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生涯规划视阀中警队代际转承机制研究——以NT市为考察对象

李 铭

（江苏省南通市公安局，江苏 南通 226001）

一、现行公安民警职业生涯规划分期存在的主要问题

江苏省公安厅政治部、江苏现代警务研究中心课题组撰写的《实战化职业警队建设视阀中的民警职业生涯规划管理研究》①该研究报告为2011年度江苏省公安厅公安理论及软科学研究项目重点课题《民警职业生涯规划与公安机关人才队伍建设研究》（项目编号：201110003）的研究成果，第三届江苏警务发展论坛主题报告。专题调研报告，按照职业生涯规划每个阶段的不同特征和差异化需求，将公安民警的职业生涯周期主要分为以下四个不同阶段，具体内容详见表一。

表1 公安民警职业生涯规划阶段分期

上述划分标准具有一定的科学性，但也存在诸多值得商榷的地方。第一，公安民警作为生命个体，从整个生命周期来考察职业生涯规划四个阶段的时间分布，存在不合理的地方，不同阶段的时间跨度的具体界定分配也欠科学。以院校生为例（不论是公安院校还是普通院校），毕业生职业成熟期约为30年，大致等于新警适应期+职业提升期+临近退休期之和的三倍。感觉是过了职业提升期进入成熟期后，就一直处于成熟状态直到临近退休为止。中间延续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人都熟透了。这样机械化的时间划分方法，依据是否充分、科学、合理？是值得商榷的。而新警适应期和职业提升期在理论层面的划分中又明显存在一定的重合现象，实践中也缺乏明确、清晰、具有可操作性的甄别依据和评判标准。第二，作为新警的主要来源——公安院校毕业生、地方院校毕业生和广大军转干部可谓是三足鼎立。除此以外，其他部门调入公安系统的占比极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其中，青年毕业生大都二十几岁，三十岁以上的研究生 （曾有过短暂的工作经历，后考上全日制研究生的）只占极少比例。而军转干部大多三四十岁，二十几岁的反而为数不多。抛开年龄不谈，二者在教育背景（大学专业，军事专业）、学业专长（理论知识，军事技能）、家庭结构（子女角色，为人父母）、社会交往（相对简单，相对复杂）、过往经历（学生，军人）等方面还是存在着天壤之别的，显然不能简单的搞“一刀切”。而应进行类型化的区分，在此基础之上进行系统化的分类研究，则较为妥当。第三，在社会生活中，人的成长成熟不能简单的一味强调工作经验的习得和优良职业道德的养成。而忽略更为基础、实用的社会经验，如人际交往能力的锻炼和培养。公安院校的毕业生对公安业务较为熟悉，有教科书上习得的较为扎实的书本理论知识和基层实战单位短期实习经历练就的基本警务实战技能和工作本领，但在社会交往经验方面则显稚嫩。尤其是，缺乏做深入细致的群众工作所必需的耐心和定力。而广大军转干部经过多年部队大熔炉的锤炼和战争炮火的洗礼，积累了丰富的带兵管理经验，擅长做一人一事的思想政治工作。前半生的人生阅历，累积了许多书本上学不到的宝贵、鲜活的社会经验和人脉资源。作为地方院校毕业生来说，较之于前者，无论是公安业务还是社会经验两方面都显得相对生疏和匮乏，亟待放下身段、沉下心来，好好认真的补上这一课。第四，警务实践中的职业生涯提升期和成熟期间，公安机关内部岗位调整和部门转岗较为频繁。一般本警种和部门内部较多（如交警、刑侦、治安），按照“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的要求，特殊专业性技术岗位则较少（如法制审核、刑事技术等）变动。所以一般情况下，不涉及到重新适应、再次提高的问题。但极少数的例外情形中，势必涉及到重新计算适应期和提高期起算点的问题。这是职业生涯规划设计者在最初理论的顶层设计时所未曾考虑得到的，也是现行划分标准未曾穷尽的。随着现代警务机制的建立完善，公安机关内部民警跨警种、跨部门调动转岗的意愿日趋强烈，类似事例呈逐年增多的趋势，遂应尽快从理论层面对此加以健全和完善。第五，对职业生涯后期的时限界定，该理论一律将其界定为临近退休2至3年。这种“一刀切”的划分方法，显然缺乏现实依据，与实际情况不符。我们认为，应当按照性别和岗位进行类型化的区分。如管理岗位，退居二线的年龄（各地做法不一而足，如男55岁、女50岁，国家规定处级女干部甚至可延长至60岁①中共中央组织部、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关于机关事业单位县处级女干部和具有高级职称的女性专业技术人员退休年龄问题的通知》组通字［2015］14 号。）是其步入职业生涯后期的显著标志之一；而基层执勤执法岗位的年龄划分则应相对提前（如男53岁、女48岁，甚至更早一些）。因为，值此年龄基层民警普遍身体机能明显下降，大都已无法担负日常繁重的警务值班备勤工作，面对日趋艰巨繁重的各项目标考核任务越发是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得不退居幕后，做一名默默无闻的幕后英雄，一如既往的尽心履职，站好职业生涯的最后一班岗。

