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行韩国唐乐乐调及其特征∗

2018-12-21 02:26郑花顺
浙江艺术职业学院学报 2018年3期
关键词:黄钟五音民乐

郑花顺

古今中外,乐调在基础音乐理论中一直都很重要。在韩国音乐的众多概论书中,常用“旋法与音阶”、“移调与变调”、[1]“旋法与调”、“现行旋法”[2]、“音阶与旋法”[3]、“旋法”[4]、“音阶与乐调”[5]等标题来介绍韩国多种音乐体裁的乐调。其中,古代宫廷音乐之雅乐、唐乐、乡乐的乐调中,雅乐和乡乐比较受重视,而唐乐的乐调一直被忽视,就算提及也只有寥寥数语。①《国乐概论》《最新国乐总论》《简明国乐概论》等大多数的概论书对唐乐调只字不提,只有相对后期出版的李惠求、林美善的《韩国音乐理论》和金英云的《国乐概论》书中简单提及。李惠求、林美善的《韩国音乐理论》中提到了唐乐的乐调或音阶,即:在“音节的种类”之第四“六音阶”中以《与民乐》六章为例,阐释了“唐乐系统的音乐中使用的黄、太、仲、林、南、无的六音阶”。李惠求在许多论文中提出唐乐常用的音阶为“六音阶”。另外,金英云在著述《国乐概论》“乐调”条目之第二“唐乐的乐调”时,说明其是“黄、太、姑、仲、林、南、应”构成的“徵调七音音阶”,并且主张唐乐系乐曲的调只使用这种主音为“黄[c]”的“徵调七音音阶”。唐乐曲《步虚子》与《洛阳春》以及唐乐风格的与民乐系统的音乐《与民乐慢》《与民乐令》《解令》和《宗庙祭礼乐》进馔乐的乐调都是以“黄 [c]”为主音的“徵调七音音阶”。最近出版的金英云的《国乐概论》首次正式提到了唐乐的乐调,他指出唐乐乐调不是“六音音阶”,而是“七音音阶”的观点,这是很有意义的。需要说明的是,他提出的韩国唐乐的“徵调七音音阶”属于中国俗乐调之“清乐音阶”。因此,如果要说明“黄钟宫七音音阶”的第七音不用“应”而用“无”,则需要对中国俗乐调“燕乐音阶”进行补充说明。实际上韩国唐乐或有关唐乐系统的音乐中存在“黄、太、仲、林、南、无”的六音音阶乐曲和“黄、太、姑、仲、林、南、应”的七音音阶乐曲。例如,现行《步虚子》与《洛阳春》的乐谱上记录的音阶构成音互不一致。所以,如果要整体说明韩国唐乐曲,则需要进一步研究韩国唐乐调。

一直以来,韩国音乐学界普遍认为韩国唐乐的黄钟音高是“c”,音阶是“六音音阶”;韩国乡乐的黄钟音高是“be”,属五音音阶。那么,是否可以肯定“黄钟音高为c、六音音阶”就是韩国唐乐的特征呢?

另外,中国传来的《步虚子》与《洛阳春》是“唐乐”的话,韩国本国的乐曲《与民乐慢》也具有“黄钟音高为c、六音音阶”的特点,可称之为“唐乐系音乐”①代表人物为张师勋,以《最新国乐总论》为代表的论著中,黄钟音高为c、以唐琵琶为中心的步虚子和洛阳春不使用“唐乐”一词。。相反,现在释奠典礼中使用的现行《文庙祭礼乐》不是从中国传来的雅乐,而是朝鲜朝世宗时期创作的新制雅乐的一部分,但并未称其为“雅乐系音乐”,而是“雅乐”。日本的“唐乐”除了从中国传到日本的音乐以外,还包括了本国的创作曲。李惠求认为具有“黄钟音高为c、六音音阶、以唐筚篥为中心”等唐乐属性的《与民乐慢》等乐曲应被称为“唐乐”。他是唯一提出了具有唐乐属性的乐曲应称为“唐乐”的观点。反观韩国的雅乐,笔者同意李的这种说法。因此在本研究中,不同于“黄钟音高为be、六音音阶”,将“黄钟音高为c、以唐筚篥为中心”作为唐乐的条件,并将具备这个条件的乐曲称为“唐乐”。如果把“六音音阶”也作为唐乐的条件,那么分析“七音音阶”结构的乐曲时会有问题。而且,《维皇曲》虽然具备“黄钟音高为c、以唐筚篥为中心”的唐乐条件,却是五音音阶结构,所以不知道该把它归于何类。所以本文不把“六音音阶”作为唐乐的必备条件。

