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人论世:《我与地坛》解读的必要视角

2019-01-30 05:33
中学语文 2019年15期
关键词:我与地坛知人史铁生

潘 凯

孟子曾问:“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并自曰:“是以论其世也。”于是,知人论世就成为语文教学中文本解读的必要视角,只是在面向学生进行教学时,更多的为了体现文本主旨而容易忽视知人的一面,在笔者看来这是不妥的。一篇文本的解读如果离开了作者,那一千个哈姆雷特中就少了最重要的那个,必为缺憾。《我与地坛》(以下简称“《我》文”)一文,无论是在课本内容,还是在作者的哲思上,都是堪称经典的,在面向学生解读此文时,是需要具有知人论世的视角的。

一、知人是论世的基础

很多人都是因为读到了一则或优美或经典的文本之后,才尝试去了解作者的,对于高中学生而言,大多如此。但高中阶段的文本解读与义务教育阶段不同的是,其必须先站在作者的视角甚至是高度,才能品读出文本的“本味”。《我》文与作者史铁生的密切之处在于,其直接描写了作者遭遇疾病及之后的遭遇,而不了解此前作者前后的状况,就无法很好地理解这篇作品。而从事实的角度来看,不知人,则论世的方向是容易出错的,正如有人回忆这篇文章发表的时候,说“这篇作品当初是险些被作为小说发表的”。因此说知人是论世的基础并不为过。

史铁生患腿疾是在其二十岁那年(1972年),在他父亲搀扶着他走进病房的时候,他曾下决心“要么好,要么死”,而结果是没有好,也没有选择死。知道这一背景就可以打开知人的大门,任何一个人,在人生最美好的年龄突然瘫痪,而且是终身瘫痪,相信大多数人都会有过死的想法,而在这样的背景下,思考生死就成为超越所有事情的事情。也因此,在读《我》文中的“记不清都是在它的哪些角落里了,我一连几小时专心致志地想关于死的事,也以同样的耐心和方式想过我为什么要出生”,其实事实证明,在学生知道史铁生20岁有此遭遇时,大多都能理解这句话所代表的一个人的心情,很多原本需要讲授的内容,都溶化在学生朗读这段文字的瞬间了。

其实,《我》文写作于1989年,这已经是十七年后,作者此时再忆此事,应当已经是带着理性与深刻思考的了。因此我们从文字当中读到的少有愤懑,更多的是走出精神困顿期后的或深沉、或豁达。这段背景自然也是应当呈现给学生的,在这个时候,学生大脑中能够构思出一个步入不惑之年的史铁生的形象,从学生描述的语言来看,不同学生所构思出来的形象是有区别的,有的侧重于冷静,其描述的是对“最狂妄的年龄”的思索;有的侧重于忏悔,其描述的是对“给母亲出了一个怎样的难题”的思索,用该学生的话说,“我与地坛一文中哪里是只有‘我’一个人,‘我’的身后分明站着一个更伟大的人,那就是母亲……”

二、论世是知人的演绎

实际上学生开始这样的思索,意味着他们已经从知人走向论世。中国人有以文载道的传统,一个人对人生、对家国命运的思考,常常会通过语言、文字来体现。而后人在解读这些语言文字的时候,又会加入自己的思考(更多的基于自己生活的经验),于是论世就成为文本解读的必然产物。

《我》文中几乎每一句都能琢磨出人生的意味,然而有限的课堂空间却不足以承载学生无尽的思维空间,因此除了考虑教学的需要之外,还可以将其拓展到学生的成长需要上来。不是说要培育学生的核心素养吗?核心素养中不是强调必备品格吗?还有什么比在文本解读中让学生生成对品格的认知更为重要呢?笔者选择了文中一段关于母亲的对话,让学生去琢磨、品味。

当那位作家朋友说学写作的动机是“为我母亲,为了让她骄傲”时,引发了史铁生对母亲的沉思,从“在我的头一篇小说发表的时候,在我的小说第一次获奖的那些日子里,我真是多么希望我的母亲还活着”,到“莫非她来此世上只是为了替儿子担忧,即不该分享我的一点点快乐?”文字跨越只有短短几行,但思考却足以让人感觉辛酸、痛楚,结合前文的描述,一个柔弱而又伟大母亲的形象由此出现在每一个学生的眼前。实际上,这个时候学生大多有一种感觉:那个端着眼镜像在寻找海上的一条船的母亲,那个步履茫然而又急促的母亲……都是知道“千万不要再跟母亲来这套倔强,羞涩就更不必”的儿子内心对母亲形象的再一次确认与放大。

坦率地说,今天的高中学生对母亲少有这样的情感,生活的琐事或者说学习之事,更多的让母子关系纯粹得缺乏人情之味,但这是真的吗?在听似唠叨的母亲话语背后,其实不也正隐藏着类似于《我》文中母亲对孩子的关注、期待又或者是彷徨?

有了这样的思考,其实也就是论世,即使论的是自己一个人的世界,但这样的认识足以让一个人在生活中,在与他人交往的过程中,怀着对自己、对他人的美好。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必备品格?

三、知人论世解读文本

知人论世与文本解读之间的关系是微妙的,文本解读更多被理解为语文学习的任务与方式,而论世更多的是一种成长目标。当将这一目标植根于知人的基础上时,其实已经打开了作者的生活世界。固然,作者的生活世界与学生的生活世界难以重合,但一则文本之所以流传而得以成为经典,靠的不是客观世界的重合,而是有着相同的论世方向。

从这个角度看,知人是文本解读的必然要求,论世是文本解读的必然指向,于是文本解读其实成为知人论世的一个桥梁。或许这才是文本解读应有的定位与价值,也因此文本解读固然要精心雕琢,但其首尾两端却不能忽视,否则一座再美丽的桥如果无法连接两岸,其终归是没有太大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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