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生态文化的培育路径

2019-01-03 08:46:13
关键词:培育绿色生态

邹 巅

(中南林业科技大学 商学院,湖南 长沙 410004)

自上个世纪80年代末以来,特别是随着“两型社会”与生态文明建设的实施,30年来学界对生态文化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探讨。我们应当通过什么样的途径和方法,来培育和发展我国生态文化,为绿色发展提供有力的文化支撑?学者们对培育手段、方法的讨论较多,也比较深刻,而对培育的路径研究则不够系统透彻。原国家林业局颁布的《中国生态文化发展纲要(2016-2020年)》,虽有所涉及,但作为纲领性文件,往往点到为止。笔者在梳理现有生态文化培育路径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一点浅薄的看法。

一、生态文化培育路径研究进展

目前学者们对生态文化培育路径的研究,从时间上来说,大抵与“两型社会”建设同步,始于2007年;从内容上来说,可分为广义路径研究与狭义路径研究两种。

(一)广义的路径研究

2007年,陈寿朋从生态文化建设制度与机制、法律法规、公众参与模式、政府规划和指导等方面,探讨了生态文化的培育路径[1],可谓生态文化培育路径研究的发轫之作,其后的研究大多是在此基础上的延伸和阐发。2009年蒋星恒从科学发展观引导、法制法规建设、生态文化基础设施建设、生态文化资源保护发掘、构建舆论等导向机制、培养生态社会风气、生 态道德教育等方面探讨了贵阳生态文化建设的路径[2]。2010年黄治东认为生态文化建设实现路径在于:在思想观念上牢固树立生态理念,在政策机制上夯实生态文化的体制基础,在宣传教育上着力提高全民生态道德素养,在网络环境上实施对网络文化的生态管理,在行为方式上充分调动全民参与生态文化建设[3]。2011年胡今从完善生态法制文化、构建生态型政府、完善生态文化建设的长效机制、提高生态文化素养、推动企业开展绿色经营、鼓励绿色消费、拓展民间组织作用等方面阐述了生态文化培育路径[4]。2012年赵继敏则认为要加强宣传教育、倡导绿色生活、推进公众参与、提高企业意识、打造绿色政府和培育生态空间,来培育北京市生态文化[5]。2017年赵美玲、滕翠华认为的提出要树立和弘扬生态价值观,创新生态文化建设的制度体系,加强生态文化事业建设,大力发展生态文化产业,创新生态文化教育与传播体系,建立以生态文化创新为目标的全球合作机制[6]。肖爱平、刘钊则着重从国际合作体系、政府主导的生态治理、发展科技和提高教育质量、提升人口素质探讨了生态伦理的建构路径[7]。2018年周觅提出了加强宣传教育、开展绿色行动和发展生态环保组织是培育生态文化的三条主要路径[8]。2019年毕京京指出要着眼世界观方法论、文明兴衰规律、维护国家安全、增进民生福祉、共建共治共享,来厚植新时代生态文化[9]。

上述各家看法不尽相同,归纳起来主要是从经济、法制、行政、宣传、教育、国际合作等方面来探讨如何培育和发展生态文化,也就是说从手段、方法和措施等探讨了生态文化的培育路径。培育、发展和繁荣生态文化的手段、方法和措施固然可以看作生态文化的培育路径,因为路径有途径、方法的意义。但这些路径在某种意义上还是一种广义的路径,而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路径。

(二)狭义的路径研究

路径一般是指到达目的地或目标的一条完整路线。狭义的生态文化培育路径,是指培育主体挖掘文化资源,培育生态文化,使之从无到有、样式从单一到多样化、内涵从贫乏到丰富、软实力从弱到强的一条完整路线。

