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和她的孩子们—纪念上海音乐学院钢琴系教授姚世真

2019-04-02 09:20文/
钢琴艺术 2019年12期
关键词:钢琴母亲老师

文/ 程 彤

母亲走了,突然走了。

纽约时间2019年10月15日凌晨4点50分,我接到弟弟的电话,说母亲突发脑溢血,医生通知病危。当即我就定了纽约直飞上海的航班。飞机上的十五个小时,内心万分焦急和悲伤,但隐约还能抓住一丝希望,准备一落地就直奔上海同仁医院。我刚踏出机舱,便看到一位年轻女士高高举着一块牌子,上面有我的名字。我被带领快速出关之后,又见到了另外两位年轻女士在等候(之后才完全明了,两位都是母亲过去的学生)。

就这样,我顺利、快速、安全地抵达了同仁医院。我的爸爸、弟弟,以及其他亲属已在医院急救室门口等候,那里还有十来位年轻人,有的面熟,有的不认识,但他们好像都知道我是谁。他们的眼光里带着悲哀,我的到来似乎又带给他们一丝安慰。他们都是母亲过去的学生,有的特地在第一时间从外地赶到上海。这时大约下午两点多,接下来的几小时,我和弟弟多次劝他们回去,可是他们一直陪伴到晚上,才慢慢离去。

母亲于10月16日22点11分(北京时间)离世,享年81岁。她的学生们,还有学生家长们,就像她的孩子一样,在第一时间来看望她,为她祷告,为她解难,为她加油,为她送行。

我离开家已经三十多年了,对母亲教学生涯的了解主要是通过她的讲述。她几十年来的学生有的我见过,有的只听说过名字。在母亲去世后接下来的几天内,这些名字都对上了面孔。这时,我突然意识到,她不仅是我爱戴的母亲,还是一位教师,她人生的一大部分都是放在教书育人上,那些在我脑海中零碎的画面在这一刻完整地呈现在我面前。

母亲1938年生于上海,在音乐的熏陶下生活。我的外祖父是歌唱家,外祖母是音乐史学家。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外祖父和外祖母相继授教于上海音乐学院。母亲6岁起学习钢琴,师从于当时久居上海的一名俄罗斯钢琴家。她从小有着不凡的听觉能力,对音准和音质有着与生俱来的特殊的敏感度,每一个大小调她都可以主观地自然地以不同颜色来区分,没人能解释这样的感官能力。除了钢琴外,母亲还多年学习芭蕾舞,师从于著名舞蹈家胡蓉蓉。在20世纪40年代的上海,她接受了多方面的西方艺术的熏陶与教育。

母亲1961年毕业于上海音乐学院钢琴系。20世纪60年代初期,她担任过上海音乐学院附中钢琴教师和上海音乐学院声乐系艺术辅导。70年代起在浙江省歌舞团及中国人民解放军海政歌舞团担任演奏员。80年代初期回上海音乐学院附中任教,并于1985年赴苏联列宁格勒音乐学院进修钢琴教学与演奏。80年代后期她先后担任上海音乐学院讲师、上海音乐学院钢琴系教师及副教授。1993年起任钢琴系教授及硕士生导师,同年加入九三学社。2001年退休后,又被聘为上海音乐学院高级专家继续教学。

除了从事钢琴演奏和教学外,母亲的一生还在钢琴学术研究上有所成就。她撰写及翻译的有关钢琴作品及表演艺术的文章曾在《音乐艺术》《钢琴艺术》等重要刊物上发表。译注了李斯特《钢琴练习曲》和《钢琴奏鸣曲》及其他作品,参与了贝多芬《钢琴奏鸣曲》全集的编译工作,她也是《中国钢琴独奏作品百年经典》的副主编。在教学科研的同时,她还录制出版了肖邦《夜曲》等音像资料。

对于她的生平及学术生涯,我只作简单地介绍,而她独特的教学才能及她的为人处世是她给予挚友、学生和家人的厚礼,点点滴滴、时时刻刻都留在我们心里,而对她的思念也是建立在对这些往事的回忆上。

