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翰存
内容提要:在抗战文艺的背景下,“西北诗运”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通过报纸副刊等形式,迅速形成一种潮流化运动,借着大后方的深厚孕育,凝聚了冯振乾、陈敬容、沙蕾、牛汉等一批流寓诗人群,发表了大量作品。以《甘肃民国日报》的副刊“生路”“草原”“诗歌专页”和《西北日报》的“绿洲”“力行”“塞角”为中心,“西北诗运”在烽火弥漫的抗战岁月里,不仅重振了一种边塞精神,也为新文学尤其是诞生不久的中国新诗,贡献了其独特的西北风格与诗写方式。
1939年10月20日,《甘肃民国日报》第4版开辟“生路”副刊,在创刊词《我们的生路》一文中,编者说:
国民革命推演至现阶段,其最重要的任务,我以为不外一端:一是对外如何争取民族的生存,一是对内如何充实社会人民的生活,抗战之义,本乎前者,建国之义,本乎后者,要之,基本的出发点,却在“求生”。
……西北——尤其是甘肃,在抗战的地势上,是居于后方,不容说,自然是要增进生产建设,而谋物质的充实;然而就文化思想上来看,西北所处的地位是怎样?可以说是居于前方,大家一定明了,自然是要巩固思想堡垒,而谋精神的发扬。
……这就是我们的生路!同志们!前进!①
这篇发刊词,可以说在抗战新形势下,揭示了当时西北文艺界的心声。“生路”创刊后,由冯振乾主持,每周出版四期,标志着一个长期固定的、有稳定稿源的西北文艺副刊诞生。“生路”的“投稿简约”中说:“一、本刊欢迎各理论文及文艺创作译述介绍等文字。二、来稿最长以二千字为限。三、来稿一经登载酌致薄酬。四、来稿请径寄本刊编辑部。”②受《生路》影响,当时在兰州的刊物如《西北日报》《和平日报》《现代评坛》《新西北》等,先后开辟文艺副刊或文学版面,发表大量时兴的文艺作品。
在这些刊物催生抗战文艺的过程中,“西北诗运”应运而生,很快成为一种潮流化诗歌运动,并催生了新诗条件下的“边塞诗”。
在众多版本的中国现代文学史中,从来没有人述及“西北诗运”和“边塞诗”。这一独特的文学现象,被遗忘于历史的角落。因此,对抗战时期“西北诗运”以及“边塞诗”的研究,是某种意义上的重新发掘,无疑可以丰富现代文学的格局,甚至能够弥补现代文学史的空白。
中国文学中没有“东部文学”“南部文学”之说,却有“西部文学”“西部诗”之说,后者作为一个文学现象而存在,令人深思。尽管笼统的“西部文学”之说因为缺乏流派化的支撑,并不一定成立,然而“西部诗”作为一个清晰的文学概念,则完全成立,因为无论从历史还是现实来看,“西部诗”有其相对独立的美学风格,更重要的,它还有“边塞诗”“新边塞诗派”构成其流派化的文学内核。
古代西北的文学运动,最著名的,莫过于盛唐的“边塞诗”。盛唐“边塞诗”之所以发生于西北,或者说只能出现在中国西部,而不是东部、南部,这自然与西部在中国地理位置上的“边塞”地位有关系,也与唐代诗人们的边塞漫游之风有关系。近代以来,关于“海防”与“塞防”之争,不仅加深了西北在军事意义上的边塞地位,也加深着西北在文化意义上的边塞地位。仅以文化标识而言,晚清以来在张穆、徐松、沈曾植、王国维、陈寅恪、罗振玉等文人学者中间兴起的“西北学”研究,即是明例。此外,从19世纪末到20世纪上半叶,中外探险家、官员、学者、僧人在中亚和中国西部的探险、考察、研修等活动,留下大规模的科考报告、游记、探险笔记、日记、修行记等文字资料,被后人结集出版为“亚洲探险之旅”“西域探险考察大系”“西北行记丛萃”等系列丛书,卷帙浩繁,蔚为大观。这些关于“西北学”的文献和西部探险考察资料,不仅是对西部的又一次大规模发现,而且极大地激发了国人“西北望”的情怀,以致面对自我处身的新环境,常会因历史提供的参照而感喟。“西北诗运”所延续的,正是这种感喟,是在全民抗战的历史形势下,“上帝不管的孩子们”“飘零到了边陲”③。
抗战的爆发以及持久进行,使得各种资源不断从华北、华东、华南等地后撤,进入西部。西部成为战略“大后方”。在这一过程中,流寓到西部地区的作家,在昆明、重庆、桂林、西安、兰州等地,形成盛极一时的“流寓作家群”。西部原来交通、信息封闭,文化保守,五四新文学迟迟不能传入,至三四十年代,这一局面得到极大改观。首先是报刊业的发达。“1938年10月武汉失守后,……原有沿海城市出版的大批报刊相继向内陆迁移,加上原有地方报刊,重庆报刊最多时达23家。”④除重庆外,桂林是抗战时期中国另一个报刊出版中心,当时发行的报刊有32种。⑤
