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导向和高质量联结对个体创造力影响的实证研究

余 璇，袁 月，张明涛

(重庆工商大学 管理学院， 重庆 400067)

一、引言

在共享时代下，组织和个体的关系不是服从关系，而是共生关系。在《激活个体》一书中，陈春花教授指出，在这种共生范式中个体价值的创造将成为范式的核心，而个体价值创造主要由个体创新来反映[1]。因此，个体创新越发重要。创造力被认为是与产品、服务和流程等相关的独特且适用的创意或主张[2]，通常被认为是实现创新(innovation)的基础及先决要素。创造力是由单个个体通过群体协作及共同思考扩展至团队而最终形成的。如果个体缺失创造力，团队创造力亦难以维持，组织从而也会失去创造原动力，企业也难以在市场中存续和成长[3]。因为个体深深地嵌入在组织和团队中，个体行为会受到组织和团队情境因素的影响，所以相关研究主题具有跨层次本质[4]。在宏观层面，探讨组织创造力的重要基础是明确更低层次中人的行为和组织要素的相互共同影响。目前，影响个体创造力的因素主要包括个体特征以及情境因素这两方面。涉及人际关系对个体创造力影响的研究主要体现在人际情境中，而高质量联结是偶然、暂时或短期的关系，属于一种积极的工作关系[5]。作为一类积极的人际关系，有关高质量联结与个体创造力的研究却比较匮乏。因此，基于目前该领域的研究现状，本文首先将目光聚焦到个体层面，研究学习导向这一人的行为以及高质量联结这一组织要素对个体创造力的影响，并进一步检验个体经验学习是否起中介作用，从而充实创造力领域的研究成果，为研究者们进一步打开创造力的“黑匣子”奠定基础，同时为帮助企业促成相应的高质量联结，从组织和团队层面正确地引导成员形成学习导向，并为倡导个体从经验中学习提供参考思路。

二、文献综述与研究假设

学习导向与创造力的关系可以从以下三方面展开论述。首先，学习导向主要关注的是个体获得新知识以及掌控较高挑战任务的“深加工战略”的能力培养[6]。技能开发与学习导向相联系就暗含了个体理解并精通任务绩效的内在兴趣[7]。这种对任务本身的兴趣(内在动机)使得个体能够更好地理解任务，更愿意真心实意地投入，从而会产生创造性的结果[1]。其次，学习导向会使个体扩充更多与创造力相关的领域技能，而这些技能可以为创造力提供基本知识储备[1]。学习导向涉及到部分新知识发展与更新[7-8]。最后，在面临困难时，学习导向强的个体会试图通过付出更多努力来学习并操作新技能，处理问题[9]，而创造力有助于解决这类问题。据此，本研究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H1：学习导向对个体创造力有正向影响

已有研究指出联结力与高管团队战略决策全面性之间呈现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联结力通过战略决策全面性来增强高管团队的自适应能力，从而提升团队战胜困难的信心，增加团队关系的张力[10]。尊重性交往能通过促进相关信息加工激发团队创造力[11]，而联结力和尊重性交往是高质量联结的重要组成部分。事实上，高质量联结的主观体验中的另一个重要维度“活力”强调个体在高质量联结环境中体验到的积极心理唤醒与正能量感。另外，高质量联结的结构性特征中的一个重要维度“联结力”指联结双方愿意相互提出和接纳新观点，并改变妨碍新观点生成的行为。这些主观体验与结构性特征共同解释了高质量联结的积极性，而这种积极性有利于个体产生创造力[10]。据此，本研究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H2：高质量联结对个体创造力有正向影响

个体经验学习实际上是一种信息加工，它强调了“知”“行”这两个维度，既包括总结归纳过去发生的事情并形成规律、知识，也包括是否充分利用或传播这些知识。个体经验学习中“知”维度侧重描述个人反思。如果个体从经验中获取知识的水平越高，那么个体能够掌握相关技能的概率就越大。个体经验学习中“行”维度侧重描述个体有机会利用这些技能。

