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华
这个冬天又冷了
其实,每年都这样
立冬日一过,就开始添衣了
棉袄,毛线衣,现在的羽绒服
更需要一场雪,厚厚的一场雪
将自己包裹成一只木偶
一些冰花附在脸上,裂着口子
山岗,疯女人一样,披头散发
一座比一座高
南方的冬天就是故乡的春天
已完全不能為一次雪花飘落
一座城市,它正在用无线网络
把空调的温度已降到极致
虚拟一场雪,虚拟寒冷彻骨
我只能怀念一位送煤球的老人
黑色煤球,倾斜他瘦弱的身体
他走了,每个小孔还透着火焰
在煤中冶炼生活
火种,隐藏于煤中
没有人能理解煤火的存在
那拉着风箱的铁匠,用铁水
补上锅碗瓢盆的漏洞
煤灰修饰的头发,还是白了
而我从不会丢失一小块的煤
燃烧的煤渣不会冷却
从南到北,都是关于煤的定义
在纯青的炉火中晃荡
可以温暖身体某处柔软的部位
在煤中冶炼生活,我总是在想
生活的全部都如影随形
避开一些光线,藏身之处
现实中煤总离我越来越近了
近得依附上了我的骨头
好比八百里秦腔,一夜袭来
修饰一块煤
为一块煤,简单弹跳一些语言
黑得发慌,一群人被乌云翻转
他们总会乘着一辆燃煤的火车
进出山谷,乡村,城市
我们需要一块煤来重叠生活
曾经窗口遮掩过一些镜头
瞬间,茂密的森林不停地倾覆
对于孤独,就是深埋的前奏
弹簧一样叙述明亮的火焰
我们在一块煤里。见证了
寒冷与温暖,生存与死亡……
有煤,在角落深处安慰我们
那些关于漂浮的肉身,被染黑
火车,火车
震动的声音由远及近
为了缩短距离,我的手
抓住所有车轮与铁轨
与一匹深爱的马,与日子
一阵一阵的,延伸大地的裂缝
如炉灶翻滚的火苗,舔着锅底
那时的火车燃烧着煤
多余的煤灰飞向了黄昏的山冈
刚好,汽笛一颤一颤的
如奶奶身子,摇晃下的月光
一闪一闪的
火车经过的村庄有暖流存在
我一直向南。或向西流浪
座位,不是一个季节的拥挤
一群孤雁,被火车承载四肢
不能证明乡愁里沙粒是否含金
是否掉进了奔跑的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