抗战时期的甘肃,以兰州为中心,报刊业亦空前活跃。“随着国土的大量沦陷、国民政府西迁,沿海的许多出版机关、编辑人员以及进步文化人士辗转来到甘肃,使得这一时期甘肃期刊得到了迅猛发展,出现了《西北青年》《新西北》《妇女旬刊》《现代评坛》《战号》《政论》《回声》《现代西北》《老百姓》《苦干》《热血》《抗敌》《民众通讯》等各种抗战刊物。”⑥其中,《新西北》于1939年1月在兰州创刊,1944年发表边塞诗人马铃梆的《甘肃走廊的四边》《哈萨克入甘记》《嘉峪关调查记》。《战号》是八路军驻兰州办事处支持下的刊物,毛泽东题写刊名。1938年,主编吴皋原有感于西北抗日救亡宣传人才的缺乏,在八路军驻兰办党代表谢觉哉的指示下,邀请作家萧军、戏剧家塞克、作曲家王洛宾来兰州。萧军在兰州四十多天,主编7期《西北文艺》,同时结识了王氏兄妹剧团的王德芬,后在《甘肃民国日报》刊登婚讯,两人一起投奔延安。《现代评坛》1935年创刊于北平,1938年经西安西迁至兰州出版。《现代评坛》于1940年5月开辟“青年诗歌”专号,可谓甘肃期刊中重视诗歌的先例。据诗人牛汉回忆:“从甘谷到天水,升入国立五中高中部后,开始向天水的《陇南日报》文艺副刊等文艺报刊投稿,多为散文,笔名为牧童、谷风等。《现代评坛》发了我一首短诗《北中国歌》。我还多次向兰州的《民国日报》文艺副刊《草原》(沙蕾、陈敬容主编)投稿,刊发了几首短诗。又向谢冰莹主编的《黄河》(西安)投稿。先后刊出短诗《沙漠散歌》和散文诗《沙漠》,前者署名谷风,后者署名牧滹。”⑦牛汉所说的《民国日报》,是指1928年创刊的《甘肃民国日报》。此外,兰州出版的报纸还有《西北日报》《和平日报》,《西北日报》辟有文艺副刊“力行”“绿洲”“塞角”等,大量刊登新文学作品,尤其是新诗。
相对而言,兰州因为远离抗战前线,硝烟味似乎没有重庆、武汉等地那样浓厚。萧军在离开兰州时,曾感叹说:“该走了。……我来的时候这兰州是‘平静无事’,到了我走的时候,好像还是‘平静无事’!虽然前方杀得是那样天昏地暗,各地方的救亡工作也如火如荼,而兰州却能‘平静无事’,实是难得的很。”⑧萧军所谓“平静无事”,并非完全符合事实,因为那时的兰州,报纸上天天大篇幅报道战事,刊载国内外新闻,也是“如火如荼”的。当然萧军说兰州“平静无事”,也并非针砭,甚至有点庆幸,这里比较稳定,在抗战中能保守住一些比较深厚的东西。
1939年12月下旬,兰州遭日机轰炸,《甘肃民国日报》报馆被毁,导致停刊多期,报纸改四版为二版,变为“简报”。从1940年3月11日开始,结束“简报”,恢复四版。“生路”副刊也得以恢复。11日当天的复刊词《我们的新生路》就显得壮怀激烈:“我们,对于敌人这种灭绝理性的残暴行为,和一切的读者一样,是怀有极大的愤慨的!但,我们绝不畏怯,也绝不懊丧!——因为一个民族的革命战争,是一种长期的奋斗行动!在侵略主义者凶焰未被消灭以前,这种奋斗的行动,是绝不会停止的。”“今天‘生路’复刊了。‘生路’的复刊,虽然好像一个人的大病复苏,是经过惨烈的痛苦的。但,痛定思痛,我们要更加鼓舞精神,努力迈进!以新生的力量,开闯我们的生路,回答敌人连续不断的无情轰炸。”⑨战争的烽火不仅让全国军民团结起来,也让全国文艺界团结起来,形成了对敌的大联合。“文人们一向是高矜自尊,不齿与他人为伍,而且文人们的脑子,都特别敏感,三句话不投,便投笔大骂,所以五千年文艺作家的大联合,这还是惊天动地的第一次。”⑩在这样的形势下,西北战时文艺建设成为一个热门话题。据笔者统计,从1938年开始,短短两年间,《甘肃民国日报》《西北日报》刊载的关于西北文艺建设的文章,就有20多篇,如《建立大西北文艺据点》《建立民族文艺与西北》《我们怎样研究战时艺术》《光明与黑暗》《复兴西北的文化》《西北文化的运动》《西北文化界应有的努力》《如何建立起西北抗战的艺术》等。1939年12月,“战时艺术工作研究会”在兰州成立。
在战时艺术的各个门类中,戏剧和诗歌都曾形成某种运动,被称为“剧运”和“诗运”。戏剧因其大众化的性质,很能引起人们关注,如《放下你的鞭子》就是街头剧,当年在兰州等地演出时大受人们欢迎。剧作家塞克就在兰州刊物上主持过“剧运”。而诗歌能形成运动,自然也有其缘由。1942年4月19日,“生路”副刊第4期“诗歌专页”,发表朱古力一篇《读诗小组晚会记》,对诗歌运动的起因做了精彩的分析:“诗歌在文学的体例中,具有它独特的风格,与热情奔放的本质,所以它最适合于动乱的时代,歌颂正义光明,咒诅黑暗堕落,最能发扬爱国的激情,在祖国与倭寇几年多的格斗中,正需要时代的歌奏,来作为前进的喇叭,抗战的号笳,鼓动民众的感情,建立民族的自信心,诗是战争文学中的轻骑队呢。” 接着,作者笔锋一转,认为诗歌在文学的领域中,没有能够普遍地展开。这一方面与战争的动乱和工作的流动有关,使得作家著作生活不能安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诗歌这种文体容易受到人们忽视,“社会一般读者,对新诗作一种错觉的歧视以及物质上与印刷上的限制,也是使新诗运动不能积极展开的原因之一,这现象在各地皆是,却数西北最甚”⑪。
