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认知视野下当地艺术营造的特点分析*

2019-01-15 23:50
文化艺术研究 2019年2期
关键词:年画营造资源

闫 国

(四川美术学院 影视动画学院,重庆 401331)

在全球一体化趋势与背景下,地方的多样化及其发展受到广泛关注,日常审美的泛化与媒介技术下视觉文化对传统文化的冲击,造就了“文化趋同”这把双刃剑却也促成了在地认知视野下艺术实践的发展,以当地艺术营造为主旨的在地艺术实践活动则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一、当地艺术营造实践的在地认知

在地即为“全球性知识经由地方空间和地方社会的自我反思、批评和自我创新的‘解构’、‘再建构’过程融入地方结构,在外来介入当地的过程中促使区域性、地方异质性在全球框架中重新被赋予新的意义,并凸显地域的自主性”[1]。在地认知与20世纪80年代末以来的全球化,以及90年代末以来的全球与地方关系研究及发展密不可分,在地涉及的范畴是多层次的,它具有相对性、文化性、空间性,具体表现在:

(一)在地认知不能脱离全球背景和语境

在地认知须与全球发生联系,甚至可以说在地从某种层面看是全球化的结果,正是由于全球化带来的趋同性,促进了在地意识与行动的普遍发展(也应该明确一点:全球化之前在地是客观存在的),这也是1992年英国学者罗兰·罗伯逊在对传统意义上“全球”“在地”绝对二元对立思维范式的拓展,他总结提出的“全球在地化”(glocalization)是对“在地”(与“全球”对立)概念的进一步发展。[2]316—317

(二)在地认知不能脱离文化经济语境

在地认知与全球文化经济趋势下对地方文化的关注紧密相关。批评者对文化经济全球趋势带来的文化同质(cultural homogenization)提出异议,并坚持将文化中“‘非我’的东西拒之门外”[3],这促使广大学者从文化层面对“在地”给予反思,并指出在跨越界线的文化植入表象下存在着“特殊的普遍化”。相对于现代文明借助全球的普遍性传播,区域或地方异质文化亦可借助全球网络使更多的人接触到多元文化内涵,使得凸显地方(个性)的文化自主获得更多的认同,以及与其他文化交互创新的机遇,并能促进文化主体在自觉意识下对地方(个性)进行反思和重新强调。这种开放机制下地方(个性)参与融合创新、反思性强调本土意识,并由此形成的特殊文化向全球散播异质化的过程,成为当下对发展式“在地”理念的基本认识。因此,可以说当下(尤其是视觉文化普遍发展下的)的在地认知包含了“在地化”(外来融入当地)和“本地化”(本地回归本地)。[2]428—429

(三)在地认知不能脱离“特殊性空间”和“地方性空间”而存在

在地是在流动、变化以及进行日常生活的地方性空间中对于社会关系的重新认知和建构,在主体间性的认知和建构下,它不断重塑地方及区域,从而达成在全球时空压缩背景下特殊地方空间对多元现代性的延伸与发展,并实现全球关系的无限多样性。

综上,在地认知推动着异域文化融入当地以及当地文化的跨地域传播,为当地艺术营造的实践提供了更好的契机,“大审美经济倡导和推动实用与审美、产品与体验、物品与人品、现实与虚拟、生活与艺术、物质性价值与精神性价值、经济提供物的多样化与个性化、一切市场参与者之间的审美互动与人格生成有机统一的特性”[4],促使公众对地方、区域特色明显的体验和互动性审美需求大大增强,促使在地视野下艺术营造当地的实践活动成为全球认知的重要组成,它也成为当下推动当地文化经济、塑造当地个性文化的实践力量。

二、当地艺术营造实践中地方资源资本化的类型

当下,在全球文化发展中无论是城市空间还是乡村空间,对稀缺性地方文化资源的发展越来越予以重视和关注,既有通过文化创新、延伸等方式实现文化资源增量的方式,又有通过文化借用、甚至争夺方式实现文化资源增量的方式。因而,当地艺术营造的迅速发展是地方特色文化发展的需要,也是地方文化资源存量与地方文化可持续发展下增量之间的竞争。

