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 蕊,班 璨,王雨奇
(阜阳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安徽 阜阳236037)
晚清是中国近当代儿童文学的萌芽时期,一方面,晚清西方科学的译介活动使儿童作为独立的自然存在开始得到当时社会的认识;另一方面,时局的危机使有识之士认识到启发童智,培养未来“新民”的必要性。在此背景下,西方儿童读物包括寓言、童话、小说等多种题材的儿童文学作品被大量译介到中国。该时期的外来文本译介一直是学术界的研究热点,但大都局限于文本翻译策略的探讨,缺少社会环境对翻译活动宏观影响的研究。DeuxAnsdeVacances是儒勒·凡尔纳于1888年发表的一部历险题材的小说,以少年儿童为预期读者,描写了15个8~14岁的孩子在孤岛上度过两年的惊险生活,最后回到家乡的故事。凡尔纳把孩子们引入一个具有浪漫色彩的奇幻旅程,使孩子们在阅读的乐趣中获得成长。1902年,梁启超先生把这部儿童文学作品译介到中国,标题为《十五小豪杰》。梁启超先生在译介过程中有意识、有目的地操纵文本,使得《十五小豪杰》成为原作在中国的一个变异文本,原作在中国被误读。小说译本问世后不断重印,引起了轰动,所产生的社会影响已经远远超出儿童文学的范畴。清末民初的国学大师金松岑曾在1905年表达了他对《十五小豪杰》的感受:“……吾读《十五小豪杰》而崇拜焉,吾安得国民人人如俄敦、武安之少年老成,冒险独立,建新共和制于南极?”[1]
生态翻译学以翻译适应选择论为基础,把达尔文生物进化论中的“适应与选择”学说引入翻译领域,从生态学的视角对翻译活动进行描写和研究,提出了“翻译生态环境”“适应性选择”“选择性适应”等概念。生态翻译学认为翻译是“译者适应翻译生态环境的选择活动”[2]39。根据生态翻译学的观点,《十五小豪杰》在中国的变异和误读是译者适应翻译生态环境而选择的结果,有其必然性。由于变异和误读的存在,这部作品在中国的接受实际上是一种变异的接受。当时社会接受的并非原作者通俗小说的娱乐理念,而是接受了译者梁启超的维新思想和儿童教育理念。那么,我们今天应该如何看待梁先生所译的《十五小豪杰》在中国的变异接受?其对当前的儿童文学翻译又有什么样的启示?
儒勒·凡尔纳于1888年发表历险小说Deuxansdevacances(今译《两年假期》),最早有英译本,后来日本文学家森田思轩由英译本将其译成日语。1902年梁启超根据森田思轩的日译本将其翻译成中文,题名为《十五小豪杰》,梁启超只翻译了小说的前九回,后九回由罗普续译。梁启超认为自己的译本“纯以中国说部体段代之,然自信不负森田。果尔,则此编虽令焦士威尔奴覆读之,当不谓其唐突西子耶”[3]222。然而,如果对比原作和几经转译而成的梁译,我们可以发现梁译与法语原作之间相去甚远,实际上,《十五小豪杰》是原作在中国的一个变异文本。
原作讲述了15个少年儿童的孤岛历险故事,以少年儿童为预期读者,是一部单纯的儿童文学作品;梁启超在译介过程中对原作从内容到形式都做了有意识的翻译操纵。作为原作的一个变异文本,《十五小豪杰》在中国已经超出了儿童文学的范畴,在梁启超笔下,它俨然已成为一部启迪民智、宣传变法的警世之作。
在主旨上,原作描写了15个8~14岁的孩子在孤岛上度过两年的惊险生活。小说中孩子们历尽艰辛,在困难中团结互助,不断成长,最后回到家乡。原作者创作的目的在于“寓教于乐”,小说把孩子们引入一个具有浪漫色彩的奇幻旅程,契合了小读者探险猎奇的心理需求,使他们在阅读中获得无限的乐趣;同时作者希望通过同龄人传奇的经历启迪小读者在成长过程中学会战胜困难,走向成熟,引导他们在阅读的乐趣中学习人生的道理,在快乐中健康成长。正如作者在小说最后指出的那样:
Jamais, sans doute, les élèves d’un pensionnat ne seront exposéspasser leurs vacances dans de pareilles conditions. Mais—que tous les enfants le sachent bien—avec de l’ordre, du zèle, du courage, il n’est pas de situations, si périlleuses soient-elles, dont on ne puisse se tirer. Surtout, qu’ils n’oublient pas, en songeant aux jeunes naufragés du Sloughi, mris par les épreuves et faits au dur apprentissage de l’existence, qu’leur retour, les petits étaient presque des grands, les grands presque des hommes[4]609.