最近国立国乐院出版的《筚篥正乐谱》中,前半部收录了包括《与民乐》等黄钟音高为“be”的11首乐曲,后半部收录了黄钟音高为“c”的9首乐曲,②此乐谱收录了与民乐、还入、灵山会上、千年万岁、平调会上、管乐灵山会想、吹打、寿齐天、动动、数大叶、歌曲11首黄钟音高为eb的乐曲,宗庙祭礼乐、景慕宫祭礼乐、维皇曲、靖东方曲、与民乐慢、与民乐令、解令、步虚子、洛阳春9首黄钟音高为c的乐曲。[6]黄钟音高为“be”的乐曲使用了乡筚篥,黄钟音高为“c”的乐曲使用了唐筚篥。黄钟音高为“c”的乐曲中《步虚子》《洛阳春》《与民乐慢》《与民乐令》《解令》《靖东方曲》《维皇曲》7首乐曲属于以唐筚篥为中心的曲子。[2]333其中只有《步虚子》《洛阳春》《与民乐慢》《解令》《靖东方曲》5曲有6音以上的音阶构成音。另外,《宗庙祭礼乐》中的进馔乐与其缩小曲《景慕宫祭礼乐》之《赫佑曲》虽然不是以唐筚篥为中心的乐曲,但其配器包含了唐筚篥,也使用了六音以上的构成音。因此,本研究包含了黄钟音高为c、以唐筚篥为中心的乐曲,以及《宗庙祭礼乐》中的进馔乐 (也使用于撤边豆、送神乐),以及《景慕宫祭礼乐》中的《赫佑曲》。

本文先是对中国俗乐的乐调进行概括,然后分析从中国传到朝鲜半岛的唐乐曲《步虚子》与《洛阳春》的乐谱并考察其乐调特征,之后再分析其他韩国国内创作曲的乐谱,整理和论述各类型的特征,最后综合阐述韩国唐乐调的特征。

一、韩国的唐乐

如前所述,韩国的音乐概论书中首次提出“唐乐乐调”的是金英云的《国乐概论》,他认为唐乐乐调是主音为黄 [c],由“黄、太、姑、仲、林、南、应”组成的“徵调七音音阶”,而且所有唐乐系乐曲都只使用这一乐调。无论是唐乐曲《步虚子》《洛阳春》还是其他唐乐风之与民乐系列的《与民乐慢》《与民乐令》《解令》《宗庙祭礼乐》之进馔乐都使用以“黄 [c]”为主音的“徵调七音音阶”。但是这之前的研究认为唐乐是“六音音阶”,其音阶构成音为“黄、太、仲、林、南、无”,使得唐乐乐调音阶在构成音的数、“姑”的有无、以及用“应”还是用“无”方面上产生了差异。

实际上,以唐筚篥为主或者编配的乐曲中,参照其乐器可知,有些乐曲出现了“姑”,有些无“无”却有“应”,又有些有“无”而无“应”。那么不管是已有观点还是新的见解,虽然不足以概况性地说明韩国唐乐调,却也能较具体地说明韩国唐乐调的某一侧面。

为了理解韩国唐乐的乐调,首先需要简单地了解一下韩国唐乐的渊源——中国俗乐调。①关于中国俗乐乐调笔者在《风雅十二诗谱所载诗乐硏究》一文中有详论,这里只是简单介绍中国现行音阶理论。[7]

