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力发
摘要:长篇小说《大野》叙写了无名小城东区的女孩今宝和国营农场女孩在桃近40年的生命成长史。成长中的疼痛让两个女孩变得坚韧;缺少爱的境遇让她们心怀悲悯;在不断地对生命的自我审视中,今宝和在桃完成了自我救赎。
关键词:今宝;在桃;自我救赎;生命成长史
青年女作家李凤群的长篇新作《大野》作为头题作品刊登于《人民文学》2018年第10期。小说的故事情节并不复杂。无名小城东区的女孩今宝和国营农场女孩在桃近40年的生命成长史。
两个女孩的生命成长互相映射、牵缠——无边的、彻骨的疼痛是她们生命成长共有的底色;她们心怀悲悯,在缺少爱的境遇中艰难地寻觅爱;孤独中的心灵呐喊、绝望中苦苦撑持的坚韧,岁月的磨砺让她们的心渐趋麻木的同时,又在自我的回望和审视中变得柔软,从而完成了自我救赎。
生命的疼痛无处不在,但自有根源:贫穷无疑是罪魁祸首。父亲去世之后,今宝虽读完了高中,但因没有考上大学,为了脱离毫无生气和温暖的家,虽心有不甘却还是把自己嫁给了看似富有的电缆销售员丁建新。她本以为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但节俭惯了的婆婆看不上她的“浪漫”“浪费”,而本就与她没有共同语言的丈夫建新又不能理解关心她,致使她离家出走了两天。
在桃本是私生子。养母陈艳梅脾气暴躁,生活的重压使她怨气冲天,憎恨一切。在桃幼年时,养母就离开了家。叛逆的在桃很是瞧不起沉默寡言、懦弱的养父。10岁后,养父另组家庭,在桃过着饱一顿、饥一顿的生活。
还是孩童的今宝,只因在父亲咽气前,恐惧、懵懂之中没有答出一个“是”字,就被家人、族人暗自“惩戒”。而这样的“惩戒”就像一块巨石压得今宝透不过气来,使她任忍、执拗、悲观。在桃在与邻人、老师、同学的交往中,常常用一句“日你妈”来展示自己的粗野和强大,实则茫然无助、恐惧生活中正在发生或将要发生的一切。亲人的疏离、隔阂,缺少爱和温暖的生命,又怎能不疼!
小说把贫穷女孩今宝、在桃的生命成长之痛书写得淋漓尽致,透视了20世纪60年代末期我国农村、城镇贫困家庭的生活。作家对于贫穷家庭真实生活场景的力透纸背的刻写,启人深思——贫穷不只让人饱受肉身之苦,更能使人的心灵麻木不仁、丧失爱的能力;只有彻底消除贫困,改变普通劳动者落后的文化风貌,今宝、在桃们才能幸福的成长。
天性中悲悯的情怀,让今宝、在桃于无爱的黑夜里苦苦寻觅爱的曙光。在桃在给今宝的信中写道:“我不认识爱,但我认识不爱。”可是,在“确定了什么叫不爱”之后,却“还是一直在找爱”。这既是她们坚韧生命力的真实写照,又是孤寂的心灵对爱的召唤。今宝的表哥因斗殴被人杀死,舅舅指派她去仇人家搜集证据。搜集证据的过程让她对杀人者正在遭受的痛苦感同身受,对仇人的同情让她选择了宽恕。“宽恕”为今宝赢得了未来。
在桃寻觅爱的旅途更为曲折艰难。她渴望母爱,在跟随养母去她家的途中,她“真想碰碰她的胳膊,真想摸摸她的衣裳”;她甚至突发奇想要认菜市场上一个“腰部线条十分好看”的青年妇女为妈妈。她更渴望爱情,从与摩托车青年“小诸葛”的纯洁友谊,到满怀激情地追逐南之翔的乐队,再到因生活所迫委身于质监局干部陈志高,之后与南之翔意外重逢后的她“飞蛾扑火”,最终却是爱的幻灭。在“互相撕扯、互相吞噬的世界之间”,她“从一种生活走向另一种生活”,却不知道“怎样”从梦中归来。
今宝、在桃最终走上了自我救赎之路。今宝在故乡的坚守,在桃四处漂泊。今宝流产后,她看到了婆婆的“恐惧”和担忧,进而反省自身,发现她婚后不如意的生活,并非来自婆婆,而是来自自身。这是历尽生活磨难后的“顿悟”,这种“顿悟”更是灵魂的自我救赎。对于未来,“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渴望和心愿”的今宝,终于能够平静怡然地往返于“家—婚纱店—菜场—湿地—家”。
漫长的漂泊旅程,带给在桃的不只是满面风尘、遍体鳞伤,甚至“对谁都没有信心”,认为“这个世界是不值得生活的”。但当她知道她所厌恨的“妈妈”陈艳梅只是“养母”,且在死前因不能见自己最后一面而通过留给我的“遗照”定定地看着“我”,而“我”在长大后从没给“养母”哪怕一次辯解的机会时,终其一生也不能卸下的负疚感让在桃有了担当,她要为同父异母的智障弟弟而坚强的活下去。
大野收容了一切:饥饿,疼痛,苦难,死亡,爱,很,歌哭,咒骂,欢欣,负疚,悲悯,担当……
不能把长篇小说《大野》简单化的定性为“底层文学”“打工文学”抑或“女性文学”。相比于李凤群之前发表的长篇小说《大风》,《大野》从关切人的“生存处境和精神成长”入手,揭示了20世纪60年代末至21世纪初期近40年的中国现实生活的本相和时代特质,书写了“人类丰富饱满的心灵世界”。
文学评论家何平说:“世界和一个作家相关的部分,迟早会溢出一己之身的成长和悲欣,通向更辽阔的世界。”
无疑,李凤群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