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玲应用细辛治疗痛经经验总结

尤 磊,王建玲

(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天津300150)

痛经是与月经周期有关,有规律的出现以下腹疼痛为主证的病证。这种疼痛多发生在经期和经前,亦有发生在经后,或两次月经之间[1]。导师王建玲主任,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妇科主任医师,硕士研究生导师,师从中医妇科名家哈孝贤教授,从事中医妇科医教研30余载,医术精湛,经验丰富。在治疗痛经上,王老师善用细辛,通过细辛与其他药物相配伍,用于治疗痛经的各个证型,疗效显著。

细辛首载于《神农本草经》：“细辛,气味辛、温,无毒。主咳逆上气,头痛脑动,百节拘挛,风湿痹痛,死肌。”[2]现在中药学认为细辛,辛、温,有小毒,归肺、肾、心经,有解表散寒、祛风止痛、通窍、温肺化饮之功效[3]。因其辛温燥烈,且有小毒,所以在临床使用中,细辛的用量及配伍极需斟酌。王老师对于细辛的应用有其独到见解,尤其是在治疗痛经时的应用。现代药理研究表明,细辛挥发油中含有90多种化合物,主要是烯、苯、烷、酮、酯、醇等类化合物,甲基丁香酚是其挥发油中的主要成分。细辛的主要药理作用有镇痛、抗炎、抗免疫、神经传导阻滞、局部麻醉等。王老师利用细辛治疗痛经,主要是利用其镇痛作用,可有效缓解经期腹痛,通过配伍其他药物,使细辛的功效发挥得淋漓尽致,并能减轻其毒副作用。本研究总结归纳王老师应用细辛的常用配伍及其在痛经中的应用,现报道如下。

1 常用配伍

1.1 细辛配香附

细辛配伍香附,是王老师用来治疗气滞血瘀型痛经常用配伍。《张氏医通》云：“经行之际……若郁怒则气逆,气逆则血滞于腰腿心腹背肋之间,遇经时则痛而重”[4],指出痛经的病机是肝气郁滞不通,不通则痛。香附,主入肝经气分,芳香辛行,善散肝气之郁结,味苦疏泄以平肝气之横逆；细辛,辛温走散,入少阴经而善于止痛；香附得细辛,疏散肝郁之力加强；二药合用,既散经气之郁,又行止痛之效。

研究表明醋香附具有镇痛作用[5],其作用机制是阻断痛信号的传导,并且能降低传导物质的表达,从而阻断痛觉信号在神经内的传导。此外,香附还有抑制子宫平滑肌收缩的显著作用[6]。温东婷等[7]制作大鼠离体子宫标本后对其用药,观察α-香附酮对大鼠离体子宫自发性运动影响,结果显示α-香附酮能抑制大鼠子宫自发性伸缩。另外,有研究表明细辛对大鼠离体子宫有抑制作用[8]。所以,香附配伍细辛,能抑制子宫收缩,有效缓解痛经症状。

1.2 细辛配附子

寒凝血瘀型痛经是痛经最常见的一类证型[9],其病机为寒邪客于冲任,与血相搏,寒性凝滞,而致子宫、冲任气血失畅,“不通则痛”。细辛配伍附子是王老师用于治疗此类证型常用配伍。附子辛、甘,大热,有补火助阳、散寒止痛、回阳救逆之功效,为通十二经纯阳之要药,达下元而温痼冷。细辛,辛散温通,长于逐脏腑之寒而止痛,散血中寒凝而通脉。配伍附子,能启发肾中真阳之气,激发肾阳以协附子散少阴之里寒,加强温中散寒止痛之功。

实验研究发现附子与细辛配伍,能改变细辛在体内的分布,加快细辛毒性成分的消除,降低其毒性成分的生物利用度,有效减弱中毒反应[10,11]。此外,通过采用小鼠热板法和扭体法,发现附子细辛合用抗炎镇痛作用比单用附子的作用更强[12]。因此,细辛配伍附子,既可降低其毒副作用,又可增强止痛之功。

1.3 细辛配赤芍

王老师治疗湿热瘀阻型痛经常用细辛配伍赤芍。湿热之邪与血相搏,流注冲任,蕴结胞中,气血失畅,“不通则痛”。赤芍苦寒入肝经血分,能清血分之热邪,并有活血散瘀止痛之功。《神农本草经》载：“主邪气腹痛,除血痹,破坚积,寒热疝瘕,止痛,利小便。”在治疗湿热瘀阻型痛经时,应用赤芍佐以少量细辛,既可趋赤芍活血散瘀止痛之功,又可避其苦寒凝滞之弊,而细辛得赤芍,止痛之功更甚,二药共用,疗效显著。正如《医方考》所云：“以升散诸药而臣以寒凉,则升者不峻；以寒凉诸药而君以升散,则寒者不滞。”[13]寒温互制可减细辛之毒性。