学习导向能够激励人们在工作中采取更有创意的方法解决问题[4]。Dick等在有关创造力的跨层研究中，通过对个体层面的分析发现学习导向有助于提高创造力[12]。学习导向强的个体会试图通过特定任务来掌握新知识并提升自身竞争力[13-14]，为了实现目标或完成任务，高学习导向的个体会主动增强能力。这将促进个体经验学习的“知”维度。内在任务激励能够鼓励个人投入更多的努力并持之以恒[9]，从而对“行”维度产生影响。据此，本研究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H3：学习导向对个体经验学习有正向影响

H3a：学习导向对个体经验学习中“知”维度有正向影响

H3b：学习导向对个体经验学习中“行”维度有正向影响

Dutton等[15]认为高质量联结对学习行为产生影响。主要有以下两点：其一，联结本身可以作为知识传递的输送带。在高质量联结中，知识被传递和吸收的速度更快，内容也更完整。其二，知识产生于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沟通，而高质量使这种交流沟通更具有建设性和弹性。由高质量联结带来的主观体验有利于拓展人们的注意力，增强知识共享愿望，鼓舞人们去探索和汲取新信息[5]。个体经验学习中，“知”维度强调个体反省，重视从经验中获取知识。由此可知，高质量联结对“知”维度有正向影响。Dutton认为：“任何一次与他人的积极交往都可能成为潜在的高质量的联结。一次交流或会议上的互动都能为参与的双方灌入更大的活力，激励他们前进，赐予他们更强的行动力。”[16]个体经验学习中，“行”维度强调个体有机会利用这些技能。由此可知，高质量联结对“行”维度有正向影响。据此，本研究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H4：高质量联结对个体经验学习有正向影响

H4a：高质量联结对个体经验学习中“知”维度有正向影响

H4b：高质量联结对个体经验学习中“行”维度有正向影响

1952年，Albert Bandura提出了社会学习理论，该理论的立足点是观察学习以及自我调节对于人的激励作用的，强调人的行为与环境是相互作用的，重视观察学习或模仿学习，即认为在观察学习过程中人们挖掘了示范活动的象征性表象，并施以合适的操作引导。个体能够通过观察或模仿学习，把经验转化为知识[17]。当处于组织和团队的环境中，个体的能力、行为往往会被组织和团队影响，个体学习导向和高质量联结会通过改变个体认知和采取不同方法处理事物来影响个体行为。所以，基于社会学习理论，本研究选取“个体经验学习”为中介变量。一方面，当学习导向强或处于高质量联结时，个体会不断进行观察学习(经验学习)，从而获得示范活动的象征性表象(如创造力)。另一方面，个体经验学习包含“知”和“行”两个维度，不仅包含总结归纳过去发生的事情并形成规律和知识，还包括是否充分地利用或传播这些知识，而领域专门知识、创造性思维技能是创造力的必需成分，它们可以影响个体从事创造性工作的能力[18]。由此可见，“知”和“行”维度有利于提升个体创造力。结合上述假设，本研究推断个体经验学习及“知”“行”维度在学习导向、高质量联结与个体创造力之间具有中介作用。据此，本研究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H5：个体经验学习在学习导向和高质量联结对个体创造力的影响中具有中介效应

H6：个体经验学习的“知”“行”维度在学习导向和高质量联结对个体创造力的影响中具有中介效应

基于以上分析，本研究推导出如下理论模型，如图1所示。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情况

图1 理论模型

本研究共发放250份问卷，回收有效问卷224份，回收有效率达89.6%。性别方面，男性占40.6%，女性占59.4%。年龄段方面，20岁及以下占13.8%，21～30岁占81.7%，31～40岁占3.1%,41岁及以上占1.3%。工作年限方面，3个月及以内占3.1%，4～6个月占6.7%，7～9个月占15.2%，10～12个月占22.3%，12个月以上占52.7%。学历方面，大专及以下占48.2%，本科占47.3%，硕士及以上占4.5%。企业性质方面，国有企业占31.3%，民营企业占36.6%，外资企业占9.4%，其他占22.8%。岗位类型方面，一线操作岗位占21.4%，行政服务岗位占16.5%，专业技能岗位占28.1%，管理岗位占17.9%，其他占16.1%。职位方面，普通员工占46.9%，基层管理者占29.9%，中层管理者占20.1%，高层管理者占3.1%。

