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春凯
(西藏民族大学,陕西 咸阳 712000)
中国境内的纳西族与藏族,在族源、宗教文化等方面,有着深厚的渊源关系。纳西族与藏族良好的民族关系,一直被学界所关注。2007-2017年间,相关的研究成果更是硕果累累,主要研究领域涉及纳藏渊源关系研究、政治经济文化交流研究、纳藏和谐民族关系研究三大方面。
10年来,国内对纳西族与藏族渊源关系的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纳藏族源关系、纳藏宗教渊源关系两大方面。纳藏族源关系的研究成果主要有《略论纳西族与理塘巴塘之关系》和《滇川藏地区的石棺葬与纳藏两族源流之关系》。纳藏宗教渊源关系的研究成果主要有《纳西族与藏族的语言接触、宗教互动与文化融合管窥——木里县甲区村纳西东巴文玛尼堆铭文译释》《古代藏族、纳西族族源及文化渊源关系》《藏族本教与纳西族东巴教祭司的比较研究》《藏族苯教神祇与纳西东巴教神祇关系论析》《藏族宗教文化对纳西东巴文学的影响——以东巴文学中神灵动物为例》《明代纳西族移民与滇藏川毗连区的经济开发——兼析纳藏民族间的包容共生发展机理》《滇西北宗教和谐与民俗文化交融现象研究》等。
10年来,国内学界主要从部落关系和殡葬风俗等方面论证纳西族与藏族的族源关系。杨福泉在《略论纳西族与理塘巴塘之关系》[1]一文中,通过理塘、巴塘与白狼国之间存在的血缘关系,推论纳西族和藏族在族源和文化上属于同源异流。在此之前,他在《滇川藏地区的石棺葬与纳藏两族源流之关系》[2]一文中,通过石棺墓中发现的绿松石等器物,推断纳藏两个民族有着密切的族源联系,古羌人中的牦牛羌、白狼羌极有可能是藏族和纳西族共同的祖先。
10年来,国内学界对纳藏宗教渊源关系的研究成果,涉及宗教起源、宗教文化以及宗教神职人员等。
宗教起源的研究成果,主要有《滇西北宗教和谐与民俗文化交融现象研究》《古代藏族、纳西族族源及文化渊源关系》《藏族苯教神祇与纳西东巴教神祇关系论析》等。叶拉太在《古代藏族、纳西族族源及文化渊源关系》[3]一文中,从历史文献和宗教信仰的演变中,推论纳西族东巴教与藏族苯教属同源异流,东巴教的各种宗教现象都受到原始苯教影响。木仕华在《藏族苯教神祇与纳西东巴教神祇关系论析》[4]一文中认为,历史记忆中两个民族的山神有许多共同之处。张晓霞在《滇西北宗教和谐与民俗文化交融现象研究》[5]一文中认为,纳西族与藏族之间较为相似的自然神崇拜与同源异流的原始宗教信仰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纳藏和谐民族关系的形成。
宗教文化的研究成果,主要有《纳西族与藏族的语言接触、宗教互动与文化融合管窥——木里县甲区村纳西东巴文玛尼堆铭文译释》《藏族宗教文化对纳西东巴文学的影响——以东巴文学中神灵动物为例》《明代纳西族移民与滇藏川毗连区的经济开发——兼析纳藏民族间的包容共生发展机理》。和继全在《纳西族与藏族的语言接触、宗教互动与文化融合管窥——木里县甲区村纳西东巴文玛尼堆铭文译释》[6]一文中认为,纳西东巴文玛尼堆铭文是纳藏两个民族之间宗教互动和语言接触的文物证明,从而印证了藏族的佛教、苯教与纳西族的东巴教的确存在文化上的联系。杨杰宏在《藏族宗教文化对纳西东巴文学的影响——以东巴文学中神灵动物为例》[7]一文中,以纳西族与藏族的民间文学中动物神灵形象的比较研究为一个切入点,认为纳西族文化和藏族文化从表层到深层都具有深厚的渊源关系。周智生在《明代纳西族移民与滇藏川毗连区的经济开发——兼析纳藏民族间的包容共生发展机理》[8]一文中认为,藏传佛教信仰是藏族与纳西族之间族群认同的重要纽带,至今藏族依然将同样有藏传佛教香火传续的纳西族视为兄弟,不以外族视之。