我从小学钢琴,母亲并没能参与很多。由于当时的社会因素,父母于20世纪70年代初离开了上海,我却留在了上海的外婆家。我记得母亲偶尔会陪我练琴,也记得她自己练琴的情景,如此的专心给进进出出的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可是对很久以前的事我的记忆毕竟不那么精准连贯,细节已经模糊了。幸好,母亲做事极为周到仔细,把几十年来每一天的事都记了下来,给我留下了宝贵的资料。我在她的日记中看到,自从我学琴起,只要母亲在上海,她一定陪我练琴;哪年哪日、何时何处,她都记下了。我进入上音附小和附中后她还常记下对我钢琴演奏的评价,有肯定的,也有不肯定的,实事求是。这些评价我记得她对我说过,可是我从没有感到她的评价是批评,而是帮我找出问题所在。 她给我的指点往往是以提供解决方法为主,从不把她自己的意见强加于我,就算我是个孩子, 她也尊重我的独特人格。

我自己的感受加上她记下的事,让我得出一个结论,更准确地说,是确认了关于母亲的一些特点:母亲是一个思想丰富、情感细腻,又有严格要求的人。由此,也不难推测她对学生们的期望和要求。可是,她的学生并不用“严格”来形容她的教学,而是用“严谨”两字。母亲的教学方法,往往是基于她先对自己提出挑战,然后经过置身于他人的思考过程而提炼出来的。她善于内心斟酌,深思熟虑,思想一旦表达出来,已是成熟的了,因此她的教学手法是有明确目标的,也是因人而异的。在1984年7月某一天的日记里,她写道:“日益深感教学之艰难,水平有限。要使一个学生有所突破,必须看准问题,措施有效,这就要积累大量的经验。”这些话是在她提到五个学生的分数全部都得到了提高后下的结论。由此可见母亲的谦卑和好学之心。之所以母亲往往不刻意要求收取才华横溢或已经技术完美的学生,是因为她这种出自本能的追求和探索。

那么我的母亲是怎样的一位老师呢?学生们对她教学上的描述,让我看到母亲对技术的高要求,对掌握风格的精准,对手指训练的严谨,以及对戏剧性的表达方式和表演的完整性的高度重视。这些都是她教学的独到之处,让不同程度、不同能力的学生不仅受益匪浅,而且往往达到质量上的改变和突破。但最不寻常的是母亲的教学不能跟她的为人分开,学生们在提高钢琴表演艺术的同时,也感受到了母亲的善良和慷慨。她用心灵看到了每一个学生的价值和独特的个性。下面几段是学生们对她的回忆。

坐在办公室含泪回忆了和姚老师的点滴。记得和姚老师第一次见面是在我初三那一年,那时因为我在“南艺”的老师全家移民国外,短期没有老师,于是托上海亲戚找到了姚老师。后来才知道中间转了好多弯弯,最后是通过姚老师的妈妈介绍的。第一次去姚老师家上课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姚老师个子很高,腰板特别挺,不大爱笑,所以看起来很严肃。当时心里还是有点儿害怕的,但后来时间久了,才知道姚老师只是对学术很严谨,私下对学生特别关心。记得考学前一个多月,姚老师为了不让我于南京、上海两地奔波,同意我住在她的家里。那一个多月让我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姚老师的慈爱:不让我拎任何包包,生怕我的手受伤;为我准备“平安”苹果,寓意考试顺利;天气冷了用衣架夹着纸条给我留言,怕我受凉;为了缓解我和妈妈的紧张情绪,给我们送来书看;因为我天天八个小时练琴,姚老师被邻居投诉。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发生在昨天。考上大学后,姚老师为了让我可以得到不同风格、不同流派的学习,把我推荐给了唐哲老师。虽然大学时姚老师不是我的专业老师,但记得大一时我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住,晚上都会在琴房练琴练到将近十点。姚老师知道我胆子小,每天都会从我离开琴房就一直和我打电话直到我到家。研究生时我再次回到姚老师门下,三年级时,姚老师在没有课时费的情况下坚持每周给我上专业课。

姚老师不仅仅是在给我上课,更教会了我如何做人。姚老师退休后还义务去华东神学院教琴,当时每周四我都会和姚老师一起去远在青浦的神学院上课,无论刮风下雨,姚老师都会坚持去上课。那期间正好我怀孕了,从前期的孕吐,姚老师给我带补品,到怀孕中期,姚老师开始给我找来月子会所的资料,再到怀孕后期,姚老师又给宝宝准备了一整套衣服包被。这一切作为学生的我已完全把姚老师当成了自己的亲奶奶。我至今还记得姚老师在我最低落时和我说的一句话:“姚老师永远是你的坚强后盾!”姚老师我会像您一样做人做事,像您一样爱学生、爱家人,愿您在天堂一切安好!(朱小玥)

