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可真
(苏州大学 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 江苏 苏州 215123)
孔茨、 奥唐奈、 韦里克所编《管理学》[注]此书1955 年初版时原名为《管理原理》, 1980年第7版时改名为《管理学》。论及“为什么管理思想的发展迟缓”, 指出其有五个方面的原因: 其一, “工商业在历史上长期以来是受人鄙视”; 其二, “经济学所全神贯注的是政治经济学和工商业的非管理方面”; 其三, “在社会科学领域这一广阔领域内, 学科的划分不当, 例如未能把社会学家的研究成果应用于管理领域”; 其四, “长时期来还盛行着这样一种观念, 即认为管理是不受理论影响的——因为管理完全是一种艺术, 而不是一门科学”; 其五, “工商业主和主管人员自己在过去也并未自我鼓励地去发展管理理论”[1]43-45。 据此观点, 管理由一种艺术转变为一门科学, 首先是由于工商业越来越受人重视而日益繁荣的缘故, 其次也由于工商业主和主管人员自我鼓励地去发展管理理论, 一方面把经济学研究扩展到了工商业管理领域, 另一方面把其他社会科学领域的研究成果应用于管理领域——作为一门科学的管理学就是这样诞生的。 显然, 这门特殊的科学, 其实是关于工商管理的科学——在它刚出现于科学界的时候固然是如此, 就是到了孔茨等编著《管理学》时, 也差不多还是如此。 例如, 该书指出: “在人类活动中, 也许再没有比管理更重要的领域了。 为在集体中工作的人员谋划和保持一个能使他们完成预定目标和任务的工作环境, 是各类企业中各级主管人员的一项基本任务。”[1]12这表明了他们的“管理学”是聚焦于企业管理的, 实质上就是企业管理学, 虽然他们也意识到了管理是“人类活动”中最重要的领域, 从而当然也不否认“管理学”还应当关注和研究非企业领域的管理。 再如, W.H.纽曼、 小C.E.萨默所著《管理过程——概念、 行为和实践》论“管理人员的社会作用”时, 更是直截了当地说: “……管理的任务就是使这种合作努力得以顺利进行。 这就需要管理人员把人力、 机器和资金这样一些未经组织的资源转变为一个卓有实用价值的企业。 管理人员只要抱有服务的思想, 企业就能提供和调动所需的生产手段, 就能协调企业内的以及同外部共同进行的活动, 就能激励企业的人员为共同的目标而努力工作。”[2]5这简直就是把“管理”当作“企业管理”的同义语来使用了。
把特殊的企业管理当作普遍管理来看待的思想倾向, 不只是反映在集中展现现代管理理论研究成果的管理学通论性著作中, 也反映在20世纪 80年代起新兴于西方的新公共管理理论及其实践中, 这种理论主张借鉴企业管理的方式来管理国家, 并且据说在实际上也影响了被认为是旨在创建“企业型政府”的西方国家政府改革运动。 尽管国内占主流地位的观点认为, 新公共管理理论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公共行政发展的规律和趋势, 对西方国家的公共管理体制改革产生了实际影响, 事实上改进了西方公共管理的水平, 满足了更多公共服务的要求, 促进了西方国家和社会的发展, 因而对改进中国公共管理有积极的借鉴作用, 但是, 且不说当代西方政府改革运动才走过了30年左右的历程, 其成败得失尚难定论, 即令其为卓有成效的运动, 它是否如新公共管理理论所理解的那样真是以所谓“企业型政府”作为价值目标的一场改革运动, 也是大可值得怀疑的, 因为人类活动的方式和方法与其目的之间是有内在联系的, 正如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所指出的, 人的劳动目的是作为规律决定着劳动者的活动的方式和方法的, 他必须使自己的意志服从这个目的, 然而正如新公共管理理论本身所认为的, 政府是不该像企业家那样以赢利为目的的, 既然如此, 缺乏企业管理目的的政府又怎有可能如管理企业般地管理国家?新公共管理理论在逻辑上是不能自洽的。 “企业型政府”的追求者在理论上的缺陷在于把企业管理的特殊性混同于管理的普遍性, 这个理论缺陷导致其把局部领域(企业管理)的实践经验(企业管理方法)当作普遍真理用之于其他实践领域(政府管理), 如此则难免要犯经验主义错误。
