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外商业模式创新研究热点对比分析

左红武，李泽建，库佳莹

(昆明理工大学 a.成人教育学院； b.管理与经济学院， 云南 昆明 650093)

一、引言

互联网和新技术不断推动商业模式创新的发展，学者们对商业模式创新的研究热度也与日俱增。关于商业模式创新概念的讨论主要围绕商业模式构成要素和价值创造两个方面展开。构成要素方面的定义是在商业模式要素的基础上，探讨各要素间的逻辑关系，通过要素的改变从而实现商业模式创新。而价值创造方面的定义则指出，商业模式创新的实质是改善价值创造的过程，通过改进价值链和价值网络，提高企业的竞争优势，为经营企业创造更多的效益。

目前对于商业模式创新的研究，国外的研究成果无论在理论上或是实证上都比国内丰富，已有学者对国外商业模式创新进行了综述性研究。叶晓茵等选择Web of Science数据库中有关商业模式创新的文献作为研究数据，选取作者共被引分析的定量研究方法，总结得出国外商业模式创新主要从战略、组织和外部等视角展开[1]。赵绘存同样以Web of Science数据库中有关商业模式创新的文献为数据来源，运用知识图谱理论和Citespace III软件对相关文献进行可视化分析，发现国外商业模式创新研究发展迅速，研究热点分布于商业模式创新影响研究、企业管理创新研究和创新绩效研究[2]。这些定量性的综述研究归纳分析了国外商业模式创新的研究热点和整体发展趋势。然而，国内商业模式创新的研究热点和现状还缺乏相关的研究，也鲜有将国内与国外的商业模式创新研究热点进行比较的研究。

基于此，本文选取2004—2018年CNKI全文数据库中商业模式创新的相关文献，研究方法结合关键词词频分析、聚类分析及多维尺度分析方法，总结国内商业模式创新的研究热点，比较分析国内外商业模式创新研究的异同。这对于准确把握我国现有的研究热点，发现国内与国外之间的研究差距，并进一步推进我国商业模式创新理论的建立和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二、国内商业模式创新研究的热点领域

本文对CNKI全文数据库进行检索，检索方式为“篇名=商业模式创新(精确匹配)”，经过查重、筛选和取舍，共获取1 459条文献记录。为避免检索范围过大造成无用数据过多，检索过程中剔除了新闻报道、科普类短文等非研究性文献，仅保留文章和综述两个部分内容。进一步地，本文对这些文献记录采用BICOMB 2.0书目共现统计分析系统，并采取关键词共词分析法阐明关键词之间的关系，然后利用SPSS 21.0软件进行关键词的聚类和多维尺度分析，归纳国内商业模式创新的研究热点。

(一)发文数量统计

图1 以国内商业模式创新为主题的文献年度数量分布

图1展示了我国近14年有关商业模式创新的文献年度数量分布。从图1中可以明显看出，我国对于商业模式创新的研究最早出现在2004年，2004年至2006年是研究商业模式创新的早期阶段，相关论文数量较少，增长幅度很低。2011年是商业模式创新研究的分水岭，自此之后，越来越多的学者关注商业模式创新研究领域，发文数量逐年上升，2017年商业模式创新的发文数量达到最高值。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近年来互联网技术在我国的普及和发展，企业更多地借助互联网技术进行商业模式的变革和创新。

(二)关键词词频分析

关键词能够概括表达出论文的核心内容和作者的学术观点。假如一个或多个关键词在某一领域的文章中频繁出现，则说明该关键词表述的内容是该领域的研究热点。本文首先统计以“商业模式创新”为关键词的词频，并对关键词进行处理，合并同义的关键词，如创新途径与创新路径，得到5 524个关键词，然后按词频高低排列，选取词频大于11的关键词共计21个，如表1所示。

在表1中，21个关键词的累计频次为1 735次，占关键词总频次5 524次的31.4%。前13位关键词的出现频次均大于14，依次是：商业模式创新(608次)、商业模式(513次)、创新(215次)、技术创新(45次)、创新途径(42次)、价值链(41次)、互联网(40次)、大数据(34次)、价值网(29次)、电子商务(25次)、物联网(17次)、价值主张(16次)、案例研究(14次)。这些关键词分布数据可以初步说明，商业模式创新领域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技术创新、企业商业模式创新路径、价值创造、案例研究等方面。但是，仅凭借关键词的词频统计不能全面描述出商业模式创新领域的研究热点，为了进一步阐明关键词之间的深层关系，本文需要对关键词做更进一步的分析。