众所周知,地方资源是资本实现转化的基础和前提,资本是资源资本转化的成果,但是作为文化资本前提和基础的当地资源并不能直接转化为文化资本,资源聚集与凝合要转变为能够带来增值效应的文化资本,需要通过市场的优化配置形成具体的文化产品、文化创意业态及服务来实现。其实现形式有以下路径:通过以产品服务的形式生产具备社会或经济财富价值的文化品;或者通过创意等智力活动实现产品增值,例如审美体验、科技体验的文化体验附加值[5]。这两种路径与当下在地艺术实践以及其他产业增值等新的文化经济形态日渐密切,这也使得当下文化资本的时代内涵更为多元和丰富。由此来看,在地认知视野下艺术营造当地的实践与发展,一方面要在当地艺术营造中融合地方性生产,保持其差异性避免趋同性,使在地文化资源形成地缘和非地缘为一体优势的资本垄断;另一方面要在艺术营造中建构地方性公共文化空间,以艺术公共服务的方式促进地方公共领域多元价值共同体的实现,促成当地资源向公共文化资本转变和地方文化资源的增量发展。

从艺术营造当地的实践历程看,在地视野下的当地艺术营造、促进地方资源资本化的策略和方式包含五种类型:

(一)各级政府为主体的实践。它包括:在社会主义新农村框架下,各级地方政府为促进当地资源的经济转化进行的当地艺术营造的各项活动,如四川绵竹年画节、广东东莞道滘新艺术节等。

(二)艺术家或知识阶层作为主体的实践。它包括:由关注乡村、地方的艺术家或知识阶层策动的当地艺术营造的各项活动,如安徽黟县“碧山计划”、山西晋中和顺许村艺术节项目、浙江丽水宝溪竹建筑双年展等。

(三)非营利机构作为主体的实践。它包括:由学校、社会非营利团体策动的各项活动,像江苏苏州阳澄湖地景装置艺术季等。

(四)民众作为主体的实践。它包括由当地居民发起的各项活动,像台南土沟村的艺术营造、台湾的彩绘村等。

(五)复合式当地艺术营造的实践。它包括由各级政府、社会各团体或阶层参与形成的各项活动,像隆里国际新媒体艺术节、日本新潟县越后妻有大地艺术节等。

以上五类包含了以自然、景观、地方工艺以及综合生态资源为主旨的在地化营造,例如以年画为在地民间艺术资源打造的绵竹年画新村和绵竹年画节,以生态旅游产业在地物质文化资源联合推介运作的阳澄湖地景装置艺术季,以竹子在地自然资源为元素打造的宝溪竹建筑双年展。此外,像道滘新艺术节、“碧山计划”则以兼具自然、景观、民间工艺资源为综合在地物质、文化资源为元素。

三、当地艺术营造实践的在地视野

从当地艺术营造的实践内容看,在地认知视野下的当地艺术营造包含2个层面:一,在地作为消费符号存续的文化资本;二,在地作为区域文化认知的范式和区域文化经济振兴的策略。

(一)在地作为消费符号存续的文化资本

当今社会表现出较强的符号消费趋势,尤其是在审美经济发展背景下人类消费观念与审美体验的融和,使得地方化的资源较容易与审美经济倡导的“实用与审美、产品与体验、物质价值与精神价值、多样化与个性化”内容相结合,使地方化的资源向文化资本转变。地方化资源作为大众消费符号其附加的地域性和特殊性远远超越其物质本身,成为消费者体验与被服务的重要部分。在这一过程中,地域文化作为消费符号的附加值不断累积和文化消费体验服务的不断增值,使地方资源资本化形成文化资本。