狭义的生态文化培育路径研究,目前学界探讨最多、最深入的是中外生态文化的继承和发展,尤其是我国古代生态文化的继承。2014年杨赫姣提出承继传统,与时俱进,是生态文化建设的构思原点;普及生态文化知识,为生态文明建设提供了现实的保障[10]。2015年孙笑妍和王丹指出要摒弃人与自然分离的二元文化观,建立促进生态文化建构的法律保障制度,健全促进生态文化建构的道德保障措施,吸收借鉴中外优秀生态文化成果,构建生态的生产生活方式[11]。2019年刘建荣梳理了中国传统生态文化“天人合一”的基本思想,指出“天人合一”思想对建构新时代乡村生态文化具有重要价值: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乡村生态文化奠定了思想传统,为绿色发展的乡村生态文化丰富了方法论基础,为乡村生态文化建设提供了思想借鉴[12]。但总体而言,探讨继承的较多,而探讨继承中创新的少。像孙文提出要“吸收借鉴中外优秀生态文化成果”,但如何吸收借鉴中外优秀生态文化,尤其是如何在吸收借鉴中创新,语焉不详。而借鉴国外生态文化发展我国生态文化,则又涉及异质文化之间的文化引进问题。

除了继承和发展中外生态文化,生态文化的培育是否还有其他的路径?总而言之,生态文化的培育路径,还有待更系统深入的阐述。

二、传承创新和引进创新

从培育主体吸收文化资源,培育生态文化的过程来看,有传承创新和引进创新两条相对而言的路径。以传承创新为主,引进创新为辅,传承创新和引进创新相结合,这是生态文化培育的基本路径。

(一)传承创新

生态文化的培育是传承和创新的辩证统一。一方面在创新新时代我国社会主义生态文化中要传承古代生态智慧,另一方面更要在传承古代生态文化的基础上创新出具有现代精神、现代属性以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生态文化。

1.生态文化培育中的历史继承性

生态文化的培育发展具有历史继承性,它以传统生态文化为基础,始终处于文化传统的历史联系之中。文化是一个民族的灵魂和血脉,是一个民族的集体记忆和精神家园。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华文化积淀着中华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包含着中华民族最根本的精神基因,代表着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识,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发展壮大的丰厚滋养[13]。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生态文化并不是凭空制造出来的,也不是随心所欲地创造出来的,而是在与我们的祖先充满睿智的生态思想文化的碰撞中,承继其精华,并与当代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现实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要求相结合,创新性培育和发展起来的。

我国悠久的历史过程中积淀了丰富而厚实的、以“天人合一”为核心内核的生态思想,贡献了深刻而独到的中国生态智慧。美国当代人文主义物理学家卡普拉说道:“在诸伟大传统中,据我来看,道家提供了最深刻并且最完善的生态智慧,它强调在自然的循环过程中,个人和社会的一切现象和潜在两者的基本一致”[14]。中国古代生态文化主要体现在“天人合一”的自然本体思想,“仁民爱物”的生态伦理思想、“取用有节”的生态保护思想和“以时禁发”的环境管理思想等方面[15]。“天人合一”论虽然带有某种神学目的论色彩,又确实缺乏近代西方哲学的演绎内涵,但从总体上来说,“天人合一”论作为一种中国古代特有的哲学理念与思想智慧,以“位育中和”为其核心内涵,深刻包含了我国古人对于“天地人”三者关系的极富哲理的特定把握,它是中国古代文化精华之所在,渗透于中华民族文化与生活的方方面面,成为中国文化的标志,对于当代生态文化建设具有极为重要的参考价值[16]。因此,我们培育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化,必须充分继承我国古代丰富而厚重的生态思想,努力吸收其深刻而独到的生态智慧。国际学界早已高度重视并着手借鉴、吸收我国古代生态文化,比利时科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普里戈金说过:“中国文明对人类、社会与自然之间的关系有着深刻的理解。……中国的思想对于那些想扩大西方科学的范围和意义的哲学家和科学家来说,始终是个启迪的源泉”[17]。作为中国人,我们更要传承好祖先们的生态智慧,让它在生态文明建设中放出新的耀眼光芒。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意见》指出,要挖掘优秀传统生态文化思想和资源,积极培育生态文化、生态道德,使生态文明成为社会主流价值观,成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内容。