正是基于这些因素,“西北诗运”的产生和开展,有了它的时代需要。“西北诗运”能够成规模地、较长时期地进行,就成为必然的了。
1940年10月15日,《甘肃民国日报》第4版,由冯振乾主编的“草原”创刊。不同于“生路”的是,“草原”是一个诗歌专栏。创刊号中,冯振乾化名红林,写了一篇题为《诗运展开在西北吧》的发刊词。仔细辨识油墨斑驳不清的字迹,全文如下:
抗战诗歌不但没有为炮火所摧毁,并且在各地蓬勃的展开,由集中而分散,由大都市而小城镇,由后方而战地,它是在烽火弥漫的各个角落担负起英勇斗争的任务。然而惭愧得很,西北的诗运正和西北的文坛一样失败,广大的西北竟没有一份诗歌刊物,在兰州除了《现代评坛》曾出了一期诗歌专号之外,其余则一直沉默着,这不能不归咎于我们诗歌工作者的努力还太不够,本身的阵容太弱,又没有□□。另一方面,我们还觉得刊物的编辑们,他们对诗运似乎未能十分的协力,老是把它看成“扛旗”的地位,这两方面就是桎梏了西北诗运不能热烈展开的最大□□。
显然的,半年来的情形已慢慢好转,西北诗坛已踏上它发育滋长的初步,各刊物副刊已渐有诗歌刊载,诗作者已渐有力量集中的表现。这真可谓可喜的现象,我们殷切的希望着从今后西北的诗工当要携起手来,抱定在沙尘中栽花的精神,坚忍的担起垦荒的任务,在荒漠的西北诗坛上培植起美丽的绿洲。⑫
这篇创刊词,可以看成是“西北诗运”在经过一段时期的酝酿、积淀后,浮出纸面的一个标志。创刊号发表的诗作有沙蕾的《哀都市》、冯振乾的《母亲的大地》、李北流的《平原之诗》、张天授的《祭》。10月18日,续出“生路”,发表常波《诗二章》。10月28日,发表陈敬容短诗《夜》《塔歌》。11月1日,发表常波《黄河夜渡》。11月4日,“草原”第二号出版,发表冯振乾《秋之歌》、穆天《秋风》、周明《初秋散曲》、杜运燮《旋律一章》。11月7日,“生路”续出,发表常波《塞上程征》。11月30日,发表红薇《诗二章》。12月9日,发表穆天诗集《驼铃集》后记。
1941年4月25日,“生路”第273号,刊出“塞上诗选”专辑,发表常波的《黄沙风》、新萍的《塞上之春》、海燕的《夜歌》。正如编辑在《介绍塞上诗》中所言:“关于西北文艺,首先就应该表现西北的特色,这一点意思,可以说是全国文艺作者的意思。再一说,西北并不是没有可写的,或者可以说西北的货色正多,不过没有被文艺作者所发掘罢了。本期的这几篇,就告给我们以塞上的风、塞上的春河塞上的夜。”⑬其中,《黄沙风》有着十分浓烈的西北色彩:“在边疆——/黄沙风的季节;/我们怀抱着奋激/和悲壮,/走向那迢遥远方,/朦胧的日影映在天壁上。∥黄沙风在何处?/黄沙风起,/森林呜呜响。/荒漠的原野;/号角胡笳,/吟咏着凄凉。”⑭而新萍的《塞上之春》,更有一种清新的泥土味:“春来了。/塞上:/没有新绿。/没有花红。∥春风/织了温柔之衣,/无代价的给了穷人。/不是吗?那群野孩子/已没穿裤子的/玩在土中了。”⑮
1942年2月25日,“生路”第457期,“诗歌专页”栏目创办,发表沙蕾《笛》、方敬《夜渔》、杜运燮《警报中的小村庄》、陈敬容《春雨曲》、冯振乾《夜之忆》、林咏泉《沙漠与驼铃》等诗作。其中,《春雨曲》正反映了随沙蕾迁居兰州两年的陈敬容,在生活中遭遇的压抑和沉闷:“雨,灰色的雨/在夜的织机上;∥给我发热的心/弹一曲昏眩的乡乐:/学着你忧伤的步声,/雨,在冷阶上。∥远去了你,/远去了阳光。/雨,以无尽的线条,/给我织无尽惆怅。”⑯再看同期沙蕾的《笛》:“远去吧,/落叶!/落叶!/落叶!/我沉睡在/生之林间,/我在生命的/中心/吹笛。/欢乐的羊群,/哀愁的鸦群,/它们的呼声,/回荡着/——笛!”⑰一曲《春雨》,一声《笛》,从诗的内容来看,当时两人的心境都不怎么好。3月13日,第二期“诗歌专页”发表林咏泉《诗二章》、丰野《汉江桥边》、宋尔行《冬季诗抄》、李岳南《北国的六月》、张天授《写给雾》。3月29日,第三期“诗歌专页”发表了陈敬容《风夜》、沙蕾《在黑夜里行走》、谷风《歌》、杜运燮《无题》、红薇《怀念》、李荒《死之歌》、冯振乾《月夜》等作品。4月26日,第五期“诗歌专页”发表穆旦著名的诗歌《野兽》:“黑夜是叫出了野性的呼喊,/是谁,谁噬咬它受了创伤?/在坚实的肉里那些深深的/血的沟渠,血的沟渠灌溉了/翻白的花,在青铜样的皮上!/是多大的奇迹,在紫色的血泊中,/它抖身,它站立,它跃起,/风在鞭挞它痛楚的喘息。∥然而,那是一团猛烈的火焰,/是对死亡蕴积的野性的凶残,/在狂暴的原野和荆棘的山谷里,/像一阵怒涛绞着无边的海浪,/它挥起全身的力。/在黑暗中,随了一声凄厉的号叫,/它是以如星的锐利的眼睛,/射出那可怕的复仇的光芒。”⑱青年穆旦从西南联大投笔从戎,以参加缅甸远征军、见证野人谷的悲壮经历,创作出这首有着深重体验且充满张力的抗战诗。