笔者译:也许寄宿学校的孩子们将永远不会在类似的环境下度过他们的假期。但是,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明白,不管环境多么困难,只要有组织、有热情、有勇气就可以战胜困难。希望孩子们不要忘记斯鲁吉号上失事中的小主人翁们,经历了严酷的考验和生存学习之后,当他们回到家乡时,小孩子长成为大孩子,大孩子成长为大人。
梁启超在翻译中消弭了原作的娱乐理念,在译作中注入强烈的英雄意识,极力歌颂西方少年勇于冒险、独立自治的精神,着力把译作打造成为一部励志之作。这首先体现在书名和回标题的翻译中,原作标题为Deuxansdevacances,直译应为《两年假期》,而梁启超将译作命名为《十五小豪杰》。“两年假期”会激发小读者无限的遐想,容易使他们联想到“有趣的旅行”“新奇的发现”等非同寻常的经历;而“十五小豪杰”则突出主人公的地位,赞扬了小主人翁们的英勇行为。梁启超在回标题的拟定中使用了大量具有鼓舞士气的字眼,如“雄心”“勇士”“探险家”“勇学童”等。梁启超在开篇以一首“调寄摸鱼儿”概括小说的内容并表明了他翻译的目的。“莽重洋惊涛横雨,一叶破帆漂渡。入死出生人十五,都是髻龄乳稚。逢生处,更坠向天涯岛无归路,停辛伫苦。但抖擞精神,斩除荆棘,客我两年住。英雄业,岂有天公能妒。殖民俨辟新土,赫赫国旗辉南极,好个共和制度。天不负,看马角乌头奏凯同归去。我非妄语。劝年少同胞听鸡起舞,休把此生误。”[5]1
在译作的字里行间可以看出梁启超鼓励少年勇做“豪杰”的意图,梁启超希望通过译作,将西方少年身上所具有的冒险精神和自治精神传达给中国读者,希望他们能够像故事中的小英雄们那样勇于探索、大胆革新、克己自治,努力去开辟一番基业,而不要荒废了美好年华。
另外,梁启超还间或在章节的结尾处对故事进行评述,借此直接宣扬自己的政治思想和主张。如针对故事中小伙伴们之间什么时候上岸的意见分歧,梁启超有感而发,甚至把孩子们之间的斗气吵嘴延伸到党派争斗,继而对党派斗争给予极大的肯定。“读此回者无人不痛恨杜番,杜番亦只坐争意见顾私利耳,恨杜番者宜自反,有竞争乃有进化,天下公例也,武杜两党抗立,借以为各国,政党之影子,全书之生气活发,实在于是。”[5]18显然,《十五小豪杰》已经成为梁启超宣传维新变法的有力工具。
在故事情节上,对比原作和梁译可以发现梁启超对原作的故事情节做了大量的删减处理,特别是原作中的人物心理描写。如:
原文:La tempête.—Un schooner désemparé.—Quatre jeunes garons sur le pont du Sloughi.—La misaine en lambeaux.—Visitel’intérieur du yacht.—Le moussedemi étranglé.—Une lame par l’arrière.—La terretravers les brumes du matin.—Le banc de récifs[4]7.
