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廷教学理论的传播途径与社会影响

黎利云

(衡阳师范学院教育科学学院，湖南衡阳421002)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涌现出了很多教育思想家，张楚廷就是其中最具典型性的一位。作为非常重视教学理论研究的教师与持续推动教学改革的大学校长，张楚廷的教学理论表现出成果丰富、观念先进、实践深入、影响广泛等多方面特点。当前正在探讨全面提高本科教育教学质量，全面贯彻全国教育大会精神，按照《加快推进教育现代化实施方案(2018-2022年)》的相关要求，推进全国范围内的高等教育掀起一场质量革命，打赢全面振兴本科教育的持久战、攻坚战。正是张楚廷这样一批非常具有原创性的本土思想家，其依托于教育实践经验而形成的丰硕理论成果，足以有效指导我国高等教育从规模扩张全面转向内涵式发展的伟大进程中，如何往实里做、往细里走、往深里去，真正把高等教育的质量提升起来，有益于高等教育从质量层面实现可持续发展。探讨其教学理论的传播途径和社会影响，可为当前本科教学改革提供良好的理论借鉴。

一、丰富而深刻的教学理论成果

截止到2018年6月，张楚廷担任两所大学共计30年的校长(有时还兼任书记)，当了54年教师，上过25门不同的课，出版著作100余部(其中90部为独著，诗集9部)，撰写论文1500多篇，在全国各地做了660多场学术演讲。张楚廷喜欢教书与写书。他写了7部与数学有关的著作，1979年出版《微积分基础》，1983年出版《复变函数论学习导引》，1989年出版《数学方法论》，1990年出版《数学与创造》，1997年出版《大学数学概要》，1998年出版《数学教育心理学》，2000年出版《数学文化》。他在给博士生教课程与教学哲学、高等教育哲学时，觉得布鲁贝克的《高等教育哲学》太单薄不够用，太肤浅不好用，他就“逼”自己写书。《课程与教学哲学》等著作就在边教边写中问世了。

他的《教学原则今论》与《“五I”教学细说》等著作是专门研究教学理论及其实践的。《教学原则今论》1993年出版。他在著作中详细列举、剖析了诸多教育名家的教学原则。在批判继承的基础上,他提出了“收敛思维训练与发散思维训练相结合”等六条教学原则。[1]95这些教学原则中没有出现“要求”之类的字眼。说“要求”，那是主观命令，是规范，重在必须怎么做。而此处的“原则”却是道理、是规律，重在应该怎么做，是一种实然性表达。张楚廷的教学原则体系回答了怎么教的问题，比较全面、准确，因而也比较适用。

《数学教育心理学》于1998年出版，这是从心理学角度来阐释教学理念和方法的专著。《教学细则一百讲》1999年出版。在该书中，作者将教学中的教与学、教与不教、学习与元学习、直觉与逻辑等100对关系加以阐释。这让我们看到了教育本身的复杂性、教学中各种关系的辩证性、教学工作的神奇性。

《教学论纲》1999年出版。该书被刘铁芳教授誉为科学教育学的扛鼎之笔。该书短时间内重印了11次。贯穿该书的是一种对教学论研究科学化的追求精神。在该著作中，张楚廷将教学细则概括形象与抽象、共性与个性、感性与理性、精确与模糊、思辨与实证、有序与混沌、然与所以然、尊重与盲从、考学生与考自己、个别与整体、显与隐、信与疑、正与反等51对关系。[2]245将原来表述的100对关系变为51对，不是教学本身变得简单了，而是思维方式变了、表述方式变了。

《大学教学学》出版于2002年。在该书中，张楚廷批判性地继承于发展了国内外学者凯洛夫、潘懋元等人提出的教学原则，提出了“讲述思路为主”等六条大学教学原则。[3]281这个原则体系充分考虑了大学教学的独特性。

《课程与教学哲学》2003年出版。该书获得了国家图书奖。在该书中，张楚廷批判了课程领域中流行的科学主义、人本主义和社会本位主义,提出了“人文引领的和谐课程观”等新概念或命题。该著作批判与建设并存,条分缕析中充盈国际视野和民族情怀。

张楚廷在教学研究中创立了很多独特的理论，比如，他在分析国外泰勒原理、多尔4R理论等理论的不足后，提出了由“信息(Information)、兴趣(Interest)、质疑(Inquiry)、智慧(Intelligence)、直觉(Intuition)”等构成的五I课程思想。[4]136他在多种论文和著作中阐述了五I课程观的内涵和作用。为了弥补一些学者的理论“大多停留在知识层面、都未直接谈到人的发展”等缺陷，[5]前言也为了使“五I课程构想”更具有可操作性，张楚廷于2015年出版了《“五I”教学细说》。他结合自身的经历，对五I如何应用于教学做了比较具体的解释。以上著作及其观点，以教学为中心，从微观到宏观，从一般教学到大学教学，从具体学科到所有学科，从理论到实践，都做了相当广泛而深入的探讨。