1942年7月5日,《甘肃民国日报》“生路”第521期,“诗歌专页”发表孙艺秋《工作》、谷风《生活的囚徒》、林笳《夜航》等诗作。这一期登载了由朱古力、东野矛合著的《古矛集》书讯,进行“文艺新书征求预约”。《古矛集》由兰州种因书店发行,书讯称此书是“塞上文艺第一枝花朵,兰州文坛第一部创作”,可惜今天已找寻不见原书。
《西北日报》的副刊“绿洲”,其办刊时间之长、发稿规模之大,可以与《甘肃民国日报》的“生路”相媲美。1941年12月1日,《西北日报》在副刊“绿洲”的基础上,创刊“力行”,创刊词中说:“本刊在力行中实践扩版,即以‘力行’二字名此副刊。”“‘力行’是创造的,进取的,建设的,大众的,它欢迎说老实话而厌弃无病的呻吟;它虚心接受批评,而禁忌自吹自擂的狂吼;□□愿望对于各种建设事业得着有力的鼓吹,因此,在吻合革命力行的原则下,不拒绝一切病态的描写。”⑲
1942年1月20日,“力行”开辟“诗歌专号”,这个“诗歌专号”的时间只比“生路”的“诗歌专页”早一个多月,因此可以推测,这两家报纸的诗歌栏目系同一拨人所策划。第一期“诗歌专号”发表了红薇的《遥寄》、邹荻帆的《雪夜》等诗作。1月29日,发表冯振乾《祖母外一章》、红薇《塞北的骆驼》、古力《哀军马》等诗作。2月4日,发东野矛《沉默》、红薇《诗二首》。2月14日,发沙蕾《修道女》、于森《太阳与星》、青萍《夜钟》。2月25日,发沙蕾《待》。3月20日,发沙蕾《火》。这段时间,沙蕾发诗集中,且诗作质量颇高:“我在深深的/暗暗的一角/光摇曳着我的/梦之阁——∥谁在呼唤?/那寒冷!/那空寞!∥我于足音的雨中/浸湿;/又于足音的雨中/枯竭!”⑳沙蕾的诗颇具象征主义意味,意象幽僻,感受独特,善作奇幻之语。
1942年4月13日,《西北日报》副刊“塞角”创刊。因报纸版面严重残缺,无法看到栏目标志,也无法看到创刊词,只有冯振乾的诗《塞上村居二章》保留下来。笔者对“塞角”创刊日期的确定,完全是一种推断,因为翻阅4月13日以前的版面,没有“塞角”创刊的消息,从这个节点往后,一期一期查阅,至4月23日,发现“塞角”第二期版面。于是,就可以推断“塞角”创刊日期了。“塞角”主要发表具有西北风格和塞上风味的作品,特别是诗歌,这一点,和“生路”上编辑的“边塞诗选”一样,所不同的是,“塞角”是一个相对固定的栏目。创刊后,“塞角”栏目的版期与“力行”的诗歌专号以及8月初创办的“绿洲诗页”交替进行。“塞角”共办10期,在“力行”停刊一个月后的1942年9月,也画上句号。9月4日“塞角”第10期刊登了一则“编后”,说:“过去本刊的态度是这样的:本着自己的爱好,认为是一种严肃的工作,老老实实的登些纯文艺的作品。……因为集稿人工作的变动,下期将换另一人来发稿,以后本刊内容如何固不可知,不过我真诚的希望更能慢慢茁壮起来。”㉑“编后”署名“乾”,自然指冯振乾。冯振乾因为工作变动离开兰州,刊物“换另一人来发稿”,却不见了动静。不过《西北日报》的“绿洲”则一直坚持,抗战结束时仍然在办。“绿洲诗页”第2号发表冯振乾的《草滩夜曲》:“在这苍冷的草滩上/我吹着动听的铜笳/听驼铃打着叮叮的节拍/遥远和起寒冽的风沙/篝火映红我的脸/映红了我爱的乌兰达/一声声牧曲遂风荡去/清空的星星一颗颗坠下/众沙将吼起了/乌兰达/舞起你的长裙歌唱吧/我吹着动听的铜笳”㉒,这首诗在冯振乾那段时期发表的数量众多的诗歌中,算是清新明丽、语言表达很艺术的一个作品。同期刊发的,还有杜运燮的《一个角度》、晨牧的《少女与花》、牧云的《蛙声》、刘北汜的《大路》、林笳的《羊群》。
1943年以后,冯振乾淡出《西北日报》副刊。沙蕾仍表现活跃,发表《送李泊》《吹箫人》《掬饮》《航海》《黄昏——给一个新朋友》等诗歌。另外,甘肃回族诗人曼芝,在“绿洲”崭露头角,频频以诗作亮相,成为一个诗坛新人。
1940年5月31日的《甘肃民国日报》“生路”副刊,刊载冯振乾的《致敬西北》一诗:
敬礼——西北
你民族的老家,
你民族的母亲!