诚然, 也有马克斯·韦伯(1864-1920年)《社会组织与经济组织理论》这样的管理学专著超越狭隘的工商管理领域, 从更加广阔的领域和更为普遍的意义上去研究管理问题, 但是, 自泰勒(1856-1915年)以来的绝大多数管理学家无不将自己的研究聚焦于工商企业管理, 甚至像谢尔登(1894-1951年)这样的管理哲学家, 也是着眼于“管理对工业的指导作用”来“阐明统治整个管理实践的目的和发展路线和原则”[注]谢尔登: 《管理哲学》, 转引自刘文瑞: 《管理哲学的探索者: 郎特里和谢尔登》, 《管理学家》2007年02月14日。。
然而, 既然管理是人类活动中最重要的方面, 是人类社会的一种普遍现象, 局限于工商领域的企业管理研究, 是难以达到对管理的普遍本质和普遍规律的认识的, 因为工商企业毕竟有别于其他社会组织, 不同性质的社会组织从生活内容到生活方式都不一样, 其生活本质都各有其特殊性, 把握了企业生活的本质, 并不等于就把握了别的社会组织生活的本质, 更不等于把握了一切社会组织生活的共同本质, 而缺乏对社会组织生活的普遍本质的认识, 就无以认识由这普遍本质所决定的社会组织的普遍规律, 从而也无以认识由这普遍规律所决定的社会组织管理的普遍规律。
迄今为止的企业管理研究, 也许科学地解答了“企业管理是什么”的问题, 可是知道了“企业管理是什么”, 却并不等于知道了“管理是什么”, 特殊的管理概念和管理理论是代替不了普遍的管理概念和管理理论的, 因为特殊不等于普遍, 个别不等于一般, 尽管特殊与普遍、 个别与一般有内在联系。
毋庸置疑, 科学是遵循从个别到一般, 从特殊到普遍的认识路线的, 对管理的科学认识, 当然也要从个别的、 特殊的管理现象入手。 在这意义上, 迄今为止的企业管理研究, 无疑具有为科学地认识管理的普遍本质开辟道路的重大意义。 然而, 管理理论不应停留在这个阶段上, 特殊的企业管理理论有待于上升到普遍的管理理论, 这是科学的管理学进一步向前发展的必然要求。
相对于企业管理理论、 行政管理理论等特殊的管理理论, 普遍的管理理论是管理哲学理论, 这种理论是管理学发展到一定阶段进行自我反省的思想产物, 其反省的实质内容是在于自我追问: 管理学是什么?这是属于元管理学范畴的问题。 由于是否具有自己特定而明确的研究对象, 是一个学科能否成立的基本前提, 故“管理学是什么”应该被合理地理解为“管理学到底研究什么”。 如上所述, 迄今为止的管理学事实上主要是研究企业管理, 尽管其他领域的管理也受到一定程度的关注, 但在人类管理活动中, 企业管理到底处于怎样的地位?企业管理与其他管理的关系究竟是怎样?如此不断追问, 最终必然把“管理学是什么”的问题归结到“管理是什么”的问题上。
“管理学是什么”是管理学作为科学群体中的一个特殊学科与其他学科之间的界限问题, 即管理学的特殊研究对象问题, 这个问题不解决, 管理学作为科学群体中的一个特殊学科就成立不了; “管理是什么”则是作为一门特殊科学的管理学的研究对象(管理现象)与其他科学的研究对象(非管理现象)之间的界限问题, 即管理现象之区别于非管理现象的特殊本质问题, 这是关系到作为管理学的理论基石的管理范畴的内涵与外延的界定问题, 这个问题不解决, 管理学作为科学群体中的一个特殊理论体系就成立不了。
管理学的特殊研究对象的确定, 无疑依赖于它对该对象的特殊本质的把握; 管理学对自己的研究对象的特殊本质的认识程度, 决定着它作为一门特殊科学的发展程度。
