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永
(中共铜仁市委党校 党史党建教研部,贵州 铜仁 554300)
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1]。社会主要矛盾反映了基本矛盾在特定阶段的运动特征。正确认识与判断社会主要矛盾,是一个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执政水平与执政能力的重要体现。辩证理解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化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不变、世界最大的发展中国家的国际地位的不变的统一,是我们党正确地制定和贯彻路线方针政策的前提与依据,也是我们深入学习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内容。
社会主要矛盾规定或影响着其他矛盾的存在和发展,对它的认识与判断至关重要,关乎国家发展的基本走向。我们党坚持运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立场与方法分析中国社会问题,认识与判断社会主要矛盾的理论水平不断提升。
1956年“三大改造”胜利完成后,我国进入社会主义社会历史阶段。同年9月,党的八大一次会议一致通过了关于社会主要矛盾认识的政治报告。这个认识有两层内容,第一层是“先进工业国要求同落后农业国现实之间的矛盾”,这与毛泽东在八大开幕式讲话的阐述是一致的;第二层“人民对于经济文化迅速发展的需要同当前经济文化不能满足人民需要的状况之间的矛盾”,这是对第一层内容进行了具体阐述。尽管表述存在一些问题,但基本判断是正确的,凸现当时我国生产力发展非常落后的国情,强调集中发展社会生产力。党的八大召开前后,国内外局势发生了较大的波动,自然影响到对社会主要矛盾的判断。1957年4月,毛泽东在杭州9省省委书记会议上指出,八大决议关于先进的社会制度和落后的生产力的提法,理论上是不正确的。毛泽东明确判断:毫无疑问,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社会主义道路和资本主义道路之间的矛盾,是我国当前的社会主要矛盾。一年后的八大二次会议,进一步强化了这个认识,判断我国社会主义社会建成前,国内主要矛盾始终是两个阶级、两条道路之间的斗争,确定了阶级斗争是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并进一步强调这个矛盾冲突的激烈性。到了1963年提出“阶级斗争为纲”。至此,党对社会主要矛盾的认识发生了实质性的逆转,完全背离了八大的认识,使社会主义建设与探索逐渐偏离了正确轨道。
正是基于党的八大关于社会主要矛盾的正确认识以及二十多年社会主义建设曲折前进的历史经验,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纠正了八大二次会议以来关于社会主要矛盾的认识偏差,重新回到党的八大的正确认识上来,但在表述上更加精准,“在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以后,我国所要解决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2]党的十二大报告对此概括十分明确,并强调“社会的改造,社会制度的进步,最终都将表现为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发展。”[3]这反映出当时迫切需要解决人民温饱的现实问题及对文明的初步认识。为此,我们一手抓物质文明建设,一手抓精神文明建设,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开始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事业。
正如邓小平南巡讲话所预见,“过去我们讲先发展起来。现在看,发展起来以后的问题不比不发展时少。”[4]因此,在解决温饱基础上不断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更高层次的追求,是我们党始终不渝的奋斗目标与动力之源。
20世纪80年代后期,学术研究领域开始集中反映人民群众对政治建设与“政治文明”的迫切需要与强烈愿望。2001年3月,江泽民在中央举办的省部级领导干部进修班毕业典礼上强调,“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社会主义政治文明,是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重要目标。”[5]同年7月16日,他将“政治文明”提高到与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同等高度,强调“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我国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全面建设的进程。”之后,党的十六大将“政治文明”写入大会报告,并列入“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重要目标”[6]。
随着经济体制、利益格局、社会结构的深刻变革,我国利益主体日益多元化、利益诉求日益多样化,尤其进入21世纪,上学难、就医难、养老难、食品安全、公共安全等成为难点热点问题。为此,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提出“社会建设”,从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的“三位一体”发展到包括社会建设在内的“四位一体”的新格局。党的十七大坚持“四位一体”总布局,同时提出建设“生态文明”。以浪费资源、污染环境为代价的粗放式经济增长模式愈来愈难以为继,而世界文明开始加速从工业文明向生态文明转型。党的十八大吸收“生态建设”的理念,从“四位一体”发展到“五位一体”的布局,报告明确提出:“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总依据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总布局是五位一体”[7]。由此形成了“五位一体”建设的总布局与“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构成相对应,提出了“美丽中国”的战略思想。党的十九大,为与生态文明建设相对应,将“美丽”列为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奋斗目标的重要内容。至此,“五位一体”(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建设)生成“五个文明”(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对应了“五个奋斗目标”(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可见,党始终在不断满足人民群众日益提升的需要层次,从“两个文明”建设发展到现今的“五个文明”建设。如果继续沿袭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关于社会主要矛盾的论断,那就不能准确地反映新时代人民的需要变化、不能客观反映我国基本矛盾运动特征。
