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阳,张量,赵凤英
(1.沈阳医学院基础医学院2014级临床专业15班,辽宁 沈阳 110034;2.基础医学院生理学教研室;3.大连花园口经济区明阳卫生院)
蛙皮素(bombesin,BN)是从欧洲铃蟾皮肤中提取出来的一种含有14个氨基酸残基的生物活性肽[1]。在哺乳类和其他非哺乳类动物的神经和内脏器官内存在与BN结构、生物学特性和生理作用相似的物质,统称为蛙皮素样肽(bombesin-like peptide,BLP)。目前研究发现哺乳动物体内的BLP有神经介素B(neuromedin B,NMB)、胃泌素释放肽(gastrin-releasing peptide,GRP)和神经介素 C(neuromedin C,NMC)[2],它们都属于脑肠肽范畴。
1.1 BN的分布 BN广泛分布于中枢神经系统和外周组织,包括胃肠道、泌尿生殖系统、内分泌腺体、造血系统、呼吸系统和免疫细胞[3]。BN在胃肠道内的胃底黏膜含量最高,胃窦黏膜和结肠次之,空肠最低,人胃肠道内GRP主要见于胃底部、幽门部和小肠上部的肌层和黏膜层[4]。在人中枢神经系统如下丘脑、隔核、苍白球、杏仁核、中脑中央灰质及黑质内GRP的含量也较高,并已被证实在小鼠脊髓中也有表达[4]。研究者发现GRP mRNA在小鼠脊髓背侧高表达,但在背根神经节几乎检测不到,而NMB在背根神经节高表达[5]。
1.2 BN的受体分布 至今已发现的BLP受体家族有五个成员,其中在哺乳动物体内有NMB受体(neuromedin B receptor,NMB-R)、GRP受体(gastrin-releasing peptide receptor,GRP-R)和BRS-3受 体(bombesin receptor subtype-3,BRS-3),这三种受体均是G蛋白偶联受体[6],广泛存在于中枢神经系统和外周组织,且均已被克隆。在人的食道、胃肠道和胰腺中GRP和GRP-R mRNA有广泛表达[7]。GRP-R和NMB-R在大鼠脑内的分布具有特异性,GRP-R在喙侧下丘脑含量较高,尤其在视交叉上核和室旁核高表达,而NMB-R在嗅觉区域、中央丘脑核和背侧缝核分布最多,并且与其mRNA的分布一致[8]。有研究还发现GRP-R在人类肿瘤细胞胃癌、腺癌和小细胞肺癌表面高度表达[9]。BRS-3仅在中枢神经系统、外周组织及肿瘤细胞有较高表达[10]。BRS-3是一种孤儿受体,其内源性配体至今尚未发现[11]。
1.3 BN的功能 BN作为一种脑肠肽存在于人体的多种器官,具有广泛的生物学功能。BN可作用于心血管中枢,影响心率和血压,调节心血管活动[12];并具有调控食欲、促进细胞生长;调节平滑肌的收缩,促进胃泌素、胆囊收缩素和胰酶等胃肠激素的释放[13];发挥镇痛作用;调控能量代谢及促进各类细胞特别是肿瘤细胞的增殖[14];改善学习和记忆[15];抗氧化损伤及抗炎症反应;抗利尿、降体温并能诱发急性胰腺炎[16]等作用。
多项研究证实,BN是体温调节中发挥作用最强的物质之一,具有强烈的降体温作用。研究者向大鼠脑池注射BN,发现其降温效力是神经降压素(neurotension,NT)的10 000倍[17]。Tsushima等[18]给大鼠侧脑室注射BN、GRP和NMB,产生了剂量依赖性的体温降低,而BN与NMB相比其降温效应至少增加100倍,并且BN既可影响直肠温,又可降低脑温。
2.1 BN的降体温作用与环境温度的关系 BN的降体温作用与环境温度密切相关,低温下降体温作用更加显著。早在80年代,研究者们在不同环境温度下向大鼠脑池注射一定剂量的BN:发现在一定环境温度下(4~33℃)BN的降温作用与环境温度呈负相关,4℃时BN的降温作用最强,33℃时,BN不能产生降温作用,36℃时,反而使体温升高;因此BN被称为变温物质[19]。目前,关于BN在不同环境温度下的降温机制意见还不统一。
2.2 BN的降体温作用与机体状态的关系 小型哺乳类动物体温在一定程度上是由营养状态调控的。BRS-3基因敲除的大鼠有糖代谢受损、基础代谢率降低、体重增加、胰岛素分泌增加、胰岛素抵抗等一系列营养状态变化[20]。而BRS-3受体激动剂有刺激胰岛素分泌,增加基础代谢率等作用。Metzger等[21]研究发现,喂食的 BRS-3基因敲除的小鼠体温降低,这与其营养状态调节是不一致的,其体温降低一定程度上与β-肾上腺素受体阻滞有关,表明BRS-3在体温调节方面的作用,可能与其对能量代谢以及在交感神经的作用有关。Maruyama等[22]研究发现,BRS-3通过神经通路调节能量代谢。Lateef等[23]研究发现,BRS-3基因敲除的大鼠对寒冷刺激和β3-肾上腺素有产热反应,BRS-3调节体温是通过一个中心机制—上游的交感神经传出系统起作用的,BRS-3基因敲除的大鼠体温降低是由于体内的能量平衡发生改变,影响了中心体温平衡的调节,而不是缺乏棕色脂肪组织。其他学者研究也认为BRS-3在体温调节方面的机制与其调节交感神经传出系统有关[24]。