然而, 毋庸讳言, 迄今为止, 管理学还没有真正建立起自己的理论大厦, 因为这个大厦所赖以立足的理论基石——揭示管理的特殊本质的管理范畴(普适性的管理概念)至今尚未形成; 既有的管理概念仍主要是属于企业管理范畴的特殊概念。 普适性的管理概念的缺乏, 逻辑地导致了现有管理学学科体系内部结构的混乱。 例如, 就中国学术界而言, 目前被列为管理学体系中一级学科之一的“管理科学与工程”和其他一级科学如“工商管理” “公共管理”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工商管理”与“公共管理”的区分固然明显是以其对象的不同作为依据的, 可是“管理科学与工程”的特殊对象又是什么呢?它与“工商管理” “公共管理”的对象的区别是不是属于同类个体之间的差异关系呢?再如, “人力资源管理”现在被纳入“工商管理”, 但是其他领域如“公共管理” “农业经济管理”中是否也存在“人力资源管理”呢?诸如此类的问题反映了管理学作为一门科学的不成熟, 而缺乏一个普适性的管理概念则是这门科学不成熟的理论标志。
诚然, 国内外管理学专家、 学者也各自给出了诸如下述之类管理概念的定义:
确切地知道你要别人去干什么, 并使他用最好的方法去干。
——泰勒(Frederick Winslow Taylor)
把一群乌合之众变成一个有效率、 有目的、 有生产力的团队的特殊过程。
——德鲁克(Peter F.Drucker)
设计和维持一种良好的环境, 使人群体里高效率地完成既定目标。
——孔茨(Harold Koontz)
同别人一起或通过别人使活动完成得更有效的过程。
——罗宾斯(Stephen P.robbins)
决策贯穿于管理全过程, 管理就是决策。
——西蒙(Herbert A.Simon)
一个或更多的人来协调他人的活动, 以便收到个人单独活动所不能收到的效果而进行的各种活动。
——唐纳利(JamesH.Donnelley Jr)
社会组织中, 为了实现预期目标, 以人为中心进行的协调活动。
——周三多
对组织中有限的资源进行有效整合, 以达成组织既定目标与责任的动态创造性活动。
——芮明杰
其中, 泰罗、 德鲁克、 孔茨、 罗宾斯的定义, 实质上都是把管理本质地理解为设法提高一定群体的做事效率的技巧。 唐纳利的定义与之大致相同, 不同的只是他的效率观念满足于只要群体工作效率超过单个人的工作效率, 而前者的效率观念则蕴含对不断提高群体工作效率的追求。 西蒙的定义, 其实只是把管理描述为人的活动过程中关于行动方案的酝酿、 制订、 抉择及其实施情况的评估等四个环节, 这种描述表明了他把管理的本质属性归结为优化人的行动方案的技术, 这里也明显包含着效率观念——其优化行动方案的目的, 无非在于提高行动者的做事效率。 与前述西方学者的定义相比, 周三多和芮明杰的定义则聚焦于组织目标, 管理被本质地理解为实现组织目标的人为条件, 由此看不出有明显的效率观念, 虽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效率观念在内。
撇开效率观念不谈, 上述诸定义有一个共同点, 就是揭示了管理的这样一个基本特征: 管理是代表一定人群体的人根据和为了实现其群体目标, 以某种方式来干预其群体活动的活动。 进言之, 不管这些定义对管理都作了怎样的互有差异的具体规定, 它们都包含着一个共同的基本观点, 按照这个观点, 管理仅仅是针对人的群体活动(社会生活过程), 只有人的群体活动(社会生活过程)才需要管理, 才存在着一个管理问题。 这表明, 自泰勒创立科学的管理学以来一直统治着管理学界的管理观是属于社会生活过程管理观, 这种管理观忽视了人的个体活动(个人生活过程)也是需要管理的, 也存在着一个管理问题。
以笔者所坚持的生活论形态的后现代哲学的观点来看, “个人与社会是真实的人的两种不同的存在形式, 是内在地统一于人的存在的两个不同的方面, 其二者的关系乃是一种互动生成、 互为其根的差异协同关系”; “社会是人的一般存在形式, 它体现了人的协同性, 这种协同性表现为人们之间的互助与协作, 社会生活即是由人们的互助与协作关系构成的; 个人则是人的个别存在形式, 它体现了人的差异性, 这种差异性表现为互助与协作中的每个人都各以其特殊的个性而运作, 个人生活即是由各人的特殊运作过程构成的”[3]。 因此, 肯定了社会生活过程需要管理, 就没有理由认为个人生活过程是不需要管理的。