故而,根据改革开放以来人民群众美好生活需要变化以及社会生产的发展状况,党的十九大报告对社会主要矛盾发生转化作出科学判断,“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才能准确反映当前群众的需求,它不仅包括物质文化生活,也涵盖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安全、环境等需求。正如党的十九大报告强调,“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是关系全局的历史性变化”,“我们要在继续推动发展的基础上”,“更好推动人的全面发展、社会全面进步”[1]12。反观主要矛盾另一方:社会生产,经历40年的改革开放而得到极大地解放与发展,但我国发展存在的问题“主要是:发展中不平衡、不协调、不可持续问题依然突出”[7]4,因此,“落后的社会生产”已不能客观地反映当前发展状况,更不能准确反映当前存在的主要问题,何况“社会生产”倾向于物质与文化生产之数量,而“发展”更侧重全面的进步与提升,向更好的方向完善,包含“社会生产”在内,具有更广泛、更高的尤其注重质量、效益与可持续的兼容性。
可见,随着时代的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的深入,党关于社会主要矛盾的认识得以不断提升和完善。党的十九大关于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的判断,科学地反映了新时代基本矛盾运动的主要特征。
科学把握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的内涵,必须强调矛盾性质“不变”而呈现社会主义社会初级阶段后期的形态变化特征。理解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的内涵,既不能无视发生的变化,更不能忽略不变的根本。
矛盾一方从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转化为“美好生活需要”。据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显示,“2017年,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5 974元”,“实际增长7.3%”,“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36 396元”,“实际增长6.5%”,“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3 432元”,“实际增长7.3%”[8]。全国城镇居民人均年可支配收入从1978年的343元提高到2017年的25 974元,增长了75.7倍;同期农村居民人均年纯收入由134元增加到13 432元,增长了100倍。从改革开放以来截止2017年末,我国城乡居民收入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农村人均收入增长速度比城镇增长速度高出24.3%百分点。人民群众收入不断增长,从消费方式、内容与构成来看,人民群众消费从生存层面向生活层面迈进,从温饱型向小康型跃进,从低层次的以物质为主向高层次的以非物质为主的需要提升。需要的主体普遍性以及主体需要结构的多样性、层次的高端性,是主要矛盾一方的显著变化。这是进步、上升的变化。
准确理解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化,还必须分析主要矛盾的另一方从“落后的社会生产”转为“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这反映我国社会生产程度由低向高推进,但存在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40年来,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推行、经济特区建立等系列经济社会改革,充分利用国际资本与先进技术设备、管理经验等,生产力得到极大解放与发展,释放出强大的活力。“我国社会生产力水平总体上显著提高,社会生产能力在很多方面进入世界前列。”[1]11因此,矛盾的一方普遍“落后的社会生产”显然得到有效解决。社会生产从普遍落后转化为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不充分”是发展的终极描述,但主要指当前某些领域发展相对不充分;“不平衡”既体现在东中西部等区域发展差距、城乡发展的差距问题、人民群众收入差距悬殊问题,以及统筹国内与国际两个市场不平衡,也包含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生产力与生产关系发展不协调的问题。在一些领域主要是科技领域存在关键共性技术、前沿引领技术、现代工程技术、颠覆性技术创新不够等弱项,经济增长方式、增长动力、经济结构还处在转型阶段。因此,旧的主要矛盾一方的“落后的社会生产”基本上被消灭,“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成为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一方呈现的形态。
马克思主义认为,“两个相互矛盾方面的共存、斗争以及融合成立一个新范畴,就是辩证运动。”[9]在矛盾辩证运动中,矛盾的旧的表现形态已转化为新的表现形态。关于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的认识与判定,是基于一定的理论思考与现实背景而非表达方式的改变,它对全面开启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具有理论价值和现实指导意义。
虽然社会主要矛盾的形态发生转化,但是社会主要矛盾的性质不变。“事物的性质主要地是由取得支配地位的矛盾的主要方面所规定的”,“取得支配地位的矛盾的主要方面起了变化,事物的性质也就随着其变化”,即矛盾主要方面决定矛盾的性质[10]。两个时期主要矛盾表述的结构相同,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需要”与“社会生产(发展)”之间的矛盾。根据唯物辩证法基本原理,社会生产(发展)一方是矛盾的主要方面,决定矛盾的另一面: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需要。国家经济基础决定社会生产性质,并与党的性质相一致。无论“落后的社会生产”还是转为“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社会生产(发展)始终是建立在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经济基础范畴。只要这一性质不变,社会生产(发展)的性质就不变,社会主要矛盾的性质就不会改变。它的性质与资本主义社会有本质区别,我国社会生产的目的是为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美好生活的需要,而资本主义社会无论作出什么让步或社会改良,其生产目的始终服务利润或一己私利。“为什么人的问题,是检验一个政党、一个政权性质的试金石。带领人民创造美好生活,是我们党始终不渝的奋斗目标。”[11]只有不断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才能始终代表人民群众的利益。
