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毓燕
(苏州大学 文学院 江苏 苏州 215123)
作为引领一时风会的词坛人物,晚清四大词人王鹏运、朱祖谋、郑文焯及况周颐对于晚清乃至民国词坛影响深远。因缘际会,光宣时期这四位词人与苏州都有着很深的渊源,吴中词坛的结社雅集、序跋批校或词笺往来等词学交游活动与他们都有直接或者间接的联系。这些群体性的词学活动对吴中词学风气的兴盛产生了不容小觑的推动作用,他们的主导和积极参与,成就了清代吴中词坛最后的辉煌,也使得吴中词坛成为可以媲美京、津、沪、宁等地的词学重镇。
苏州作为江南文化中心之一,向来以风物清嘉、人文荟萃著称,并以其地理位置之优越、文化积淀之深厚、生活环境之清雅成为文人雅士向往的生活与文学创作的胜地。晚清时期苏州仍然保持着巨大的吸引力,许多文人流寓苏州,或为幕客,或作退隐,成为此时苏州文化发展的重要力量,晚清四大词人则是其中对词坛影响最大的流寓文人群体。
王鹏运光绪二十八年(1902)辞官南归至光绪三十年(1904)寓居扬州期间,曾数次往来于苏、沪间,会晤词友,参与词学交游活动,最后亦因暴病客死于苏州。朱祖谋光绪三十年(1904)曾出任广东学政,三十二年(1906)“以病乞解职,卜居吴门”[1](P537),先居苏州韩家巷鹤园,又于光绪三十三年(1907)获郑文焯相助,租苏州听枫园而居,至辛亥革命后虽移居沪上,但与吴中词人唱和交游仍持续不断。而词人况周颐平生多辗转四方,羁迟他乡,苏州则是其“十年萍泊”的一处栖息地。况氏曾于光绪十七年(1891)及光绪三十年(1904)两次客居苏州,参与当地词学交游活动,并且在第二次客居时作《玉梅后词》一集。至晚年寓居沪上时,又时而往还苏、沪间,与苏州词人词学交游唱和亦往来不断,如其光绪三十二年(1906)七月二十八日曾与缪荃孙、金武祥等同游苏州灵岩山。郑文焯则“以贵公子羁滞吴下”[2](P384),是晚清四大家中在苏州生活、创作持续时间最长久的一位。自光绪六年(1880)入江苏巡抚吴子健幕府后,虽因多次进京参加会试,曾有旅居他乡的经历,但苏州依然是其词学创作、交游活动的主要阵地。光绪二十九年(1903)因多次会试落第,郑氏遂绝意进取,自刻“江南退士”之印,自此定居于苏州。郑氏在苏州客居三十余年,与吴中词人结社雅集,交游唱和不断,其足迹遍及吴中各地。苏州不仅为其词学活动提供了活动空间,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看作是其词学创作的精神家园。其与吴中词人的雅集唱和较其他三家更为丰富,可以说是四大词人与吴中词坛唱和交游的核心人物。
概言之,在光宣时期,晚清四大词人都或多或少曾在苏州生活和进行过词学创作及交游活动,他们与吴中词坛的因缘际会不仅在表面表现为苏州这一地域中介为他们提供了词学交游的地域空间,更在深层次上体现为四位词人在这一地域内所进行的词学交游活动,对于吴中词坛产生的深刻影响。
晚清四大词人与光宣吴中词坛的词学交游频繁且形式多样。以年谱、词集、词话、笔记、书札等文献为依据,本文将晚清四大词人与吴中词坛词人的交游状况按照交游形式分为结社雅集、词集序跋与批校以及词笺往来三类,以便更好地窥见光宣时期四位词人与吴中词学发展的紧密联系。