符号消费背景下地域性资源以符号状态为消费者消费,在地作为消费符号存续状态的文化资本,促进“地域性知识”的增值并进入表征或象征消费状态,在地蕴含的差异与稀缺式异质文化契合了消费社会所需。在当地艺术营造实践的5种类型中,差异与稀缺地方资源的资本化并不仅仅是延续状态,而是具有符号意义的当下建构。正如布尔迪厄指出的“各种形式的文化能力只有在经济生产系统和生产者的生产系统两者关系中才能成为资本”[6],在地文化实践倡导“延续”或“创意”的资源性文化产品也只有在投入社会共享系统获得社会和市场的检验,被占社会主导地位的文化价值体系认可,形成社会文化共同体的结构性组成要素,为社会消费群体的文化心理所接纳,才能够形成真正资本意义的产品存在。[7]例如,在以年画为地域公共视觉文化资源的当地艺术营造实践中,年画首先成为公共文化生活中的一部分,在不断完备的各类地方年画空间(或年画新村)营造中,年画作为在地文化视觉文化表征的功能性改变较为明显,年画生产场所已经由传统农家院落转移到兼具手工艺生产与游览观光于一体的民间艺术综合公共空间。在这一空间中,作为传统民俗文化张贴的年画逐渐转化为物化的民间审美符号而存在,这一物化转变体现较为明显的是:在民间艺术综合公共展示空间中,居于守护地位的对于门的重视已经逐渐淡化,给予门这一地域性、防备、局部、非对外的角色以超能量的视觉符号——秦琼、尉迟恭的塑造以粗线条与放松状态呈现,而具备装饰风格的墙上年画创作入微,并通过视觉美化的装裱增色添彩。作为地方性稀缺资源,年画在作为消费符号存续状态的文化资本,促进地域性知识的增值并进入表征或象征消费状态中,从“佑吉祥”的至高无上的精神信仰,转化为公共文化生活中大众审美和装饰消费文化的需要,且面向更为广泛、流动的受众群体,这一转变最终呈现为体验经济下公众对地域异质文化的奇观性、体验性、视觉性、差异性符号消费。[8]

(二)在地作为区域文化认知的范式和区域文化经济振兴的策略

全球化进程促进了对文化的交融和“普遍的特殊化”“特殊的普遍化”的一系列思考,在地文化研究作为区域认知在普遍与特殊层面得到关注与深入。在地文化的特殊性借由全球机制在各区域中影响日渐扩大化,并且在地性文化研究视野下的全球化逻辑包含了在地特殊文化的异质多元与自主性意志,全球化促进了在地多元文化的发展,正如各区域学者所认知的:“全球化趋势并不会使各国文化趋向同质化。恰恰相反,在文化交流与碰撞的过程中,具有在地性特质的文化因素会随之凸显。”[9]因此,当地艺术营造实践活动在区域发展研究中获得普遍的关注与发展:一方面,美学实践者——建筑设计师、艺术家、社区工作者,运用在地文化研究范式的理论来验证在区域社会学语境下是如何发挥效应的。另一方面,区域发展研究者将地域发展从社会经济发展角度更多转向文化的角度,文化经济和艺术创意经济在在地方性发展研究中被越来越多的社会实践者关注。通过一系列在地艺术实践促使创意阶层向在地性区域流动,将创意阶层(艺术家群体)的文化资本/创意资本转变成地方区域资本优势,并借由“策”“展”“节”带动地方创意群体的培育和生成,使区域特色在地方创意群体的推动下,形成以新的创意策动为核心的文化资源向资本转化的生发机制。