笔者译:风暴——一艘失去控制的纵帆船——斯鲁吉号甲板上的四个男孩儿——被撕成碎片的前桅帆——查看帆船内部——被勒得半死的少年见习水手——一个从后面涌上来的海浪——透过清晨的薄雾发现的陆地——礁石。
原作者在小说每章开篇处设置了一系列关键词的索引,这些关键词向读者交代每个章节的大体故事情节,以此引导小读者对后续故事产生阅读的兴趣。梁启超先生在翻译时并没有保留原作中向读者交代故事情节的关键词索引,而是选择套用中国古典小说中通行的章回体形式,为每个章节设置了对仗工整的回标题,如第一回的标题为“茫茫大地上一叶孤舟,滚滚怒涛中几个童子”。这样就使得原作中透露给读者的具体故事情节被隐去,代之以高度概括每章内容大意的回标题。再看下例:
原文:Ilregardaavecplusd’attentionencore.
“Lamer!...Oui!...C’estlamer!”
Etlalunettefaillitluiéchapperdesmains.
…
Etalors,touslesdangersseprésentèrentcommeenunevisionrapidelapenséedujeunegaron.Soncoeurseserraaupointqu’ilnelesentitplusbattre!...Mais,seraidissantcontrecetteinvolontairedéfaillance,ilcompritqu’ilnedevaitpasselaisserabattre,siinquiétantqueftl’avenir!
Unquartd’heureaprès,Briantétaitdescendusurlagrève,et,reprenantlecheminqu’ilavaitsuividanslamatinèe,avantcinqheuresilarrivaitauSloughi[4]106-107.
笔者译:他更加仔细地又观察了一遍。
“海!……没错!……是大海!”
望远镜差点儿从他手里掉下去。
……
这时,布里昂脑海中飞快地闪现着各种困难和危险。他心里是那么的恐慌以至于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但他坚强地克服了内心不由自主的慌乱。他心里明白,不管未来多么令人担忧,自己也不应该气馁!
一刻钟后,布里昂下到海滩,沿着原路往回走。他在五点前回到了斯鲁吉号。
梁译:……果武安大疑,自忖道,这是什么东西呢,复谛视之嘻,是海也,失望之余,望远镜几脱手落地……经一刻钟之久,他早已下岬,坐于矶上,五点钟回到船来[5]21。
对比原文和梁启超先生的译文可以看出,原作在刻画人物形象、烘托人物性格方面加入了细腻的心理描写,这是西方小说所擅长和注重的,如原文中的心理描写使一个勇敢、细腻、乐观坚强的少年形象跃然纸上,丰富了布里昂这一中心人物形象。而梁启超先生在译文中仅仅保留了人物基本的语言和行为活动,对人物的心理描写做了大量的删减处理,使得译文与原作相比在人物刻画方面单薄了许多,此时的译文与原作相比已然是译者进行翻译操作后的一个变异文本。
生态翻译学以翻译选择适应论为基础理论,把达尔文生物进化论中的“适应/选择”学说引入翻译研究,认为在“原文—译者—译文”的三元关系中,译者处于中心地位;翻译是“译者适应翻译生态环境的选择活动”[2]39。 “适应/选择”学说是达尔文生物进化论的一个重要内容,其实质是“任何生命体都具有适应自然环境的能力,生命体只有适应了自然环境才能生存和繁衍……” “在翻译过程中对于译者来说,既要适应,又要选择。适应中有选择,即适应性选择;选择中有适应,即选择性适应。这种选择性适应和适应性选择的具体特征:一是‘适应’——译者对翻译生态环境的适应;二是‘选择’——译者以翻译生态环境的‘身份’实施对译文的选择”[6]。而翻译生态环境是指“原文、原语和译语所呈现的世界,即语言、交际、文化、社会,以及作者、读者、委托者等互联互动的整体。翻译生态环境是制约译者最佳适应和优化选择的多种因素的集合”[7]。
