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慧君,穆娟,王琛
(陕西科技大学文理学院,陕西西安 710021)
作为一种应用十分广泛的文学体裁,散文形散神聚、意境深邃、语言优美,素有“美文”之称。由于汉英两种语言在表达习惯、文化背景、审美情趣等方面的差异,再加上散文本身的特点,散文的英译从来都不是一件易事。张培基多年从事中国现代散文的翻译,他翻译出版的《英译中国现代散文选》译文自然流畅、极具文采,已成为散文英译中的经典,备受翻译界的推崇。遗憾的是,一直以来学者和译者对张培基翻译实践的研究还不够深入。邵姗等[1]运用翻译美学理论作指导,探讨张培基在散文英译中如何再现原文的美学价值与艺术特性;王晶[2]以接受美学理论为视角,以张培基英译本为对象,探讨了散文英译过程中接受者的角色地位;王璐[3]、张莉[4]等主要探讨了张培基的翻译策略。张培基《英译中国现代散文选》精选的散文含有大量承载了中国独特文化信息符号的文化负载词,这些文化负载词对中西文化交流至关重要,其译文能否很好地再现原语文化特色和文化信息是评判散文翻译成功与否的关键。然而迄今为止,尚无关于张培基《英译中国现代散文选》文化负载词处理方式的专题研究。基于此,本文主要以厚翻译理论为切入视角,探讨张培基《英译中国现代散文选(一)》中文化负载词翻译的得与失。
文化负载词指某个民族在长期发展过程中形成的与其他民族不同的、能反映其独特生活方式、习俗等文化因素的特殊词语,包括词、词组和习语等内容[5]。当前,大多数关于文化负载词的研究基本上都依据美国翻译家尤金·奈达(Eugene A.Nida)提出的生态文化、物质文化、社会文化、宗教文化和语言文化[6]的基本分类展开。刘宓庆将语言中的文化信息符号分成民族的意识化符号、声象化符号、社会化符号、地域化符号和物质化符号这五类符号[7]。相对于尤金·奈达的分类,刘宓庆的分类方法更适合汉语的文化负载词翻译实际,而且易于整理汇总,本文论述即采用刘宓庆的分类方法。
对于承载文化信息、反映人类社会生活的文化负载词的翻译,厚译不失为一种良策。“厚译”(thick translation,也作“厚翻译”“厚重翻译”等)一词来自美国翻译理论家克威姆·阿皮亚(Kwame Anthony Appiah) 在1993年所作Thick Translation一文,指的是通过各种注释和伴随的注解将文本置于一个丰富的文化和语言环境里的翻译[8]。厚译可以为目的语读者提供源语文本发生的文化背景信息,让目的语读者对源语文化有所了解,进而产生兴趣,达到跨文化交流的目的。厚译对文化负载词在翻译过程中可能产生的语义亏损做预防性修补,以创造出与原文本同等重要、蕴含同等价值的新文本。
《英译中国现代散文选(一)》中存在大量的文化负载词。张培基在翻译的过程中,采用了音译法、音译加注释法、直译法、直译加注释法、音译加直译法、释义法、意译法、省译法、替换法等多种翻译方法,其译文较为准确地再现原语的文化特色和文化信息,这对于目的语读者深入了解、尊重中国文化,推动中国文化走向世界具有积极意义。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英译中国现代散文选(一)》中仍有很多文化负载词的翻译存在缺陷。
民族的意识化符号在语言中的内涵包括产生这一文化的民族所拥有的一切观念,如该民族的世界观、道德观、价值观以及宗法制度、伦理观念、经典文物、思维方式和特征等形态方面的语言信息符号[7]。不同民族在长期的历史演变过程中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意识形态,对同一社会现象或事物可能会有不同的文化附加意义,甚至还会有“文化空缺”的情况。
例1:【原文】……万一不慎,同兰姆所说的一样,儿子们去上了断头台,那真是连祖宗三代的楣都要倒尽,那里还有什么“官人请!娘子请!”的唱随之乐可说呢?(郁达夫《谈结婚》)[9]168
【译文】...they may,just as Charles Lamb says,through their own acts of indiscretion,be sent to the gallows.With such a terrible misfortune befalling your family,how could you still have wedded bliss to speak of?[9]169
【分析】“连祖宗三代的楣都要倒尽”采用了省译。其中“楣”原指“门楣”,即“门框上端的横木”,后指代“门第,门庭”。“倒楣”与科举制度有密切关系,根据清人顾公燮《消夏闲记摘抄》记载:“明季科举甚难,得取者门首竖棋(旗)杆一根;不中则撤去,谓之‘倒楣’。”[10]此外,汉语中还有“光耀门楣”一说,恰与该例句表达的意思相反。“连祖宗三代的楣都要倒尽”从反面反映了中国人从古至今对光宗耀祖的追求,体现了中国人敬重和崇拜祖先的家族观念,因此这部分信息对于目的语读者了解中国意识形态是很重要的,省译显得欠妥,笔者采用厚翻译策略,试着将译文改为“...be sent to the gallows,thus bringing dishonor to their family”。
