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梓
摘要:现代舞自出现之日其身体语汇便一反常规,以重心向下、抽象诡异、变幻莫测的身体语汇逐渐回归自我。这种叛逆的身体革命以表达自我意识而形成,而这种倚靠观念幻化而成的艺术形式,与其他舞种明晰的风格性截然不同,现代舞外化的抽象身体语言正是思想运动经过复杂过程内化而出的产物。同时,隐喻性作为视觉艺术中最主要的修辞方式,在提升舞蹈内涵与意识观念输出方面都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因此现代舞除其富有表达力与张力的身体之外,更加需要隐喻性的身体语言来提升艺术审美与艺术魅力。通过喻体的动作形态对应作为喻本的舞蹈形象,不再简单的依靠动作去模仿与再现,而是着力找寻动作形态与表达形象之间的内在关联。只有在隐喻完成时,观者才会达到通过肢体动作向精神内核的移情转化,才会对作品中呈现的精神意义达到共鸣。
关键词:现代舞 陌生人 隐喻
中图分类号:J7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19)10-0073-02
身体作为“灵肉一体”的小宇宙,从古至今对于身体的探究从未停止。从古代老子的“阴阳之气”、孟子的“浩然之气”、庄子之“神气”到柏拉图的身体观、尼采对于身体主体的冲创以及德勒兹的“身体美学”,作为舞蹈本体的大讨论,现今已被新时代下的艺术家们重新调整与解构。哲学家们曾说过,身体是肉身的现实存在,也是精神孕育的温床。身体作为舞蹈身体语言的本体,不仅强调了身体的语言性,更是对于舞蹈本质的一种探寻。同时身体作为舞蹈与语言的桥梁,也借以先前的语言性,促使自身成为一种新的生命艺术。随着人们自身生存状态的改变,身体被不断赋予新的功能与意义,随着时代的发展,当禁锢的思想被释放我们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身体,现代舞的应运而生将人们的视线从天上拉回了地面,从仰视上帝变为审视自己。
一、隐喻的功能性阐释
隐喻性在文学作品中的出现屡见不鲜,其功能意在突出文字下暗含的情感,而身体中的隐喻,同样也是如此。隐喻作为一种修辞方式,不仅能够帮助我们认清语言的本质,更能作为人们认识世界的一种方法论。通过这种“模糊”迂回式的表现手法来达到言此意彼的效果,隐理于象,隐情于身,因此当隐喻这种修辞手法进入舞蹈之中,便出现了视觉隐喻,空间隐喻等,我们借助于这种手法来达到一种理性认识与客观思考。艺术作品如何避免其“速朽性”,在创作主体而言,不仅要有个性化的自我表达,同时也应关注接收者的视觉阐释。现代舞《陌生人》中的艺术追求,都渗透于编导对于战争后惨烈现状的真实体悟,他试图通过艺术手法在舞台上还原那段历史,通过身体的抽象化运动带来视觉下的现实冲击,警醒着世人,敲响心灵的警钟,珍惜现在,爱护和平,缅怀过去。
二、返璞归真——探寻身体形态的隐喻性
(一)抽象化的身体语义
动作作为身体语汇最小的元素构成,在将生活化动态变为有意味的舞台化语汇中不免要经历抽象变形的过程。现代舞语料的吸收途径主要来自三个方面,历时性的历史继承、共时性的异域吸收以及对于现实生活的感悟提炼。由此可见,现代舞的语汇不仅被舞蹈语汇这个大语境包裹着,同时也涵盖了其自身的风格性、历史性、现实性。生活动作以抽象、非程式化的形式再现于舞台,以独特方式组成形式与形式间的关系,激起观者的审美情感。正如很多舞蹈动作,我们已很难窥见背后的原始动作,但经过百年积淀的抽象化演变仍旧会有打动人心的美。阿库汉姆吸收了印度卡塔克舞步复杂多变的脚下步伐与动律节奏,并将两者融会贯通。在印度打击乐的伴奏下,通过充满棱角的运动轨迹,骤然间的急速旋转再现了那个烽火连天的一战岁月,倒地复起与脚下快节奏的踩踏,将观者的思绪拉入编导通过语汇营造在舞台上创造的一种意象空间。
(二)隐喻式的自我表达
