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堃
(天津大学 外国语言与文学学院, 天津 300350)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发展,中国实施的“走出去”文化策略、“当代作品翻译工程”项目和“一带一路”倡仪为中国文学“走出去”提供了良好的契机,进一步推动了中国优秀文学作品对外译制的传播,同时也反映了国人迫切要求中国文学更进一步走向世界舞台。莫言获得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是中国文学作品对外传播的新的里程碑,同时也为中国文学的跨文化翻译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考和借鉴。翻译作为不同语际之间沟通的桥梁,不仅是语言表层的文字转换,还是不同语言所蕴涵的诗学、美学文化之交流。毋庸置疑,翻译对文学的影响显著,被认为是各国文学走向世界的必经之路。若没有翻译,中国文学如何“走出去”、外国的优秀作品又如何“走进来”呢?
在跨文化翻译中,译者设法做到让目标读者通过阅读文学翻译作品,全面、晓畅地领略源语文化的精髓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也导致了翻译家在翻译策略的选择上意见相左、各执一词。在翻译行为所指向的“策略抉择”方面,历来也有两条路摆在译者的面前:一是归化,二是异化。[1]从历时角度来看,归化和异化翻译策略可以视为直译和意译翻译方法的概念延伸,但二者在价值取向上又有明显的区别。直译与意译之争还只是局限在语言的层面,而归化与异化之辩则上升到了语言、文化和美学等多维高度。
德国哲学家和阐释学奠基者施莱尔马赫(Friedrich Schleiermacher)于1813年发表了一篇影响深远的演说《论翻译的不同方法》。他超越了严格的字对字和意对意,直译和意译等问题,指出翻译的途径只有两种:一种是译者尽可能尊重作者,引导读者去适应作者,另一种是尽可能尊重读者,让译文贴近读者。[2]149施莱尔马赫试图把原文作者与译文读者联系在一起,从而通过翻译给译文读者一种阅读原文的感受。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译者必须采取“陌生化”或“异化”的翻译方法,强调异质文化的价值,通过使译文用词“屈从”源语来保证对原文的忠实。[3]39
法国翻译学家贝尔曼(Antoine Berman)受德国浪漫主义(尤其是施莱尔马赫)的影响,主张异化翻译和通过直译来保持文化的异域特征。贝尔曼在论文《翻译与异质的考验》中试图展现翻译行为所固有的“变形倾向”。他认为在译文中存在一个文本变形系统,这一系统使原文特有的异质性发生扭曲变形,抑止了异质的通过,从而使译文失去了原有的陌生性和异域性。在贝尔曼看来,“翻译行为恰当的伦理目标应是原原本本地接受异质性”[4]286,不能企图通过变形、改编等方式对译本进行本土化操作,所以翻译中的本族文化中心主义应当被摒弃。
美籍意大利翻译家韦努蒂(Lawrence Venuti)基于前人的研究,批判地继承了“顺化”和“陌生化”的对立思想,在其专著《译者的隐身》中对二者分别冠以“归化”和“异化”之名。根据韦努蒂的界定,归化是以民族主义为中心,把外国的价值观归化到译入语文化中,把原作者请到国内来;而异化则离经叛道,把外国文本中的语言和文化差异表现出来,把读者送到国外去。[5]20韦努蒂也是异化的代言人,他主张用“抵抗式翻译(异化翻译法)”来抑制英美等强势文化对弱势文化文本的篡改[6]210-211,从而彰显弱势文化文本的语言和文化差异。归化的拥护者是奈达(Eugene Nida),他强调以读者为中心,提出的动态对等和后来的功能对等翻译理论,其实质也是遵循译入语国家的语言习惯和文化模式,引导作者去接近译文读者。
归化和异化之争在中国也从未停止过,二者都曾独领风骚,占据过主导地位。从19世纪70年代至20世纪70年代这一百年间,归化被视为翻译的正途、中国文学翻译的主调。严复、林纾、傅雷、钱钟书、杨必等翻译家都是这一时期归化的主要倡导者,追求“艺术创造性的翻译”。无论是傅雷重神似不重形似的“神似说”,还是钱钟书追求译文比较完全意义上的归化的“化境论”,都旨在使自己的译作读起来不像翻译,而像用目的语语言创作的结果,即“写作”。[7]那些异国情调的文化形象或表达方式常常被抛弃、改写或被汉语中具有相同语用功能的文化形象和表达方式所替代。鲁迅、瞿秋白等异化代表人物则严厉地批判了归化的翻译策略。鲁迅提倡“要欧化,不要归化”,强调译文“必须有洋腔洋调、异国风味,就是所谓的‘洋气’”。[8]300-301五四运动之后,不少翻译家受鲁迅等人的影响,开始倾向于采用异化法。20世纪后二十年,异化开始在中国翻译领域占据主流,这一趋势一直延续到今天。刘英凯、孙致礼等学者认为异化将有助于保留源语言的文化特征,丰富目标语言的表达方式,进而预言异化将会成为21世纪主导的翻译策略。