按照笔者的哲学观点, 社会生活过程管理和个人生活过程管理也是一种互动生成、 互为其根的差异协同关系, 故离开其中任何一种形式的管理的所谓管理都是片面管理。 现代管理学撇开个人生活过程, 只讲社会生活过程方面的管理, 这是一种片面管理观, 在这种片面管理观指导下去从事管理研究, 由此形成的管理概念也是片面的, 现代管理学中的社会生活过程管理概念并不适用于个人生活过程管理。
笔者认为:“在世界哲学典型的意义上, 通观西方哲学从古到今的发展历史, 我们可见, 它实际上经历了三大发展阶段——存在论、 认识论和实践论。 ……西方哲学从一个阶段到另一个阶段的进展, 皆是由于探寻前一个阶段的问题的原因而引起的, 即由于探寻存在问题的原因而进展到认识论, 进而由于探寻认识问题的原因而进展到实践论的。 据此规律则可以预断: 现代哲学的进一步的发展, 将是以探究实践的原因为理论驱动力, 由此形成一种新的哲学形态——生活论。”[3]据此亦可预断: 管理哲学必将从实践论形态的现代管理哲学朝着生活论形态的后现代管理哲学方向发展, 其精神实质主要在于管理理念的转变, 即: 由只顾社会生活过程的片面管理观向兼顾社会生活过程和个人生活过程的全面管理观的转变。 从“生涯教育”的提倡者那里, 从“个人的管理”的探究者那里, 我们已经看到了从现代片面管理观历史性地转向后现代全面管理观的端倪。
自从1971年美国联邦教育署署长马兰(MarLand)博士正式提出“生涯教育”概念以来, “职业生涯设计(或职业生涯规划)”概念逐渐流行开来, 如今已成为职业教育界和职场生活中常用的一个基本概念。 按照通常的解释, 所谓职业生涯, 是指一个人一生连续担负的工作职业和工作职务的发展道路; 所谓职业生涯设计, 是指对一个人的职业生涯所受其影响与制约的主客观因素进行分析、 总结和测定, 据此来确定其应选的职业及其奋斗目标, 并为实现这一目标编制相应的教育、 培训和工作的行动计划。 职业生涯当然是属于个人生活过程范畴, 是个人生活过程的基本方面, 也是个人生活过程的主要方面; 而职业生涯设计可以也应当被纳入管理范畴, 被当作个人生活过程管理的一种具体形式来看待。
“职业生涯设计”概念并非可以简单地理解为马兰先生个人奇思妙想的产物, 其概念的提出实有其深刻的历史背景, 那就是: 受到工业社会严重压迫以至于几乎完全成了依附于这个社会机器的零部件的人逐渐自我觉醒并自觉争取自我解放且终于取得了实际成果从而导致了后工业社会的出现, 在这新的社会里, 人的个性获得了如此空前的发展, 以至于不但有越来越多的人在观念上信奉如法国作家萨特(Jean Paul Sartre, 1905-1980年)所宣扬的那种主张个人是绝对自由的, 每一个人都可以自我选择、 自我设计、 自我造就的存在主义人生观或其他与之类似的崇尚自我的人生观, 从而有越来越多的人在日常生活中偏好甚至癖好自我展示其独特的主观精神并因之而有种种如痴如狂的自我表现或自我宣泄的言行举止方式, 而且个人历史作用的独特性和重要性越来越明显, 以至于社会的发展与个人的发展愈来愈表现出彼此相互差异协同的关系状态, 在这种关系状态中, 社会的发展与个人的发展之间具有空前明显的相互依赖、 相互制约、 相互转化的同一性, 任何一个社会如果忽视其组织中的个人的发展而使后者受到阻碍, 其组织本身的发展就也会受到相应的阻碍; 反之亦然。 社会与个人或组织与个人之间的这种同一关系, 在企业之间的竞争和国际竞争中, 都表现得越来越明显。 按照小托马斯.沃森(Thomas J. Watson Jr, 1914-1993年)在其主要著作《一个企业和它的信条》中所表述的观点, 通常一个企业的成功与失败是取决于这样一个因素, 即这个组织是否完全调动了其员工的聪明才智和工作激情。 然而, 十分明显的是, 一个企业是否完全调动了其员工的聪明才智和工作激情, 是取决于这个组织是否充分重视其员工个人的发展——相对而言, 注重其员工个人的发展, 就较能调动其员工的聪明才智和工作激情; 反之, 忽视其员工个人的发展, 就较难调动其员工的聪明才智和工作激情。 一个企业是否足具核心竞争力, 其关键就在于此。 