对于“‘官人请!娘子请!’的唱随之乐”,译者并没有按照字面意思来翻译,而是从其内在含义出发,做了语义调整,译作“wedded bliss”(闺房之乐)。“官人”与“娘子”的称呼极具中国特色,是一种民族社会化符号(见下文第三类民族社会化符号的定义),这类称呼在英语中并无对等的词汇,故译者只得放弃原文生动的表述,意译出其语境语义,实乃无奈之举。
例2:【原文】而且,此刻的儿子,还在“阎罗王的簿里”,谁保的定生出来不是一只癞蛤蟆呢?(柔石《为奴隶的母亲》)[9]320
【译文】Who knows what she's going to have?It may be just a little toad![9]346
【分析】这句话是秀才的妻子对烧饭的黄妈说的,秀才的妻子刻薄善妒,由于自己生不出儿子,极其妒忌秀才典当来的少妇会生个儿子。对比原文和译文发现,原文中的“阎罗王的簿里”在译文中给舍弃了。译者采用省译可能是为了不打扰目的语读者的阅读体验以及照顾读者的接受心理。由于中西方信仰的不同,如果采用厚译策略对“阎罗王的簿里”加以详注的话,可能会用到较大篇幅,显然有冗长复杂之嫌,势必会造成读者理解的停顿和障碍。但是此处的省译又失去了向西方读者介绍中国民间信仰的机会,不利于中国文化的对外传播。
民族的声象化符号是由语言音位系统和文字系统组成。声色词、比喻词、形象性词语、描摹性词语、成语、谚语、俗语、歇后语、俚语等等都属于这一类[7]。
例1:【原文】它可能是一条现代的乌衣巷,家家有自己的一本哀乐账,一部兴衰史,可是重门叠户,讳莫如深,夕阳影里,野花闲草,燕子低飞,寻觅人家。(柯灵《巷》)[9]268
【译文】It may be a modern version of Wu Yi Xiang,a special residential area of nobility in the Jin Dynasty southeast of today's Nanjing,where each family,secluded behind closed doors,has its own covered-up story of joys and sorrows,and rise and decline.When the sun is setting,swallows will fly low over wild flowers and grass on their way to their nests.[9]271
【分析】译者对于“乌衣巷”的翻译采取了音译加注释法,增补了文化信息:乌衣巷是今南京市东南方向晋朝望族居住地,因此属于“厚译”。由于“乌衣巷”属于民族地域化符号(见下文第四类民族地域化符号的定义),在这里不再赘述,重点看原文整体的用词特点。原文多个对仗结构、四字结构,节奏整齐,具有平衡美,尤其后面的“夕阳影里,野花闲草,燕子低飞,寻觅人家”更是用诗一般的语言勾画出一种活跃着生命律动的闲适意境。译文采用了意译,将这四个小短句合成一个长长的复合句,用浅白平淡的语言使原文节奏明快的特点以及妙趣横生的意境消失殆尽,丧失了原文的美感。细读原文,笔者发现,“夕阳影里,野花闲草,燕子低飞,寻觅人家”与刘禹锡的《乌衣巷》在描写景物上惊人一致,前者只比后者少了“朱雀桥”“乌衣巷”和“王谢”,可称为后者的现代诗。参照蔡廷干[11]与许渊冲[12]《乌衣巷》的译文,上述四个小短句译为“The setting sun hangs low;wild grasses thickly grow.Swallows skim over eaves,looking for nests in homes”更贴合实际。此外,为了使目的语读者更好地了解原文遣词造句的妙处,可以用添加脚注或尾注的方式来说明原文与刘禹锡的诗《乌衣巷》的关系,以及译者的翻译过程。
例2:【原文】“可不是吗?一层秋雨一层凉了!”北方人念“阵”字,总老像是“层”字,平平仄仄起来,这念错的歧韵,倒来得正好。(郁达夫《故都的秋》)[9]159
【译文】Sure!Getting cooler with each autumn shower![9]164
【分析】北方人将“一阵秋雨”念成“一层秋雨”,但若推敲起字的韵律来,“一层秋雨一层凉”更加朗朗上口,音韵十足。译文中,译者采取了省译的策略,舍弃了后一句话,只对引号内的句子进行了意译。笔者觉得此处译文没有忠实于原文,稍显不妥,于是又查询了张梦井的译文:"Yes,it is!A smell of autumn rain and a change in the weather."To the people living in the north,"spell"is often uttered as"smell".Talking about the tonal patterns in the classical Chinese poetry,this mistaken rhyme is quite appropriate.[13]
张梦井将原文中对于北方人来说发音相似的“阵”和“层”分别译成“spell”与“smell”,可谓独具匠心,达到了异曲同工之妙,成功传达出原文的音韵之美,使译文对目的语读者所产生的效果与原文对源语读者所产生的效果几乎相同。此外,原文四字结构“平平仄仄”指平声和仄声,泛指诗文的韵律,张梦井将其译作“tonal patterns in classical Chinese poetry”,使目的语读者对中文诗歌的韵律有所了解,该释义法属于厚译,笔者认为此译法在此处更为可取。