表1 国内商业模式创新研究关键词频次

(三)关键词相异矩阵分析

为了进一步分析关键词之间的关系，本文采用BICOMB 2.0书目共现统计分析系统，得到了21个关键词的共现矩阵；然后，将生成的共现矩阵导入SPSS 21.0软件中，选择余弦系数，将其转化为“21×21”的共词相似矩阵；然后，利用Excel软件将相似矩阵转化为相异矩阵。矩阵中的数字处于0～1中，数字表示两个关键词之间的距离远近，数值靠近0，表明关键词间具有较高的相似度；数值靠近1，表明关键词间具有较低的相似度。

表2 国内商业模式创新研究关键词相异矩阵(部分)

由表2可以看出，与商业模式创新距离由近到远的关键词依次为：技术创新(0.244)、价值网(0.432)、大数据(0.499)、价值链(0.574)、创新途径(0.632)、互联网(0.719)、商业模式(0.799)、电子商务(0.817)、创新(0.922)。以上数据表明，学者们的研究重点是技术创新如何影响商业模式创新、商业模式创新路径以及价值创造。此外，商业模式创新与大数据、互联网等外部环境联系密切。

(四)聚类分析

图2 国内商业模式创新研究关键词聚类树状图

表3 国内商业模式创新研究关键词聚类表

为了更加直观地表达关键词间的紧密程度，本文还应用SPSS 21.0软件对关键词进行聚类分析，其中，聚类类别采用系统聚类，聚类方法选择“组内连接”，度量标准选择“二分类”，以“树状图”为图形(见图2)。从图2可以清晰地看出，关键词分为4类，具体构成见表3。

(五)研究热点

通过对上述关键词的聚类分析，本文将我国商业模式创新领域内的研究热点总结如下：

(1)种类1：商业模式创新路径研究

商业模式创新路径研究对于企业在复杂的市场环境中不断提高自身竞争力，明确企业的发展方向，指明企业的发展路径有着重要的作用。企业的可持续发展需要创新商业模式，如何实现商业模式的创新需要明确创新路线图。深入挖掘可操作性的商业模式创新路径，有可能成为揭示企业快速发展的一个有力视角。现有研究大致总结得出“由外向内”及 “由内向外”两条基本的商业模式创新路径。例如，从顾客价值、营销模式、关键流程到重要资源，这种由外向内的创新路径[5]。在复杂的市场环境下，技术型中小企业在生产、营销环节进行创新来降低企业生产经营成本，并遵循市场机会识别—价值主张创新—技术创造性模仿创新—商业模式持续创新的路径[6]。也有学者根据要素变化的程度(渐进性商业模式创新和根本性商业模式创新)，提出基于商业模式轨道的以创造新商业模式、侵蚀或颠覆已有主流商业模式为导向的创新路径[7]。中小企业商业模式创新路径的研究，主要利用案例研究法，并以商业模式要素及关系为基础，探讨要素在每一环节的作用和改变，形成各要素间逻辑化的链接，从而得到商业模式创新的路径。

(2)种类2：商业模式创新中价值创造研究

商业模式创新的目的是为企业创造更多价值和利润。现有商业模式创新的研究多是从价值视角上展开的，并逐步转向以客户导向、价值创造、价值网络重构为目的的商业模式创新。企业为满足客户的需求，改进生产和销售的关键流程，改善与供应商及合作伙伴的关系，以创造新的价值[8]。一旦企业决定了传递的价值链，就必须重新配置和整合企业内部资源，资源的配置和整合决定了价值创造的形式，是由企业自身产生还是由价值网络中合作伙伴的互补性资产来提供[9]。最终通过资源的整合创造一个全新的价值创造体系，使商业模式创新与价值创造和价值网络相融合。

(3)种类3：技术创新与新兴产业研究

新技术的开发是建立新兴产业的助力，技术创新不断促进商业模式的改进，企业将技术创新与商业模式相融合，协同推动新兴产业的形成和发展[10]。大数据、云计算、互联网代表了新技术的发展，这些都引起了深刻的社会变革，深刻影响着外部发展环境，带动了商业模式创新向依托高科技技术，或者由高科技技术衍生出来的新媒介转变。如何有效利用技术创新带动企业商业模式的变革是大多数研究的重要内容。例如，互联网的迅速发展推动中国零售商业模式依次经历自营模式—连锁经营—电子零售商业模式[11]。此外，新兴产业的商业模式分析也成为研究热点，例如移动互联时代打车APP商业模式的研究[12]。