我国社会主要矛盾转化是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内的转化,没有逾越特定的历史阶段。根据唯物辩证法基本原理,要抓住主要矛盾,统筹好主次矛盾,把两点论与重点论统一起来,促进社会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切实解决不平衡不充分发展的制约瓶颈。
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没有改变我们对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判断,“我国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没有变,我国是世界最大发展中国家的国际地位没有变。”[1]12这“两个不变”尽管没有发生质变,但量在不断“变化”,“更要准确地把握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不断变化的特点”[11]61,要看到我们是处在100年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后期的30年;尽管我们仍然是世界最大发展中国家,但要不断“推动我国国际地位实现前所未有的提升”[1]10。因此,必须辩证理解“两个不变”的变与不变。
我国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至少100年的战略安排,是中国现实国情在基本国策上的反映。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论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基石,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也立足这一基石。十三大阐述中国社会主义就是处在初级阶段,“就是不发达的阶段。一切都要从这个实际出发,根据这个实际来制订规划”[12]。第一次把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作为党制定路线方针政策的基本依据,并进一步阐释“我国正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发展水平还不高,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仍居于世界后列,人口多、底子薄、发展不平衡的状况将长期存在。”[6]730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发生转化,这个逻辑点是立足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后期30年而呈现的阶段性特征。在2020年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基础上,我们再通过“两个十五年”的阶段奋斗,实现现代化强国的目标,这意味着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目前正处在从富起来向强国时代迈进的这个节点。
国际地位是一个国家在复杂系统下反映在国际空间的位置,并由诸多系统性要素、层次构成的,经济指标是体现国际地位的一个重要参数。从GDP总量来看,2010年我国GDP超越日本,又经历这些年的发展,成为仅次于美国的稳居世界第二的经济实体;2017年我国GDP是西班牙、葡萄牙、韩国与香港这四个国家(地区)GDP总和的3.68倍[13],但我国农村贫困人口有4335万。据2017年世界各国与地区经济发展指数分析表明,世界GDP平均水平为10366美元,中国为8690美元,相差1 676美元,我国低于世界平均水平。中等发达国家西班牙、葡萄牙、韩国的人均GDP,分别是我国的3.13倍、2.28倍、3.27倍,香港是内地的5.33倍[13]。从GDP质量来看,我国与中等发达国家相比也有不小的差距。“必须清醒地认识到,我国经济规模大、但依然大而不强,我国经济增长速度很快、但依然快而不优。”[14]因此,我国最大发展中国家的国际地位没有改变。然而,十八大以来的五年,我国的国际地位实现前所未有的提升,一方面源于国家实力,另一方面源于中国的贡献、智慧与责任,国家话语权得到增强。引导应对气候变化国际合作,成为全球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参与者、贡献者、引领者[1]6。“我国国际影响力、感召力、塑造力进一步提高,为世界和平与发展作出新的重大贡献。”[1]7国际地位与国际影响力是一个国家包括综合实力在内的国家力量在国际上的整体反映,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国就是发达国家了。
关于国际上的“中国威胁论”“发达国家论”的腔调,我们近代历史、儒家文化传统、40年和平发展的理念与实践以及世界最大发展中国家国际地位的现实背景,就是有力的驳斥。就发达国家而言,其目的无外乎强调中国作为发达国家来承担联合国会费的比例、限制中国碳排放量的指标以及其他不对等的国际责任,更担忧中国的强大威胁他们的国家利益与挑战国际秩序。世界和平既是我们改革开放的外部条件,也是我们发展的价值目标。我国和平发展与崛起,是一股维护世界和平的强大力量,代表了世界和平发展的历史潮流,开拓国家强大与现代化的路径,完全避免了修昔底德陷阱。就发展中国家而言,中国秉持大国责任与义务,尽最大努力帮助发展中国家,共同打造政治互信、经济融合、文化包容的利益共同体、命运共同体和责任共同体。我国倡议“一带一路”新丝路经济、成立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就是尝试解决世界性发展难题的伟大实践。中国将继续同广大发展中国家站在一起、永远做发展中国家的可靠朋友和真诚伙伴。根据联合国人均GDP衡量指标的惯例以及国家战略的考量,我国是最大发展中国家的国际地位符合中国最大的实际。
综上所述,改革开放40年,我国呈现出新时代“一个变”与“两个不变”的阶段性特征。我们既要看到关于全局的“一个历史性变化”,又要立足“两个不变”的基本国情,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改革开放与四项基本原则,制定并贯彻符合中国国情的路线方针政策,积极稳妥地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