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性视域下思想政治教育难题辨析

郝 芮

（吉林大学，吉林 长春 130012）

思想政治教育教育无论其名为何，都是人类社会自形成一直以来都在进行的活动。人类历史的进步是不可阻挡的大趋势，现代社会的到来提示我们，思想政治教育也必须进行由传统到现代的转型。在这一转型的过程中，传统与现代并存，机遇与挑战并存，这是现代性之最基本的外在特征。从思想政治教育的角度来看，现代性对整个社会意识形态的影响、对个人道德价值选择的影响都是不容忽视的。现代性是历史发展的产物，抵制与抗拒是不明智的选择，而忽视它带来的消极影响也是错误的。在现代性笼罩的社会中，要进行有效的思想政治教育，就要从明确现代性带来的消极影响及其给思想政治教育造成的难题开始。

现代性对中国的影响是伴随着全球化进程产生的。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对人的思想的改造应当是漫长的过程，但西方的思想与价值观入侵中国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却仅仅用了百余年的时间，很难否认这是缘于现代性独特的特征。现代性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无数的积极影响，人们在现代性盈斥的社会中享受自由抒发个人观点的成就感，享受物质生活进步之余的丰富的娱乐手段，仿佛一切正欣欣向荣地发展着。但现代性是对传统与未来的联结，是一种过渡和转型。转型意味着社会的变化，在中国，现代性巨大的变化发生在短短的一个世纪之中，社会急剧的变化带来的人的思想的骤变，必然会产生诸多问题，正是思想政治教育要面临的重大问题。

一、现代性的价值冲突挑战思想政治教育的地位

不同价值的冲突与交融是现代性社会最为显著的特征。吉登斯指出相较于传统社会，现代社会存在着更多更大的风险。导致现代性风险的主要因素是经验知识的价值对道德价值观念的取代，“现代性最有特色的图像之一，便是它让我们发现，经验知识的发展本身并不能自然而然地是我们在不同的价值观念之间做出选择。”①现代性社会的特征起源与西方社会，在全球化的进程中对当代中国产生了深刻影响，属于西方社会的多种价值观念影响中国的现代价值观形成。中国的传统价值观念和马克思主义的主导价值观也在现代化的过程中与多元价值对抗着。许多现代性价值的源头在与工具理性及与之密切相关的功利主义，与利益相关的价值观并非毫无可取之处，它促使人们追求物质利益与生理欲求，极大程度上促进了经济基础的建设。但问题的产生源于工具理性彻底顶替了价值理性，工具理性的必然结果就是功利主义价值观。对物质欲望的满足竟成为终极目标，理想信念缺失，道德感淡漠竟成为常态，道德被蔑视，传递价值的活动也失去了话语权。在中国，道德隐退的现象并没有比西方好多少，裹挟着杂多思想观念的全球化是如此迅速地席卷了整个中国社会，开放的中国也给出各种机会，良莠不齐的思想文化在中国大行其道，中国人刚刚从困难的岁月中走出，对全部的传统价值观都有所怀疑，却又不能彻底将之从血脉中拔出，西方价值观以新鲜面貌进入视野时，就成功吸引了注意。传统价值与现代价值的冲突，现代性下各种价值的冲突，打乱了中国人的价值观世界，价值的杂多最终会指向一个社会核心价值观的虚无。虚无却不等于空白，在虚无的精神世界填补价值观绝非容易之事，甚至进行精神上填补的活动都会收到排斥。

思想政治教育是传递价值观念，改造人们思想观念、填补精神世界空白的活动，它发生在现代社会的大背景之下，各个环节都深受现代性风险的影响：思想政治教育的教育者、受教育者作为主体人，他们的价值观念首当其冲遭受现代的冲击。思想政治教育是经济工作和其他一切工作的“生命线”，它的这种重要地位反而在现代性的种种价值冲突中被消解了。受教育者一方面排斥着传统的价值观念，对西方现代性的价值观保持好奇心，一方面又不能割舍融入血脉的传统价值观，反思审视着西方的价值观念，加上战争年代渐渐走远，人们对革命年代传入的马克思主义价值观也减少了认同感。社会的开放、价值的多元变动与核心价值观的稳定性之间存在着矛盾，这种矛盾最直接冲击着人们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认同感，削弱人们对思想政治教育活动的接受度，影响了思想政治教育的功能发挥，消解了思想政治教育的地位。