多少年代了,
你坐落在亚细亚的高原;
你永远是茁壮的;
像一位淳朴娇憨的处女,
你慢慢向成熟中发育。
在风沙中我祝你永远健康,
在烽火中我祝你更加坚实。
……㉓
这首感情深挚的诗,代表了抗战流寓作家对西北的感情。
冯振乾本是山东寿光人,1911年生,1937年来到兰州,先后兰州、酒泉、嘉峪关、天水等地做过部队排长、报刊编辑、中学国文教师等职业,后流寓至陕西、四川等地,不知所终。冯振乾一生的大部分时间和重要活动都在西北度过。沙蕾1912年出生于江苏宜兴,1932年在上海文化书院法律系毕业,1933年即出版第一部诗集《心跳进行曲》,任上海《金城月报》文艺主编,1937年出版诗集《夜巡者》。沙蕾在武汉工作,武汉沦陷后,流徙重庆,1940年对身在成都的陈敬容发起热烈追求,两人结婚,迁居兰州,后离异,陈敬容于1945年1月抛下两个年幼的女儿,从兰州出走。对沙蕾和陈敬容来说,兰州是他们的守巢之地,也是伤心之地,是“在荒凉的西北高原做了一场荒凉的梦”㉔。
此外,长期创作生活于甘肃的诗人谷风(牛汉)、唐祈、马铃邦、李泊等,都属于当时西北流寓作家群的一部分。牛汉是山西定襄县人,唐祈是江苏苏州市人,马铃邦是四川合川县人,李泊是河北任丘市人,因为抗战爆发和国土的沦陷,他们被迫离开出生地,与西北结下不解之缘。西北不仅成为他们的生活空间,也成为他们社会活动以及创作的空间。他们在“骆驼随地可歇晚脚”㉕的大后方,发现了一种深厚的孕育,一种民族的精神,一种边塞的滋养。流寓期间的所遇所感,使他们的创作发生巨大变化。透过不同诗人对西北的描述,不难发现,在纷繁多样的个人化诗歌表达之下,在不同情感抒发与意象描述中,产生某种倾向性体验,即边塞体验。而“西北诗运”,落实在一个带有鲜明特征的创作现象上,则是“边塞诗”。
笔者在翻阅《甘肃民国日报》《西北日报》副刊过程中,细致阅读过的诗歌有185首,其中122首带有西北地域特色或边塞风味,其中73首可以看作纯正的“边塞诗”。除了前文中所列举的,尚有许多在当时作者都藉藉无名的作品,如萌竹的《塞上》《原野风味》《担夫》《牧羊生活》《湟岸上》《傍晚》、野风的《收割者》《卖烧土的人》、沐寒的《猪叫》、问根的《塞行》、曼玲的《灾民流亡曲》、孔庆林的《我走在五月的田野上》、江荻的《歌唱在高原》、沙莱的《渡船》、林深的《大地》、林咏泉《牧马者》等。“塞上——蕴藏着祖国的元气,/那丰富的宝藏啊!/林木,牛羊,五明骥……”㉖“秋天是牧马者的好季节/塞外的马群,便开始/在草原上纵跃∥牧马者/——六岁的尕娃子/比江南牧牛者更幼小/用□色的绘绒□/将红色的小头巾/系在孺黄色的发髻上/如喜鹊伫立牛背/骑一匹赤色的大高马/迎秋风,像/飘□在这山上的红叶。”㉗“睡眼为骤然的喜悦睁开了,/篦纸,透过淡黄色月光,/呵,还是——/西北底月光,异乡底月光。”㉘这些埋没在报刊深处的诗,辨识、整理起来很费劲,很多已字迹不清。然而,一旦翻阅它们,似乎还能感觉到时代风雨中透出来的活气。它们像那个时期在全国报刊发表的大多数诗歌一样,被文学史忽略,被人们遗忘,但它们水准不差,或者说,只有充分了解这些平凡的作品,我们对那个年代的文学样貌才会有一个深厚而广阔的认识。
一说起“边塞诗”,人们很自然会想到古代尤其是盛唐时期以高适、岑参、王昌龄、王之涣等人为代表的“边塞诗”。除此之外,如果对当代“西部诗”有所了解,就知道1980年代还有一个以周涛、杨牧、章德益、昌耀、李老乡等人为代表“新边塞诗派”,曾一度形成与“朦胧诗”双峰并峙的局面。在当时的一些学术会议、编著、评论中,关于“新边塞诗”的名称并不统一,有时叫“边塞新诗”,有时叫“西部边塞诗”,有时叫“新时代的边塞诗”。而“新边塞诗”的起始,则被认定为20世纪50年代以后,“新边塞诗发端于五十年代”㉙。“新边塞诗起始于本世纪五十年代,发展于六十年代,兴盛于八十年代。”㉚大意是诗人李季、闻捷当时在甘肃、新疆体验生活,分别创作出“石油诗抄”“天山牧歌”“吐鲁番情歌”等。到六七十年代,诗人艾青、郭小川、贺敬之、田间、袁鹰、蔡其矫、张志民、李瑛等到西北或游历,或遣放,写出一系列具有边疆色彩的诗篇。这都没错,是值得关注的诗歌现象。然而追溯“新边塞诗”的先声,人们无一例外地忽视了三四十年代的有关诗歌,或者说,对那个年代的“边塞诗”一无所知。“在公开发表的文字里,没有一个人将这个时间点再往前推一下,让新边塞诗的‘起源点’回到四十年代,回到冯振乾、唐祈、沙蕾、马铃邦艰苦活动的那个民国年代,更无人想到要回溯晚清的西北研究与探险。”㉛