(二)变量测量

1.学习导向。学习导向采用 Vande[19]开发的量表，典型题项如“我愿意选择挑战性的并能学到东西的工作任务”“我喜欢有难度的工作任务，从中能学到新技能”，共计6个项目。

2.高质量联结。高质量联结量表采用马珂[20]开发的高质量联结量表，包括情感分享、接受新想法、积极关照和关系张力4个维度，典型题项如“工作中，我和他人会彼此分享开心或不开心的事”“工作中，我敢于向他人袒露自己的消极情绪”，共计13个项目。

3.个体经验学习。基于陈国权[21]开发的个体学习能力测量问卷对应的反思和推广能力的条目构建个体经验学习的“知”“行”维度测量量表，每个维度通过3个条目进行测量，典型题项如“我在工作中具有总结和反思的习惯”“我善于对以前的工作进行反思，总结出经验或教训”，共计6个项目。

4.个体创造力。个体创造力量表采用Baer和Oldham[22]开发的量表。典型题项如“我经常提出解决工作问题的新思路”“我能够提出许多改善工作现状的新想法”，共计13个项目。

5.控制变量。性别、年龄、教育水平等人口统计学变量能够影响个体创造力。因此，本研究将团队成员的性别、年龄、学历、工作年限等作为控制变量。

四、数据分析与结果

(一)同源误差的分析

考虑到本研究的每份问卷均单独由单个个体进行填答，容易产生同源误差，所以在分析之前，首先需要检验数据的同源误差。依据Podsakoff等[23]建议的处理流程，本研究针对问卷所有条目采用探索性因子分析，在不进行旋转的前提下得出第一个主成分因子的值为35.778%，占比很小，即所有计量尺度不只在同一个因子上出现显著负载，也即同源误差不会影响研究结论。

(二)相关分析

如表1所示，学习导向、高质量联结与个体经验学习、个体经验学习各维度、个体创造力均呈现正相关关系，研究假设初步得到验证。另外，6个变量的Cronbach’s α值依次为0.860、0.857、0.844、0.743、0.744和0.927，都大于0.7，说明这些量表都具有良好的信度。

表1 各主要变量的均值、标准差与相关系数

注:*p<0.05，**p<0.01，下同；斜对角线的括号中为Cronbach’s α值

(三)假设检验分析

如表2所示，本研究先引入控制变量(性别、年龄、工作年限、学历、企业性质、岗位类型、职位)，再将自变量(学习导向、高质量联结)放入回归方程，分析发现，学习导向、高质量联结对个体经验学习(M2，β=0.663，p<0.01；M3，β=0.525，p<0.01)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因此H3和H4均得到验证。

注：M1-M3分别代表依次加入控制变量、学习导向和高质量联结后对个体经验学习的回归模型

如表3所示，本研究先引入控制变量(性别、年龄、工作年限、学历、企业性质、岗位类型、职位)，再将自变量(学习导向、高质量联结)放入回归方程，分析发现，学习导向、高质量联结对个体经验学习的“知”维度(M5，β=0.603，p<0.01；M6，β=0.491，p<0.01)和个体经验学习的“行”维度(M8，β=0.638，p<0.01；M9，β=0.487，p<0.01)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因此 H3a和H3b，以及H4a和H4b均得到验证。

如表4所示，同理分析发现学习导向、高质量联结对个体创造力(M11，β=0.756，p<0.01；M15，β=0.533，p<0.01)有显著正向影响，因此H1和H2均得到验证。

如表4所示，分析中介效应时，加入中介变量(个体经验学习)后，学习导向对个体创造力的回归系数影响显著(M12，β=0.567，p<0.01)，高质量联结对个体创造力的回归系数影响显著(M16，β=0.253，p<0.01)。这说明个体经验学习在学习导向、高质量联结与个体创造力之间具有部分中介效应。因此， H5得到验证。