二、现代性的“断层”改变思想政治教育的主要内容

现代性条件下，社会变迁程度神速，这种变迁范围也渗透到所有领域，且现代的社会制度与传统的社会组织模式全然不同。因而安东尼·吉登斯指出，存在一种“断裂”，将现代社会从传统的社会秩序中分离出来。在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立场看，人类历史是“有一个总的发展方向，并受着某种具有普遍性动力原则所支配的过程。②现代社会的到来是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必经之路，是在对传统的扬弃基础上的发展。现代性是现代社会的特征，是核心性的思维方式、行为方式和价值体系，与所谓传统的思维方式和行为特征有极大的区别。我们不能如吉登斯一样说现代与传统是彻底的割裂，现代必然是脱胎于传统的，但我们称之为现代性的特征，却实在与传统社会的特征截然不同。从这一角度来讲，传统与现代之间出现了明显的“断层”，这种断层正是当今思想政治教育所面临的现实处境——现代性的时代困境。概括来讲，思想政治教育的现实处境是，在全球化时代背景下，人们的思想观念、行为方式、生活方式、价值体系都发生了明显变化。在由传统向现代的跨越中，思想政治教育的神圣化、权威化、教条化的内容受到挑战，亟须向世俗化、民主化、科学化的内容转变。思想政治教育现代化的过程，同时也必然是思想政治教育传统性与现代性遭遇冲突的过程。③

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由思想政治教育的目的、任务和思想政治教育对象的思想实际所决定。④培养全面发展的人是思想政治教育的目的和任务，这是不会改变的，所以宏观层面上，思想政治教育以世界观、人生观、道德观、政治观、法治观为主要内容，这一点也不会改变。但在现代性影响愈发深入的条件下，人们的思想状况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就决定微观层面上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应所调整。世界观教育以马克思主义世界观为核心内容，这是由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决定的，也经过了中国实践的检验被证明是合理有效的,对于现代性社会的种种现象核问题，也仍会以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为指导去分析、解决，马克思主义世界观教育的核心地位不会动摇。人生观教育是直接对个人的人生理想、人生目的、人生价值、人生态度进行改造和教育。人生观的形成与发展受社会发展状况影响深刻，全球化程度加深，市场经济发展迅速，近代以来西方社会的思想越来越多的侵入中国人的观念中。功利、拜金的人生观、娱乐至上的人生态度、迷茫空虚的人生目的和人生价值观念都是现代思想政治教育需要去矫正的。道德观教育在当今的中国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教育为主要内容，习近平总书记说过：“核心价值观，其实就是一种德，既是个人的德，也是一种大德，就是国家的德、社会的德。国无德不兴，人无德不立。”⑤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综合了中华民族传统道德与社会主义道德的价值要求，有深厚的传统根基的广泛的社会实践基础，但现代性由西方主导，西方的道德观念也通常会以非正常的形态，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发生和冲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当以怎样的形态传播，全方位地压制西方地良莠不齐的道德观念，成为“高势位”的价值理性，是思想政治教育发展的一大难题。政治观教育体现了思想政治教育的意识形态性。热爱祖国、热爱社会主义制度是在中国进行政治观教育的最重要内容，但现代性的开放性也使西方的意识形态渗透大行其道。强化政治观教育的内容，使社会主义政治理想以绝对压倒性的优势在国人心中却离，也是思想政治教育最亟待解决的问题。法治观教育是现代性的产物，但因理性与自由发展的不全面不彻底，也面临着与传统人治观念存在巨大矛盾的问题。

