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衰弱与睡眠障碍的关联探究

王宇宸，马腾，蒋晓燕，李淑娟，王笑峰*

在我国老龄化加速的大背景下，老年人群的增龄性问题已经成为重要的公共问题。衰弱的特征是力量、忍耐性的减少和生理功能的降低，如肾功能的下降会增加老年人失能或死亡的可能性［1-2］。因此，衰弱已经成为近10年来老年医学的研究热点，其重要性也在不断提升。同时，老年人中约有50%受睡眠障碍困扰，影响着老年人的健康［3］。睡眠障碍会提高老年人患病的风险，如肥胖［4］、高血压［5］、血脂异常、骨折、认知损伤［6-7］、虚弱、失能及死亡等［8］。衰弱和睡眠障碍均会显著增加有害健康事件发生的风险，如跌倒、失能、住院及死亡等［9］。然而，目前尚未见关于中国老年人衰弱与睡眠障碍关系的研究。因此本研究在中国老年人群中探索衰弱与睡眠障碍的关联，以期为老年人衰弱干预提供理论依据。

1 资料与方法

1.1 资料来源 本研究数据来源于如皋长寿和衰老研究（RuLAS）［10］。该研究第1次采样于2014年11—12月完成，参与者为1 788例来自江苏省如皋市江安镇31个农村地区的70～84岁老年人；第2次采样于2016年4—6月完成，第1批参与者中有297例未能参与第2次采样（其中55例死亡，242例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参与），但同时又有333例新参与者参与第2次采样，最终参与第2次采样的人数为1 824例，其中1 792例参与者具有完整的睡眠或衰弱数据。本研究于2016年4—6月选取其中1 792例老年人的睡眠和衰弱数据。

1.2 资料收集

1.2.1 基线资料 收集老年人基线资料，包括年龄、性别、BMI、职业、婚姻状况、文化程度、吸烟情况（每1～3 d至少抽过1支烟定义为吸烟，分为不吸烟、目前吸烟、曾连续吸烟6个月以上）、饮酒情况（每周至少1次饮酒50 ml以上定义为饮酒，分为不饮酒、目前饮酒、曾连续饮酒6个月以上）、自报健康情况（分为非常健康、相当健康、健康、不太健康、不健康；将非常健康、相当健康、健康定义为健康，将不太健康、不健康定义为不健康）。

1.2.2 睡眠情况 采用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PSQI）量表［11］对睡眠情况进行评价。该量表含有18个条目，每个条目通过4个选项确定该条目所述情况的严重程度（0～3，选择的数值越大表示该条目所述的情况越严重），并以此对睡眠质量、入睡前时长、睡眠时间、睡眠障碍等7个项目进行评价；PSQI量表得分范围为0～21分。PSQI量表被广泛用于调查研究和临床试验，并被翻译成多国语言，具有良好的信效度［11］。本研究综合考虑老年人睡眠情况，以PSQI量表得分＞10分为有睡眠障碍，≤10分为睡眠正常。

1.2.3 衰弱情况 参考加拿大衰老与健康研究（CSHA）的策略［12］，基于数据中的实验室检查指标建立实验室衰弱指数（FI-LAB）［13］，纳入了23个指标，包括收缩压、舒张压、BMI及血常规、生化检查的20个指标（见表1）。本研究将指标取值记为0或1，0定义为该指标在参考范围，1定义为该指标高于参考范围上限或低于参考范围下限。每例老年人FI-LAB计算方法为：将该老年人所有指标结果（0或1）相加，除以指标数（23），最终得到FI-LAB。FI-LAB＜0.1为非衰弱，0.1～0.2为轻微衰弱，＞0.2～0.3为轻度衰弱，＞0.3～0.4为中度衰弱，＞0.4为重度衰弱。