例3:【原文】木匠老陈那时不过四十岁光景,脸长得像驴子脸……(巴金《木匠老陈》)[9]61
【译文】Carpenter Lao Chen was then only about forty years old,with a longish face like that of a donkey...[9]65
【分析】“脸长得像驴子脸”是一种比喻说法,译者在译文中保留了喻体“驴子”,同时增补了形容词“longish”以便让读者更好地理解原文所隐含的比喻义,因此这里采用的是厚译。
民族的社会化符号是指表现民族习俗以及人际交往的、社会形态的、不同阶级的、群落之间的体语、行为特征、惯用称呼、活动方式、生活方式以及穿着服饰等的词语[7]。
例 1:【原文】庚子年(1900年)前后,四川连年旱灾,很多农民饥饿破产。农民不得不成群结队去“吃大户”。(朱德《母亲的回忆》)[9]255
【译文】Around 1900 when Sichuan Province was hit by successive years of drought,numerous poverty-stricken peasants went hungry and had to go out in crowds to seize food from the homes of the landlords.[9]261
【分析】“吃大户”本意指“旧时遇着荒年,饥民团结在一起到地主富豪家去吃饭或夺取粮食”,是在我国某个时期出现的一种社会现象,在译入语文化中找不到对应表达,因此译者在此处采用了释义法,既再现了原文内容,又为译入语读者增添了相关的背景信息,易于读者理解,故属于“厚翻译”。
例2:【原文】轿夫也在门首催起身了,他们噜苏着说:“又不是新娘子,啼啼哭哭的”。(柔石《为奴隶的母亲》)[9]315
【译文】The chair bearers outside the gate now started urging the young woman to setout,murmuring,"You are really not a bride,why should you cry?"(a footnote:In old China,a bride usually cried before leaving her family.)[9]341
【分析】此处描写了轿夫催促秀才典当来的少妇早点上轿去往秀才的家。在轿夫看来,少妇并不是新娘出嫁,不应哭哭啼啼的。译者在译文中添加了脚注,对旧社会新娘出嫁的风俗略作解释,有效地传达了文字背后的文化内涵,便于目的语读者更好地理解轿夫的话。如果没有脚注的话,目的语读者可能会感到茫然和困惑。
例3:【原文】真正的朋友,恐怕要算“总角之交”或“竹马之交”了。(夏丏尊《中年人的寂寞》)[9]31
【译文】Real friendship between two persons originates perhaps from the time of life when they were children playing innocently together.[9]34
【分析】“竹马之交”和“总角之交”都含有丰富的文化内涵。“总角”是指古时儿童将头发从中间分成左右两半,在头顶各扎成一个发结,外形颇像两只羊角,所以叫“总角”,借指孩童时期。“总角之交”指儿时结交相识并一直陪伴长大的朋友。“竹马”指儿童游戏时当马骑的竹竿。“竹马之交”形容自童年时期就要好的朋友,语出李白的《长干行》:“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译者将原文中“总角之交”和“竹马之交”合译,意译为“儿时的玩伴”,这种译法虽然易于目的语读者理解,但却损失了原文厚重的文化信息,出现了欠额现象。笔者认为,此处可以添加脚注或尾注,将“总角之交”和“竹马之交”的文化内涵作扼要的说明,以让目的语读者充分理解这两个词语的文化特色。
民族的地域化符号具体指某种语言的民族或部落使用的关于自然地理环境、四季的气候条件与特征、山水、城镇等有文化内涵的词语[7]。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一方水土孕育一方文化,不同的地域会打上不同的文化烙印。
例1:【原文】真愿成为诗人,把一切好听好看的字都浸在自己的心血里,像杜鹃似的啼出北平的俊伟。(老舍《想北平》)[9]134-135
【译文】If only I were a poet so that,with all the sweet and beautiful words at my command,I could sing of the grandeur of Peiping in as longing a note as that of a cuckoo![9]138
【分析】“杜鹃”,俗称布谷,在春夏季节,彻夜不停啼鸣。古人认为杜鹃鸣声悲切,动人心腑,故常用“啼血”形容其鸣声。《埤雅》云:“杜鹃苦啼,啼血不止”[14]。“杜鹃”一词也常常让中国人联想到“望帝啼鹃”的典故,如唐朝诗人李商隐的“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的诗句。经历代文人墨客吟颂,“杜鹃”成为一种表达忠君爱国、离情乡愁、哀怨悲戚的意象。而该例句中还寄托了作者对北平浓烈的爱。然而,中国文学作品中杜鹃的文学意象在西方世界中是缺失的。西方文学中可以与杜鹃相提并论的鸟是夜莺。如英国大诗人约翰·济慈《夜莺颂》中的诗句:“别了!别了!你怨诉的歌声,流过草坪,越过幽静的溪水,溜上山坡”[15];英国杰出女诗人克里斯蒂娜·罗塞蒂《歌》中的“再听不到夜莺的歌喉,在黑夜里倾吐悲啼”[16]。