三、现代性的娱乐特征使思想政治教育的传统手段转变

资本主义现代社会促进了生产力的极大发展，媒介文化从蓬勃发展的社会生产中兴起。尼尔·波兹曼在《娱乐至死》一书中指出了印刷机时代的没落和电视时代蒸蒸日上，重要或不重要的信息都能通过媒介传递给大众，一切公众话语也渐渐以娱乐的形式传递，过多的娱乐式信息充塞了人们的头脑，各种文化甚至发展为娱乐的附庸，娱乐成为了一种文化精神，使得理性思维在对社会现象分析中退场。⑥现代社会发展到今天，信息传递手段更加便利快捷，杂多的信息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让社会中的主体人应接不暇，于是人们自动从信息的海洋中筛选出引起愉悦的部份，过滤掉沉重复杂的部份。信息的掌握者抓住了这一特点，将信息以娱乐的形式表现并传递。波兹曼指出，电视节目不需要前提条件，不能有难题，不需要阐述，只需要可视性和戏剧性。这何尝不是现在一切传媒方式向我们展现的东西的特性，我们甚至可以说，娱乐性已然成为现代性发展到今天的一个重要特征。电影《超人总动员2》中有这样的台词：“（网络）满足了你们用虚拟代替真实生活的愚蠢愿望。你们不说话，只看脱口秀；你们不玩游戏，只看游戏直播；你们不旅行，只看旅行纪录片；你们不做运动，只看体育节目……所有有意义的人生经历，都被精美打包送到你们面前；这样你们就可以永远做一个被保护的、贪婪的消费者；永远躺在沙发上，永远不去努力，永远不去期待新生活……你们无法控制自己，你们不是掌控者，（屏幕）才是。”过多的娱乐性消解了意义，人和知识都变得空洞。在波兹曼所处的西方社会，娱乐性控制大众的耳目，实际上只是一种表象，隐藏在它背后的是不同阶级之间难以调和的矛盾：文化工业掌握在一定的政治体制服务，是在文化领域的阶级压迫的表现，其目的其实是为自资本主义政治维持稳定，但这种阶级间的对抗被西方资产阶级柔化为人们在媒介的娱乐性话语中的沉迷。而在我国现代性表征为娱乐性，却已然不是统治阶级妄图以文化产业控制人的思想，反而是统治阶级对媒体的掌握不够全面彻底，使得各种良莠不齐的思想披着娱乐的外衣，以更加简单迅速的方式填满大众的精神世界。

思想政治教育理论课向来是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开展的主渠道、主阵地。但在现代性社会的娱乐性的引导下，许多思想政治课教师刻意逢迎学生们的错误价值偏好，在把电视、网络等新媒体应用于课堂教学时，避重就轻，过度强调课堂效果的娱乐性，忽视了思想政治理论本身的思想性、严肃性。在思想政治教育者和受教育者的双向互动下，对娱乐性的强调被推向一个更高的位置。娱乐性消解并重塑一切知识，秉着“娱乐至上”的原则，用是否能引起身心愉悦作为评判思想政治教育课堂是否成功的依据。事实上,以身心愉悦代替价值追求、以追求享乐代替深刻思考的泛娱乐化,最终将导致低俗文化的盛行和主流文化的衰退。⑦思想政治教育者本意是以娱乐手段提升思想政治教育的实效性，然而娱乐性反而使思想政治教育理论课失去了灵魂，这是一种本末倒置。

现代性在西方社会产生、发展，随着全球化的进程影响了中国，在中国的表现也与西方有相异之处。现代性是发展的结果，在发展与传统的保留之间必然存在一种矛盾这种矛盾是造成现代性带来的一切难题的根源。思想政治教育面对的现代性难题也带给了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在发展与坚守之间的二难选择，从社会现象入手，明确问题的表现，找清问题根源，是超解思想政治教育难题的重要一环。

注 释：

①[英]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的后果[M].田禾，译.译林出版社，2011:135.

②[英]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的后果[M].田禾，译.译林出版社，2011:4、5.

③孙其昂.思想政治教育现代性及其转型[J]，安徽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2(3):271-275.

④郑永廷，张耀灿.思想政治教育基本原理[M].

⑤习近平.在纪念孔子诞辰2565 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上的讲话，新华网2014 年9 月24 日.

⑥[美]尼尔·波兹曼.娱乐至死.[M].中信出版社，2015.

⑦王懂礼.泛娱乐化对高校思想政治工作的挑战及其应对[J]，学校党建与思想教育，2019，(06)，1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