1.3 统计学方法 采用IBM SPSS statistics 23进行数据分析。计量资料以（±s）表示，两组间比较采用成组t检验；计数资料以相对数表示，组间比较采用χ2检验；衰弱情况与睡眠情况的关联性分析采用Logistic回归分析。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一般情况 不同性别老年人年龄、FI-LAB、衰弱情况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不同性别老年人BMI、职业、婚姻状况、文化程度、吸烟情况、饮酒情况、自报健康情况、PSQI量表得分、睡眠情况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2）。

不同睡眠情况老年人年龄、BMI、职业、婚姻状况、文化程度、饮酒情况、FI-LAB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不同睡眠情况老年人性别、吸烟情况、自报健康情况、衰弱情况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 3）。

2.2 老年人FI-LAB与睡眠情况的关联性分析 原始模型以睡眠情况为因变量，FI-LAB为自变量；模型1以睡眠情况为因变量，FI-LAB为自变量，年龄为协变量；模型2以睡眠情况为因变量，FI-LAB为自变量，年龄、职业、婚姻状况、文化程度、吸烟情况、饮酒情况为协变量；模型3以睡眠情况为因变量，FI-LAB为自变量，年龄、职业、婚姻状况、文化程度、吸烟情况、饮酒情况、自报健康情况为协变量（赋值见表4）；分别进行Logistic回归分析。

2.2.1 女性老年人FI-LAB与睡眠情况的关联性分析原始模型、模型1、模型2、模型3结果均显示，女性老年人FI-LAB与睡眠情况有关联（P＜0.05，见表5）。

2.2.2 男性老年人FI-LAB与睡眠情况的关联性分析原始模型、模型1结果均显示，男性老年人FI-LAB与睡眠情况无关联（P＞0.05）；模型2、模型3均显示，男性老年人FI-LAB与睡眠情况有关联（P＜0.05，见表6）。

2.3 老年人衰弱情况与睡眠情况的关联性分析 原始模型以睡眠情况为因变量，衰弱情况为自变量；模型1以睡眠情况为因变量，衰弱情况为自变量，年龄为协变量；模型2以睡眠情况为因变量，衰弱情况为自变量，年龄、职业、婚姻状况、文化程度、吸烟情况、饮酒情况为协变量；模型3以睡眠情况为因变量，衰弱情况为自变量，年龄、职业、婚姻状况、文化程度、吸烟情况、饮酒情况、自报健康情况为协变量（衰弱情况赋值情况为：非衰弱=1，轻微衰弱=2，轻度衰弱=3，中度衰弱=4，重度衰弱=5；其余变量赋值情况同表4）；分别进行Logistic回归分析。

表1 血压、BMI及血常规、生化检查指标参考范围Table 1 Reference values of blood pressure，BMI，routine blood parameters and biochemical parameters

2.3.1 女性老年人衰弱情况与睡眠情况的关联性分析原始模型、模型1、模型2、模型3结果均显示，女性老年人重度衰弱与睡眠情况有关联（P＜0.05，见表7）。

2.3.2 男性老年人衰弱情况与睡眠情况的关联性分析原始模型、模型1、模型2、模型3结果均显示，男性老年人衰弱情况与睡眠情况无关联（P＞0.05，见表8）。

3 讨论

表2 不同性别老年人基线资料、PSQI量表得分、睡眠情况、FI-LAB、衰弱情况比较Table 2 Gender-specific baseline data，PSQI score，sleep status，FI-LAB score and frailty in the elderly

在葡萄牙的一项针对社区老年人群［14］和西班牙的一项针对成年人群［15］的睡眠质量研究中，同样观察到PSQI量表得分存在性别差异。本研究结果显示，男性老年人PSQI量表得分低于女性老年人。但不同的是，前者研究人群较小，后者研究人群来源于成人双胞胎，本研究关注老年人群并将研究样本扩大。国内WANG等［16］和TANG等［17］分别在河北和湖南开展调查，结果亦显示中国女性睡眠质量差（PSQI量表得分＞5分）发生率显著高于男性。MOLLAYEVA等［18］认为性激素可以影响睡眠，这可能是女性睡眠质量差的原因之一。同时，SITHEY等［19］在不丹人群中发现了自报健康情况与睡眠时间存在相关关系。本研究结果显示，睡眠正常老年人自报健康情况为健康所占比例大于睡眠障碍老年人。BELLATORRE等［20］在美国年轻人群中发现吸烟与睡眠问题间存在相关关系。虽然中文版PSQI量表信度较高（相关系数为0.82，P＜0.001）［21］，但其筛选老年人失眠症的临界值尚缺乏有效的数据支撑［17］。