归化和异化就像一对孪生兄弟,有着相同的历史背景,但在国内外又各自拥有其代表人物和理论依据。究竟哪一种翻译策略更有利于促进跨文化交流,实现对外译制的有效传播呢?归化和异化是两个互补的翻译策略,我们不能简单地认为一个策略优于另外一个,何况在翻译实践中,译者从一而终地坚持一种翻译策略是不可取的,更是不可能的,这就需要译者在跨文化翻译中找到一个既接近读者又接近作者的完美的平衡点。
对比研究中国几十年来文学典籍的译入和译出行为,我们不难发现大多数译者在将外语译成本族语时,几乎无一例外地做归化处理,而将本族语译成外语时,异化法则更受译者的垂青。[9]杨宪益夫妇合译的《红楼梦》是异化的典型代表,深受国内译界的推崇,但有学者曾做了一个《红楼梦》百年英译史研究,收集了近二百年来十余种《红楼梦》的英译本,并到美国高校图书馆就不同译本在美国学术界的影响力、接受度和传播范围的具体情况做了深入细致的调查后发现:杨译本在读者借阅数、论文引用数、再版发行量等方面,都远逊于英国汉学家霍克思(David Hawkes)译本。[10]杨宪益这样一位翻译大家,还有英国太太戴乃迭辅助翻译《红楼梦》,其译作质量是有保障、毋庸置疑的,可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意想不到的“冷遇”呢?下面我们对比分析两译本的若干译例来一探究竟。
例一:黛玉听宝玉说上学去,因笑道:“好,这一去,可定是要‘蟾宫折桂’了。我不能送你了。”[11]254
(1) Daiyu smiled when he told her that he was off to school.“Good,” she said. “So you’re going to ‘pluck fragrant osmanthus in the palace of the Moon.’ I’m sorry I can’t see you off.”[11]255
(2)Her answer to his announcement that he was off to begin school was smiling but perfunctory: ‘Good.I wish you every success. I’m sorry I can’t see you off.’[12]161
“蟾宫折桂”这一成语源自中国的神话传说,相传月宫里有一只三条腿的蟾蜍,于是后人把月宫也称作蟾宫。攀折月宫中的桂花枝喻指在科举考试中登科及第、金榜题名。杨宪益把“蟾宫折桂”异化翻译成“pluck fragrant osmanthus in the Palace of the Moon”,保留了典故中“蟾蜍”和“桂树”这两个意象,没有破坏源语的生动形象性。看似是黛玉对宝玉去学堂读书的嘲讽,实则是亲密爱人之间才能开得起的玩笑,这是讥讽中带着一份微微的娇嗔,小女孩的恋爱心情跃然纸上。霍克思的归化译法虽然失掉了原来的比喻本体,没能呈现源语的深刻内涵和丰富蕴意,然而,对于不熟悉中国文化的目的语读者来说,这恰恰是他们最易接受,晓畅易解的翻译。
例二:刘姥姥道:“这倒不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谋到了,靠菩萨的保佑,有些机会,也未可知……”[11]168
(1)“Don’t be so sure,” said Granny Liu. “Man proposes, Heaven disposes. Work out a plan, trust toBuddha, and something may come of it for all you know.”[11]169
(2)“I wouldn’t say that.” said Grannie Liu. “Man proposes, God disposes. It’s up to us to think of something. We must leave it tothe good Lordto decide whether He’ll help us or not. Who knows, he might give us the opportunity we are looking for.”[12]108