对民国“西北诗运”的发现,即是将新边塞诗的起始时间前推了十几年、二十年。
1940年4月,马铃邦的《边塞集》由国民公报社出版,中国书店发行。这是抗战时期“西北诗运”的一个硕果,是为数不多能留存至今的一本诗集。作者马铃邦,又名马宁邦,1903年生于四川合川县,毕业于四川大学文学系、南京蒙藏学校,1935年受国民政府蒙藏委员会派遣,来到甘肃酒泉地区进行边疆考察,同时在河西中学兼任历史、地理教师。在酒泉期间,著有《甘肃走廊的四边》《嘉峪关调查记》《哈萨克入甘记》等科考散文,同时创作了一批反映边地见闻与生活的诗歌,结为《边塞集》。马铃邦将诗稿从酒泉寄往重庆,托朋友萧林出版,在日机疯狂轰炸后的重庆几经耽误,终于成书。马铃邦在“写诗后记”中说:“九一八以后,国难日深,国人大都注意到要开发西北。又因为国难日深,许多事待办,‘开发’尚在由理论到实施的过渡时期。抱着理想到‘西北’来的青年,大半感觉到苦闷,继续不断地工作,都是困苦的工作;继续不断的生活,都是飘零的生活。我底诗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写出的。”㉜
《边塞集》共分三辑,加上附录,实际上是四辑。附录部分是即将成书时,作者又空邮过来的那部分诗稿,因为无法再做编排,只好“附录”。在这四辑中,第一辑是写边地民众苦难生活的,用马铃邦的话说:“1936年春,河西闹饥荒,肃属各县灾情更重。天天所接触的,不仅感到自己困苦,我们底大众更困苦。饿死冻死是常见的事。在人祸天灾之下演出人类极悲惨的剧,都写在这一集诗的第一辑里。”㉝确实,阅读这一辑的作品,忍不住令人牙齿生冷,后背出汗,作者对困苦生活的描述,他的观感,他的语言,都达到极其逼真血泪交加的程度。“荒年是天才的艺术家,/把他们雕刻得像疲鬼;/黑暗驱逐他们入了古刹,/在大梵天王底脚下闷睡。/跕弯了两块干柴般的脚,/才领得一碗吊命的赈面。/七八口人一天的吃喝,/这块面大小还不如媳妇的手板。/三个石上支的沙锅总是个恶魔,/一口吞尽了他们的粮食,/黑屁股上泄着熊熊饥火,/一锅泥水转着辘辘饥肠叹息。/老汉从不病也是几月不薙头。/粗鬚像刷锅底的‘刷把’,/荆棘燃出苦笑,他更发愁,/无语地将浮肿的眼皮盖下。”㉞(《在破庙中》)“人穷则呼天,天不应吗,/孩子,你就靠土吃饭,/你像是愚公底子孙,/想把这座黄土高坡移平;/这高坡是梵王宫底废墟,/你移吧,看移到几多年才平。/是呀,我知道愚公和山门气,/你是为了你的肚皮;/四川的穷孩子发明吃白泥,/你看看这黄土里有无白泥呢?∥哦哦!你那古怪的肚皮,/已装满一肚皮土块,/不然,无冬无夏,饿你不死,/骨头像地皮一样的顽固、/两只大眼迟钝无光,/周身皮子黄得和土一样。”㉟(《挑黄土》)这些诗,表现了一个“现实”的边塞,活生态的边塞。边塞不仅有高原草地、大漠孤烟、金戈铁马,还有民众的生计和苦难。这些,本是“边塞诗”的应有之义。
《边塞集》的第二辑,大多写塞外自然风情,“以雪山的游牧生活为中心,大有西北的辽廓气象”㊱,不过其中仍然贯穿着现实主义风格,与人当时的生命处境息息相关。“家,万里外,我是孤客,/何必呢,贪看一线的眉月?/月,初三的,故意向征人含情,/羊角风卷起满嘴的黄鬚。∥夜,漆黑了前程,/水,又是一坑,好容易摸到自己的门。∥哇!老鸦叫后,矢拉下!/青虫,困冷风,落到颈根!∥知道,到了墙边,叫门。/野狗从里面奔出,等着我开。”㊲(《塞外征人之夜》)“平沙这面草不生,/平沙那面远山青青;/平沙这面水不清,/平沙那面白云深深。∥听说那远山青里,/白鸟飞翔麋鹿成群,/瑶草杂长灵芝生,/野羊吃草皮肉不腥。∥听说那白云深处,/山上积雪雪又接天,/天际白雪化为泉,/天马来饮天地之滨。”㊳(《希望》)“驻马,冷松的石下,/听,奔忙倦了的流泉喘息。∥雪,亮了眼中的归□,/月下,寒风吹满了疲马嘴边的白鬚。∥高山的怀抱里,露出野寺的角来,/犬声在张牙的怪石边透出。∥流萤般的飘零,/冷星,几层殿上的灯。∥僵脚的般弟,匍匐在半山敲门,/先回答的几声梵咒。∥火色毡上一杯浓茶,/复活了冷色的灵魂。”㊴(《夜归》)由这些诗不禁让人想到,那时的“边塞诗”与后来的“新边塞诗”甚至其他新诗,在汉语的语汇及表达上是不太一样的。那时的汉语白话文,在描述和表现自然及原生态生活方面似乎更为及物,有一种半生不熟的抵达力,和异样的美感。至《城上断章》,那种美感更特别了:
登在长城上望月吗,远游人?
还太早啦,披一肩晚风回吧!
就这样,也够你一夜的凄凉。㊵
第三辑具有鲜明的“抗战文艺”色彩,主要写西北各族民众对抗战救亡的支持。如《毛袜》,写藏族妇女织毛袜慰劳抗敌将士:“有毛线,就出毛线,/无毛线,就出羊毛,/毛线和羊毛都没有,/就出上你底手。∥一人织出一双,/千人织出千双,/就是一针一线,/也表现出力量。∥我们手中底线,/战士脚上的袜,/穿上我们底袜,/想到我们底心。”㊶《社火》《火烧秦桧》等诗歌,则描写在民俗节庆中,加入的抗战元素。《牧人底歌手》《额济纳》等,则是以朋友赠别的方式,鼓舞一种抗战的精神与行动。第四辑,也就是附录部分,则以“开发西北”为主题,通过《行路人》《车店》《未登关外的店》《飘零到了边陲》《由古浪峡到古浪城》等诗歌,展现了行旅途中西北民生的诸多景观,边关人户的生气与荒凉,同时,显露出作者“改造个新的宇宙”的愿望。
《抗到底》的主编、作家老向(王向辰)在为《边塞集》所作序言中,盛赞这本诗集的意义,老向说:“马铃邦先生亲登雪山抱有开发西北的宏愿,对于西北人民给予伟大的同情,读他的这本诗不惟比古之边塞诗更觉亲切,且深感中华民族孕育之厚,在那西北辽远的地方的呼声,正是我们久已疏离了的自己弟兄们所喊出来的,我们的心里该如何的高兴如何的感奋啊。”“马先生诗的表现方法,极为自然,明白如话,绝不多加堆砌。……不知费了几许推敲功夫,才能写得如此洁整美妙。西北的气息最浓,无论是民俗的淳朴,畜牧的风味,长城大河雪山荒漠的环境,以及宗教信仰的虔诚都融化在诗里,读后立即使人心胸开旷,引领西北,更感到中华民族的伟大。”㊷而在作者马铃邦看来,这本诗也不啻为他的“生命书写”,他的困苦飘零、他对西北的爱、他的边塞雄心以及写作追求都渗透其中,“我觉得人生最宝贵的,莫过于生命换来的东西。我这几年来困苦与飘零,换来了什么呢?就是三册诗的原稿,我对它并不敢夸张,但有‘老牛舐犊’之情。……为什么叫做边塞诗呢?因为我的足迹所及之地就是中国过去所称的边塞之地,所以在文学上发表的几篇都以边塞集为题。假如有人问我‘边塞是过去用的名词,怎样现在还引用呢’?一提到边塞,就想到汉唐时代以至于清代,并想到汉唐的边塞诗和边塞诗人。他们生长的时代不同,所作的诗也不是现代的。不错,我们生于今日,应作今日之边塞诗。不过我可以笼统的回答:‘写今日之边塞诗,我绝对遵办。但五四运动以来的新文化还未普遍到深入到边塞地方,选择题材就很感困难。我们需要把握着:哪些是旧有的?哪些是已经变了的’?”“西北地广人稀,蕴藏颇富,大家都说要开发。我觉得开发是多方面的,西北底文艺园地何尝不荒凉?何尝不需要许多人来开发呢?”“临末,我再说两句:西北这块地方是有希望的;西北这些民众是有希望的。”㊸
马铃邦当年说的这些话,今天读来,仍给人有振聋发聩之感。他的“对于西北人民给予伟大的同情”,他对于西北这块土地的希望,今天仍冒着热气。从文学上看,他有关边塞诗的言论,是自新诗诞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自觉地产生此等认知。而他的诗歌创作实践,无疑也是新文化运动以来在“选择题材就很感困难”的情况下,用他在西北的困苦与飘零,身体力行地为新诗开拓了一个新的领域。抗战胜利后,马铃邦从西北回到四川老家,任教于合川高中,并编辑《合川日报》副刊,直到1950年代末去世,而那本《边塞集》,也就成为他生命的绝唱。