3.1 BN降体温作用与受体的关系 Tsushima等[18]通过用预处理的GRP受体拮抗剂[D-Tyr(6)]BN(6-13)methylester抑制了BN引起的体温降低,而NMB受体拮抗剂BIM23127并不影响BN引起的体温降低,这说明了BN可能是通过下丘脑视前区(PO∕AH)的GRP-R起作用。Blais等[8]的研究指出,视前区表达的GRP-R可直接被GRP和BN激活,产生降体温效应,也证明了BN降温机制与GRP-R有关。
3.2 BN降体温作用与发热介质的关系 近年来,随着发热的中枢机制研究的不断进展,有学者认为BN很可能是通过影响发热介质而发挥体温调节作用。
前列腺素 E2(prostaglandin E2,PGE2)是目前研究最多的中枢性正调节介质之一[25]。张量等[26-27]研究发现,在常温、低温环境下大鼠侧脑室注射BN均可明显降低大鼠正常体温和抑制白细胞介素-1β(IL-1β)性发热反应,其下丘脑及血浆中PGE2的含量均降低,提示BN可能通过抑制PGE2的合成与释放来降低大鼠正常体温和发热体温。而有研究报道,BN可刺激环氧酶2(cyclooxygenase-2,COX-2)基因的表达,促进大鼠肠上皮细胞PGE2的释放[28]。环腺苷酸(cyclic adenosine monophosphate,cAMP)也是重要的中枢性发热正调节介质之一。佟雷等[29]和张量等[30]通过给大鼠侧脑室注射BN研究发现,无论是常温下还是低温下,BN均可通过抑制下丘脑cAMP含量的升高来降低IL-1β性发热效应。精氨酸加压素(AVP)是一种体温负调节物质,Kent等[31]研究发现,侧脑室注射BN可使下丘脑室旁核(PVN)和正中隆起∕弓状核(Me∕Arc)中的AVP含量升高,从而引起体温下降。周晓阳等[32]通过侧脑室注射BN逆转了大鼠干扰素(IFN)性发热反应,并伴随脑腹中隔区(VSA)中AVP含量的变化,提示BN降低正常体温及解热作用可能通过AVP介导完成。
3.3 BN受体激活后的信号转导机制 GRP-R、NMB-R、BRS-3均是G蛋白偶联受体。BN受体激活后与G蛋白(Gq)偶联,激活磷脂酶C(PLC),引起磷脂酰肌醇-4,5-二磷酸(PIP2)分解,生成三磷酸肌醇(IP3)和甘油二酯(DAG)[33]。BN通过激活IP3等途径,增加胞外Ca2+内流或者动员胞内钙库,发挥作用[34]。BN还可以通过DAG激活蛋白激酶C(PKC),引起蛋白质基质磷酸化,从而发挥生物学功能[35]。G蛋白偶联的信号转导通路是BN受体激活后发挥生物学功能的主要信号通路。
Tsushima等[15]研究发现,给大鼠侧脑室注射白屈菜赤碱(一种PKC抑制剂)能抑制BN引起的体温降低;注射佛波醇-12,13-二丁酸酯(一种PKC激活剂)能引起直肠温度降低;而注射酪氨酸激酶抑制剂、丝裂原活化蛋白激酶(MAPK)抑制剂和Rho激酶抑制剂均没有显著改变BN引起的体温降低,表明BN介导的降温效应可能与PKC的激活有关,并且注射BN后,细胞内Ca2+水平增加,钙调蛋白激酶被激活。Blasic等[6]发现GRP激活细胞内Ca2+依赖的非选择性阳离子通道,Ca2+从细胞钙库中释放,调节PO∕AH神经元的兴奋性。
3.4 BN降体温作用与其它物质的关系 有报道指出,阿托品、多巴胺受体拮抗剂氟哌啶醇均不影响BN的降温效应,BN的降温作用可被纳洛酮增强,也可被生长抑素相关肽(DSS和OD-T8-SS)部分或完全逆转;而黄体生成素释放激素、α-促黑素、缓激肽等对BN的降温作用没有影响[36]。
长期的发热或高热会影响机体的正常新陈代谢,引起下丘脑体温调节中枢合成热休克蛋白70(HSP70)增多,维持细胞的内稳态,增加细胞抵御损伤的能力[37]。杨智航等[38]研究发现,侧脑室注射BN降低大鼠正常体温和IL-1β性发热反应与下丘脑中HSP70的含量降低有关。
BN的降体温作用已为人们所熟知,目前的研究结果一方面为BN作为内源性致冷原参与调控机体发热提供了有利的实验依据;另一方面BN有可能成为一种比大剂量化学解热剂更为安全有效的解热措施。探讨BN降体温作用,不仅为临床上应用BN治疗不明原因的发热等难以缓解或治疗的发热奠定理论基础,也为临床上某些需在机体低温状态下开展的医疗活动(如低温麻醉等)的条件建立提供新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