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超 张国礼
北京体育大学心理学院(北京 100084)
已有研究表明,人际交往能力对个体的心理健康、 自我意识发展、焦虑抑郁缓解、社会适应能力、社会责任感的形成以及学业适应、学业成就等都有重要影响[1-2]。近些年来,由于青少年与父母、老师、同学的人际关系处理不恰当,从而导致厌学、欺凌、偏执、自杀等悲剧事件时有发生[3-4]。因此,很有必要继续探讨影响青少年人际交往能力的因素,进而为培养青少年人际交往能力提供思路。
体育活动不仅能预防或延缓疾病的发生与发展,还能有效促进心理健康[5]。在锻炼心理学领域,备受关注的就是体育活动在人际交往方面的心理效益[6]。Song等[7]通过单组前测后测实验设计发现,为期12周的广场舞能够显著提高个体的人际交往能力。曲桂兰等[8]发现为期16个月的气功五禽戏锻炼可以显著改善参与者的人际交往能力。Yook等[9]进行为期8周的正念瑜伽体育活动干预,实验组参与者在人际交往能力方面得到明显提升。然而,体育活动作为具体运动项目的泛化形式,是否能对人际交往能力产生显著的预测作用,这在以往实证研究中并未得到验证。因此,基于以往研究提出假设H1:体育活动可以正向预测青少年的人际交往能力。
目前,关于体育活动影响人际交往能力的机制鲜有研究。Tomporowski等[10]提出青少年体育活动心理效益的理论模型,认为体育活动可以直接影响青少年的人际交往等行为表现,也可以通过自尊等中介变量间接产生作用。锻炼和自尊的研究表明,进行一些体育活动能够提高个体的身体自尊,并进一步促进整体自尊水平的提升[11]。自尊指在社会实践过程中,个体所获得的对自我的积极情感体验[12]。身体自尊指个体对自我身体的多方面评价,是自尊的重要成分,常用来检验锻炼后的心理效益[13]。徐枭通过研究发现,体育活动和社交回避不仅有直接的关系,身体自尊和整体自尊也起到链式中介的作用,即身体活动通过提升身体自尊后改善整体自尊,进一步降低社交回避[14]。相关研究也表明,个体参加体育活动可以稳健地促进其身体自尊[15],提高整体自尊[16]。在体育活动中,随着身体自尊水平的提高,锻炼者的整体自尊水平也得到提升[17]。此外,研究发现,身体自尊和整体自尊都与人际交往能力关系密切,身体自尊和整体自尊的提高均有利于促进人际交往能力[18-19]。青少年学习生活压力较大,直接影响其正常的人际关系,体育锻炼可以缓解这一现象[20]。因此提出假设H2:身体自尊、整体自尊在青少年体育活动与人际交往能力之间起中介作用,路径为:体育活动→身体自尊→人际交往能力;体育活动→整体自尊→人际交往能力;体育活动→身体自尊→整体自尊→人际交往能力。
基于以往研究,本研究以中学生为被试,探讨体育活动对人际交往能力的影响,以及身体自尊、整体自尊起到的中介作用,探讨青少年人际交往能力的作用机制,为其人际交往能力的发展提供新的视角,为学校教育提供理论支持。
采用方便抽样法。在北京市1所中学发放500份问卷,回收493份,删除在因变量(人际交往能力)和中介变量(整体自尊和身体自尊)上有缺失值的问卷58份,得到有效问卷435份,有效率为87%。被试的年龄为14.92±1.76岁,分布范围为11~18岁,具体信息见表1。
表1 各年级男女生人数分布
1.2.1 体育活动等级量表(Physical Activity Ratiinngg Scale-3,PARS-3)
采用桥本公雄编制、梁德清[21]修订的《体育活动等级量表》。该量表包括体育活动强度、体育活动时间、体育活动频率三个维度,每个维度1个项目。体育活动强度与体育活动频率从1~5等级分别记1~5分,体育活动时间从1~5等级分别记0~4分。体育活动量的记分方法为:强度×时间×频率,运动量得分最高为100分,最低为0分,其中得分≤19分为少量体育活动,得分20~42分为中等量体育活动,得分≥43分为大量体育活动。本研究中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61。
1.2.2 身体自我描述问卷(Physical Self-Description Questionnaire,PSDQ)
采用Marsh编制,杨剑修订[22]《身体自我描述问卷》的整体身体维度来测量身体自尊,共6个条目,采用1(完全不符合)~6(完全符合)6点计分。在本研究中,该维度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94。