晚清四大词人在吴中词坛的词学活动首先体现为结社雅集。文人结社雅集是词学交游活动中最为常见的一种形式,它对于文学风气的形成和文学趣味的发展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沙先一《清代吴中词派研究》曾称:“吴中词人笃于友情,并非常看中彼此的往还对于文学的影响作用。”[3](P15)加上可借园林之盛作为唱酬之地,文学活动空间充足,故有着悠久的文学雅集结社的传统。在光宣之前,由戈载等词人倡导的吴中之社,主要以本籍词人为主,不仅形成了以严审韵律为特色的吴中一派,同时也对后世词坛产生了深远影响。至光宣时期,以郑文焯为代表的寓吴词人在吴中地区所举词社以及所主导的雅集活动,又为吴中结社雅集增添了新的活力。
作为晚清四大词人中在光宣年间与吴中词坛联系最密切的郑文焯,较之其他三家,对于吴中地区雅集结社的倡导尤为突出。根据郑氏年谱以及词序和相关词社成员记载的资料,可以得知光宣年间吴中重要的词社和雅集活动大多与郑氏有关。
郑文焯在苏州最早的结社活动为光绪十二年(1886)举吴社。戴正诚《郑叔问先生年谱》称郑氏“立吴社聊吟,歌弦醉墨,颇具文宴之盛。”[4](P408)戴安常《张祥龄小传》亦载张氏“侨寓吴中,近乌桥。适郑文焯在苏抚幕,共结词社。十三年有《吴波沤语》和白石词一卷,凡八十余首,皆叔问、祥龄、顺鼎弟兄及成都蒋鸿文联句之作。”[5](P28)当时参与词社活动的词人除郑文焯外还有易佩绅、易顺鼎、易顺豫父子三人、张祥龄、蒋文鸿等,他们多为寓吴词人。有关吴社的具体活动在郑氏《瘦碧词》中多有反映,如其《木兰花慢》小序云:“蒋子次香蜀中词人也,朅来吴门……今行有日矣,同社既集西楼连句送之,余意更著此解。”[6](P131)《垂杨》词序:“风雨吴城,属引凄异,同社方制饯秋词。”[6](P143)《大酺》词序亦曰:“余与吴社诸子既连句和石帚词八十四阕。”[6](P157)郑氏年谱亦载有其因以诗易鹤而得吴士艳称,遂置酒林下,招同社赋词的雅事。以上皆可想见当时郑文焯与吴社词人之间过从谈宴的盛况。
光绪十四年(1888)郑文焯在寓所壶园又结壶园词社。此时,“文廷式离京南下至苏州,与郑叔问、蒋次香、张子苾等结社于壶园”[7](P132)。社内成员在景色秀妍的壶园中,“遍和白石词,以姜词作为学词之课程”[8](P480),词学唱和往来不断,互相砥砺,推尊白石词风,体现出郑文焯早期词学宗尚所在。
较之前两次社员人数较为固定,规模相对较小的词社活动,郑文焯于光绪二十一年(1895)七月初七日所举的鸥隐词社,参与人数和范围都相对广泛。鸥隐词社初期社员有夏敬观、陈同叔、夏孙桐、刘炳照等人,后来陆续加入唱和的还有缪荃孙、张祥龄、易顺鼎等。从刘炳照诗句“更有缪张来不速,壶园宴罢又怡园”可见当时雅集盛况。同时此时期郑氏与况周颐的交往比较密切,与王鹏运、朱祖谋亦书札词笺往还不断,时有唱和。可以说,鸥隐词社推动了晚清四大词人与吴中词人的交往,同时也由于各地词人的相继加入,扩大了吴中词坛在全国的影响。
除了以上词社活动外,梳理四位词人的年谱和词集等相关资料,还可以看到四位词人积极倡导或参与了此时吴中词坛的多次雅集活动,其中具有代表性的如光绪十一年(1885),郑文焯与吴昌硕、金心兰、潘钟瑞等人在壶园饯春,此次雅集有金心兰作图,同时又有诸位词人以诗词题跋,极一时之盛。
此外,光绪十八年(1892)客居苏州的况周颐与郑文焯、易顺鼎、张祥龄等人同游虎丘,雅集结束后况氏作词《寿楼春》(迟南枝满芳)记之,郑文焯亦有同调词为赠。况周颐《浣溪沙》词序亦载:“辛卯、壬辰间,余客吴门,与子芾、叔问素心晨夕,冷吟闲醉,不知有人世升沉也。某夕漏未三商,招子芾集,未至。叔问得浣溪沙前四句,余足成之。”[9](P426)可见当时雅集之盛,唱和之勤。