除了出版教学理论著作外，张楚廷还发表了大量教学论文。截止2018年7月23日，中国知网收录了他的《教学方法与教育观念》等32篇直接研究教学的论文。

二、多元的教学理论传播途径

张楚廷的身份具有多元复合性，研究他的教学理论所产生的影响，我们应多角度去分析。如果我们认为张楚廷的教学理论及其教学是正确，或大体是正确的，那么就可顺理成章认为其影响是积极的，而且是深远的。50多年来，受他思想影响的学者、教育管理人员不计其数。不管是张楚廷教过的学生，还是他的同事，不管是听他演讲的听众，还是读他论著的读者，很多人从他的理论与实践中获益匪浅。

(一)通过教学感染无数学生

张楚廷做老师50多年，先后教过的本科生、硕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数以千计。听张楚廷的课，很多学生都有比较一致的感觉：他的课有个性、有深度，既紧张、又愉快。刘阳科博士的体会是：“他讲授的数学课程独具魅力、广受学生欢迎。”[6]刘旭教授的感受是：“作为教育者，他的课堂是交流，是沟通……教师和学生处在良好的主客体融合的状态……”[7]242颜桂花这样描述下课后的情景：“学生们纷纷围在他的身旁，或是就某一问题提出质疑，或是就某一理论进行交流……”[8]140笔者的主要感受是：张楚廷讲课，能做到融会贯通收放自如，让人获得丰富的知识。很多内容都是结合他的工作经历展开的，因此故事性很强。听他的课，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回味起来觉得余音绕梁意味深长。

很多学校和教育主管机构都有张楚廷的学生，他们有的做了单位领导，有的成了业务骨干。有的学生在美国、加拿大、法国等国工作，他们把张楚廷教育思想等中国文化带向世界，也把世界文明引入了中国。他们读书时受了张楚廷教学思想和方法的影响，毕业后不管是做党政干部，还是做普通老师，他们如星星之火，照亮了当地的文化教育事业，为促进社会进步贡献着各自的力量。

(二)通过做工作报告让很多教学管理者受到启发

张楚廷在湖南师范大学和湖南涉外经济学院担任书记或校长30年，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的学生是广义上的，涵盖了两所学校的广大师生。作为学校的主要负责人，他每年要给教职员工乃至学生做报告或讲座。《张楚廷教育文集》第10卷即“教育演讲录卷”，书中收录了张楚廷自1982-2000年主持湖南师大工作时做的71个报告，这些报告都是他自己起草的。“我坚持把管理和学术研究不分开，因此，我把报告稿的起草看作是思想过程，研究过程。”[9]序这些报告虽然大多数是从比较宏观的层面探讨学校管理的，但落脚点归根到底是学生的成长、学校的发展。他在1988年下半年所做的《深化改革 力争学校工作上一个新台阶——关于1988-1989学年度工作》的报告中，从“以改革总揽学校工作的全局、教学科研方面的改革”等七个方面对学校的工作做了部署。在1997年12月所做的《关于教学质量的几个问题——在全校各单位负责人会议上的讲话》中，他从“教育目的、教育功能、教学主体、教育与管理的关系、显性教育与隐性教育的关系、德育首位和教学中心的关系、素质教育、教学质量”等八个方面对教学工作及学生管理工作与干部们做了广泛交流，帮助部门负责人在更高的视角下明确教学管理工作的目标与意义。这种报告对学校的影响是全局性的，是持续性的。“教学内容和教学方法的改革要持久地、讲究实效地进行下去……这不可能靠简单的行政命令，但又必须积极倡导，必须长期坚持，使我们的教学思想跟上现代化需要。”[10]93在一些报告中，张楚廷也非常关心形而下的教学内容和教学方法的改革。张楚廷主政湖南师大的18年，是该校快速发展的18年。这得益于他先进的办学思想和全体师生的共同努力。

