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琴[四川文化艺术学院,四川 绵阳 621000]
玛格丽特·米切尔出生于1900年的亚特兰大,其父亲是本市的历史学会主席,常常和他人一起就南北战争发表自己的看法,她的母亲作为“League of Women Voters”的创始人之一,一生都在为争取女性权利而奋斗,可以说,玛格丽特的成长及人格的形成深受其父母的影响,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反叛气质。她一时冲动嫁给了一个冷酷无情的坏蛋,经历一次失败的婚姻之后与约翰·马施结婚,并在丈夫的鼓励下,开始创作《乱世佳人》。
19世纪初轰轰烈烈的废奴运动在美国兴起,妇女们也联合在一起成立“全国妇女反奴隶联合会”,对南方固有的传统文化产生了强烈的冲击。这对于一直活跃在美国新闻界最前沿的玛格丽特来说,无疑产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再加上作者从小生活的家庭环境较好,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并且一直以来都致力于妇女政治权利的解放,这些都为《乱世佳人》的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斯嘉丽出生在一个衣食无忧的奴隶主家庭之中,她的母亲和黑妈妈遵循着传统的封建习俗,按照严格的大家闺秀标准培养着斯嘉丽,希望通过联姻来为家族获取更大的经济利益。然而斯嘉丽天生具有一种反叛精神,她处处与母亲的教育作对,认为男人可以做的事情女人同样可以做,绝对不应当生活在男人的权威之下。她开始学着像男孩子一样大大咧咧地讲话,爬到树上与男孩子嬉戏打闹,行为举止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姿态,甚至有些粗鲁,随心所欲。她从骨子里藐视南方社会所谓的淑女气质,因此当斯图兰特谈论战争时,别的女孩总是努力摆出一副崇拜的表情,以此来讨好男人,而斯嘉丽总是噘着嘴,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态。
经历过战争洗礼的斯嘉丽,更是冲破社会上的种种禁忌与封建社会思想的禁锢,做出了当时社会只有男人才能做的事情,她通过自己的努力开锯木厂和酒楼,与各种各样的男人打交道。她将自己的事业发展得如火如荼,使南方向来高傲的男子的自尊心严重受挫,对当时男尊女卑的思想形成了严重的冲击。作为独立女人,在生意场上她丝毫不逊于任何男子,既老练又冷酷无情,时刻保持着独立思考和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她充分利用自己身为女人的优势,为了卖出更多的木材达到击垮竞争对手的目的,在男顾客面前故意表现出楚楚可怜的姿态,低价买入,高价卖出。为了节约人工的成本,她不惜冒着巨大的危险雇佣犯人进行劳动。
第二任丈夫死后,她嫁给了富商瑞德,本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深受战争之苦的斯嘉丽深刻认识到女人只有自己保持经济上的独立,才会拥有独立的人格,否则就只能依附于男人,听人摆布,没有说话的权利。因此,她尽自己的最大努力经营锯木厂和酒楼,就连自己怀孕也不舍得多休息一天,生完孩子没多久就继续打理自己的生意。锯木厂和酒楼的生意越做越大,斯嘉丽敢于反抗封建教条的女性主义精神也越来越突显。
在小说中,斯嘉丽第一次向道德规范发起挑战是在十二橡树的大野宴上,她经过一晚上的思想斗争,决定不顾一切向阿希礼表达自己的爱意,吐露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甚至向他提出了私奔的想法,这一点即使是现代女性也很难做到。在那个时代,女人的命运似乎只有等待,等待被接受,等待被认可,等待被夸奖,等待被爱。斯嘉丽认为在爱情中她也有主动追求的权利,即使在阿希礼结婚之后,她仍然三番五次地向他表达着自己的爱意。遭到拒绝后她挥手就给阿希礼一个耳光,并摔碎了花瓶,表达着自己的愤怒。在当时的道德规范看来,那时的斯嘉丽应当为自己的行为感觉到羞耻并且无地自容,或者掩面哭泣以博取男人的同情。可是向来高傲的斯嘉丽不允许自己向男人屈服,更不会屈服于所谓的道德规范,并且她相信自己还会有别的办法得到阿希礼。