《红楼梦》同样是一部充满佛道思想的文学作品。“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在英语中能找到相应的表达方式,但杨宪益和霍克思做了不同处理,虽然都体现了原文的寓意,但在宗教思想上略有区别。“老天爷”“菩萨”是道教和佛教中的物象,而“上帝”“主”是西方基督教里的“神”。杨译本把“上帝”改为“老天爷”,既符合中国宗教里老天爷掌控一切的意识,又保留了源语文化的宗教色彩。然而,霍克思优先考虑英语读者的宗教背景和接受心理,所以未做任何改动地直接套用了这一英语谚语,这样就把原文中的宗教色彩由东方的佛教、道教转化成了西方的基督教。霍克思的这一归化处理契合西方人的宗教信仰和思维方式。
两个译本各有千秋,没有孰优孰劣之分,翻译策略的选择也只是基于不同的翻译目的。杨译本更适合本族语读者,而霍译本则更受到目标语读者的青睐。国内多数学者都赞同“翻译是戴着镣铐跳舞”的观点。在翻译策略的选择上,该观点要求译者一方面需要做异化处理,力求保存原作的风姿,另一方面通过归化手段使译作符合目的语文化的表达方式和语言习惯,增强译作的可读性、自然性、流畅性,拉近目标读者与译作的距离。杨宪益夫妇采用异化为主的翻译策略,力图在英语世界传播中国文学经典,原汁原味地向西方读者传达中国传统文化,但未能取得预期效果,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在于杨宪益视忠实为第一要义,过于强调译作的异国文化特色,忽视了对译本的接受环境及目标读者认可度的考虑。
中国文学外译过程中,我们应该尽量以归化翻译为主,异化翻译为补充。周恩来总理在这一点上运用得很是巧妙:1954年,周恩来总理参加日内瓦会议,为了让西方国家更好地了解中国,感悟中国传统文化的魅力与意蕴,打算在见面会上放映我国古代民间爱情故事《梁山伯与祝英台》,这也是新中国第一部彩色电影。面对东西方巨大的文化差异,该如何向外国观众介绍这部电影呢?周总理想到了英国剧作家莎士比亚创作的爱情悲剧《罗密欧与朱丽叶》,两部戏剧无论是在剧名还是体裁上都十分相似,于是将二者做了一个巧妙的结合,将片名翻译为《中国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简短的十个字如画龙点睛一般一下子让外国观众心领神会了。周总理的这一归化杰作,蕴含了渊博的知识和高超的智慧,成为我国外交译事中的一桩美谈。
莫言凭借《生死疲劳》(2006)、《蛙》(2009)等一系列作品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美国汉学家葛浩文(Howard Goldblatt)可谓功不可没。葛浩文被中外媒体称为“莫言唯一首席接生婆”,汉学大师夏志清更称其为“中国现当代文学之首席翻译家”[13]序12-24。葛译《生死疲劳》体现了他一贯的翻译原则:“作者是为中国人写作,而我是为外国人翻译。翻译是个重新写作的过程。”[14]中国读者耳熟能详的内容对于西方读者来说,如果不了解相关的文化和时代背景,理解起来会很困难。葛浩文在尊重原著的基础上做了大量的改写编译,灵活运用了归化和异化的翻译策略,他“希望既能做到保留文化特色又保持译文的流畅”[15],从而满足读者求新、求异的阅读心理。
葛浩文每一部翻译作品都能看到归化的影子,在《生死疲劳》译文中,归化译法体现在他对目标文化缺失的处理、语篇整合重构等多个层次,这也体现了他对“准确性”“可读性”及“可接受性”的翻译美学思想的不懈追求。
例三:常言道:‘螃蟹过河随大溜’,‘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顽固不化,不要充当挡路的石头,不要充硬汉子……[16]23-24
Join the commune and stop working for yourself, end your quest for independence. Stop being headstrong, and an obstructionist....[17]25