同理，如表5所示，分析中介效应时，加入中介变量(个体经验学习的“知”维度、个体经验学习的“行”维度)后，学习导向对个体创造力的回归系数影响显著(M13，β=0.622，p<0.01；M14，β=0.586，p<0.01)，高质量联结对个体创造力的回归系数影响显著(M17，β=0.313，p<0.01；M18，β=0.287，p<0.01)。这说明个体经验学习的“知”维度、个体经验学习的“行”维度在学习导向、高质量联结与个体创造力之间具有部分中介效应。因此，H6得到验证。

表3 回归分析结果

注：M4—M9分别代表依次加入控制变量、学习导向和高质量联结后对个体经验学习的“知”维度、个体经验学习的“行”维度的回归模型

表4 中介作用分析结果

注：M10—M12、M15—M16分别代表依次加入控制变量、学习导向和高质量联结、个体经验学习后对个体创造力的回归模型

表5 中介作用分析结果

注：M13、M14、M17、M18分别代表依次加入学习导向和高质量联结，以及个体经验学习的“知”“行”维度后对个体创造力的回归模型

五、结论与启示

本研究的结论如下:(1)学习导向、高质量联结对个体创造力有正向影响，学习导向、高质量联结对个体经验学习和个体经验学习的“知”“行”维度均有正向影响。前文已经指出学习导向是人的一类具体行为，高质量联结是组织中的积极互动关系。个体学习导向会通过提升与创造力有关的技能来激发创造力，高质量联结会通过积极的情感互动影响个体学习力和创造力的提升。(2)个体经验学习、个体经验学习中“知”“行”维度均在学习导向、高质量联结与个体创造力之间具有部分中介效应。本研究立足于社会学习理论，认为个体能够通过观察或模仿学习，把经验转化为知识。因此，个体学习导向和高质量联结会通过改变个体认知和采取不同方法处理事物来影响个体创造力。

基于以上研究结论，本文得出如下管理启示：

第一，要想促进个体经验学习及个体创造力，可以在组织内考虑构建和加强高质量联结，以达到间接提高个体经验学习力及个体创造力的目的。结合国内外学者的相关研究，本研究认为管理者可采取如下几点行动：(1)尊重性交往。尊重性交往是通过表明他人对自己的重要性和价值的行为来体现。Dutton认为领导者可以采取5类尊重性交往在组织内构建和加强高质量联结：① 专注对方。即在与员工交谈时，领导者可以把注意力聚焦在员工身上，如可采取的行动包括关闭手机和电脑，用心地倾听对方讲话，提升对方的存在感。② 真诚。在和员工交往时，领导要真挚相见、坦诚相待。③ 认可性沟通。领导要肯定员工的付出与价值，经常表扬员工取得的成绩。④ 有效倾听。在交谈时，领导有效倾听员工讲话，比如点头、适时总结对方讲话，感应对方说话时内心的情绪。⑤ 支持性沟通。领导说话语气需要柔和，用词拒绝犀利。(2)开展任务促成。这是组织非常认可和熟悉的一种方法。核心主张表现为如果领导在工作中踊跃帮助员工完成任务、达到目标或赢得成功，那么员工会对领导饱含感激之情，从而愿意构建高质量联结。任务促成有正式或非正式之分，其中，传统的师徒式培训就属于正式的任务促成，领导可以采取这种培训方法以促进新老员工之间的高质量联结。(3)开展愉悦活动。这种活动可以促使员工展现出与工作场合中不一样的自己，促进相互认知与学习。比如，公司可以举办一些聚会，开展各类游戏，让大家卸下负担，增进组织信任，从而有利于增加角色外行为[24]。

第二，招聘和培养学习导向强的个体。在进行团队建设时，领导者可以在符合招聘要求的候选人中，优先选择学习导向强的个体。同时，需重视团队个体成员学习导向和创造力的培养，为员工提供交流意见或共享知识的机会或平台，而这些机会和平台能有效激励学习导向强的个体相互交流学习，并持续提高知识和技能，进而提升个体创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