(4)种类4：商业模式创新与企业绩效研究

商业模式创新是企业不断提升绩效的重要影响因素[13-14]。研究重点主要体现在商业模式创新与企业绩效的关系、商业模式创新过程对企业发展的影响以及企业商业模式创新绩效的案例研究等方面。例如，企业动态能力的提高能够提升企业绩效，也会对商业模式创新起到正向促进作用[15]。整合能力更多地是从组织变革和价值创造方面来创新商业模式，商业模式创新作为整合能力与企业绩效的中间桥梁，既能提升企业的整合动态能力，更有助于企业展开商业模式创新，提升企业绩效[14-15]。

三、国内商业模式创新研究热点的知识图谱

多维尺度分析是一种简化研究环境的方法，不仅能保留研究对象的原始关系，还能对其进行聚类，从而全面反映研究热点。本文利用SPSS 21.0对21个关键词构成的相异矩阵进行了多维尺度ALSCAL分析；再结合前文得出的聚类树状图(图2)，绘制得到商业模式创新领域研究热点知识图谱(图3)。Stress值是多维尺度分析的信度，数值越小拟合优度越高，在0.2以内是可以接受的。RSQ值是多维尺度分析的效度，数值越大拟合优度越高，在0.6以上是可以接受的。在本次多维尺度分析中，Stress=0.121，RSQ=0.937，表明拟合效果较好，能反映出商业模式创新各研究主题间的学术联系。

商业模式创新领域研究热点知识图谱的分析主要是对维度定义和研究对象分布特点进行解释。从图3可以看出，分布在横向维度的关键词大多与技术相关，因此将横向维度的含义解释为技术；分布在纵向维度上方的大部分关键词都直接关系到价值，而在下方的大多数关键词都与研究方向有关，因此将纵向维度的含义解释为价值-方向。关键词的空间分布主要包括4个种类:种类1中的关键词主要位于第二象限和第三象限，位于第二象限的价值链、创新途径、商业模式和大数据4个关键词与价值创造紧密相联，位于第三象限的中小企业、创新、互联网、电子商务4个关键词与技术的关系较密切，而案例研究与影响因素则与研究方向密切相联。种类2中的关键词价值网、价值主张、顾客价值处于第一象限，价值创造处于第二象限，具有较高的向心度，关键词之间联系紧密，处于国内商业模式创新领域研究的核心位置。种类3中的关键词全部位于第四象限，商业模式创新、技术创新、新兴产业、线下和物联网5个关键词都与技术有关，说明该类研究主题较为集中，也是当前研究的热点问题。种类4中的关键词位于第四象限，关键词企业绩效处于边缘状态，说明该类主题目前的影响力较低。

通过对14年来我国商业模式创新领域中相关文献以及热点知识图谱的定量与定性分析，本文得出以下信息：

(1)从文献的时间分布来看，国内商业模式创新领域的相关文献发表量正在逐年上升，说明学者们对该研究领域的关注度越来越高。随着研究视角和研究方法的不断发展，商业模式创新的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将更加深入。

(2)从研究热点变化来看，关注点经历了从商业模式创新的概念和影响因素研究向路径研究和价值创造研究转变的过程。早期研究商业模式创新的视角是静态的(2004—2007年)，研究的主要内容包含商业模式创新的涵义和要素；随后，在互联网、大数据的背景下，电子商务不断发展，研究视角从静态转向动态(2008—2017年)，更多企业将互联网技术应用于生产经营过程中，开始探索企业商业模式创新的路径，思考企业如何在竞争激烈的环境下创造自身优势并赚取利润。2011年以后，商业模式创新向需求端转型，从价值创造视角上对商业模式创新进行研究，以产品创新或流程创新作为起点，对价值链上的供应商、企业、客户的关系进行优化，并对企业商业模式创新进行深入的案例研究，通过更多的实践探索来丰富理论研究。

(3)从研究方法来看，国内学者对于商业模式的研究主要还是针对企业行为的具体案例分析，通过案例分析来归纳商业模式创新；然而零散的商业模式创新案例难以为商业模式创新再发展提供普适性的理论支撑，因此学者们急需借鉴先进的商业模式创新理念和研究方法，研究我国的商业模式创新实际，从而形成中国特色的商业模式创新理论体系。

四、国内外商业模式创新领域研究热点异同点分析

基于以上国内商业模式创新研究热点的分析，本文进一步比较分析国内外商业模式创新研究的异同点，具体如下：

(一)国内外共同的研究热点

国内外共同的研究热点包括商业模式创新的价值创造、技术与商业模式的创新以及商业模式创新与企业绩效。

(1)商业模式创新中价值创造的研究。该研究热点是国外商业模式创新研究重点之一，从企业战略层面出发阐述企业如何在动态的环境下通过产品或服务为顾客创造价值而获取利润。Chesbrough认为，商业模式的中心是价值创造和价值获取，商业模式的改变将影响技术和产品市场的变化[16]。这与国内商业模式创新研究的价值创造观点一致。罗珉等认为，价值创造的来源是厂商和客户，互联网技术能促进制造企业创造新的价值主张[17]。