光绪二十八年(1902)十月,王鹏运自扬州至苏州,与郑文焯、沈砚传、王壬秋等人集天平邓尉诸山,郑谱云:“王幼遐给谏受扬州仪董学堂之聘,十月过江来苏,与先生同游天平邓尉诸山,晚泊虎山桥,于是有《古香慢》词。”《古香慢》词序云:“壬寅岁十月同半塘老人遊邓尉诸山,晚泊虎山桥,和梦窗沧浪看桂韵。”[6](P9)可为佐证。另,光绪三十四年(1908)春,朱祖谋邀张次珊、褚伯约、郑文焯、陈锐、夏敬观等人集其寓所听枫园,赋词唱酬。陈锐《瑞龙吟》词序云:“春光向尽,古微先生邀同张次珊、褚伯约、郑叔问诸君,集于听枫园。拍照联词,极客中之清致。”[10](P217)此次雅集,朱祖谋有《霜花腴》(听枫园春集,用梦窗韵)、《瑞龙吟》(寓园饯春,伯弢和清真韵见贻。率酬一解)诸词,张次珊亦有《霜花腴》(听枫园禊吟)。
除此之外,朱祖谋与郑文焯还参与了光绪三十四年(1908)五月十八日,与陈锐、陈三立、张仲炘、张伯琴、吴永、黄小鲁等词人的顾园雅集,宣统二年(1910)夏,与夏敬观、刘福姚、成多禄等人沧浪亭雅集,宣统三年(1911)正月初七日,与夏敬观等人的人日雅集等等。
根据以上具有代表性的雅集活动,可以看到晚清四大词人在苏州所倡导和参与的词学雅集,其参与者既有本籍词人,也有寓吴词人,雅集地点则多为吴中地区环境高雅的园林之内或者景色宜人的山水之间。这样的雅集活动不仅使得吴中词人雅集蔚然成风,同时也促进了各地词人与吴中词人的词学交流。
词学交游活动中,词家往往以词籍序跋、题词、题诗等形式互相推举与标榜,一定程度上亦促进了词学理论发展。郑文焯作为晚清四大词人中与吴中词坛词学交游活动最频繁,范围最深广的词人,对其词集序跋的梳理,亦能够从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四大词人与吴中词坛的交游状况。
郑文焯于光绪十四年(1888)冬在苏州刊刻《瘦碧词》,寓吴词人俞樾、易顺鼎、张祥龄为之作序。俞樾在序文中称誉郑文焯“精于音律”,且为词“情文相生”。同时,对于吴中词派代表人物戈载则批评其“深于律,而不甚工于词”,由此提出了“夫律之不知,固不足言词,而词之不工,又何以律为”的词学主张。[6](P107)张祥龄与易顺鼎作为此时期与郑氏在苏州结社唱和的重要词人,在为郑文焯所作的序文中则各有自己词学观念的呈现。张祥龄将郑文焯与宋词名家吴文英、张炎、王沂孙、史达祖、姜夔、周邦彦等词人并举,以此推尊郑文焯的创作成就。而易氏则不仅叙述二人徜徉于吴中胜迹中得其“所适之性”,而且提出“词之为道,言外意内,哀乐横生,涕笑交沸,百灵奔赴,万感寂会,邈接神思,妙遗言诠”[6](P116-117)的词学主张。这些都有助于我们了解光宣时期吴中词学宗尚的潜衍变化。
郑文焯《冷红词》刊刻于光绪二十二年(1896),前有刊刻者沈瑞琳以及词友陈锐序。沈瑞琳序称:“叔问丈之所谓词者于传则意内而言外,于诗则出入变风小雅之间,汉魏乐府之遗音,唐宋燕乐之律本也。其为词造乎端也。……又隐缪其辞,要眇其致,旁寄于一物一事以喻夫忠爱离忧。”[11](P425)陈述了郑文焯“意内言外”“比兴寄托”的词学主张,表明郑文焯此时词学主张向常州词派的转向。陈锐在苏州时与郑文焯多有唱和,其序中言郑氏“于词导源乐府,振骚雅于微言,掩周姜而孤上”[11](P421),也是对郑氏词学主张的阐发。此外,朱祖谋序郑文焯《苕雅余集》,称许郑氏“声文之感人深”[6](P4-5)的词学成就,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两人对于注重词作立意与韵律兼备的追求。除了上述序文外,还有不少序跋散见于与四位词人有词学交往的词人的词籍中。这些词籍序跋作为晚清四大词人与吴中词人词学交游文献中十分重要的组成部分,可以很好地反映出词人的交游状况。同时在序跋中对于词学理念和词学宗尚的阐发,对吴中词坛群体趣味的形成也会有推波助澜的影响。