2.怎样传承创新培育生态文化

培育和发展现代生态文化,不仅需要继承,更需要创新。衡量生态文化发展与繁荣的程度,关键在于创新,在于赋予多少超越传统生态文化的性质和特点。而要实现这种超越,就必须根据新时代的属性、特点和需要,对传统生态文化进行革新和改造,创造出具有新时代属性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特质与内涵的生态文化。

我国传统生态文化尽管丰富而厚重,深刻而独到,但它产生的时代离现在非常久远,大抵发轫于奴隶社会甚至更早,成熟于封建社会,古代农业小生产是它形成的社会土壤。这就导致我国古代生态智慧虽然与现代生态文化存在诸多契合点,但也明显存在许多与面向现代和未来的生态文化异质的东西,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和民族伟大复兴的现实要求脱节的地方。我国传统生态思想运用的是一种植根于农业文明范式之中的前科学主义的思维方式,对于工业文明和后工业文明来说缺乏时代性的要素[18];同时我国古代缺乏科学传统尤其是缺乏科学方法和科学精神,以致以“天人合一”为代表的我国古代生态智慧,虽然凸现了人的道德主体性,但从认识论来说,它似乎太冷漠、太宁静了,缺乏生命的冲力,在强调对天道自然的遵循中,带有顺天、委天的被动色彩,而缺乏能动改造、积极认知的科学精神[19],和建立在生态科学基础上的现代生态伦理学有很大的不同。

因此我们要以批判的眼光看待传统生态文化,结合当代中国绿色发展的实际与需要,切中生态文明时代与社会脉动的特质、本质、规律、走向,创造性地培育出与古代生态文化一脉相承,既具有鲜明的时代属性,又具有当代中国社会主义特质和内涵的生态文化,真实而具体、生动而艺术、典范而新颖地为时代立言,为时代镌史。只有这样,生态文化才有了新时代的内涵和特色、广度和高度。它不再是苦参妙悟的神秘的前科学主义,而是建立在广泛的绿色实践基础上,严谨、深刻、积极和能动的现代生态哲学。

首先,要树立植根于生态文明范式下的科学主义的生态思维方式,既要摈弃工业文明的“人类中心主义”,也要避免因矫枉过正而坠落到纯粹“自然主义”,赋予生态文化以生态文明的时代性属性和要素。思维方式与社会发展既相互制约,又相互促进,而社会的变革往往以思维方式的变革为先导。目前我国处于工业文明向生态文明的历史转型期,社会生产和社会生活的绿色转型固然是根本,而社会思维方式的绿色化则无疑具有先导作用,生态思维方式引领社会生产和社会生活的绿色转型。

其次,以人与自然和谐共荣为终极目标和愿景,重塑“天人合一”的传统生态智慧,打造基于生态科学和发展科学的生态价值观和绿色发展观,构建以人为本的合目的性和以生态为本的合规律性相统一、人的发展与自然的发展和谐统一的“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让“天人合一”的传统生态智慧注入生态文明时代的属性和内涵。为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荣,完成“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构建,我们就必须在生态文化的引领下,以绿色消费为动机,以绿色创新为驱动,以绿色管理为保障,充分调动人的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以求实创新的科学精神与科学方法,积极、大胆地放飞人的生命张力,来满足人自身的发展诉求。同时克服工业文明下环境换发展的片面性,因为环境换发展虽然短期实现了发展的飞跃,但它不仅让人类陷入“增长的极限”而无法自拨,更断送了永续发展的前途。在绿色发展观下,我们既坚持以人为本,又坚持以生态为本,尊重天道自然,不断保护和改善环境生态,持续厚植发展基础,以满足人更新、更远、更高的发展诉求。

