲜肉串绳从梁柱上悬垂下来,利用每次生火煮饭时伸出灶门的火舌和柴烟逐日熏制,直至色泽金黄,闻之甚香,火舌舔肉吱吱作响,令人垂涎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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