晚清时期,词籍校勘开始兴盛,词学交游不仅仅体现在传统的结社雅集、序跋题词等在创作手法和艺术宗尚的切磋上,同时也表现在校词上的相互交流。晚清四大词人中王、朱二人于词籍校勘有开创之功,并取得了巨大成就,郑、况二人则在两位先导的指引下也取得了诸多校勘实绩。因此“在晚清民初的一段时间里,王、郑、朱三家在词集校勘上是声气相求,互相沟通的,构成了一个词籍校勘团体[8](P339)。”而与吴中词坛有关联的词集校勘则主要以王、朱二人至苏州以后与郑文焯在校勘上的探讨最具代表性。
光绪二十八年(1902)九月二十八日,王鹏运南游至苏州,将其与朱祖谋精校过的《梦窗甲乙丙丁稿》赠予郑文焯,并且敦促郑氏致力于校词之学。郑文焯据此本批校,先后校勘数十次,可谓用力至深,其校勘成果在《郑文焯手批梦窗词》中可知一二。光绪三十二年(1906)朱祖谋退隐吴门,与郑文焯卜邻而居,二人素心晨夕,有了更加密切的交往。两人此时在校勘苏东坡、周清真等人词集的同时,也致力于对梦窗词的校勘。三位词人对梦窗词的校勘,大到校勘理念的探讨,小到词律字声的细究,“使得词籍校勘成为了晚清民国的专门学问,为后人的词学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8](P349)”,后来民国时期吴中词人致力于校词的风气与此不无关联。
书札也是词人交游的重要载体,光宣时期,晚清四大词人彼此之间,以及与活跃在吴中词坛的其他词人间亦多有论词书札往还。这些书札或呈现众人词学交游的细节,或商讨词籍校勘与刊刻,或阐发词学主张,推扬词学风气,具有较高的词学研究价值。
其中有关词学理念的讨论,可以举郑文焯致张尔田信一札为例,时张尔田正寓居苏州,与郑文焯词学交游甚密。在这份“明阴洞阳,深抉词隐”[12]的书札中,郑文焯提出了自己关于词学问题的诸多见解,其中既有“总之体尚清空,则藻不虚绮,语必妥溜”的关于词之“清空”风貌的阐发,亦有“声调从律吕而生,依永和声,声文相会,乃为佳制”的关于立意与声律并重的揭示,同时也有尊体思想的体现。类似的还有郑文焯与夏敬观、王鹏运、吴昌绶、朱祖谋、陈锐、刘炳照等人之间的词学信札往来。[13]这些信札内容丰富,大多涉及词学相关问题,对于考察晚清四大家与吴中词坛的词学交往及理解词人的词学思想具有重要价值和意义。
除了关于词学理念的讨论外,对于词集校勘进行专门的探讨也是晚清四大词人词笺往还的重要内容。诚如杨传庆《论词书札萃编前言》所揭示的那样:“郑文焯与朱祖谋同居苏州期间,二人有不少专门讨论词籍校勘之事的信札。”[8](P346)此外,龙榆生所辑朱彊村论词遗札按语称:“以上各札从彊村先生遗箧中录出,尚有吴伯宛、曹君直诸君与先生商量校词书简一束。”[14](P166)皆可从中窥见朱祖谋、郑文焯等与吴中词坛其他词人通过书札商讨词籍校勘信息。
总而言之,除了传统意义上结社雅集的词学交游之外,晚清四大词人亦通过词集序跋与批校以及词学信笺往还与吴中词坛的相关词人进行词学交往。这样形式多样的词学交游活动,不仅加深了四位词人相互之间的词学理论交流,同时也对围绕在他们周围的诸多词人,以及其所处的词学创作中心产生深远影响。
正如曾大兴《文学地理学研究》中所称:“一个文学家迁徙流动到一个新的地方,除了有选择地吸收、消化当地的人文养料,他在当地的文学创作和文学活动,也会对当地人文环境的总体构成给予或多或少的影响,即反哺于当地的文化。”[15](P25-26)晚清四大词人在流寓吴地过程中的词学交游自然会对吴中词坛产生一定的影响,概言之,以下几个方面体现得最为明显:
晚清四大家流寓吴地时,都有选择地接受了吴中词坛固有的词学理念,特别是严审声律的词学思想。当然吴中词派本身游离于浙西、常州两派的词学追求,也对晚清四大家产生了影响,两者之间是双向互动的关系。而晚清四大家作为主导光宣词坛的巨擘,其在吴中词坛的唱和交游,自然会带来自身独有的词学观念,进而深刻影响到吴中词人的词学思想和吴中词坛的风貌。这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首先促进了活跃在吴中词坛的词人对于吴中词学传统的继承。吴中词学向来以追求声律谨严为主,且词风多宗南宋,而晚清四大词人在词学主张上亦严于声律,在诸多词学交游讨论中多有对持律谨严的阐发。当他们融入光宣时期整个吴中词学大环境时,其自身以及在词学交游中的影响力,自然会使得本来就重视承继“吴派宗风”的吴中词人加强对于词学传统的认同和继承。这使得吴中词坛能始终保持着一脉相承的词学传统,甚至直至民国时期我们依然可以看到这种传统的延续;其次,晚清四大词人词学宗尚不主一家,特别是朱祖谋后期熔铸常、浙两派的词学观对吴中词坛的词风宗尚产生积极影响;第三,由于吴中词坛自嘉道时期吴中词派崛起,词多写山水清幽与诗酒风流,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忽略了对现实社会生活内容的反映。此种缺陷发展至光宣时期有所改观,这除了是由于词坛因应晚清衰世沉重的社会所作的自然调整外,晚清四大词人词学理念的濡染之功亦不容忽视。
群体性的词学活动显然对词学风气的形成产生着巨大的推动作用。“一个词人群体在统一地域的反复唱和,这一现象本身就极易造成很大的声势,使群体的影响不断扩大。”[3](P17)作为光宣时期活跃在吴中词坛的核心人物,晚清四大家在创作上形成的浓郁氛围对于这一时期吴中词人的创作风气有一定的熏染浸润的作用。清代吴中词坛以嘉道年间吴中声律词派的兴起而发展至盛,到咸同时期由于吴中大乱而导致词坛不再如往日兴盛,走向了岑寂衰落,词坛创作风气不复往日之盛。虽然也间或有词人结社交游创作,但是并未形成声势。而到光宣时期,晚清四大词人以及其他流寓词人,与吴中本籍词人频繁地交游唱和,各种词学活动吸引了众多词人的加入,吴中词坛风气遂得以重振。流风所及,直至民国时期,吴中词坛依然是弦歌不辍。
光宣时期,词人“结社唱和活动十分频繁,已经进入了理论自觉和组织严密的阶段,因而极大地促进了晚清词学的复兴”[16](P274)。京津、沪宁是最重要的词学中心,而晚清四大家在光宣时期除了寓居苏州,与吴中词人交游唱和外,亦常往来于京、津、沪、宁之间,与各地词人多有词学往还。这种广泛的词学交游,加强了吴中词坛与其他词学中心的互动,使得吴中词坛在这一时期发展成为可与其他词学中心相颉颃的又一词学重镇。可以说这一时期的吴中词坛,正是由于晚清四大家所引领的切磋唱和与校勘交游活动,使其在承上启下的发展过程中,呈现了新的发展成就,也成就了吴中词坛在清代最后的辉煌。
综上所述,光宣时期晚清四大词人在吴中词坛丰富的词学活动,不仅为吴中词坛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而且在其广泛的交游中拉近了吴中词坛与其他地域性词坛的距离,加强了与其他词坛更为深入的交流,提升了吴中词坛的地位。吴中词学所以能成为晚清词学的重要组成部分,晚清四大词人可谓居功至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