表3 不同睡眠情况老年人基线资料、FI-LAB、衰弱情况比较Table 3 Comparison of baseline data，FI-LAB score and frailty between the elderly with different sleep status

表4 老年人FI-LAB/衰弱情况与睡眠情况关联性的Logistic回归分析赋值表Table 4 Assignment table of the variables in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of the association between FI-LAB/frailty and sleep status in elderly

表5 女性老年人FI-LAB与睡眠情况关联性的Logistic回归分析Table 5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of association between FI-LAB and sleep status in elderly females

表6 男性老年人FI-LAB与睡眠情况关联性的Logistic回归分析Table 6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of association between FI-LAB and sleep status in elderly males

表7 女性老年人衰弱情况与睡眠情况关联性的Logistic回归分析〔OR（95%CI）〕Table 7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of association between frailty and sleep status in elderly females

表8 男性老年人衰弱情况与睡眠情况关联性的Logistic回归分析〔OR（95%CI）〕Table 8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of association between frailty and sleep status in elderly males

ENSRUD等［9］的研究证明：较差的睡眠质量、较低的睡眠效率、较长的入睡时长和睡眠障碍性呼吸均与衰弱有着紧密的联系。此外，睡眠障碍和衰弱或衰弱的表象可能同时与某一类似的机制相关，包括内生睾酮水平下降［22］、肾功能下降［23］和促炎细胞因子水平异常［24］等。类似情况的出现均会极大增加衰弱与睡眠障碍同时出现的概率。有研究将研究对象整体PSQI量表得分平均值加一个标准差作为界值以区分正常成人与失眠症、抑郁症和精神病患者，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量表的灵敏度和特异度［11］。类似的，本研究以PSQI量表得分10分〔研究对象整体PSQI量表得分平均值加一个标准差为（6.3+3.5）分，向上取整〕作为切点，结果显示，女性老年人FI-LAB与睡眠情况有关联，FI-LAB越大，女性老年人睡眠障碍的发生风险越大，且当调整了年龄、职业、婚姻状况、文化程度、吸烟情况、饮酒情况、自报健康情况时，重度衰弱女性老年人睡眠障碍发生风险是非衰弱女性老年人的3.755倍。同时，女性老年人睡眠障碍发生率高于男性老年人。这可能是由于性激素会对睡眠情况产生影响，女性和男性性激素水平存在差异所导致的。当调整了年龄、职业、婚姻状况、文化程度、吸烟情况、饮酒情况、自报健康情况时，男性老年人FI-LAB与睡眠情况有关联，但男性老年人衰弱情况与睡眠情况无关联，本研究组推测睡眠情况除了受性激素影响外，性别之间的其他因素差异也可能是其影响因素之一，但具体机制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本研究基于人群队列研究，考察角度较为全面，统计信息较为准确，样本较为充足，以实验室检查项目为基础建立指数模型，进而对衰弱进行评估，该模型所需数据在常规临床诊疗或社区体检中可方便地获得，不增加患者额外的检查负担，也不增加临床医生进行老年专科检查的负担。然而，本研究依然存在一定局限性：首先，由于不能支持因果联系，相关的关联结果还需要进一步纵向研究支持；对于睡眠障碍情况的调查，仅使用了PSQI量表进行评价，数据来源较为单一，将来还需要结合其他量表及客观检查进行评价。

综上所述，女性老年人衰弱与睡眠障碍有关联，睡眠障碍高风险女性老年人衰弱的可能性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