20世纪70年代以后文化作为发展的主导因素成为地区规划发展的重要策略,特别是在区域发展中基础设施的改善、环境的优化取代不了地域对于多样性文化的记忆和独特性格的塑造和需求的认知下,文化、艺术和创造力的重要性已经获得越来越多国家和地区的认同,丝毫不亚于技术、商业和经济。这种区域发展的思路同将视觉艺术实践作为文化的社会行为的一系列社会行动结合,进一步促成了视觉艺术的产业化和产业的视觉艺术性,尤其是作为地方性的在地视觉艺术实践的不断探索与发展,成为激活区域发展的重要策略,像是日本新潟县越后妻有地区以艺术观摩体验对于乡村地方公共空间予以激发,实现地方创造活力的越后妻有大地艺术节,已被当作成功案例广泛传播。在地性视觉艺术实践激活乡间区域发展的模式由此引发世界关注和借鉴,尤其是近年在中国大陆、香港和台湾的艺术介入乡建活动模式下,各种地方性艺术节展和拓展改造活动,诸如道滘艺术节、阳澄湖地景装置艺术季、乌镇艺术节、隆里国际新媒体艺术节、长沙雕塑文化艺术节、海宁国际雕塑大展、银川双年展等一系列艺术节展、文创展。这些大都市的艺术实践项目,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二、三线城市以及休闲农业村落、社区。

四、艺术营造促进地方资源资本化的路径

当下,国内当地艺术营造实践的策略和方式多以打造在地公共空间推动文化场景建构的形式,使在地民间视觉文化资源资本转化,如复原或者新建艺术公社、先锋书店、展览馆以及节会、展会空间等。在诸多在地视觉艺术实践中,文化认同及想象的缺失对多元文化主体下当地艺术营造实践的程度与深度构成影响。一方面在地公众作为参与性主体在地方性生产的缺失不仅削弱了在地文化的生产性主导地位,也造成在地性艺术实践的空心化和地方性文化资源资本生成的同质化。例如,在以年画为地方性资源资本生成的遵道棚花年画传习村落,在地传承者大量空心化造成了在地参与性主体文化认同及想象性生产大量缺失。年画作为地方性特色的视觉资源局限于吸引农家旅游的墙面装饰、点缀,这已经与传统年画和新型陶版年画等形成巨大差异。另一方面,文化产品供给与在地文化的创新创意推动不能有效匹配,使得具备开放性、想象性、他者化的异质空间建设,缺乏对在地日常生活意义的建构,龙猫彩绘村、海贼王彩绘村、碧山丰年祭等脱离当地生活文本的移植与文化引入,使在地文化认同及想象空间成为他者视野下文化的嫁接与拼贴,难以形成延续的在地故事文本和创造性的地方生产。[10]

因而,以当地艺术营造实践的在地视角看,在地作为审美经济发展背景下的地方性生产更在于,将在地公众日常社会生活的活态性文化想象及创造性表达,转变为在地公共文化空间中文化软资源的资本提升,并将文化中具有生命力的东西保留创造新的文化产品和生活样式,并把它们作为公共文化空间中可体悟、共同交流的部分融入现代文化元素和技术,增强在地公共文化空间的吸引和文化认同力度 。由此,在地认知视野下艺术营造实质是地方文化资本的营造,要将地方文化资源的无形文化价值转变为可操作的有形状态,需要在艺术营造中实现地方文化资源的资本化。

在当地艺术营造的实践中,地方性文化资源并非全部具备转化为文化资本的可能性,审美经济和体验文化的广泛融合需要将地方性文化资源形成文化产品与服务,并潜移默化地促成其文化素养及价值体系的全面提升。因此,艺术营造实践中实现地方文化资源的资本化是和文化产业资源相联系的,然而,要实现这一目的,其前提在于艺术营造本身应具备高度的创新性和探索意义,艺术营造促成这一系列的反应是在过程中对人类社会本有文化资源的创造性运用和知识的创造性再生产,是促成人们发现、创造和转化各种文化资源的过程。[11]从现代文化资源资本化的目的看,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使用,一方面要依托在地客观化的文化资源,另一方面离不开人力资本把文化转入到产品或服务中。具备适宜于生成创意的地方或地方聚合阶层的塑造,是打通文化资本化的关键环节。

(一)要实现日常生活的创意审美策划和创意审美产品化

艺术营造往往植根于地方特色明显的社区或者特色村镇,创意是核心竞争力,更是特色优势资源不明显的社区或村镇资本营造的利器,而创意的内涵塑造要促成日常生活的创意审美策划和创意审美转化。