所谓“今日之边塞诗”,自马铃邦和他的《边塞集》开始,才算真正出现了。在马铃邦1939年1月于塞上写出《边塞集·写诗后记》将近一年后,《甘肃民国日报》“草原”副刊创刊,《西北日报》“力行”及其“诗歌专页”创刊;《边塞集》出版近一年后,“生路·诗歌专页”创刊,接着“塞角”创刊。这些紧簇的诗歌事件,一起促成“西北诗运”,并在新诗条件下,形成了现代意义上的边塞诗,也就是“新边塞诗”。
注释:
①②《我们的生路》,《甘肃民国日报》1939年10月20日第4版,“生路”创刊号,甘肃省图书馆馆藏。
③引自马铃邦《边塞集》所收诗歌标题,国民公报社1940年版。
④《铁证——吹响全民抗战号角的国统区报刊》,马志春主编,刘广金、朱军华编著,浙江工商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2页。
⑤笔者统计自《抗战文艺报刊篇目汇编·续一》,四川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抗战文艺研究室编,四川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6年版。
⑥唐海宏:《抗战时期甘肃期刊中的戏剧作品与戏剧史料考述》,《江南大学学报》2017年第3期。
⑦牛汉:《我仍在苦苦跋涉:牛汉自述》,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8年版,第56页。
⑧萧军:《告别》,《甘肃民国日报》1938年6月6日,“西北文艺”第7期。
⑨《甘肃民国日报》1940年3月11日第4版,“生路”复刊词。
⑩《甘肃民国日报》1939年12月18日,“生路”副刊。
⑪《甘肃民国日报》1942年4月19日第4版,“生路”副刊,第4期诗歌专页。
⑫《甘肃民国日报》1940年10月15日第4版,“生路”副刊。
⑬《甘肃民国日报》1941年4月25日第4版,“塞上诗选”。
⑭常波:《黄沙风》,《甘肃民国日报》1941年4月25日第4版,“塞上诗选”。
⑮新萍:《塞上之春》,《甘肃民国日报》1941年4月25日第4版,“塞上诗选”。
⑯陈敬容:《春雨曲》,《甘肃民国日报》1942年2月25日第4版,“诗歌专页”创刊号。
⑰沙蕾:《笛》,《甘肃民国日报》1942年2月25日第4版,“诗歌专页”创刊号。
⑱穆旦:《野兽》,《甘肃民国日报》1942年4月26日第4版,第5期“诗歌专页”。
⑲《西北日报》1941年12月1日第4版,“力行”创刊号。
⑳沙蕾:《待》,《西北日报》1942年2月25日第4版,“力行”第25号。
㉑《西北日报》1942年9月4日第4版,“塞角”第10期。
㉒《西北日报》1942年8月27日第4版,“绿洲诗页”第2号。
㉓《甘肃民国日报》1940年5月31第4版,“生路”副刊。
㉔罗佳明、陈俐:《陈敬容诗文集》,复旦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543页。
㉕冯振乾:《塞上村居二章》,《西北日报》1942年4月13日第4版,“塞角”创刊号。
㉖萌竹:《塞上》,《甘肃民国日报》1941年6月2日第4版,“生路”副刊。
㉗林咏泉:《牧马者》,《甘肃民国日报》1942年3月29日第4版,“生路”第3期“诗歌专页”。
㉘沐寒:《猪叫》,《甘肃民国日报》1942年4月19日第4版,“生路”第4期“诗歌专页”。
㉙吴向东、文选德:《当代湖南文艺评论家选集·余开伟卷》,湖南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第239页。
㉚《20世纪中国边塞新诗论》,选自查洪德主持《20世纪中国新诗分类研究》,安阳师范学院2002年,第41页。
㉛唐翰存:《诗在西部:一份备忘录》,《诗刊》2017年第11期上半月刊。
㉜㉝㊸马铃邦:《边塞集·写诗后记》,国民公报社1940年版,第82、82、83~84页。
㉞㉟㊲㊳㊴㊵㊶马铃邦:《边塞集》,国民公报社1940年版,第2、5~6、16、17~18、22~23、17、28页。
㊱㊷老向:《边塞集序》,《边塞集》,国民公报社1940年版,第1、3~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