对于严重压制女性个性发展的南方道德规范,斯嘉丽一直采取无视的态度。斯嘉丽为报复阿希礼,一时冲动与第一任丈夫查尔斯结婚,但对其并没有感情。丈夫死后,当时的社会要求斯嘉丽必须为丈夫守寡,斯嘉丽对之深恶痛绝。南方要求寡妇必须穿黑色衣服,且不准有流苏点缀,不准戴花,珠宝首饰更是不准出现,只能佩戴丧服胸针或者用死者发丝编织的项圈。帽子上的黑纱必须过膝盖且三年以后才能缩至齐肩;在公共场合不允许畅谈,更不准露出笑容,在男人面前更不能表露出一丝丝的好意来,如果是因为男人没有教养,那作为寡妇就必须不失礼貌地提起亡夫加以拒绝。这些黑暗的道德规范对于一个刚满十七岁、天性活泼、崇尚自由的斯嘉丽来说简直就是重重枷锁。她认为,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因为丈夫死了就必须常年为其服丧,不允许交际,不能打扮自己,不允许唱歌跳舞是不公平的,是对其生命的压榨。在一次为内战而举办的募捐晚会上,斯嘉丽通过与瑞德的热舞向世人宣告她对南方道德规范的反抗与无视。舞会上的红男绿女,怎么抵得过那一对全身素黑的人,她和他成为那天舞会的主角。
无论是冲破封建礼教的束缚还是反抗道德规范的约束,斯嘉丽一直用自己的行为向世人证明她自己便是自己生活的主人,她不依附于任何人。她将自己的命运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相信只要努力,就可以克服所有的困难。
美国南北战争爆发后,南方种植园主们的生活被完全打破,斯嘉丽的生活更是一下子从天堂跌到了地狱。当她经过千难万险,穿过大火和战争,拉着梅兰妮和刚刚出生的韦德回到了塔拉庄园后,她面临的境况是:母亲病死,父亲崩溃,家园被毁,且还有梅兰妮、两个妹妹等人要吃饭,一切的一切,充满着令人窒息的绝望。可是斯嘉丽却选择了勇敢地站起来,她说:“再也不会挨饿了,哪怕是去偷去抢,我也不能再让我的家人们挨饿。”她开始指挥家里人开展工作,自己也放弃以前所受到的教育,带头到田里去采摘棉花,赶在“北方佬”来之前把食品和牲口藏好。书中还有这样一个细节描写,黑奴管家对斯嘉丽说:“小姐,地里有一头猪,可是我们是做家务的奴隶,这种事干不了。”斯嘉丽没有说话,拿上绳子就出去套猪。她对其中一个养尊处优的妹妹说:“要想吃饭,就必须得干活,否则就饿着,我养不了闲人。”
斯嘉丽是坚强的,她努力地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为了生存下去甚至不择手段。她杀了一个偷东西的逃兵,收留了一个士兵;她损坏了妈妈留下的窗帘,给自己做了一身漂亮的裙子,去吸引妹妹的情人——一个做木材生意的老男人,导致妹妹与她决裂,连黑妈妈都责备她,可是她报之以轻蔑的微笑:“为了活下去,我又能怎么样?”就这样,她始终做着自己生活的主人,牢牢地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是一部描写女人的史诗般的巨著,斯嘉丽这一艺术形象的成功塑造,不是以米切尔的主观想象来写的,而是以作者的生活经历、性格和其所受到的女性主义思想的影响为基础,按照生活本身应有的逻辑去塑造的。
斯嘉丽不是一个完美的形象,她有着天使般善良的一面,同时也有着魔鬼般自私的一面。她的任性和自私首先表现在她的前两次婚姻:第一次她只是与阿希礼赌气,把自己的婚姻当作儿戏;第二次为了钱,嫁给了自己讨厌的弗兰克,毫不顾及妹妹的感受。但是她又是善良的,只为了完成对阿希礼的承诺,她在战乱中放弃逃走的机会,克制着自己对病危的母亲的担忧,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临产的梅兰妮,而当她带着梅兰妮和孩子回到塔拉庄园时,她的母亲已经去世。
斯嘉丽总是让人又爱又恨,但是这才是一个真实的斯嘉丽,她所做的一切在很多情况下都是无意识的、真实的自己。这种与生俱来的女性意识与早期的某些美国女性主义观点不谋而合,她打破社会对“男尊女卑”的偏见,认为男女应当平等,女性要敢于追求自己的爱情。她尽自己所能将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中,追求经济和人格上的独立,为一代又一代的女性争取独立与自由点亮前行的灯塔,成为一代又一代读者心中“飘”不走的乱世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