在审美体验经济下,日常生活的审美化在广度和深度上加剧了审美与现实生活的结合,它与大众消费体验文化的结合为促进日常生活的创意审美策划、培育当地创意化审美文化主体意识和创意审美转化提供了基础。在地认知视野下当地艺术营造的实践活动,首要解决的便是促进在地民众对于地方日常生活的再认识。各种视觉策划与实践使地方日常生活在互助合作、协同创新形成特色视觉资源,促使在地民众对于身边日常事务性生活获得新认识。例如,白河以莲花为地方特色通过视觉策划与当地手工劳作结合,将剥莲子拓展为具有丰富文化气息的以“莲”为主题的影像展,并且将剥莲子拓展到认领莲田、剥莲子赛等体验。再如,湖南“新通道”计划将传统手工制作以及日常生活用品、器具通过与当地人协同制作获得创意审美转化,形成了现代与传统融合的“梭说”“花瑶花”等文创产品。

因此,在地认识视野下当地艺术营造的要义在于:当地知识或者日常生活的延伸和再生,它的成功基于:1. 地方日常生活或知识的就地激活一方面确保独特性、多样性,另一方面确保在地民众的广泛参与以及自我身份认同感的获得;2. 开放式协同参与确保地方日常生活或知识的创新与延展,也确保在协同中在地民众日常生活或知识的更新,在弥合区域差异的同时获得自主性生长及拓展。

(二)要实现在地营造与当地公共文化的融合与共同治理

只有通过策划促进地方资源建立在日常生活状态下与公共文化生活和当下文化生产间的联系,才能增强地方资源转化为地方文化资本的现实性和可能性[12]82,特别是在大审美文化经济的驱动下,当地艺术营造实践更表现为:将在地特色资源塑形成产品服务或公共文化服务创造经济价值,其产品服务或公共文化服务的对象不仅是消费者,更是与当地民众紧密关联。因此,体验经济下艺术营造策划的一个使命和任务是要以体验场景为舞台、以商品为道具,围绕用户的看、听、用、参与、互动,调动其感官和大脑,创造出值得回忆的活动。另一使命和任务是,作为地方生活认知途径和地方文化活化载体,促进地方对日常生活的美化发展、社会的发展改革和人本的觉醒。这一环节要依赖在地文化传承、创新、共享为一体的在地民众参与营造的在地公共文化融合与治理共同体。

从诸多个案看,在地文化传承创新将依附于地方特色文化的私领域特性,通过运作进入体验文化消费的公共领域。诸如,绵竹年画在地策划中,政府、企业、民间艺术个体的视觉营造将地域、传统民间美术资源通过公共景观、生态环境、文化体验环境、新农村公共文化场作为载体转向对外交流、面向公众、兼容与开放的公共文化共享资源,在地文化成为公共生活的重要部分。再如,台南土沟体现了在合作和利他范式下在地民众的文化参与和受益。首先,台南土沟并没有引入外来的时尚元素,而是将水牛和系列农产品引入公共文化空间,重新审视在地生活下的行动,既保有传统生活的传承,也有对传统生活的创新。其次,以地方特色化空间为基础,以社区居民为共同承担的主体发展在地艺术创作等,将依靠传统农业劳作和对外劳力输出结构,创新为既能增加民众收入,又能发展新型农业文化资源、增加地方就业的创意共享经济社区,并使民众在日常生活中审美化参与共建。

因此,当地艺术营造历程的成功在于:(1)艺术营造的公共文化性激活,也就是在地认识视野下当地艺术营造的内容与当地日常生活密切关联;(2)艺术营造的文化经济参与共享和受益,也就是在地认识视野下当地艺术营造在合作和利他行动范式下对传统生活创新,并形成文化经济参与共享性受益共同体。