最后,要用以人民为中心、共育共建共享的社会主义发展观,再塑“天人合一”的传统生态智慧,赋予“天人合一”的传统生态智慧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和内涵,构建人与自然和谐共荣的“生命共同体”,达到马克思、恩格斯所提出来的“两大和解”——“人和自然之间、人和人之间矛盾的真正解决”[20]。虽然有人提出生态文化作为一种现代先进文化形态,没有国家、民族之分,是所有国家和民族的通用文化,但笔者觉得我国的社会主义性质,决定了我国现代生态文化与西方相比,具有完全不一样的本质和内涵,最突出的体现就在于以人民为中心,共育共建共享。人民群众既是生态文化的培育主体,也是绿色发展的的实践主体、责任主体和创造主体,更是包括生态文化成果在内的绿色发展成果的权利主体和享有主体。培育生态文化,践行绿色发展,建设生态文明,必须以人民为中心,以人民群众的绿色创造活动为前提, 以人民群众的生态福祉为目的,以人民群众的绿色发展为依归[21]。

(二)引进创新

传承创新属于自主创新,与它相对而言的是引进创新。在生态文化培育中,应当坚持以传承创新为主,以引进创新作为必要的补充,加快培育进程,繁荣生态文化,为绿色发展提供有力的支撑。

1.为什么要引进创新

社会文化作为一个相对封闭的系统,异质文化的引进往往是出于自身优化和发展的需要。“五四”新文化运动引进“民主”“科学”等西方文化要素,改革封建落后的传统文化,动摇了封建礼制的统治,奠定了我国开放包容的文化精神。而当代国际社会,网络化和信息化带动世界经济一体化,在此背景下,文化的全球化和本土化并存,不同民族文化之间既存在矛盾和冲突,又存在融合和互补。处在这样一个时代,任何国家和民族不能自闭于世界,一方面要在民族文化走向世界的过程中,向世界文化贡献本民族的智慧,另一方面要不断汲取和借鉴其他民族文化的先进成分,从而使自身得到不断的优化和发展。

我国改革开放40年的历史已经证明,闭关自守必然夜郎自大,开放创新才能自强不息。党的十六大报告就提出:“立足于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实践,着眼于世界文化发展的前沿,发扬民族文化的优秀传统,汲取世界各民族的长处,在内容和形式上积极创新,不断增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吸引力和感召力。”

2.引进创新的外部条件

引进创新必须具备一定的外部条件,即存在可资引进的生态文化资源。被引进的生态文化与我国传统生态文化相比,具有文化纵深层次上先进性和文化覆盖面上的广泛性。通过引进创新,可以使我国生态文化在品质上有提升,在类型上能补齐短板。

欧美国家在工业化早期,人们就开始关注、探究人类发展与环境生态的关系。17世纪末18世纪初,威廉·配第、马尔萨斯、约翰·穆勒等古典经济学家就认识到经济增长受到环境容量的制约,增长应控制在环境承载的范围内。马克思、恩格斯更提出了著名的“两大和解”。20世纪50年代以来,科技的进步与环境的恶化更刺激了社会生态意识的觉醒。1962年蕾切尔·卡逊的《寂静的春天》从人与自然的关系出发揭露科技的负面影响,带动了一场深刻而广泛的绿色运动。人们走出环境与发展矛盾对立的思维定势,可持续发展理论日渐成熟、深入,并辐射、渗透到其它所有学科领域,生态政治、生态经济、生态哲学、生态管理、生态文学艺术等交叉学科领域成为全球知识界关注的热点和焦点,涌现出许多优秀成果,形成了生态主义浪潮。