综上所述，从个体视角横向考察公安民警职业生涯规划静态模型的方法，极易人为忽略了警务实践中警队人员构成的整体状况和警务运行质态的客观情况，不经意间陷入了闭门造车、出门不合辙的尴尬窘境。此时，我们不妨换个思路、转换视角。从整体方面，建构科学合理、动态均衡的警队代际转承机制，重新厘定民警职业生涯规划分期的各个阶段。

二、NT市公安队伍代际转承的实证研究和理论分析

随着1994年《国家公务员录用暂行规定》的颁布实施，我国公务员制度初步建立，公安民警招录工作逐步纳入了法治化的轨道。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各地公安机关历年军转干部、公安院校毕业生和社会公开招录普通院校毕业生的具体人数均属于警务秘密，目前尚未公开。在可以想见的未来，也不会主动公开。不得以，只能从可供查阅、找到的对外公开资料，如网上招录人员简章及单位概况介绍入手。考察NT市公安局历次社会大规模招警情况，具体内容详见表二。

下文以历次社会大规模公开招录人员为蓝本，对NT市公安队伍代际转承情况进行初步分析研究。试图沿着不同年龄阶段民警的群体职业发展轨迹按图索骥，以期找到背后潜藏、具有普遍规律性的内在晋升逻辑和民警自我提升发展通道。为公安民警职业生涯规划的阶段分期提供全新的标准依据和鲜活的实证资料。以下按照时间维度和历史沿革加以梳理、比较、分析。

60后民警，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走在春风里，跨过新世纪，大都已步入中老年。三十年来，260名由老高中生为基础的两年制中专生一直是南通公安的核心力量和中流砥柱①江苏省人民警察学校在各省辖市设立分校，1981年南通分校公开招录60名高中起点的两年制中专生。1983年9月和1985年9月又各招录100人，前后共为南通公安输送了260名公安中专毕业生。，与早年的军转干部和部分转录的合同制民警构成了60后民警群体。青春韶华恰逢改革开放的大好机遇，他们人人争先、个个努力向上、克服工作生活中难以想象的诸多困难和障碍，通过业大、电大、函大、党校、公安院校等各种在职学习途径，使其学历水平得到迅速的提升。绝大多数人先后取得了专科、本科甚至是研究生文凭（党校）。为以后个人的职务升迁、更好的适应和驾驭复杂的工作局面，补齐短板、铺平道路、创造了条件。时至今日，他们中的大多数仍担任或曾经担任过科级领导干部（市区支队、分局正科实职、区县正、副科实职），少数特别优秀分子业已跻身于处级干部的行列。他们这一代人身上所特有的吃苦耐劳、敢为人先的开拓意识和首创精神，是永远值得我们后辈汲取和学习的宝贵精神财富。

表2 NT市公安局历次社会大规模招警情况

70后民警，是沐浴着改革开放的春风成长起来的新一代，正值盛年。二十年来，部分人逐步成长为基层所队或机关部门领导骨干，少数优秀分子也已走上了市局支队或分局领导的岗位。更多人则仍在基层一线挥洒汗水、默默奉献着自己的光和热。抚今追昔，不难发现，随着公安机关队伍正规化建设的发展，建设职业化警队的要求越来越明确、标准越来越严格。公安机关对于招录民警在学历上的要求，也是与时俱进、不断提高的。早年毕业于公安大学（被誉为公安机关的黄浦军校）或刑警学院的毕业生是凤毛麟角，可谓天之骄子。由于自身各方面综合素质优秀，加之名校出身、历来为各级领导高看一眼。当时的领导多半不是科班出身，自然希望身边有得力的人鞍前马后、侍奉左右。遂成就了公大生们少年得志，仕途得意自然是件不足为奇的寻常事。退隐多年的领导当年慧眼识人的故事，今天依旧在社会上流传。