张楚廷于2001年到民办高校湖南涉外经济学院做校长。考虑到该校是从职业学院起步的，要实现向普通本科院校发展面临很多观念转变问题，所以他亲自为该校干部和老师做了《大学的来历》《大学是大写的“学”字》《大学的功能与特性》《大学的课程》《大学的素质教育》《大学的体育》《大学的德育》《大学的美育》等关于“大学”的系列讲座。《张楚廷教育文集》第20卷为“学校报告实录卷”，记录了在他民办大学工作时所做的55个报告。《让学生真正学到东西》《关于教学的九个方面》《课程管理是专业建设的基本内容》《教学质量：永远要念的一部经》《关于提高教学质量的决定》《全力以赴主抓教学质量》《教学质量需要从多方面保障》等都是紧紧围绕学生成长来谈教学管理的。通过他在办学思想上全方位的引领，湖南涉外经济学院在短时间内实现了跨越式发展。多年来，该校在全国民办高校一直名列前茅。李钊所著的《湖南涉外经济学院办学特色》一书，对湖南涉外经济学院在张楚廷领导下取得的办学成绩做了比较全面的总结，对该校迅速发展与张楚廷教育思想之关系做了比较全面的阐述。

(三)通过发表论著熏陶了许多读者

张楚廷的很多著作深受读者欢迎，有些书一版再版。“《教学原则今论》是1993年5月出版的，到1994年11月印刷了3次，共计印行14300册。”[11]153这只是一本书在短时间内的发行情况。张楚廷出版了100多本著作，以每本印刷1000册计算，累计发行也在10万册以上。他在众多刊物上发表了1500多篇论文，刊行数量更难以统计。学习张楚廷论著的人大多为学校管理者、老师、学者，他们消化吸收了张楚廷教学思想后又去影响自己的同事或学生。张楚廷论著的读者群体以教育系统为主，遍及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他的很多论著被大量引用和研究，较多的发行次数和印刷数量在某种程度上也许能说明论著本身的质量。张楚廷认为：“一堂能引发出学生许多问题的课是好课,能引发出难倒教师的问题的课是更好的课。”[12]这一观点引发了广泛的好奇和共鸣。截止2018年7月23日，阐述这一观点的《大学里,什么是一堂好课》在中国知网被下载2751次、被引用142次。相当高的下载量、引用量在某种意义上也说明了很多教育工作者对“什么是一堂好课”的深沉困惑、强烈兴趣与积极探求。

中国知网收录张楚廷365篇文章，下载数量居前50名的文章平均每篇被下载将近1088次；被引用次数排名前50的文章平均被引42次。以“张楚廷”为“全文”中语词在中国知网查询，有8983篇文章。以张楚廷为“篇名”语词查询，有84篇文章。这84篇文章平均被下载近180次。[13]

随着影响的扩大，很多人开始从不同角度研究张楚廷教育思想。燕良轼等主编的第一集《张楚廷教育思想研究》(2009年出版)，有46篇文章探讨了他的教育思想。刘铁芳等主编的第二集《张楚廷教育思想研究》(2015年出版)有47篇文章研究了他的教育思想。近年来，一些研究生为了进一步揭示张楚廷教育理论的内涵，不断以他的思想作为研究对象写作硕士博士论文。段慧兰的《走向人的自觉——张楚廷教育思想历程研究》、黎利云的《张楚廷“五I”课程思想研究》、蒋己兰的《张楚廷教育智慧研究》、姚敏的《张楚廷大学管理思想研究》、刘阳科的《人的课程：张楚廷五I课程思想研究》等，是标题中直接冠名“张楚廷”的博士论文。通过著作、论文、网络以及口耳相传，张楚廷的教育教学理论一传十、十传百，滚雪球般被知晓、被学习、被利用、被发展。

(四)通过演讲影响了成千上万听众

张楚廷在全国做了600多场讲座或学术报告，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教学。《张楚廷教育文集》第19卷记录了他于2003-2010年间所做的111场报告。2012年4月24日，他在北京大学做了《教育是什么》《人本思想与大学改革》两场演讲。这些演讲虽然不是直接谈教学的，但都是围绕学生成长这个中心展开的。巡回演讲中，直接探讨教学的有《发现问题、提出问题更重要》(于华中科技大学)、《我怎样做教师》(于湖北赤壁一中)、《论课堂教学》(于怀化学院)等。他认为学生有思想权、表达权、选择权、拒绝权、尝试权、讲错权。在《我怎样做老师》演讲中，张楚廷说好老师应该给学生新知、让学生开心、让学生有疑惑、不炒现饭，要让学生自由地听、自由地问、自由地反驳、自由地说错。[14]516他在做《论课堂教学》演讲时说：老师上课时应带上自信和兴奋、智慧和良心、喜悦和热爱、满腹经纶、满袋问题。[15]542他甚至认为“教学应是教问”，[16]544即教学生会提问。