舞者的身体“怎么舞”与“舞什么”正是外在形式与内在内容的有机统一,二者共存于隐喻性的身体语言之中并成为现代舞作品更为艺术性的一种修辞方式。在传统舞蹈作品中,编导为使观众更易理解与接受艺术作品,往往会给予动作及作品一个特定的含义。而在现代舞中,观众及编导则会更关注动作本体,从一味追求看懂演变成欣赏先天性的充满自由的肢体运动。对于现代舞的观众群体来讲,对同一作品的理解就好比是“一千个人眼中便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那般迥然不同,因此现代舞作品可以使观众站在主体角度借以作品抒发与宣泄个人情感。[1]而这一现象的出现究其根本则源于身体语言符号中能指与所指的多义性,即舞蹈动作本身的符号传递出的内涵(能指)与作品传达出的思想(所指)并非是严格一一对应的,基于此基础上,接收者便能充分发挥其自身主观能动性对作品进行个体阐释。就现代舞《陌生人》而言,编导阿库汉姆将形式感的动作虚化,他的每一个舞蹈动作的呈现伴随着运动力度与动作间的衔接以隐喻性的方式把身体幻化为战争的机器,展现着人类躯体的美与恐怖。在其抽象化的身体语言之中,感受着他对于战争的认知与抵触。此外,阿库汉姆解析了印度传统的鼓点与节拍,着力刻画极其复杂多样的层次变化,用类似交响编舞法的编排手法使得他看似不经意间的舞步中实则蕴含着严格的默契与规则。
三、场景道具——呈现媒介隐喻的无限可能
(一)舞台道具的隐喻性表达
在现代舞的表演舞台上,编导总是试图打造“立体式”的舞台内容与“对话式”的交流方式来达到与观者进行思想碰撞的最终目的。在此方式下,传统的舞台呈现方式已经远远不能满足不断发展的审美需求,因此便要借助于更具有广泛性、符号性、独特性的辅助性道具来塑造作品内涵更深层次的隐喻,进而拓展舞台呈现方式的无限可能。在现代舞作品《陌生人》当中,观众在感叹动作身体语汇目不暇接的同时也对作品的呈现形式与布景道具叹为观止。脚链、绳索、留声机、泥土、松果、斜坡式舞台等等道具的运用,在舞台上出现的每一个符号都经过了严格的构想。不管是舞台上人与物的对话亦或是物与物之间的对话,都能使我们直观的感受到各种媒介似乎都在完成对于自我存在合理性与科学性的论证。虽然在形式上,各个媒介之间相互独立,就好比泥土与留声机之间,在现实生活中几乎找不到它们的联系之处,但在艺术舞台上它们的出现是经过了编导的反复推敲与打磨使之成为在舞蹈叙述中的推动作用,无论是何种对话形式都在紧紧的围绕着主题并在主题无意识中达到一种和谐共存。
(二)舞台调度的隐喻性表达
舞台调度的设计作为舞蹈作品创作中的关键一环,以观者的视觉角度出发重新组织时间、空间、力量等因素,与肢体动作的共同作用下形成屹立于舞台之上的动态结构。调度存在的语言性,便是有机的将运动路线合理安排,按舞蹈的逻辑发展顺序以合理的排列方式将舞蹈动作在流动中演绎完成,从而形成一个紧密的组织结构。《陌生人》虽然以独舞的形式呈现,但其舞台调度的丰富程度令人目不暇接。在斜坡上长线条式的“S”型调度,将短短的直线距离最大化的无限拉长,让远在异国他乡的士兵跋山涉水背井离乡的状态与形象淋漓尽致地跃然于舞台之上。而从舞台后区向前区逼近的直线型调度,则将编导对于战争的愤怒与无奈放大在观众眼前,将内心情绪最大程度外化,直击观者心房。作品中占比重最大的运动轨迹当数圆形调度的运用,在不同速率、不同力度、不同时长的圆形调度中感受作品中时间的流逝,情感的宣泄以及无声的控诉,以圆为镜,折射出作品背后隐含的生命高度,情感深度与宇宙广度。
四、整体把握——作品结构的隐喻性表达
现代舞的身体,需要借助于符号性的锁定与抽象化的动作语汇及其充满意象性与象征性的思想内涵。因此,在现代舞未来的发展道路上,势必也会凭借多义性的动作符号,片段式隐喻式的叙事结构与呈现媒介的无限可能的共同促力,开放式的借鉴传统舞蹈的可取之营养,完成现代舞在众多舞种门类中独有的艺术使命。现代舞作为人类存在的一种精神状态,广纳各种声音在这个多维度空间中进行沟通思考,编导阿库汉姆始终在突破中追溯本源,在回归中探寻发展,在自我精神领地中不断进行自我对话,在不断校对认知角度中找寻创造隐喻中喻体与本体的相似之处,经过不断的自我检讨,完成对社会对这个世界的一次又一次认知。人们常说现代舞和而不同,而正是因为有了不同,它们才有可能同一,正是这些不经意,深深的唤起了观者心中的那片涟漪。
参考文献:
[1]李凯伟.论现代舞身体语言的视觉隐喻性功能[J].北京舞蹈学院学报,201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