姚世真教授一生治学严谨、做人低调。尽管在钢琴演奏及教学经验上已经积累颇深,她也从来没有疏忽应付过一堂课。针对不同程度、不同特点的学生严格缜密地制定教学发展计划,最大限度地从多方面给予学生充足的养料。一方面遵照“循序渐进”的原则帮学生查缺补漏,另一面又敢于适时“给大曲”,锤炼及挖掘学生的潜力。像我们这种非附中上来的学生深有体会,姚老师就是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把学生的潜能发挥出来。现在想想,我这么个地方艺校的学生,不懂当时是怎么把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奏鸣曲》全曲完成下来的,而且还用整首参加了考试,完成得也还可以。她跟我讲过:“你们都已经是大学生了,很多技术已经成型。我不大想用我单一的技术训练方法来束缚你们。每个人手指的条件不一样,我的方法不一定适合每一位学生。只要我们以最终音乐表达为目标,以最需要的声音为追求来训练,也一样可以做到殊途同归。”姚老师除了教学方法得当,在学校课时外的奉献也相当多。她总是不计时间、不辞辛劳地帮助学生提高,只要对一些细节还不满意,她就“揪着”学生不放。记得有一回她带女儿去香港会老友后返沪,刚下飞机就赶到琴房帮我上课。她说:“晓燕啊,马上考试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当时姚老师也已经60岁出头了,实在令我感动不已,她对待学术就是如此的一丝不苟。我总认为我敬爱的恩师像“暖水瓶”,表面看着冷、有些严肃(上她的课还是有点儿害怕),其实内心充满热情和温暖。非常值得提及的一点:姚老师作为一位出身名门、学贯中西的古典音乐教授,对于家庭困难的学生和社会底层人民同样无比宽厚善良。举几件小事为例:姚老师家的保姆一用就是二十几年,即使保姆很优秀,也一定是姚老师的不计较和宽容。学期结束的姚家班聚餐是所有学生最期待的环节。记得有一回聚餐在老师家举行,姚老师从家附近的酒店里叫了好多丰富的菜肴。酒店送餐小弟把东西送达时正要找钱给姚老师。老师笑盈盈地对他说“不要找了,就给你了”,一边慢慢地关上门。我记得有大几十块,当时这些钱还是不少的,说不定那个服务生一天的工资都没那么多,这个桥段我至今记忆犹新!还有一件事,我的一个学生考学前找姚老师提高,当得知学生家来自山区,家庭经济不是太宽裕时,她毅然打折收费帮我学生上课,超过时间也从来不计较报酬。姚老师真是一位德艺双馨的好老师!也许这些琐事只是她人性光辉中极小部分的缩影,其他还有很多很多不为人知。姚世真老师以榜样的力量潜移默化地感染、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学生,她不仅授予我们琴艺,更教会了我们做人!(林晓燕)

提起姚老师,大家都会说她对待教学细致严谨,对待学生耐心周到,说经过她教出来的曲子,很难挑出毛病。我与姚老师学琴时间不算长,对于她教学的总结应该没有其他的学生来得全面。和她学琴的日子是一段备考的时光,忐忑的心情几乎充斥在生活的缝隙中。而最能让我感到踏实的,便是在姚老师家上课的那每周的90分钟。姚老师拥有极敏感的耳朵,能随时挑出我任何在声音、平衡、踏板等不够好的地方,并给出解决办法。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姚老师常谦虚地给出两三种不同的处理让我来试,最后我们共同商量出一个最合适的办法。因此总会在课上听到她说“我们来试试两种踏板”或是“你觉得哪种更好呢?”在我眼中,姚老师是一位满腹学问又谦虚平和的人,她负责任的治学态度是我未来对待钢琴事业的范本和标杆。有一次,我去上课时听到门内有人弹肖邦练习曲作品10之4,以为前面还有人在上课,便不敢打扰,站在门外听着。等了一会儿,看时间已经超出几分钟,里面的琴声没有停,我才斗胆敲了门,姚老师出来开门,看到屋内只有她一人,我才知道那是她在练琴,赶忙解释我晚了几分钟的原因。那时她71岁,弹起琴来还是充满活力。17岁的我默默和自己说了一句—练琴到老。十年后,也就是今年的9月,我带着自己的学生去和姚老师上课。姚老师给了我很多教学上的建议,然后很认真地跟我说了句“永远不要放弃演奏”,我点了点头,心里想,这句话十年前您就已经用行动教给我了。之后,还有一个小插曲,9月份从上海回到漳州后,我收到姚老师微信转来的500元钱,让我转回给学生家长。姚老师说不愿高收费,何况并没有认真教什么,只是鉴定一下,请家长一定要收下。我为姚老师的逝世感到悲痛,每次回忆起她,我都会想起季羡林先生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人生真有意义与价值的话,其意义与价值就在于对人类发展的承上启下,承前启后的责任感”。(苏敬娴)