要知道，生活中的幸运儿永远是极少数人。对于绝大多数地方公安院校生而言，由于90年代初，现在的江苏警官学院其前身江苏公安专科学校（1982年1月——2002年3月）仍是以专科教育为主，直到2002年3月后才升格为公安类全日制本科院校。因此，这一时期地方公安院校毕业民警的第一学历绝大多数是全日制大学专科 （虽然当年许多在校生就参加了本科阶段的自学考试，甚至获得了自学考试的本科文凭，但和全日制本科还是有一定差别的）。工作后通过在职教育，其中的绝大多数人取得了各类本科文凭（党校、函授、电大、网络教育和自学考试），甚至是研究生学历（党校）和学位（在职法律硕士）。其中的少数人通过刻苦自学，考取了律师资格或法律职业资格证书，为更好的从事公安法制类工作打下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其中的佼佼者凭此顺利通过了各级公安机关的严格遴选，走上了各级领导岗位或从事专业性较强的技术类工作，成为当下公安机关的主力军和顶梁柱。恰如金川教授所指出的：“警校教育学习与其毕业生在警务单位取得职业成功之间存在一定的因果关系；警校教育因素通过警务职场对警务人员取得职业成功具有显著性影响。”[1]质言之，大多数专业性较强的职业都强调科班出身是不无道理的，也与公安机关队伍职业化、正规化建设的发展趋势相契合。

同一时期，地方院校尚未大规模扩展，普通院校毕业生中专科生仍占绝大多数。所谓“学而优则仕”，其中为数不多第一学历是本科的大学毕业生们，凭借着学历上的先天优势。多早于同批次入警的专科生获得了提拔重用的晋升机会，或留在了局机关从事专业技术性较强的特殊岗位（如财会、刑事检验、计算机通信等）。同批次绝大多数基层巡警、派出所民警经过适应提升期，也很快适应了快节奏的公安工作。日常警务实践锻炼的艰苦磨砺中，不断弥合、缩小着自身与警校毕业生在业务水平上的客观差距。坦率的讲，《人民警察法》中关于人民警察入职必须具有高中毕业以上文化程度（第26条第1款第五项）的强制性要求与这一时期大多数基层公安工作岗位对民警专业文化程度的客观需求是相匹配的。就同批次的专科毕业生而言，分在郊区GZ区的派出所民警较分配在主城区CC区的民警兄弟们获得了较快、更多的选调机会 （从派出所选调到区级机关）和岗位晋升（担任所队领导）机遇。究其原因，是郊区学历相对较高的高素质公安人才较为稀缺 （身边的前辈们多为中专生、军转干部和合同制转录民警），基层领导往往能慧眼识才、敢于大胆起用想干事、能干事、会干事、不出事的年轻干部。而主城区的专科生由于当地人才济济、僧多粥少，仍处于职业生涯适应期的新警一时难有出头的机会。没有几年，大学扩招后具有更高学历的新鲜血液和新生力量很快取代了他们的位置，使得其并不明显的竞争优势（理论知识和充沛精力）随着岁月的流逝逐渐丧失殆尽。“提拔嫌晚，退休又太早”。若隐若现的职业天花板仿佛一柄无形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时时横亘在头顶，挥之不去。无形之中，职业倦怠油然而生，不知不觉业已步入人生的中年。

80后民警，已过而立之年，正是奋发有为、大胆开拓，敢想敢做、干事创业的黄金年龄。1999年教育部出台了《面相21世纪教育振兴行动计划》，大学扩招政策正式实施。高等教育不再是少数优秀学子独享的专利，惠及寻常百姓家的大学教育被广泛推广，使得全日制本科学历为成了80后民警步入职场的基本标配。优越舒适的家庭成长小环境、开放宽松的外部社会大环境，造就了新一代的有为青年。他们学习刻苦、思维活跃，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特别强。入警工作几年之后，职业生涯前期积累的工作经验和书本上习得的理论知识逐渐派上了用处，成熟的另一个方面还表现为——待人接物、说话办事更加妥帖周全。他们大都热衷于所学专业，希望在公安工作中发挥所学专长，学以致用、有所建树。2008年面向社会招录的最后一批大专起点的农村交巡警，可谓是搭上了公务员考试的末班车。与同龄人相比，无论是学历还是年龄均已不占优势。不过既然选择了警察职业，尤其是农村交巡警岗位就意味着长期吃苦和无私奉献。可喜的是，十年后的今天，其中不少人已经成长为基层交警中队的业务骨干和行家里手，处于职业生涯的提升期，并逐步向成熟期过渡。