译者将原文中的“像杜鹃似的啼出……”译成“sing of...in as longing a note as that of a cuckoo”,对“杜鹃”这一意象没有添加任何注释性的话语,异语读者难以明白为什么这种鸟的啼声是longing“满怀渴望的”。笔者建议通过直译加注的方法阐释杜鹃形象的文化内涵,即“I could sing of the grandeur of Peiping...of a cuckoo(The cuckoo is one of the most common bird images in Chinese literature,with the similar associative meaning to the nightingale in the West.)”或者也可以采用替换法,借用译入语中有着相同或相似联想意义的词取代原语相应的词,即将“cuckoo”替换为“nightingale”。当然,前一种方法更有利于中国文化的对外传播。
例2:【原文】我家是佃农,祖籍广东韶关客籍人……(朱德《母亲的回忆》)[9]253
【译文】I come from a tenant farmer's family.My original family home was Shaoguan,Guangdong Province,into which my ancestors had moved from another province as settlers.[9]259
【分析】本句中,“祖籍”和“客籍人”都是有关中国地理知识的词语。“祖籍”是指一个家族的父系祖先长久世代居住的地方,译者将其译作“original family home”,简洁有效地传达了该词的文化内涵。译者将“客籍人”理解为“从一个地方迁徙到另一个地方定居的人”,用一个从句加以阐述,采用的是释义法,完整地移植了该词的文化含义。
民族的物质化符号包括语言中涉及到的物质生活、日常用品及生产或生活工具、科学技术及文化设施等承载着本民族文化内涵的词语[7]。
例1:【原文】……黝暗的小门边,不时走出一些趿着拖鞋的女子……颓然地走到老虎灶上去提水。(柯灵《巷》)[9]267
【译文】...From time to time,women are seen emerging from inside some dingy small gates and shuffling languidly in their slippers towards a laohuzao,the shop specializing in selling boiled water...[9]270
【分析】原文中提到的“老虎灶”曾在上个世纪遍布上海的街头巷尾,但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和住房条件的改善,如今已绝迹。“老虎灶”是专门供应热水的地方。译者在翻译该词时采用了音译加注释的厚译法,增添了对“老虎灶”的用途说明,方便目的语读者对这一时代的产物有更深入的了解。
例2:【原文】在郭老新编的话剧“蔡文姬”里,提到了蔡文姬的父亲蔡邕所造的那张焦尾琴。(顾均正《耳闻不如一见?——从焦尾琴谈起》)[9]294
【译文】In the play Cai Wenji,newly written by venerable Guo Moruo,reference is made to Jiao Wei Qin,a zithern partly made of scorched wood by Cai Yong,father of Cai Wenji.[9]296
【分析】“焦尾琴”是中国古代著名的古琴,传为蔡邕所造,因制作主材料为蔡邕自火中抢救出的一段尚未烧完的桐木,故名“焦尾”。译者对“焦尾琴”的翻译采取了音译加注释,属于厚译。因为我国古琴与东欧弦乐器zithern(齐特琴)相似,所以译者用zithern作同位语对Jiao Wei Qin进行解释说明,而“partly made of scorched wood”又保留了“jiao wei”的文化内涵。这样一来,西方读者就更容易跨越汉英文化差异的鸿沟,了解中国文化,达到跨文化交际的目的。
张培基《英译中国现代散文选(一)》中文化负载词的翻译,采用了音译加注释、直译加注释、释义等方式,符合厚翻译策略的基本要求,较好地再现了汉语及中国的文化特色和文化信息,有利于目的语读者了解中国与中国文化,在中国文化的外宣方面具有积极的意义。但在有些地方,当直译和意译不能准确地传达原文本的文化含义、释义太多影响读者阅读体验、加脚注或尾注又有啰嗦冗余之嫌时,张培基为了照顾目的语读者的接受心理、阅读体验,或为了避免出现冗长复杂现象采取的省译方法,与厚翻译理论的要求明显是背道而驰的,这是造成《英译中国现代散文选(一)》部分文化负载词翻译不够准确或与原文风格、意境不符等问题出现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