动物实验表明,细辛、赤芍两药配伍对大鼠动静脉旁路血栓形成的抑制作用,以及对小鼠凝血时间的延长作用明显优于使用单味药,两药配伍之后对抑制大鼠动静脉旁路血栓形成及对小鼠凝血时间延长均存在交互作用[14]。由此可见,细辛、赤芍合用,活血之力增强,治疗血瘀引起的疼痛疗效显著。

1.4 细辛配伍熟地

细辛配伍熟地常用来治疗痛经虚证。《景岳全书·

妇人规》云：“经行腹痛,证有虚实……虚者有因血虚,有因气虚……虚痛者,于既行之后,血去而痛未止,或血去而痛益甚。”[15]由此可见,虚证痛经以“不荣则痛”为主要病机,由于气血虚弱、肾气亏损致子宫失于濡养,“不荣则痛”。熟地甘温质润,补阴益精以生血,为养血补阴之要药,《本草纲目》载其“填骨髓,长肌肉,生精血,补五脏内伤不足,通血脉,利耳目,黑须发,男子五劳七伤,女子伤中胞漏,经候不调,胎产百病”[16],强调了熟地补血养阴、填精益髓之效。细辛宣窍止痛,但性辛温燥烈,易伐阴血而耗散阴津。熟地善守而细辛善走,二药配伍,熟地滋腻可制细辛辛燥,使之走而无过,细辛之辛散能去熟地之呆腻,使其补而不滞,一守一走,润燥并用,补散兼施。正如《景岳全书》所云：“气味之刚柔,柔者纯而缓,刚者燥而急。纯者可和,燥者可劫,非刚不足以去暴,非柔不足以济刚。”

熟地具有促进红细胞新生的作用。有实验研究表明,熟地黄醇提取液可明显促进红细胞的新生,对血虚所致的机体功能低下有一定的改善作用[17]。此外,熟地黄多糖可增强机体造血。研究表明,熟地黄多糖部分对血虚模型小鼠的WBC、RBC、HB、PLT有明显的保护作用,且优于熟地黄非多糖部分和熟地黄水煎液[18]。并且,在此基础上黄霞等[19]观察了熟地黄多糖对不同血虚模型小鼠的影响,结果发现熟地黄多糖可拮抗不同血虚模型小鼠的外周血象、骨髓有核细胞的下降,对造血干细胞具有促进增殖、分化作用,从而达到补血作用。所以,在临床上重用熟地治疗因虚所致的经行腹痛,结合细辛的抗炎镇痛作用,可快速达到补虚止痛的效果。

2 病案举隅

王某,女,16岁,未婚,2017年10月10号初诊。主诉经行腹痛1年,末次月经2017年9月15号,痛经较甚。13岁初潮,既往月经5～6天/30天,经量适中,无痛经。近1年,患者升初三,课业重,升学压力较大,出现经行腹痛症状,痛甚偶需服用止痛药。现患者经将届期,乳胀,腹部隐痛,无腰酸,纳一般,寐可,大便时有便溏,小便可。舌淡苔薄,脉细弦。辨证为：痛经,气滞血瘀证。处方如下：醋香附20 g、麸炒枳壳10g、柴胡9 g、桃仁15g、红花15g、益母草30 g、丹参15g、当归15g、醋延胡索15g、醋没药10g、盐小茴香10g、乌药15g、制吴茱萸9g、川芎15g、细辛3g,共5剂。2017年10月15号复诊：患者10月14日月经来潮,经量适中,痛经较前稍缓解,不服用止痛药可忍受,舌淡苔薄白,脉弦滑,现正值经期第2天,前方加用女贞子10 g、盐菟丝子15 g,共5剂。2017年10月20号三诊：患者经期已过,月经周期第7天,无明显不适,舌淡白苔薄白,脉细,前方去益母草、丹参、盐小茴香、乌药、细辛,加用枸杞子15g、白芍15g、熟地黄10g、牡丹皮10g、淫羊藿15 g、炒酸枣仁15 g,共7剂。2017年10月27号四诊：患者月经周期第14天,无明显不适,带可,舌淡苔薄,脉细弦,前方去熟地、白芍,加用巴戟天15g、仙茅10g,共12剂。2017年11月8号五诊：患者经将届期,乳胀,无其他明显不适,舌淡苔薄,脉弦,处方在初诊方基础上去桃仁、红花,加用巴戟天15g、淫羊藿15g,共5剂。2011年11月13号六诊：患者月经来潮,为经期第1天,痛经,尚可忍受,舌红苔薄,脉细弦,选用初诊方药,5剂。而后,按此周期疗法加减用药,调理2个月,痛经减轻,月经得调。

3 结语

配伍是谴药组方阶段的一个关键问题,可通过合理组织、配伍,调整药性的偏胜,制约毒性,增强原有功能。王老师临床上对于细辛配伍的灵活运用,不仅是对单味药的性味归经、毒副作用的熟练掌握,更是对于不同药物彼此之间相互作用的把握得当。王老师的这种对配伍规律的把握和精益求精的治学精神值得我们学习效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