1.2.3 整体自尊量表(The Rosenberg Self-Esteem Scale,RSES)
采用Rosenberg[23]编制的《自尊量表》,共10个条目,4个条目为反向计分,采用1(很不符合)~4(非常符合)4点计分。本研究中,该问卷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0。
1.2.4 初中生人际交往能力能力问卷(Interpersonal Competence Questionnaire,ICQ)
采用王英春等[24]编制的《初中生人际交往能力能力问卷》,共35个条目,采用1(完全不符合)~5(完全符合)5点计分,包括情绪能力、影响能力、沟通能力、提供支持能力和适应能力5个维度。在本研究中,总问卷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91,5个维度的内部一致性系数在0.82~0.86之间。
使用SPSS22.0软件,采用探索性因素分析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采用单因素方差分析探讨体育活动量对人际交往能力、整体自尊和身体自尊的影响,采用Pearson积差相关探讨体育活动、身体自尊、整体自尊与人际交往能力之间的相关性;使用Mplus7.0软件对身体自尊、整体自尊在体育活动与人际交往中的中介作用进行检验。P<0.05为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
采用Harman单因素检验方法,对所有的测量项目进行未旋转的探索性因素分析。结果显示,共有10个特征值大于1的公共因子被提出,并且第一个公共因子解释了总变异的28.08%,小于Podsakoff等提出的40%的判断标准[25],可以认为本研究中不存在明显的共同方法偏差问题。
以体育活动量(少、中、大)为自变量,分别以人际交往能力及其各维度(沟通能力、提供支持能力、影响能力、情绪能力、适应能力)为因变量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见表2)。结果显示,不同体育活动量组在人际交往能力均分及各个维度上差异均显著(P<0.01)。事后检验表明,参加中等量体育活动的个体在人际交往能力及其沟通能力维度、提供支持能力维度上显著高于少量体育活动的个体(P<0.05),参加大量体育活动的个体在人际交往能力及其各个维度上均显著高于少量体育活动的个体(P<0.05)。
表2 不同体育活动量组人际交往能力的描述统计(±s)及方差分析
表2 不同体育活动量组人际交往能力的描述统计(±s)及方差分析
**P<0.01
体育活动量n少中大F 158 128 149 Partial η2人际交往能力3.38±0.77 3.60±0.61 3.72±0.66 9.12**0.04沟通能力3.66±0.87 3.98±0.72 4.08±0.75 11.69**0.05提供支持能力3.92±1.05 4.17±0.99 4.18±0.85 3.58**0.02影响能力2.59±0.82 2.73±0.75 2.74±0.79 5.96**0.03情绪能力3.09±0.76 3.20±0.64 3.35±0.62 5.79**0.02适应能力3.50±0.99 3.69±0.89 3.88±0.86 6.90**0.03
以体育活动量(少、中、大)为自变量,分别以身体自尊、整体自尊为因变量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表3显示,不同体育活动量组在身体自尊及整体自尊上差异显著(P<0.05,P<0.01)。事后检验表明,参加大量体育活动的个体在身体自尊、整体自尊上显著高于少量体育活动的个体(P<0.05)。
对各主变量及其各维度进行皮尔逊积差相关分析,见表4。结果表明,体育活动与身体自尊、整体自尊、人际交往能力及其各个维度均有显著正相关;身体自尊、整体自尊与人际交往能力及其各个维度均有显著正相关。
表3 不同体育活动量组身体自尊和整体自尊的描述统计(± s)及方差分析
表3 不同体育活动量组身体自尊和整体自尊的描述统计(± s)及方差分析
*P<0.05,**P<0.01