90后民警，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公安机关子承父业，两代民警的家庭并不鲜见。他们从小受父辈影响，向往长大后象父辈一样，穿上警服、头顶警徽，一辈子为人民服务。在高考填报志愿时，毅然选择了自己钟爱的公安院校。经过公安院校四年的摔打磨练，终于穿上了一身向往已久的帅气警服。开始在一线执勤办案，绘就绚烂多彩的职业蓝图、书写壮丽美好的青春华章。科技是推动时代发展的强大引擎和不竭动力，公安信息化建设需要大量具有专业知识、熟悉公安业务的专门人才。新时代为他们发挥专长，建功立业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广阔舞台。少数特殊岗位（网络工程、武术等）社会公开招录普通院校的民警，同样怀揣着一颗炙热的赤胆忠心和一份铸就光荣的伟大梦想。他们是公安工作的未来和希望！

三、结语

第一，全日制第一学历对民警职业生涯的影响巨大。第一学历因素，对应着民警职业的起始岗位（即最初平台），对其今后职业晋升的影响不容小觑。公安机关不同年龄段民警的全日制第一学历，大致对应着60年代民警中专（高中）学历、70年代民警大学专科学历、80年代以后民警大学本科学历。可见，随着时代的进步，公安机关招录警察时，对第一学历的要求呈逐步提高的趋势。而民警年龄与第一学历，整体上呈负相关关系。通常年龄越大，第一学历越低；年纪越轻，第一学历普遍越高。近年来，公安机关吸纳了大批高学历毕业生，他们的入职改变了传统警察的形象，提升了警察的整体素质，给警察队伍注入了新的活力。[2]这也促使公安机关在选人用人上对第一学历的评价体系逐步建立健全、规范完善，由开始简单区分书面形式上的专科还是本科，逐步过渡到严格审查普通院校是一本、还是二本，重点院校是985，还是211；公安院校是公安大学、刑警学院，还是地方公安院校等富有实质性内容、具有可操作性的评价指标。

第二，从警后最初的岗位选择将影响到将来的个人发展前途。毕业生入警后锻炼成长环境的选择，是留在相对舒适的机关还是到艰苦的基层岗位锻炼磨砺？是选择治安环境相对复杂的主城区，还是到经济条件相对落后的艰苦、边远地区和部门工作？一般而言，地方公安院校和普通院校其他毕业生，因不具有公安大学或985、211重点大学的先天优势。所以积极主动要求到经济条件相对落后的艰苦、边远地区锻炼成长，不失为相对明智的理性选择，将更有利于今后的成长进步。理由如下：经济条件相对落后，一般民风淳朴。治安形势相对较好，警情较少。新警有更多的业余时间集中精力进一步提高自己的学历，考取各类专业证书（如法律职业资格证书、注册会计师证书），熟悉基层情况，积累总结基层工作经验。治安条件好，通常警力配置较少，优秀人才相对稀缺。为今后的调岗（专业技术岗位）、晋升（领导管理岗位），提供了更为广阔的空间和更多的机遇选择。因同龄竞争者较少，则更容易脱颖而出，展现自我、施展才华。作为例外情形，特殊岗位招录的地方院校民警经过两到三年的基层锻炼后，按照“专门人做专门的事”的用人原则，会陆续充实到特殊岗位上去，更好的发挥专业人才的特殊作用。

综上所述，公安民警职业生涯规划分期的科学界定，即表现为不同年龄阶段民警之间的代际转承现象。这里需要引入“代”这一地质学上对地质年代的划分标准，作为不同年龄阶段（10年左右为一个年龄阶段）民警的初步划分依据，如90后属于“新生代”民警、70后80后是“中生代”民警，60后则属于“老生代”民警。参照刘宏、邹胜伟同志的观点[3]和王文奎教授的主张[4]分别照应民警职业生涯的早期适应期、中期成熟期和后期相应阶段。如前文所述，因民警职业成熟期时间相对较长，这里有必要将其进一步细化为职业生涯早中期提高阶段和中晚期成熟阶段，分别大致对应80后和70后民警。上述分期方法的主要依据是不同年龄阶段的代际成员之间具有自身鲜明的时代特征和群体性特点——主观条件，结合个人成长经历和组织需要等客观因素，权衡考量的结果。同时，强调要因人而异，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能搞“一刀切”。军转干部群体和少数成熟早、成长快、表现好、业绩佳的民警属于例外情形，应当加以区别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