这些耳目一新的说法能让听众产生豁然开朗之感。几十年来，数以万计的人通过听演讲受到了张楚廷教育思想和思维方式的感染与启迪。吐鲁番地区教育局、乌鲁木齐市教育局、新疆财经大学、新疆师范大学、石河子大学、新疆教育学院等单位于2012年5月邀请张楚廷去做课程与教学、学校管理等方面的报告。此后，很多老师在其思想的启发下深入钻研教学与科研，撰写学术论文。周琦勋、胡观湘等湖南援疆教师先后发表了《基于“五I”课程观的中学英语社团活动探索》《用五I课程观激活历史课堂》等论文。在张楚廷五I课程思想等教育理论的指导下，通过袁万源等援疆老师的大胆实践，吐鲁番地区“探索出了一条双语背景下的新的课改之路……”[17]张楚廷在新疆的讲学对推动当地教育事业的发展产生了一定的积极作用。

张楚廷用问答形式演讲或上课。他于2013年10月11日在湖南省株洲市景弘中学做了题为《教育五公理与五I课程观》的演讲。该演讲有提问299处，引发笑声或掌声76次。张楚廷就“公理是什么、教育可以有公理吗”等问题发问，听众也积极参与回答或反问，让很多人觉得平时不是问题的问题一下子变得真是问题了。张楚廷通过演讲播撒真善美的种子，对推动听众教育观念的更新，对促进各地教育事业的发展所做出的贡献是难以量化的。

三、高度的社会评价

因张楚廷在教学、管理、理论研究等方面的成就很突出，获得了很多人的高度赞誉。喻岳青教授称他为“当代著名教育家”，眭依凡博士称他为“学问家出身的校长教育家”，杨德广教授称他为“哲学家”，张应强教授称他为“思想家”，韩延明教授称他为仁人、哲人、达人、强人、诗人。[18]从1999年到现在，还有社会批判家、演说家、评论家、散文家、管理学家、体育理论家等称号也相继与他结缘。

全国召开过多次规格不一的张楚廷教育思想研讨会。湖南师范大学于2016年5月28日组织召开了“张楚廷学术思想研讨会”。湖南师范大学校长蒋洪新教授致欢迎辞时说：“张楚廷教授的理论成果之多，涉及领域之广，学术影响之深，不仅在我校历史上首屈一指，在整个高等教育界也是屈指可数。”[19]他还指出，张楚廷教授不断追求学术真理、爱校如家等精神都值得我们学习与发扬光大。蒋校长的讲话有利于我们认识张楚廷的教育理论与实践，对于湖南师范大学等高校，以至对于中国教育事业发展所有的重要意义。

湖南省委书记杜家毫率队于2016年9月8日到湖南师范大学调研教育改革发展情况，看望专家院士、教师学生，代表省委、省政府向全省84万人民教师和教育工作者致以节日问候和崇高敬意。杜书记还专门去看望了虽已八旬高龄但依然坚守杏坛、笔耕不辍的张楚廷先生。他叮嘱学校负责同志，要进一步关心、照顾好老一辈教育工作者，让他们安享晚年、益寿延年。在认真参观张楚廷教授成果展后，杜书记对张老动情地说：“您几十年如一日，潜心学问、一心育人，是广大教师学习的楷模。”[20]

中国教育学会、中国教育电视台等学术团体和教育类媒体于2017年联合开展了“当代教育名家”推选活动。90位教育工作者被推选为当代教育名家，张楚廷教授名列其中。“这90位同志为代表的当代教育名家，坚持教育改革创新，努力办人民满意的教育，不断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体系，取得了丰硕成果。”[21]张楚廷教授被推选为当代教育名家，是对他教育教学思想与办学成就的一种充分肯定。

结 语

“在古希腊，确曾出现过几位天才般的人物，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他们留下了永恒的真理，尤其是亚里士多德的辩证法，将会永远流传下去。至今一些高水平的大学仍然必须修读亚里士多德的著作，并将一直持续下去。”[22]张楚廷，是一个人名，是一个符号，也可能是中国教育领域值得永远流传下去的一种精神。因张楚廷对人和教育都有着深刻的思考与体会，我们有理由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被知晓程度的提高，包含教学理论在内的张楚廷教育思想、学术思想、管理思想必将产生更大的、更深远的积极影响。其系统而深入地对教育哲学、课程哲学以及教学哲学的不懈探索，成为我国高等教育理论界的宝贵财富，通过多元化的传播路径，引起了高度的社会评价及深远的教育影响。在高等教育乃至基础教育领域，吸收并借鉴其教育思想中这些有益的观念、方法论与实践方式，是使其焕发出精神活力的基本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