我于1987至1992年之间在上音附中学习,师从姚世真老师,可能我是姚老师作为大学部教师兼职附中的第一批学生之一。对于学生的曲目安排上,姚老师偏重于可以在技术上有所提高的作品。翻阅了以前的课堂笔记,我在一个学期里学了以下曲目:李斯特《塔兰泰拉舞曲》、肖邦《第三叙事曲》、李斯特《降D大调音乐会练习曲》《侏儒舞练习曲》、巴赫平均律下册第五首、贝多芬《“黎明”奏鸣曲》。这些是姚老师要求从10月到12月两个月内的学习任务。之后1月份曲目包括:巴赫《幻想曲和赋格》,勃拉姆斯《狂想曲第二首》、肖邦《练习曲》(作品10之8和作品25之5),还有贝多芬《“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

姚老师对于拍子的要求非常严格,对手的力度要求也很高,特别是对八度练习(李斯特为主)和音量的控制方面期望很高。在装饰音、触键手感和音量幅度的控制上,姚老师教导我要用适当的手腕带动手指,尽量放松,不砸琴,消除不必要的紧张。在个性培养方面,要求我有表现力、想象力和魄力。在拍子方面,我对于肖邦的几首乐曲记忆尤深。姚老师在句子、空拍、赫米奥拉等拍子的技术问题上要求我做到以音乐句子为主,避免数拍子的痕迹,做到自然。姚老师弹琴时手是非常柔软的,没有大幅度的动作,音色语句处理非常细腻,教我浪漫派曲目时往往是陪我“抠”句子。有一次的年中(1989年1月4日)报告单上写着这样的评语:“应重视解决弹奏方法问题,放松手臂和指尖力度……音乐表现要求想象、钻研,增强个性。”(戴利亚)

初次与姚老师见面,是我10岁那年。在一次老师选拔学生的机会中,我有幸被姚老师选中,从此我们相遇、相识,逐渐成了像今天这样亦师亦友的亲人。当我第一次走进姚老师的琴房,迎面看到的是一位气质高雅、装束得体、严厉中带着温柔的中年女士,一个闪念:她正是我所希望拥有的理想教授啊!这第一堂课就让我受益匪浅,从技术的训练、音乐句子的走势,以及如何去做好声音的表现,等等,我似乎从未感受过这么专业、这么细腻的教学模式。随之,我的钢琴演奏水平迅速上升。两年之后,我们便开始向上音附中冲刺。那些年,姚老师教得极其尽心,我练得也非常刻苦。但是姚老师给我的信息是:考上音附中是非常难的一件事,我们可能只有1%录取的可能性,因为首先附小有十几个学生将一起参加考试,其次对外全国最多只招2至3人,招生的总人数还有限制,再加上其他综合因素简直就是一个字:难!听了姚老师的这番话我急了。但是我并没有泄气,反而把这些种种对我不利的因素转换成了动力,当年我们终于如愿了!14岁那年,我作为“小天才”,考入了世界著名的美国柯蒂斯音乐学院,七年后,我获得了学士学位及“优秀毕业生”的荣誉。同样在世界著名的美国朱利亚音乐学院完成了硕士学位,之后又在美国完成了我的博士学位。这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姚老师的启蒙!在美国学习期间,我每年都会回国看望姚老师,每一次都像亲人相见一样,总有说不完的话,甚至连我回国的工作都是姚老师推荐的。记得有一年暑假回国探亲,我住在外婆家,为了一点小事闹得不开心,我便任性地从外婆家搬了出来,急得外婆马上给我在美国的妈妈打电话,询问我的去向。要回美国的那天,我在机场候机,心里一直觉得不是滋味儿,但还是无法鼓起勇气给外婆打个电话说声告别。我想来想去不能就这么离开上海,总得跟家人打个招呼吧。当时手机还没有普及,我就用公用电话拨通了姚老师家的电话,伤心地叙述了自己的不是,姚老师给予我很大的安慰,终于使我放宽了心,愉快地踏上了返美的旅途。姚老师的突然离世我始终无法接受:前几天我们还在聊微信;前几个月我们才刚刚见过面;不久前姚老师还特地到学校来关心和了解我的工作及生活情况;之前姚老师还在美国与我们全家人愉快地相聚……所有的点点滴滴都在我的记忆中!姚老师称我为“爱徒”;我把姚老师当作亲人,她将会在我的心中永存!(张幽幽)