在现代国际竞争中, 一个极为明显而有目共睹的事实是: 非民主国家通常轻视其国民个人的发展, 不尊重作为实现其国民个人发展所必需的个人权利, 因此不但难以有效地调动其国民的聪明才智和工作激情, 而且促使其国民中不断有俊杰之士陆续流入发达国家, 把他们的聪明才智和工作激情贡献给异国他乡, 也因为这个缘故, 这些非民主国家通常都是比较落后的国家; 相比之下, 民主国家则通常较重视其国民个人的发展, 较尊重作为实现其国民个人发展所必需的个人权利, 故不但较能调动其国民的聪明才智和工作激情, 还能招徕别国的俊杰之士, 正由于此, 这些民主国家也通常都是比较发达的国家。 如果说国家也有所谓核心竞争力的话, 那么, 是否充分重视其国民个人的发展, 是否具有能够充分保障其国民的个人权利的健全民主制度, 这应该是一个国家是否足具核心竞争力的关键所在。
社会与个人或组织与个人之间在其发展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其同一性的日益增强, 使个人发展越来越获得跟社会发展同样重要的意义。 既然个人发展日益具有跟社会发展同样重要的意义, 而社会生活过程需要管理来促进它的发展, 那么, 个人生活过程无疑也需要管理来促进它的发展。 “生涯教育”及“职业生涯设计”概念正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应运而生的。
也是在上述历史背景下, 美国管理学大师德鲁克(Peter F. Drucker, 1909-2005年)曾专门探讨了“个人的管理”。 由日本学者、 德鲁克的好友笃男植田先生选编的德鲁克文集《个人的管理》[注]其中译本有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2006年出版的沈国华译本。中, 就有专论“自我管理”和“个人的成长”的内容, 这两部分内容都是围绕着他所谓的“个人的管理”展开的, 基本上是讲一个人成功之道的, 其要点包括: 了解自己的长处和价值观, 以确定自己的职业归宿, 树立自己的奋斗目标; 在奋斗过程中, 掌握好自己的时间, 敬业地专心致志地工作, 并继续学习, 定期对自己的工作绩效进行回顾总结; 如履新职, 应对自己提出新要求并采用新方法; 以书面形式记录预期结果, 以便将来对照实际结果作反馈分析; 及时规划好自己的后半生。 联系《德鲁克管理思想精要》[注]其中译本有机械工业出版社2007年出版的李维安译本。中“个人篇”的内容来看, 德鲁克所谓“个人的管理”是偏重于指管理者和知识工作者的个人管理。 但不管怎样, 它在内容上是跟“职业生涯设计”相近或相似的。 据此, 足有理由将“职业生涯设计”纳入个人生活过程管理范畴。
当我们从理论上把个人与社会理解为真实的人的两种不同的存在形式, 把它们看作内在地统一于人的存在的两个不同的方面, 认为它们之间是一种互动生成、 互为其根的差异协同关系, 进而认为个人生活过程与社会生活过程的关系也具有互动生成、 互为其根的性质, 并且鉴于现实世界中社会的发展与个人的发展的确愈来愈表现出彼此相互差异协同的关系状态, 从而确实有必要且应当以生活论形态的后现代管理哲学观来看待管理问题时, 我们就不能不对管理概念做出新探讨, 因为迄今为止关于管理概念的种种定义, 无论其具体规定有怎样的异同之处, 它们无一不是基于社会生活过程管理观, 这种管理观在后现代管理哲学看来是片面的。
新的全面管理观要求人们把个人生活过程与社会生活过程统一起来, 把它们看作人的生活过程相互差异协同的两个方面, 这样人的生活过程所需要的管理应当被本质地理解为协同个人生活过程与社会生活过程的活动。 这种协同活动, 从个人角度看, 就是使个人活动协同于社会活动——这是个人生活过程管理(以下简称“个人管理”)的实质; 从社会角度看, 就是使社会活动协同于个人活动——这是社会生活过程管理(以下简称“社会管理”)的实质。 个人管理和社会管理是同一管理过程的两个方面, 它们是互动生成、 互为其根的差异协同关系, 它们的相互协同才是一般管理所要达到的根本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