宗教神职人员的研究成果,主要有《藏族本教与纳西族东巴教祭司的比较研究》。廖玲在《藏族本教与纳西族东巴教祭司的比较研究》[9]一文中,从藏族本教(苯教)与纳西族东巴教祭司及法器存在的相似之处入手,证明两个民族宗教有着密切的历史渊源。
10年来,国内学界对纳藏政治经济文化关系的研究成果,主要涉及纳藏两个民族的政治交流、经济互动、图腾崇拜、文艺生活等方面,研究领域广,内容丰富。
纳藏政治交流的研究成果,主要有《浅析历史上纳西族与云南藏族的政治关系》。陈燕在《浅析历史上纳西族与云南藏族的政治关系》[10]一文中,以云南纳西族与藏族在明清时期政治从属的交替变化为角度,阐述了云南地区纳西族与藏族间历史上的政治交流。
纳藏经济交流的研究成果,主要有《略述丽江古城及茶马古道上的“房东伙伴”贸易》《茶马古道上的纳西族“藏客”起源探析》。杨福泉在《略述丽江古城及茶马古道上的“房东伙伴”贸易》[11]一文中认为,茶马古道中纳西族与藏族之间的“房东伙伴”经济关系是促进历史上纳西族与藏族民族关系和谐友爱的重要动力之一。周智生在《茶马古道上的纳西族“藏客”起源探析》[12]一文中认为,纳西族的“藏客”利用纳藏之间和谐的民族关系,成功拓展了远赴西藏长距离商贸交流关系,体现了纳藏民族之间密切的经济联系。
纳藏文化交流的研究成果,主要涉及图腾崇拜、颜色崇拜、舞蹈文艺、文化习俗三大方面。
对图腾崇拜方面的研究,林移刚在《论藏族和纳西族狮崇拜的起源》[13]一文中认为,纳西族狮子崇拜的文化传统受到了藏族苯教宗教风俗的影响。苯教在藏地衰落之后,狮子崇拜在纳西族文化中得到了继承与发扬。
对颜色崇拜方面的研究,杨杰宏在《纳西族黑白色彩崇拜》[14]一文中认为,纳西族的色彩崇拜, 既有黑色崇拜,也有白色崇拜。白色崇拜是纳西族颜色文化受藏族的白色崇拜影响的产物。刘朦在《云南地区白族、纳西族、藏族建筑色彩偏好对比分析》[15]一文中认为,纳西族与藏族在文化心理上既有共通性也有差异性,突出表现在两个民族建筑色彩的偏好。
对舞蹈文艺方面的研究,和云峰在《本是同根生——纳西族“勒巴”与藏族“热巴”源考·流辩·今析》[16]一文中认为,纳西族“勒巴”与藏族“热巴”的起源均与藏族以及喇嘛教相关,纳西族“勒巴”与藏族“热巴”是纳西族与藏族“同源异流”民族关系在舞蹈领域的重要体现。杨洪波在《趋同与求异:祭祀仪式中的丽江纳西族“打跳”与藏族“锅庄舞”》[17]一文中认为,纳西族与藏族的文化在历史上相互吸引,形成了特有的“文化涵化现象”。
对文化习俗方面的研究,孙林在《唐九宫算、藏族九宫历以及纳西族巴格图的比较研究》[18]一文认为,藏族九宫历以及纳西族巴格图之间源流关系密切,相互作用、相互影响,都是唐九宫算本土化、民族化的产物。李国文在《纳西族、藏族宗教文化交融互渗关系研究——以“数”、字符号和阿弥学经为解剖实例》[19]一文中认为,历史上纳西族东巴教、东巴文化与藏族苯教、佛教曾有过相互学习借鉴、相互交融共存的关系。赵心愚在《藏族面具文化对西南地区部分少数民族的影响》[20]一文中认为,在青藏高原及其南部边缘地带的纳西族,其文化特色明显受到了藏族面具文化的影响,且这种影响持续不断。秦桂芬在《纳西族农耕文化对饮食习俗的影响——以丽江古城区西关村为例》[21]一文中认为,由于藏族和纳西族都源于古羌人部落,加之历史上吐蕃的势力进入丽江地区,因此,纳西族独特的饮食文化中蕴含丰富的藏族饮食特色。和金保在《神系的重构:藏文化圈里的纳西人宗教文化变迁研究——以云南德钦巴美为例》[22]一文中认为,纳西族与藏族由于历史的原因长期聚居或杂居在一起,导致交往频繁,逐渐形成了语言文化与社会风俗相互交融的特点。
