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天注定”到“事在人为”

◎王林怡

如果要问高考究竟教会了我什么，大概就是从“上天注定”到“事在人为”的转变。我非常清楚，为了博眼球，为了吸引读者，我应该把我的经历写得更加戏剧化，更加神乎其神，更加像一个偶像而非曾经也痛苦迷茫挣扎的普通人，然而那些都不是我，因为我的高考，确确实实是一部苦情戏。

2012，2013。我参加了两年的高考。于是相比于一般人，我更能体会所谓的“十年辛苦付之一炬”和“痛定思痛苦尽甘来”。

“林怡，加油，以你的能力，冲一冲一本还是很有希望的。”这是高一结束时，年级主任拿着我不像样子的成绩单对我说的话。

60分、70分、80分。基本没有可以拿的出手的科目。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对老师说，我想上北大的。

即将退休的主任愣了愣，说：“恩，那你可能需要加油了。”现实就是这样，整个年级1500人，排在直升班倒数第三的我排名890。以学校往年的高考情况，可能只能读一个一般的二本。

一直自负自己脑子聪明，确实，高二高三我基本没怎么努力，只是稍稍比高一认真了一些些，就将成绩稳定在了年级前二十，时不时还能像一匹黑马一样，在全省统考中考个小状元。

高考前一天的誓师大会，校长拉着我爸爸的手说，英雄父亲。然而这四个字在成绩出来的那一天，变成了我最大的笑话——刚过一本线。爸爸说，不行我们就走吧，读一个军校，出来也挺好的。可是那不是我想要的啊。在房间里关了自己好多天之后，我做了决定，重新收拾好东西，从头再来。那年的复读生中，我是唯一一个过了一本线却回来重读的人。

所有的考试，复读生都是和应届生分开的，因此我根本没办法通过平常的排名判断自己真实的能力，于是我给自己定下了目标，每次考试总分应该比第二名高50。作为一个文科生，50分真的很不容易，但我没有退路，我没办法接受自己选择重新再来结果还不如第一年。

我的强项是数学和语文，弱项是英语和文综。于是高四一年的重点大部分放在了后者。

高中三年我没有读过任何一份英语报纸，到了高四，报纸的边边角角都被我标满了语法点和句型分析，稍难一些的文章都会被我剪裁下来贴到本子上每天早读背诵。为了攻克完形填空，我在假期里一天可以做完50篇，不对答案，只为了手感。不写书面表达不做听力，我要求自己50分钟内必须完成一份卷子，并且保证错误不超过5分。

高中三年结束，我买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还如同刚买下一样崭新，然而到了高四，我可以在三天内刷完一本，包括所有的讲解，真题，模拟，再用两天的时候，认真比照自己的答案与参考答案的区别，把自己的心得体会汇编成册。

地理书上，地图册上的各式地图，我可以徒手在黑板上画出，标明每一个详尽的项目，每一种可能出现的大题题型，我脑中都有至少10条的参考答案供我选择。随意提出一个历史事件或者历史人物，我基本能说出他出现在那本书的哪个位置。政治四本必修书我总结出的知识树状图，被我用透明胶布封好，最后仍是翻到破掉。

尽管数学语文成绩一直都还不错，但一年前的打击使我不能满足于这种飘飘乎的自满。每周我都会写一篇作文交给老师打分，然后在这一周内反复修改，并再重复要求老师打分，直到老师认为已经近乎完美；数学为了改正自己粗心的毛病，我用了三天时间只做所谓的简单题，错一道就围着操场跑一圈。在这之后，我再也没有在数学上因为粗心失过分。

2013年高考前半个月，我给自己放了假。我停止了所有吸收新知识的举动。在网上下载高考标准答题纸，打印出来，把历年高考题的参考答案细细地誊写在答题纸上。

2013年高考前三天，我看了三天的湖南卫视，因为不用脑子。

2013年6月6日。肠胃炎发作，上吐下泻。妈妈避开我哭了一场，因为她一直觉得我之所以选择复读是因为她的劝说，她没办法接受万一我因此而考不好，一蹶不振，对她的指责。

2013年6月7日，我在喝了一包思密达冲剂，安慰好妈妈之后，去了考场。爸爸一直站在考场外，为了防止我因肠胃炎脱水忽然的晕倒。幸而一切都很顺利。

我承认，最终我也没能发挥出所有的能力，结果也并不是我所希望的最好，但在成绩没有出来前，我就对家人说，我相信这一年我所有的努力。这次，我不信什么运气，哪怕一点点运气也没有，我也相信我可以考上。

成绩出来的那一天，我出奇的平静。我在日记本上写下了“事在人为”四个字。这是属于我的高考故事，说是苦情戏其实也不算，因为我凭借自己，在这部剧的最后画上了大团圆的结局。

如今的我，坐在异国的交流室中写下这些字，经历了更多的我逐渐意识到高考并不是人生的全部，然而我还是会感谢当时的自己。因为如果没有那一年，我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可以那么努力，为了一个目标不顾一切地前进。

人的一生需要遵守很多条条框框，这并不是对人的局限，正如自由与纪律的关系使得自由不能是绝对的，条条框框的划定对某一特定时期的人而言，或许未尝不是另一种自由。无论此时的你是即将在未来的日子里遇到高考还是已经经历过高考，在未来的日子里，你都有可能会迷茫，会犹豫，会徘徊你会不知道属于你的将来究竟在哪，你会对自己失去信心，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自己的梦想。

在这些日子里，你会遇到数不清的困难，你会遭遇无数次的打击，你会厌烦到想要撕掉陪伴你几年的课本，可是，无论如何，你都必须直面自我，实现自己多年的梦。实现梦想的唯一秘诀，说白了，就是坚持。坚持在遇到难题时咬咬牙不放弃，坚持写下一篇篇的书面表达，坚持在寒冷的冬天的早上按时起床，坚持在炎炎夏日教室的第一线。

只有经历了付出的青春才是青春，只有包含着泪水与付出的收获才值得庆祝。高考，你收获的将绝不仅仅是知识与答题技能，更多的将是你对自我的清醒认识与深刻反省，你会静下心来，开始思考究竟自己要的是什么，你会开始考虑自己的人生。

想起那年秋风起的日子里，自己慢慢从第一年高考失败的阴影中走出，开始新的征程，内心由焦灼渐渐变得平静，真正告别了过去，开始接受新的生活，有事没事就在门口的花店买一只花，装点自己的书桌，每晚与同学一同去操场慢跑，听听音乐，在头脑中描画自己的将来。

期待着自己能永远保持这份对梦想对人生的憧憬，希望这份期待也可以影响你们，使你们在未来的日子里能够坚强地走下去。

最后，仅以我最喜欢的一首歌作结：

未名湖是个海洋/诗人都藏在水底/灵魂们都是一条鱼/也会从水面跃起/未名湖是个海洋/鸟儿飞来这个地方/这里是我的胸膛/这里跳着我心脏/就在这里就在这里/我的梦,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