在绿色实践与制度建设方面,德国最早提出和实践绿色发展,以环境保护和经济增长共赢的“生态现代化”酝酿于20世纪80年代,2002年被正式确立为基本国策,并重点发展生态工业。英国2008年通过《气候变化法案》,首个制订温室气体减排目标,实施法治化碳管理;2009年又出台《低碳转换计划》和《可再生能源计划》,着力打造绿色能源体系,发展低碳经济。美国2009年出台《复苏与再投资法案》,以开发新能源为核心,强调环境投资,内容包括节能增效、新能源开放、应对气候变化等方面,试图提振美国经济,将它打造成为“岩上之屋”①2009年4月,奥巴马在华盛顿乔治敦大学演讲,他借用《圣经》中的一个比喻说,美国正在建造一个“岩上之屋”——建在沙上的房子会倒掉,而建在岩石上的房屋永远屹立——来解释美国的经济危机:美国经济好比一栋着火的房屋,首先要尽快扑灭火苗;而要重振经济,必须替换经济的基础,从医疗改革、金融监管、新能源等领域的一系列改革入手,全面改革金融、医疗体制,增强美国的综合竞争力,打造“岩上之屋”。。2008年日本首相福田康夫的“福田蓝图”标志着日本低碳战略的形成;同年发布的《建设低碳社会的行动计划》和2009年公布的《绿色经济与社会变革》,提出建设全球第一个低碳社会。各国根据自身的特点与优势,构建绿色发展愿景,编制发展方案,配套相关制度。

欧美国家生态文化教育模式与体系较健全。美国1970年国会通过《环境教育法案》,1990年进行了修订,着力在中小学推行环境教育,日常教育活动与政策包括环境教育课程、绿色学校(设施)以及教职员工环境教育培训。英国从小学到大学的各级各类学校均开设了形式多样的环境教育课程。

总之,世界各国丰富多样的生态文化资源以及他们相对成熟的文化传播模式和体系,是我们培育、发展、繁荣具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化的他山之石。

3.怎样引进创新

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取得了世界瞩目的成就,也积累了丰富的博采众长、引进创新经验,业已形成积极的开放包融的文化心理,这为生态文化的引进创新扫除了障碍。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进行生态文化引进创新。因为一个民族、国家的文化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系统,对外来异质文化具有天然的排斥性,文化的引进创新不同于一般的纯技术引进创新,要面对内外两个复杂的文化系统,有着犬牙交错引进创新程序,更关乎国家的文化安全。

首先,要坚持“以我为主”,确保文化安全。一些西方国家,打着环境生态的幌子,恶意遏制打击我国的发展和崛起,对我国进行“生态主义”输出,借环境生态之名,行文化输出之实,将西方的文化价值观、政治意识形态在“生态主义”的包装下侵袭我国文化。因此,引进西方生态文化必须坚持“以我为主”的原则。具体说来,就是要站在国家文化安全的高度,明确引进主体意识,摆正引进主体地位,把握引进主导权,行使引进话语权;明确引进主体意识,摆正引进主体地位是做到“以我为主”的前提,把握引进主导权,行使引进话语权是“以我为主”的实质。只有这样,引进创新才能有效地促进我国生态文化的培育、发展和繁荣,防止和杜绝西方国家借生态之名行文化入侵之实,确保国家文化安全。

其次,要坚持中国立场,涵养中国特色。一方面我国五千多年文化发展史孕育了内涵丰富、特色鲜明的生态文化,另一方面新中国成立70年来,走出了一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在引进国外先进的生态文化,创新性培育发展我国现代生态文化的过程中,面对形色各异的国外生态文化,尤其是西方资本主义生态文化,必须坚持中国立场,坚守社会主义本质,从自身的文化传统、文化本质和文化特色出发,采借国外优秀生态文化的某些合理要素,来涵养中国特色,熔铸中国风格,凸显社会主义现代生态文化的本色。