(三)要促进现代产权制度下的文化生产

从文化经济学的角度看,资源是实现资本转换的前提和基础, 而资本则是资源实现其转换的结果[13],这也是当地艺术营造的在地化艺术实践的着眼点。当下,各地方在具备稀缺性、重复使用性特质的资源尤其是在文化资本生成上不断探索新的使用及发展方略。在文化资源不足的地方,既有通过文化创新、延伸等方式实现文化资源增量的方式,又有通过文化借用、甚至争夺方式实现文化资源增量的方式。文化资本“既可以以财富的形式直接生产出具有社会价值和经济价值的文化产品,也可以以智力、创意投入等形式来实现各种附加值”[12]81—82,因而,艺术营造当地的艺术实践发展与续存取决于能否更好地以艺术公共文化服务的方式,促成当地或外部资源向当地公共文化资本转变实现当地文化资本的增量。增量的实现一方面依附于当地民众地方特色文化的私领域特性,另一方面创意性IP部分作为开放和不断生长的部分具有活态和延展性并时刻处于流动活跃状态,它既需要在地资源的营造,又离不开外部介入性助力研发和优化,甚至创意性IP的整体性引入,这些要通过在地物质资本的权利人与艺术策划的文化知识精英建构的创意人力资本共同完成。

现代产权制度下的文化生产的重要性,不仅仅是将在地文化创造转化为文化资本的经济制度架构和基础,更是在于从制度化的角度构建了文化资源创造性转化生产与再生产的路径。正如牛宏宝所述:“现代产权架构了文化生产从文化资源垄断向文化—知识创造者、经营者等权利人转移的路径,即文化生产转向了市民权利人主体,使得物质资本的权利人与文化知识精英结合起来从事文化—知识生产。”[14]这一架构能够确保当地艺术营造的行动与实践的开放性、能动性、活态性,确保创新性与创造力。由此,当地艺术营造涵盖了政府机构、企业、社会个体等。例如,由林州市、东方文旅联盟、白盒子艺术馆及艺术家团队策划的“万壑松风小镇”项目将“万壑松风”植入当地日常生活和生产,通过艺术家授予艺术与设计版权,进行艺术品的衍生创造和生产的方式,促进生产力发展,衍生文化体验活动,以经济和审美的双重植入重建当地日常生活的审美转化,促进当地与外部资源的交换,促使当地文化资本增量发展。

因此,在地认识视野下当地艺术营造要以地方民众为共同承担、开创、经营与利益回报的主体,以在地文化历史、技术手段及自然资源为基础经过资源的发现、确认与活用等,围绕IP创意与塑造协商管理、统一经营、利益共享、风险共担形成现代产权制度下的文化生产。

结 语

在地认知视野下当地艺术营造的实践兼有物质性和文化性,在物质性的实现过程中,通过政府、企业、公众完善和塑造视觉性突出的物象空间较为直接和显著,像利用年画作为视觉元素形成的年画博物馆、年画新村、年画传承艺人工作坊以及利用传统民间建筑改造的璧山书局、猪栏酒吧、许村村国际艺术公社等。文化性的实现过程较隐性、间接和复杂,在地视野下艺术营造要实现公共文化服务机制下对地方文化生产方式的完善与创新,实现公众作为在地公共文化参与和创造主体的文化想象、认同在公共文化空间的延伸,促进文化—知识现代产权制度下在地文化认知与创造生产方式的形成。

在当下由资本、互联网和消费主义等要素构筑的视觉文化语境中,全球化下的在地视觉艺术实践活动不断通过图像、想象力的建构推动在地性概念与当地传统文化的交互,想象成为全球化下在地性视觉实践的重要手段,而这种表达一开始便具备“他者”色彩,因为视觉艺术实践的在地性一旦进入交流过程,其相对自足的结构感和历史感便从自然状态进入到对象化的视觉表达状态。[15]所以,在地认知视野下艺术营造当地的过程离不开艺术、地缘、公众三者参与下对在地文化和身份的重新建构,因为从互动关系的角度来看,当地艺术营造的充分实现在于其实践内容和精神作用于更广阔的受众群体,并影响到现有的、得到社会普遍认可的世界观,促进新认知和思维的生成。只有如此,艺术的社会功能才会在惠及更广泛的参与体和公众支持中更好地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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