10年来,国内学界对纳藏和谐民族关系的研究成果,主要涉及纳藏和谐民族关系的历史原因、民族关系特点、积极影响等方面。主要研究成果有《纳西族与藏族民族信仰和谐共生关系研究》《独克宗“乐斯”中的多元宗教文化及其社会功能研究》《当代丽江塔城纳西族与藏族的关系研究》《茨中藏族、纳西族的宗教认同与族群认同演变研究》《区域民族关系史研究的新篇章——杨福泉〈纳西族与藏族历史关系研究 〉评介》《云南藏区和谐民族关系构建内源性动力研究——以迪庆藏民族发展演变为分析视角》《纳西族与藏族文化和谐交融现象分析——以丽江塔城乡洛固村为例》,等等。
学界对纳藏和谐民族关系原因研究的成果主要包括:一是论证东巴教与苯教宗教信仰相近对纳藏和谐民族关系的重要性;二是论证历史上纳藏族际交往与互动、共同文化情感对纳藏和谐民族关系的促进作用。
郭志合在《纳西族与藏族民族信仰和谐共生关系研究》[23]一文中认为,纳西族与藏族民族关系的实质是多元异质民族之间共荣共存、互惠互利、和谐共生的生动体现。刘晓鹏在《独克宗“乐斯”中的多元宗教文化及其社会功能研究》[24]一文中,通过分析共处香格里拉独克宗古城的纳西族与藏族共享藏历新年的现象,认为纳西族与藏族如果没有历史上的族际交往与互动,就没有当下纳西族与藏族民族间的相互交融与和谐共处的良好状态。何星亮在《区域民族关系史研究的新篇章——杨福泉〈纳西族与藏族历史关系研究〉评介》[25]一文中认为,纳西族与藏族在矛盾冲突中逐步磨合、求同存异,最终建立起和谐的民族关系。李志农、顿云在《云南藏区和谐民族关系构建内源性动力研究——以迪庆藏民族发展演变为分析视角》[26]一文中,以云南藏区为例,认为纳西族与藏族和谐的民族关系形成并持久维系的一个原因在于“共同话语”“共同文化”以及“共同情感”。
学界对纳藏和谐民族关系特点的研究,主要认为纳藏和谐民族关系具有两大特点:一是双向性、开放性、多元性;二是经济互补、文化互动、宗教认同、族群认同。
和建梅在《当代丽江塔城纳西族与藏族的关系研究》[27]一文中认为,塔城作为藏族与纳西族民族聚居区的一个代表,深刻反映了藏族与纳西族民族文化存在和谐共生的关系。张琳在《茨中藏族、纳西族的宗教认同与族群认同演变研究》[28]一文中认为,茨中地区的纳西族与藏族,因其经济互补、文化互动、宗教认同和族群认同,从而推动了两个民族和谐共存的历史格局的形成。
学界对纳藏和谐民族关系的影响的研究,主要认为纳藏和谐民族关系的意义是双向性的,和谐的民族关系对藏族和纳西族的族群发展都起到了积极作用。王磊在《纳西族与藏族文化和谐交融现象分析——以丽江塔城乡洛固村为例》[29]一文中认为,“纳西族与藏族文化之间相互交融、取长补短,不仅丰富了自己的文化,也受到了其他民族的尊重和推崇”[29]。
10年来,国内关于纳西族与藏族民族关系的研究成果较为丰富,研究领域涉及纳藏民族渊源关系、纳藏政治经济文化交流、纳藏和谐民族关系等各个方面。研究方式既有史料分析,也有考古发现。因此,学界对纳藏民族关系的研究成果具有一定的说服力。但是,研究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如纳西族东巴教与藏族苯教之间性质关系的界定,目前众说纷纭,需要基于扎实可信的系统比较研究。再比如国内纳藏关系研究成果为纳藏关系研究创造了良好的平台,但“文化共性的专题性研究成果普遍欠缺”[30]。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今后国内对纳西族与藏族民族关系的研究还需进一步加强。首先,应该注意新方法、新史料的进一步开发与利用,把传统史料与新的史料有机结合,深化研究深度,扩大研究领域,在已有的研究成果基础上取长补短,提升纳藏民族关系史的研究水平。其次,善于总结与反思,加强国内与国外民族关系史的学术交流,深挖纳藏和谐民族关系的借鉴意义与时代价值。最后,应从纳西族与藏族文化共性、纳西族东巴教与藏族苯教之间性质关系的界定两大研究薄弱环节入手,基于扎实可信的史料,得出理性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