(2)企业在技术层面的商业模式创新。国外的商业模式创新积极探索企业在技术层面的商业模式创新，技术创新是商业模式创新的助力。企业技术创新不仅能提高企业生产效率，更能帮助企业开发更多新产品与新服务。Christensen等认为，商业模式创新的中心是极具创新性的技术[18]。这与国内商业模式创新中有关技术创新的观点是一致的。吴菲菲等分析了国内外商业模式的发展情况，认为新的技术会影响商业模式的改变[19]。李志强等认为，企业的技术创新和商业模式创新的协调发展能产生协同作用，从而推动企业更好的发展[20]。

(3)商业模式创新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国外商业模式创新的研究主要通过实证分析法来讨论商业模式创新对企业绩效的影响。Zott等通过实证研究法分析190家创业企业中效率型与创新型两种商业模式创新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得出创新型商业模式对企业绩效具有积极影响的结论[21]。这与国内商业模式创新对企业绩效的影响观点是一致的。吴隽等认为，效率型与新颖型的商业模式创新皆有利于提升企业绩效[13]。

(二)国内外研究的不同点

(1)国内对商业模式创新研究的特别之处表现在研究文献中占很大比例的是对商业模式创新的案例研究，说明国内目前的研究比较注重商业模式创新在中国现实时代背景下的具体应用。刘建刚等的案例研究，以快速发展的小米科技有限责任公司为研究对象,运用扎根理论寻找技术创新与商业模式创新作用下的前进路径[22]。张新香的多案例扎根研究，以20家中外软件企业为案例研究对象,分析得出商业模式创新推动技术创新的路径[23]。冯雪飞等以多案例分析方法为基础,选取5个商业模式创新的商业案例,深入探讨了创新文化和高层管理者如何影响顾客价值主张[24]。此外，很多学者考虑在大数据、互联网新经济条件下去研究商业模式创新，这与国内互联网相关产业的发展及国家宏观政策的引导密不可分；他们的研究以基于案例的经验归纳式的理论分析方法为主，但缺乏系统的理论构建和定量的实证研究。

(2)国外在商业模式创新领域的研究广度和深度上相对综合和深入，并且产生了新的研究热点：① 企业组织方面的商业模式创新。国外的商业模式创新在企业组织方面的研究具体到技术、工艺和组织结构等。Christensen等认为，重建组织结构可以提高商业模式的效率，使企业能够快速适应市场需求的变化[25]。而国内在这方面的研究则存在较多的空白，研究内容主要是分析技术带来的改变，并未涉及组织结构和人力资源管理方面的创新与企业商业模式创新的关系。② 企业社会责任视角的商业模式创新。国外学者从企业社会责任的角度研究商业模式创新，例如Hart等以推动全球可持续发展为目的提出一个价值框架，让企业建立能满足经济、生态和社会需求的新型商业模式，从而解决经济增长带来的社会问题[26]。国外商业模式创新的研究不单单思考怎么提升企业利润与效益，还从企业的社会义务与责任方面着手，试图构建既满足企业经营成长的需求又能让社会持续发展的新型商业模式。

在研究方法上，除了运用案例分析法之外，实证研究相对比较丰富，具体体现在商业模式创新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商业模式创新神经网络模糊评价研究、商业模式演化方法等方面。

五、结论与展望

本文通过对国内商业模式创新相关文献的整理，分析相关文献的关键词并进一步绘制知识图谱，归纳得出国内商业模式创新的研究热点及其分布特点，并在已有的国外商业模式创新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总结得出国内外共同的研究热点，包括商业模式创新的价值创造、技术创新和商业模式创新以及商业模式创新对企业绩效的影响。由此可见，国内外商业模式创新研究领域基本一致。本文也总结了国内外研究的不同点，具体表现在：国内对于商业模式创新的研究产生了实践领先于理论的现象，对于企业商业模式创新的案例研究较为丰富。国外在商业模式创新领域的研究广度和深度上相对综合和深入，并在企业组织层面以及社会责任方面产生了新的研究热点。总而言之，国内商业模式创新研究中反映出尚未形成适合中国国情的成熟的理论体系、研究方法较为单一等问题，需要进一步深化商业模式创新的理论研究，并伴随着更深入、更具解释力的数理模型实证研究，真正开展以我国典型企业商业模式创新实践为背景的相关理论和实践的探索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