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欠薪者无处遁形

◎吴蓉

欠薪跑路，音讯全无。一些老板使出浑身解数，目的就是为了逃避法律责任。查人找物始终是法院在执行过程中的一大难题。

如何破解这个难题，上海各级法院近年来一直在探索。如今，欠薪就跑路，这些老板们屡试不爽的方法，在强大的法律威慑下已无处遁形。

督促调解员应运而生

长期经营不善是企业欠薪的主因，等到员工走完仲裁和诉讼的程序，已经数月过去了，仅有的一点财产可能已经被企业主变卖或转移了，此时再申请法院强制执行，几乎没有财产可供执行了。为了破解这个难题，奉贤区人民法院首创了督促调解员制度。督调员由各街镇司法所所长担任，他们主要负责劳动争议案件的调解工作，一旦发现争议将进入仲裁程序了，他们就提醒劳动者向仲裁机构提出财产保全申请。

去年12月30日，一家德资企业因为经营不善，高管全部离境回国，拖欠员工的工资也没人负责处理。无奈之下，员工只得申请劳动争议仲裁。事前，督调员了解到了具体情况，建议劳动者在申请仲裁时，同时申请财产保全。随后，督调员又与法院的执行局联系。在提前得知信息后，法院立即开启了绿色通道。被欠薪员工上午申请保全，当天下午执行局的法官就赶赴他们工作的地方，对厂区里的生产设备等财产进行查封。

由于财产保全措施到位，在这家德资企业还拖欠房租等其他债务的情况下，在仲裁生效后，法院对被查封的设备等立即进行了拍卖。今年上半年，员工被拖欠的工资已全部执行完毕。

奉贤区人民法院执行局的李卫星副局长告诉记者，奉贤有中小企业总部之称，近年来受产业调整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劳动报酬的执行案件从2015年起一直在不断上升，去年达到1900多件。督调员制度实行后，极大地缓解了执行难的问题。目前，督调员已经从当初的十几人增加到了几百人，从街镇深入到了村委会和居委会，为执行工作作出了许多贡献。

躲在网上的欠薪者

“强制执行，通俗地说就是找钱。”黄浦区人民法院执行局副局长蔡银寿告诉记者，作为上海中心城区之一，黄浦区的互联网、金融、贸易、餐饮、住宿等新型产业和传统服务业发达，在受理的追索劳动报酬案件的被执行人多为从事上述行业的企业。对这类企业而言，由于大多属于轻资产型，同时企业的注册地和经营地不一致，查人找物就显得尤为困难。遇到这种情况，他们并没有简单地以无可供执行财产为由终结本次执行，而是转而找人。找谁？找企业的法定代表人。“在许多执行案件中，老板常常是不露面的，他们会让人事或财务主管出面来应付，而这些主管对于财产的去向、老板的行踪等问题，经常是一问三不知。”蔡银寿说，找人往往比找钱更难，还有些人干脆玩失联，音讯全无。

王某经营着一家装潢公司，欠着现场监理1.5万元的工资，公司人去楼空。今夏执行时，他派了公司会计向法院承诺10月中旬一笔工程款到账后，一定会履行。可是到了10月底了，一点动静也没有。法院毫不犹豫地对王某实行限制措施，然而即使出差到杭州坐不了高铁，王某也不愿履行义务，似乎要赖到底。

在法院传唤无果的情况下，执行二科副科长郭颖带着小组成员出发了。通过户籍查询，发现王某的户籍和其父亲在一起，但不能确认王某是否依然还住在这里。“早就搬走了。”面对上门的法官，王父似乎意识到会有这一天，说儿子结婚后就不住这里了。经验丰富的法官并未轻易相信王父，他们在王父名下的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里，感觉到似乎还有其他人和老两口一起住。果不其然，在谈话间，一位年轻的女子从另一间房中走了出来。询问后得知该女子为王某的妻子，但是王父百般阻挠媳妇参与纠纷的解决。在居委会，郭颖他们得到了证实：王某和他的妻子一直住在父亲家。在严厉的限制措施下，虽然，王某一直不愿露面，但在他妻子的协助下，几天后王某公司的会计带着1.5万元现金，来到法院结清了拖欠的工资。

这是刚过去的“双十一”发生的故事。一淘宝网卖家在接获自称奉贤王小姐的订单后不久，发现自己的支付宝账户被冻结了。眼看“双十一”马上就要来临了，卖家急得团团转。当得知账户被奉贤区人民法院冻结之后，卖家才发现自己这次是躲不过去了。原来该卖家是一个欠薪者，在执行前企业悄悄地迁移了，去向不明，执行一时陷入了困境。经过多方查寻，申请人提供了该企业在淘宝网开网店的信息。执行法官和网店的客服联系，希望以此找到店主，但客服先是拒绝承认，然后就不答复。狡猾的卖家躲在网上不露面，聪明的法官以买家的身份和其交易，最后全面掌握该企业的情况，果断地冻结了其账户。迫于压力，在“双十一”前，卖家全部履行了十几万元的劳动报酬。

聚合外力综合治理执行难

“解决执行难是一项系统工程。向执行难宣战以来，上海法院在党委领导、人大监督、政府各部门及社会各界的支持下，大力加强执行联动机制建设，着力构建多方共同治理执行难的格局。”日前，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党组副书记、副院长盛勇强在新闻发布会上说。

2017年5月，上海市委办公厅、市政府办公厅印发了《关于本市加快推进失信被执行人信用监督、警示和惩戒机制建设的实施意见》，有力推进全市失信被执行人跨部门协同监管和联合惩戒机制建设。

2017年6月，上海高院、市发改委等46个部门联合签署印发《关于加快推进本市失信被执行人信用监督、警示和惩戒机制建设的合作备忘录》。《合作备忘录》签订后，上海高院与上海市规划和国土资源管理局、市公安局、市工商局、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等陆续形成具体落实相关工作会议纪要或合作协议，联合惩戒失信被执行人。

目前，上海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市不动产登记局、市土地交易中心、市经信委等单位已将法院推送的失信名单嵌入业务系统，失信被执行人在上海担任公司高管、购置不动产、招投标土地、建设工程等方面将受到系统限制。

由于有了联动机制，被执行人未在规定期限履行义务的，依法对被执行人的法定代表人、实际控制人等相关责任人的强制执行力度大大加强了。徐汇区人民法院受理的10余起上海某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系列劳动仲裁案件，被执行人未履行义务，法定代表人洪某也不配合。因此，法院对经常出境的洪某采取了限制出境的强制措施。在出境受到限制后，洪某立刻到法院汇报了财产线索，最终案件得以全部顺利执结。在徐汇区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向徐汇法院申请执行的上海某餐饮管理有限公司劳动报酬案件中，涉及54名劳动者的劳动报酬及经济补偿金，金额高达118万元，由于被执行人实际负责人黄某，是中国香港的居民，法院对其采取限制出境强制措施，在持续边控一年后，被执行人终于足额支付了全部金额。

截至目前，上海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已对6604人次担任公司高管等申请作了拦截，上海市不动产登记局共限制失信被执行人购买不动产430人次，上海市经信委对350余人次购买新能源汽车作了限制。两年来，共发布失信被执行人信息23.98万例，限制出境5227人，司法拘留2737人，追究拒执犯罪刑事责任71人。

2016年至2018年10月，上海法院共受理执行案件47.4万件，执结46.29万件，执行到位标的额1348.83余亿元；其中涉及劳动报酬执行案件45319起，执行到位标的额11.7177余亿元。实际执结率、执行完毕率、法定期限内结案率、结案平均用时等指标均位居全国法院前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