最后,坚持“为我所用”,丰富文化内涵,厚植文化底蕴。生态文化的引进实际上是生态文化的采借,就是我们在接触其他国家或民族异质生态文化的过程中,在真实地理解其他国家和民族生态文化的内涵、性质、要素的基础上,并与我国自身的生态文化进行比较,分析异质的他国他族生态文化的优势和特点、劣势和缺陷,甄别和认同可供我国生态文化借鉴的方面,然后析出某些合理的生态文化要素,摄入自身的文化肌体,与原有的生态文化要素相藕合,并整合交融形成新的文化心态,创造性地将异质生态文化的要素转化为我国生态文化的有效文化因子,从而丰富我国生态文化的内涵,厚植生态文化的底蕴,最终实现对我国原有生态文化的超越[22]。

引进国外生态文化,不能是简单的文化移植,以他国他族异质生态文化的方式认同异质生态文化,照抄照搬,“全盘西化”,这一方面会迷失自我,割裂自身的文化,同时对所引的外来生态文化也食而不化,只能机械地搬用,不能灵活地加以运用,结果是“中”不“中”和“西”不“西”的“四不像”。不能基于一般性的了解掌握,即对拟引进的他国他族生态文化要素的个别性、知识性的了解掌握,而轻率地引进,必须对拟引进的生态文化进行整体性理解把握,包括它的结构要素、各要素间的有机联系、文化肌体的运行原理以及由此而形成的文化生态、拟引进的文化要素能正常发生作用的环境与条件等等,只有这样引进才可能成功,否则所采借的外来生态文化要素难以在我国文化系统中存活,即便存活了,也难以发挥它原有的功效。

三、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

生态文化三大培育主体——国家、社会和公民,依据他们自身的角色和地位,担当起相应的培育责任和义务,从而使生态文化从弱到强、从青涩到成熟。审视生态文化的培育轨迹,你会发现,一定生态文化的发育与三大主体的排序以及他们在培育中的相互作用紧密相关。据此可以归纳出“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两条路径。自上而下的培育路径指的是生态文化由国家而社会而公民个人的培育路径;自下而上则是由公民个人而社会而国家的培育路径。长期以来,尽管文化在本质上具有鲜明的社会属性,但文化的培育往往是自上而下的培育,抑制自下而上的路径。但是,在生态文明这一高度和谐的文明形态下,既不能忽视自下而上的路径,也不能忽视自上而下的路径。在社会主义生态文化培育的过程中,自上而下的培育与自下而上的培育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一)自上而下

生态文化自上而下的培育路径,是指由国家提出生态文化的基本内容和规范,制定生态文化发展规划,并借助自身法定的权威,自上而下地培育和发展生态文化,最终实现公民对生态文化的认同和践行。2016年,原国家林业局根据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关于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意见》(中发〔2015〕12 号)和《生态文明体制改革总体方案》(中发〔2015〕25 号),编制和发布了《中国生态文化发展纲要(2016—2020年)》,以中共中央、国务院生态文明建设顶层设计为统领,贯彻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理念,拟定“十三五”生态文化发展总体思路和重点任务,提出推进生态文化发展的重大行动和政策措施。这构建起了国家层面生态文化建设的基本框架,并通过多种途径和措施在全社会培育和普及生态文化。这种国家主导的在全社会培育和普及生态文化,就是生态文化自上而下的培育路径。只是生态文化培育是一个涉及全社会的系统性工程,而国家林业与草原局是一个行业性部门机构,这不可避免地导致事责逸出权责的尴尬,进而全国一盘棋、共育生态文化的局面恐怕也难以形成。