根据翻译适应选择论,译者的身份在“适应/选择”的不同阶段发生着动态的变化。在适应阶段,译者所处的翻译生态环境,如目标语世界中的社会、文化、读者等外部因素,无论译者愿意与否,都必须适应翻译生态环境,随后译者再进入选择阶段,即翻译策略的制定。换言之,此时译者本身也成了翻译生态环境中的构成因素,那么译者个人的思想、意识以及翻译目的也都融入文本。根据这一观点,《十五小豪杰》在中国的变异和误读是译者适应翻译生态环境而选择的结果,有其必然性。梁启超充分发挥了译者在“原文—译者—译文”三元关系中的主导作用,有意识地进行文本干预,以使译文适应目的语翻译生态环境的需要。
在译者适应阶段,翻译生态环境中的构成要素很多,但是,“要求译者适应翻译生态环境的全部和‘所有因素’又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可能……”[2]129因此在“适者生存”的压力下,译者首先需要对翻译生态环境中各要素进行分析和判断,决定如何选择性地去适应翻译生态环境以实现“生存”。译者选择性地适应了翻译生态环境中的要素后便进行相应的翻译操作,即形成相应的译文文本。在原语状态下,文本以少年儿童为预期读者,讲述了一个具有奇幻色彩的历险故事,让孩子们在阅读的乐趣中学习知识,获得成长。原作在晚清被译介到中国,当时的中国社会正经历着一段特殊的考验,特定历史环境中的社会、文化、读者等构成了《十五小豪杰》翻译生态环境中的突出因素。
19世纪末20世纪初,资本主义向帝国主义过渡,列强加剧了对中国的侵略,特别是甲午中日战争后,中国面临空前的民族危机。“在中国近代史上,中日甲午战争的失败是对中国知识阶层震动最大、影响最深的一次历史事件。如果说,鸦片战争的失败使中国知识分子开始感受到帝国主义侵略战争给中华民族带来的奇耻大辱和巨大灾难,而甲午战争的失败则把中华民族的生死存亡摆在每个人的面前……”[3]29有识之士纷纷呼吁学习西方,进行社会革新,救亡图存成为时代的主题,以康有为、梁启超为代表的资产阶级维新派登上历史舞台,他们主张全面学习西方,并鼓吹小说在西方社会发展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希望通过小说来推动中国社会的改革和进步。民族危机和特定的时代主题在很大程度上左右了梁启超对原作主题思想的改动。梁启超在译作中大声疾呼:“此两回专表武安,就中所言‘今日尚是我辈至危极险之时,大家同在一出,缓急或可相救,若彼此分离,是减亡之道也’,我同胞当每日三复斯言。”[5]17这充分表达了当时知识分子强烈的危机意识和高度的社会责任感。同时,适应特定时代的需要,梁启超作为晚清力主社会革新、启迪“民智”的杰出代表,有意识地在主题上替换了原作消遣娱乐的儿童文学理念,在译作中突出励志主题,强化故事中主人翁在困境中的英雄形象,使处于民族存亡危机中的中国读者和故事中的人物形象产生强烈的思想共鸣,激励他们像故事中的小英雄一样在困境中自强、独立、勇于探索,为民族兴旺而“闻鸡起舞,休把此生误”。
1.删减内容。中国古典小说起源于民间说唱文学,为了配合说唱人的表演,说唱文学以生动、活泼的语言为特点,很少对人物心理进行大段描写。受说唱文学的影响,中国古典小说,从唐宋时期的话本,到明代的拟话本,再到明清的长篇章回体小说都乏于从心理上对人物进行刻画。在人物形象的刻画上,“中国古典小说以描写人物的外像、行动、语言为重点,较少涉猎静态的、细腻的心理刻画”[8]。传统章回体小说以情节性强为特点,内容上环环相扣,从而抓住读者的注意力,因此在章回体小说中细腻的人物心理描写是需要回避的,因为大段的心理描写会延缓故事情节的发展,降低小说的趣味性。与此相反,西方小说以人物心理描写见长,原作中大量的人物心理描写突出了小主人公既勇敢乐观又细腻敏感的性格特点,使得人物形象有血有肉、立体丰富起来。但这些人物心理描写割裂了故事情节的紧凑感,会让中国读者产生错综复杂的感觉,同时对于烘托译作的励志主题也无足轻重,显然,充满艰辛的故事主线、主人翁在困境中的语言和行动对中国读者具有更为直接的激励作用。鉴于既有的传统文学范式,梁启超对原作中大量的人物心理描写做了删减的选择,把精力集中于对主要故事情节的描绘上。