从我大学本科到毕业工作后的在职研究生的三年学习中,姚老师的教学永远是那么的一丝不苟,她上课时的音容笑貌,认真严谨的模样,至今还在我心中记忆犹新。在课堂上,老师从谱子上的音符到节奏和踏板,从乐曲的结构到音乐上的处理,等等,每个细节都不会拉下。如果我没领会,她就不厌其烦地讲解,让我在课上不断弹奏,直到我领会,能课后继续练习。记得有时回课不理想,老师总是会先了解情况,是练琴少还是有其他问题。在我的记忆中很少听到姚老师的责备,更多的是对我的谆谆教诲。在每学期的曲目选择上,有时她也让我自己思考对曲目的选择,甚至有时还会尊重我对选曲目的意见,这真是让学生时代的我很吃惊,因为觉得学生一定是听从老师的啊!后来才逐渐有了更多的体会,老师是希望我能有更多独立思考的空间。

不论学习、毕业工作,还是在国外深造,姚老师永远关心着每位学生。我毕业留院工作后,也时常会和老师保持联系,老师除了生活上的关心,也永远不忘叮嘱工作后要坚持练琴,要多开音乐会。每次开音乐会之前,哪怕老师再忙,只要约她上课,她绝对是爽快答应,不计酬劳,甚至有时还会加课。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成家立业,老师对我的关心还是和原来一样,虽然不再像学生时代更多关注每学期我的学习状况,而更多的是对我家庭方面的嘘寒问暖。哪怕我在国外生活,也会收到老师温暖的微信。

姚老师不仅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导师,也是我最亲密的长辈,我永远爱戴、想念她,她永远活在我的心中。(牛艺杰)

学生们对母亲的回忆及怀念深深地感染我,让我从失去母亲的悲痛中得到安慰和鼓励。母亲的生命触动了那么多人,原来我有那么多的朋友,新的、老的,与我一起纪念她。人们常说,音乐能够表达语言所无法表达的。对母亲的怀念我也无法找到最确切的语言来表达,只知道想要继续得到母亲的祝福就要在每一天的生活中效仿她那样祝福周边的人,学生也好,亲朋邻舍也好,陌生人也好。就让我们对母亲姚世真的怀念用这种无声的音乐荡漾。但愿我们这一代人,她的孩子们,都能把我们得到的祝福来加倍地祝福下一代人。

门铃响了,父亲去开门。我晚一步也赶到门口。一位二三十岁的年轻小伙子站在那里,惊诧地看着母亲的遗像,问“阿姨怎么了?”父亲告诉他,阿姨过世了,他的眼泪不禁地流了下来。父亲后来告诉我他是送快递的小伙子,常来的,母亲每次都善待他,给他水、点心、水果,还有灿烂的笑容,随意跟他聊几句,就这样熟识了。门关上了,小伙子走了。他带着母亲的一份祝福走了。

古典音乐对我们这几代人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我们为什么痴迷这样的音乐,为什么苦学钢琴表演艺术?岂不是因为每个作品,母亲教授的那些作品,那些精心雕琢出来的艺术品,都是一个个的故事吗?这些故事有悲有喜,不分国家,不分种族,不分时代。母亲的一生也是一个故事。她走得那么突然,好像没留下一句话就走了,可当我在她床边发现了她三十年前的日记,我好像又听到了她的故事:里面有着她的盼望、她的失望、她的喜乐、她的悲哀。突然我明白了她长期不被人理解的病痛,她的坚强,她对生命的渴望,对美好的向往。晚年的母亲又爱上了文学,一本接着一本地读,仿佛在别人的故事里她继续寻求她与别人的共同命运,探索生命的奥秘。母亲的生命奇妙可畏。她的音乐在继续,她的故事也在继续。她用她的爱和智慧给我们留下了无数的祝福和奉献。我为我的母亲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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