《生死疲劳》中的俗语俯拾即是,如本例中的“螃蟹过河随大溜”是中国民间的一个歇后语,意为“跟着大多数人说话或行事”。歇后语是一种短小、风趣的语句,一般寓意深刻,简短一句就能让人明晓哲理、提升智慧。“识时务者为俊杰”是一个源自历史典故的成语,意为“能认清时代潮流的人方可成为英雄豪杰”。葛浩文对这两个俗语做了归化处理:一是因为它们与后面的“不要顽固不化……不要充硬汉了”表达意思相同,都是用于好心规劝看不清时事,依旧执迷不悟的人。删掉这两个日常使用的套语,并不影响上下文主要内容的叙述和思想的表达。二是担心翻译出来的译文不一定能产生像源语那样深刻、形象、幽默的预期效果。再有就是目标语读者对中国俗语比较陌生,与其翻译出来增加读者的阅读负担,影响读者对全文的理解和把握,不如删去。葛浩文这一归化译法体现了他以语篇为单位的整体翻译观。
例四:“日月如梭,光阴似箭”,我在这荒无人烟的沙洲上充当猪王不觉已是第五个年头。[16]345
“Time flies.” Before I knew it, I was entering my fifth year asking of the boars on this desolate and virtually uninhabited sandbar.[17]344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也是中国的一个成语,其字面意思是“日月和光阴就像纺织机上的梭、射出去的箭一样快”。如果葛浩文对原作形式亦步亦趋,逐字翻译为“The sun and the moon are as fast as the shuttle on a loom, and time is as fast as the arrow that shoots out.”译文读者也能理解句子的含义,但略显冗赘、古怪。中国人常用这一成语比喻时光荏苒,感叹光阴易逝。英语中也有类似的表达方式——“Time flies”,虽然不见了“梭”“箭”这两个意象,无法再现原文本的生动形象性,但这一简洁、地道的短语既传达了原句的含义,又避免了翻译腔。
例五:但一个二十多岁就当了县级领导干部的人,和农村姑娘结婚的可能性几乎是零,无论她貌如西施还是色比婵娟。[16]178
There was no chance that a leading county-level cadre in his twenties would ever actually marry a peasant girl,no matter how pretty or fetching she might be.[17]197
西施、王昭君、貂蝉(婵娟)和杨玉环分别是历史典故“西施浣纱”“昭君出塞”“貂蝉拜月”和“贵妃醉酒”中的主人公,她们有着倾国倾城的绝代芳姿,被誉为“中国古代四大美人”。原著中莫言只选取了“西施”和“婵娟”这两个历史人物形象对比强调农村女孩的美。葛浩文在译作中并没有把“西施”和“婵娟”做任何翻译,更没有以注解的形式对二人做历史介绍。考虑到目标读者对四大美人历史典故的不了解,以及作者所要表达的语义也很简单明确,所以葛浩文化繁为简,直接翻译为“no matter how pretty or fetching she might be”,这一归化译法打破了原作语言的束缚,增强了译文的可读性。
葛浩文认为译者“最重要的是要对得起读者,而不是作者”[18],所以他站在读者的立场上译介作品,这种强烈的读者意识使中国文学披上了当代英美文学的色彩,令其译作被目标语读者喜闻乐见。同时,葛浩文也多次使用异化的翻译策略再现原文的“异质性”,旨在使译文读者享有与本族语读者一样的感受,这样既满足了部分译文读者对于“异质”的期待,也促进了中国文化的传播。上文译例中,葛浩文在处理对于目标读者而言略显陌生的典故和日常套语时,大胆地进行了改写和删减,其实大多数情况下葛浩文对原作中众多的文化信息(如习语、文化负载词)则更倾向于采取异化的方式保留其“中国性”。
例六:(1)我等着你,许宝,你这杂种,今晚,咱们不是鱼死,就是网破。[16]332
I’m here waiting for you, Xu Bao, you bastard. Tonightthe fish dies or the net breaks.[17]333
(2)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何况也不是什么好草![16]484
You’re a bastard, through and through.A rabbit doesn’t eat the grass around its burrow, and in this case, it’s not even very good grass.[17]457