2.插入人物。说唱文学注重表演者与听众之间的交流,为了吸引听众,表演者会口头设置种种故事悬念以引起后文。受此影响传统章回体小说也习惯于设置一个全知全能的叙述者与读者进行直接的交流,以引领小说情节,吸进读者注意力。在中国古典小说的影响下,梁启超在翻译西方小说时也自行加入一个独立于故事情节的叙述者。
儿童文学的受众是儿童这一特殊群体,作为儿童的精神食粮,儿童读物的创作和发展与儿童观的演变密切相关。中国人的传统观念是“父为子纲”,儿童被看作成人的附属品,“中国传统儿童观最本质的特征就是无视儿童的独立人格与社会地位”[9]。
在这种儿童观的作用下,儿童读物在古代历来不被重视。晚清时人们开始认识到儿童在社会变革中的重要性,主张启迪童智,教化儿童,以培养未来国民,由此形成了晚清为救亡图存服务的功利主义儿童教育观。人们开始重视儿童读物,为未来国民提供相应的精神食粮,很多西方的儿童读物开始被译介到中国。尽管如此,传统的儿童读物仍然摆脱不了套用成人文学的范式。鉴于读者既定的阅读习惯,加之该时期对儿童读物的重视并非真正出于对儿童身心健康成长的关注,而是出于教化儿童的功利性目的,梁启超在叙述方式上选择套用中国传统章回体小说的形式。因为传统章回体小说的形式可以拉近译本和读者的距离,避免读者对原作的叙述模式产生陌生感,以增强译作的接受效果,达到启迪和教化儿童的目的。另外,梁启超针对传统儿童读物因文言文而晦涩难懂的情况,在译作的语言上做了文言参半的选择。梁启超在译作叙述模式和语言上的处理体现了其对适应翻译生态环境中读者因素的充分适应。“……在首先于《新民丛报》分期连载的《十五小豪杰》(1902)中,梁启超不惜以少年得志的饱学士子之笔,勉为其难地尝试运用更贴近民众的白话章回体。可见,谋求以切近的方法介入国人心智,是译者梁启超的自觉而艰难的抉择。而梁启超以及清末开始的国人自主的文学翻译,也就具有这种基于国情、导向清晰、切合当时接受者土壤的操作特点。”[10]
翻译生态环境决定了译者的翻译适应与翻译选择。适应原作在晚清面临的翻译生态环境,梁启超主动做了多维适应翻译生态环境的选择,使译作最大限度地被目的语世界接受,充分发挥文学作品在社会变革时期的舆论导向作用。尽管译作在叙述方式、主题思想和人物刻画上与原作有很大差异,但《十五小豪杰》成为当时翻译文学作品中的“适者”“强者”,一经问世,便焕发出强大的生命力,在目的语世界落地生根,引起强烈的社会反响,成为晚清一部极为成功的文学翻译作品。“……其次有影响的作家是焦尔士威奴(今译儒勒·凡尔纳),他的《十五小豪杰》和《海底旅行》,是杂志中最叫座的作品,当时鲁迅决心来翻译《月界旅行》也正是为此。”[11]翻译生态环境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处于动态的发展变化之中,当前凡尔纳的原著面临的翻译生态环境与晚清相比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么梁译《十五小豪杰》就不再是全新翻译生态环境中的适者,也就无法在今天复制当初的轰动影响。因此,《两年假期》要被不同时期的少年儿童接受,就需要不断地重新翻译,以适应变化了的翻译生态环境。
译者多维度地把握翻译生态环境的需要,并有意识地把自己的维新思想和儿童教育理念融入文本之中,译者的操作导致《十五小豪杰》在中国的变异并促成了晚清社会对它的误读;误读虽是对原作的叛离,但《十五小豪杰》在晚清的深度接受充分体现了翻译文学的社会性和其所承担的社会责任,发挥了文学的社会导向作用。回望这部具有独特魅力的儿童文学翻译作品,我们应更加理性地看待它在中国的变异和误读,肯定它所产生的社会价值,这对当前儿童翻译文学的发展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从选材到翻译操作,儿童文学的翻译要紧密贴合时代的主题,适应翻译生态环境的需要,在为本土儿童文学提供新鲜血液的同时肩负起自身的社会责任,为儿童的教育和健康成长做出应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