体育活动少中大F 158 128 149 n Partial η2整体自尊2.95±0.57 3.07±0.51 3.16±0.56 5.73**0.03身体自尊3.82±1.47 3.94±1.31 4.22±1.53 2.65*0.01
表4 体育活动、身体自尊、整体自尊及人际交往能力之间的相关矩阵(n=435)
在相关分析的基础上,采用结构方程模型对体育活动影响人际交往能力的机制进行考察,建构模型如图1。拟合结果表明,模型各指标良好(χ2/df=4.11,CFI=0.96,TLI=0.94,SRMR=0.03,RMSEA=0.07)。
基于模型的拟合结果,采用偏差校正的非参数百分位Bootstrap方法对链式多重中介效应(见图1)进行检验[26],研究共重复抽样5000次,结果见表5。结果显示,体育活动→身体自尊→人际交往能力,体育活动→整体自尊→人际交往能力,体育活动→身体自尊→整体自尊→人际交往能力,这三条中介效应均显著,总中介效应也显著,可以认为身体自尊和整体自尊的中介作用成立。
图1 身体自尊、整体自尊在活体育动与人际交往能力之间的中介模型(标准化)
表5 自尊对体育活动与人际交往能力影响的链式多重中介的SEM分析结果(标准化)
本研究发现,青少年参与体育活动对人际交往能力有显著的正向预测作用,即随着体育活动量的增加,青少年人际交往能力也会随之增强,这验证了本研究的假设H1。体育活动不仅可以有效地促进身体健康,还能给个体带来积极的情绪体验,改善焦虑、抑郁、沮丧等负面情绪,进而增进心理健康,提升人际交往能力[27]。青少年的体育活动主要包括体育课和课后体育活动。个体在体育课上互帮互助、互相鼓励,肢体上的互动会促进人际交往能力的发展;参加同一课后体育活动的青少年多是出于共同的兴趣,这可以激发个体的主观能动性,主动融入体育运动,积极参与同伴互动,这也有利于加强关系链接,改善人际交往能力。同时,体育活动又可以分为集体项目和个人项目,集体项目为中学生提供交往的机会和场所,使他们能够在团结协作、阳光向上的氛围中与同伴相互合作与竞争,进而远离孤独,促进中学生的人际交往能力。在个人项目中也发现,体育活动以及所在团队的支持均可以促进人际交往能力[28]。并且,体育活动的内容与生活中的经历往往不谋而合,因此,体育活动能够促进青少年的人际交往能力[29]。
本研究的结构方程模型显示,体育活动除了对人际交往能力产生直接作用外,还可通过身体自尊和整体自尊对人际交往能力产生显著的间接作用,即身体自尊和整体自尊在体育活动与人际交往能力之间起到中介作用,这验证了本研究的假设H2,也符合Tomporowski等提出的青少年体育活动的心理效益模型。
体育活动对身体自尊和整体自尊影响显著,这与以往研究相一致[30-31]。Mcauley等[32]指出,体育活动是身体自尊很好的预测变量;Fox等[33]对80项研究进行元分析结果显示,体育活动可以解释整体自尊大约50%的变异量,即体育锻炼是促进整体自尊的一个有效媒介;同时,也有研究表明体育活动可以有效促进个体自尊,其中活动频率、强度和时间起着重要作用[34]。Sonstroen等[35]基于多维等级自尊理论提出了体育活动和身体自尊、整体自尊的模型,进一步揭示了体育活动影响身体自尊和整体自尊的机制。该模型认为,一些亚领域(如身体领域、认知领域、社会领域)的自我概念构成了一个人的整体自尊,而处于模型最低水平的具体领域又组成了每一个亚级领域。高水平的整体自尊随着低水平的具体领域的自尊水平的提高而增强,反之则相反[36]。体育活动作为一种身体运动,可以促进青少年的身体自尊,身体自尊水平的提高有助于提升锻炼者的整体自尊水平[17]。
此外,Leary等[37]提出的社会计量器理论认为,自尊系统实质上是人际交往能力的心理计量器,监督控制着个体人际交往能力的质量,通过激发动机、付诸行动,进而维持被接纳的状态。已有研究也表明,自尊对人际交往能力有积极的预测作用[38]。整体自尊、身体自尊会推动人际交往能力的提升,人际交往能力作为心理健康的重要指标,也反映了体育活动有利于青少年的心理健康。
综上,体育活动不仅可以直接影响青少年人际交往能力,还可以通过三条路径间接影响人际交往能力:体育活动→身体自尊→人际交往能力;体育活动→整体自尊→人际交往能力;体育活动→身体自尊→整体自尊→人际交往能力。
中等及以上的体育活动量有助于促进青少年人际交往能力;大量体育活动能够提升青少年身体自尊和整体自尊;体育活动不仅可以直接影响青少年人际交往能力,还可以通过促进身体自尊、整体自尊,进一步改善人际交往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