“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是对成语“鱼死网破”的字面理解,实指矛盾双方在对抗过程中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终有一方失败的意思。对目标读者来说,这一习语并不难理解,所以葛浩文采用异化法将其翻译成“the fish dies or the net breaks”,既保持了原文的语言风格,又适当增添了译文的陌生感和新鲜感,引起读者继续读下去的欲望。英语中也存在与“兔子不吃窝边草”意义相近的谚语,如“A villain doesn’t harm his neighbors”和“The fox preys farthest from his hole”。葛浩文没有“拿来主义”,而是忠实于原文的形式和内容,保留其鲜活性,让目标读者感知和欣赏原汁原味的中国成语,达到了语言文化的传播效果。
例七:走资派陈光第,这个混进党内的驴贩子,反对大跃进,反对三面红旗,与高密东北乡顽固地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单干户蓝脸结拜兄弟,充当单干户的保护伞。[16]144
Capitalist-roaderChen Guangdi, a donkey trader who wormed his way into the Party, opposedthe Great Heap Forward, opposedthe Three Red Banners, is a sworn brother to Lan Lian, Northeast Gaomi Township’sindependent farmerwho stubbornly hews to the Capitalist Road, and acts as the independent farmer’sprotective umbrella.[17]157
《生死疲劳》描述了中国农村从1950年至2000年半个世纪的发展变迁,书中呈现出众多这一历史转折期中国所特有的文化负载词。“走资派”特指“文革”期间对主张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的简称。“大跃进”是一场片面追求农业和工业高速发展的运动。“三面红旗”是对“社会主义建设总路线”“大跃进”和“人民公社”的统称。“单干户”是指农业合作化时期,拒绝加入合作社,依然以自己家庭为单位,保持独立地位的个别农民。“保护伞”一直沿用至今,比喻可以保护某些人或某一势力范围免受损害的力量。这五个典型的文化词都是历史的产物,深深打上了时代的烙印。它们在情节的叙述和事件的发展上联系紧密,目标文化并没有与之对应的专有名词,所以葛浩文对其异化处理,一方面忠实地再现原文,避免了原作风格的失真,另一方面也满足了目标读者的好奇心,读者通过独特的术语大致了解事件的时代背景,获悉批斗者口中陈光弟的“反动”形象。
葛浩文重视目标读者的接受能力和东西方语言、文化的差异,综合运用归化和异化的翻译策略处理语篇、语义层面的各种现象,突破了传统上归化与异化的二元对立,实现了译本对原著的忠实性再创造。我国著名翻译家杨绛先生把译者工作比作“一仆二主”,葛浩文这个“仆人”为作者和读者两位主人服务,既做到了忠实于原著,又忠实于读者。葛浩文深厚的中英文功底、对文学翻译的严谨态度、对中国文化的热爱、对目标读者的强烈责任感,以及与作家的友好合作等,为中国当代译者和文学外译模式提供了良好的借鉴。
全球化时代,世界需要通过文学认识中国,中国也需要通过文学向世界展现真实的形象。[19]在这种情况下,国家愈发重视文学作品的译介和交流,而翻译策略的选择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译作的成功与否。归化与异化适用于不同的翻译意图、文本类型和目标读者,在翻译实践中既对立又统一,所以译者应视情况而定,灵活运用。
本文仅从归化与异化翻译策略的角度分析,影响中国文学“走出去”的因素,在跨文化翻译中,译者还需综合考虑作者、赞助人和出版商等多种因素,以及译入语国家的意识形态、美学思想、诗学观念等问题,只有认清译介的规律,才能促使中国文学有效地“走出去”,提升国家文化软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