由于国家拥有法定的行政权威,在公有制为主体的所有制形式下,掌管着数量巨大、足以决定社会发展前途与命运的社会公共资源,因而国家主导生态文化培育,能够调动必要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来支撑以使它迅速而有效,只是目前国家林业与草原局具体领导的模式似乎有些欠妥。马丁·耶内克(Martin J.Nicke)说:“在当今世界,一个国家力量的重要体现是它战略性的自上而下的政策制定与实施能力。……而在中国,中央政府完全可以扮演一个更加主动的角色。我确信,这只会增加而不会损害中央政府的权威和稳定,尤其当它追求一种雄心勃勃的生态现代化战略时”[23]。然而国家主导、自上而下的生态文化培育路径,要避免从主观想象出发,从先验前提预设出发,因为这种“‘自上而下’的理论论证方式”难以摆脱其固有的先验预设程序的理论局限[24],远离活生生的生态现实与人民群众的文化心理,容易陷入一种虚无的理想主义和机械的教条主义。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那么愈是雷厉风行,它所产生的负作用也就愈大。像2012年周口平坟事件,置几千年“入土为安”的丧葬传统于不顾,又没有可行的替代方案,更没有设置必要的缓冲过渡期和并辅之以春风化雨式的文化熏染,而凭一股工作热情以“雷霆手段”“强制推进”,明显带有那种先验预设的理想主义狂热色彩[25]。

当然,我们不能因为国家主导、自上而下的生态文化培育存在难以摆脱的局限而舍弃,如果这样的话,就如同因噎废食。为弥补自上而下培育路径的不足,使生态文化培育更接地气,就需要自下而上的培育路径来作补充。

(二)自下而上

自下而上的生态文化培育路径指生态文化由公民个人而社会而国家的培育路径,即社会及其组织特别是公民个人在社会活动和公民日常生活和实践活动中所孕育、积累而形成的民间生态文化资源,通过各种途径加以提炼和升华,并最终转化为国家、社会的生态意识、生态理念和生态制度等。2005年3月10日《中国环境报》载苑萱的《从一个农民的立法建议到政协委员的提案》,讲述民间环保组织“自然之友”会长梁从诫根据农民陈法庆的立法建议,向全国“两会”提交了《关于尽快建立健全环境公益诉讼制度的提案》。同年12月国务院《关于落实科学发展观加强环境保护的决定》指出“健全社会监督机制,发挥社会团体的作用,鼓励检举和揭发各种环境违法行为,推动环境公益诉讼”。再如廖晓义创办NGO 组织“北京地球村”时,确立了创办“绿色社区”,倡导“绿色生活、绿色运动”的理念;北京宣武区的建功南里则在她的推动下,成为中国第一个绿色社区;她和伙伴们倡导的空调“夏26 度冬18 度”被写进了国家的有关规章[26]。在各方的推动下,2012年8月31日,第十一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 28 次会议通过了《关于修改〈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的决定》,规定“对污染环境、侵害众多消费者合法权益等损害社会公共利益的行为,法律规定的机关和有关组织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这标志着我国公益诉讼制度建设取得突破性进展,环境公益诉讼自此逐渐成为我国诉讼新常态。据2018年《最高人民法院工作报告》,2013—2017年,人民法院审结环境民事案件48.7 万件,生态环境损害赔偿案件1.1 万件、检察机关提起的环境公益诉讼案件1383 件、社会组织提起的环境公益诉讼案件252 件。

自下而上的培育路径是生态文化培育中不可或缺的,是自上而下培育路径的必要补充。这首先在于最广大的人民群众是社会生产和社会生活的主体,因而也是生态文化培育的主体,他们在日常社会生产和生活中,与自然环境资源等有着最广泛的直接接触和了解,对人与自然的关系有着深刻的感悟和体会,掌握着丰富而生动的生态文化资源,因而自下而上培育路径为生态文化培育提供了源头活水,从而有效地避免自上而下路径难以摆脱的先验预设程序的论理局限;其次从文化的属性来看,它是人化的产物,而人是社会的人,生态文化的孕育、发酵、提炼、升华、传播、普及,都在社会这个文化“大熔炉”中进行,社会是生态文化培育主体中的主体[25];最后,自下而上培育也是贯彻党的群众路线,建设生态文明的必然要求。按照“一切为了群众,一切依靠群众,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群众路线,人民群众是文化的创造者,是文化创新的源泉,因此培育生态文化,建设生态文明,就应当通过自下而下的培育路径,充分发挥人民群众在生态文化建设中的主体性和创造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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