(一)中国俗乐的音阶

中国传统音乐主要有“雅乐音阶”“清乐音阶”“燕乐音阶 (侧调音阶)”三种七声音阶。②这三种七声音阶的名称在各书中存在差异。例如童忠良、谷杰、周耘、孙晓辉的《中国传统乐学》一书中称为“雅乐音阶”“淸乐音阶”“燕乐音阶”;台湾宋及正的《中国音阶之调性与和声》里则为“雅乐音阶”“清乐音阶”“侧调音阶”;童忠良、崔宪、胡志平、彭志敏、王忠人等著《中国传统乐理基础教程》中称为“正声音阶 [古音阶]”“下徵音阶”“清商阶”。说正声音阶为原来的正声调,1920年以后称为古音阶,20世纪50-60年代以来,称为雅乐音阶;另外下征音阶原名下徵调,1920年以后称为新音阶,20世纪50-60年代以来,称为清乐音阶,又称燕乐音阶和俗乐音阶,并提供了有关新名称产生的年代信息。历史上“雅乐七音音阶”用于雅乐,“清乐音阶”与“燕乐音阶”则用于俗乐。③现在中国传统音乐中还使用这三种音阶以外的其他各种音阶,但是形成传统理论体系的这三种音阶的影响最大。[8]其中称为“正声音阶”的“雅乐音阶”因为用在韩国雅乐而被韩国音乐界熟知,韩国的概论书也无一例外的对其有叙述。相反,韩国音乐的概论书中没有提及作为中国俗乐音阶的“清乐音阶”与“燕乐音阶”,因此这些音阶对于韩国音乐学者们而言很陌生。

实际上,在中国音乐的音阶理论中“宫、商、角、徵、羽”五声构成的音阶称为“五声音阶”。而“七声音阶”是在五声以外添加“清角”“变徵”“闰”“变宫”中两个“变声”组合而成,“宫、商、角、徵、羽”为“五正声”,其他两个“变声”为“二变”。称为“二变”的理由是因为七声音阶是在五声音阶基础上加入两个“变声”,[8]14“二变”插入的位置必须在“角”和“徵”“羽”和“宫”中间。例如,“雅乐七音音阶”是除“五正声”之外,在“角”和“徵”“羽”和“宫”中间插入“变徵”和“变宫”,从而形成了“宫 (c)、商 (d)、角 (e)、变徵 (#f)、徵 (g)、羽 (a)、变宫 (b) ”的“七声音阶”,即:半音音程是变徵 (#f) 与徵 (g),变宫 (b) 与宫 (c)。

值得注意的是,中国传统乐理中五声与七声以外的其他音阶都不称为音阶。[8]40也就是说中国传统音乐只存在“五声音阶”和“七声音阶”。分析旋法 (调式)④中国音乐理论中旋法又称为调式,韩国人熟知的“中国音乐的五调”被称为宫调式、商调式、角调式、徵调式、羽调式。时,五声音阶的曲子如果只出现四声不会叫做“四声调式”而是“五声调式”,只出现三声或二声同样称为“五声调式”。[8]9-10而韩国唐乐在省略第3音以后改称为“六音音阶”,这与中国的说法是有差异的。

为了理解传承至今的中国的俗乐——《步虚子》与《洛阳春》,也就是唐乐的乐调,接下来将梳理其渊源中国俗乐的两种乐调。

1.清乐七音音阶

“清乐音阶”又名“下徵音阶”。如果说从宫音开始的“雅乐音阶”是按照《史记》的损益次序算出的话,“清乐音阶”则是依靠《管子》的损益次序算出的。即《史记》计算五声的方法是从基本音黄钟开始先三分损一,因此宫是最低音。但《管子》的方法是先三分益一,因此“下徵”是最低音。从“徵”开始按照“雅乐音阶”的计算方式,依次可以得到“徵 (G)、羽 (A)、变宫 (B)、宫 (c)、商 (d)、角 (e)、变徵 (#f)、徵 (g)”,其半音在第3音和4音以及第7音和8音之间的位置,与西方音乐的大调相同。也就是说“清音音阶”作为“徵调式七音音阶”⑤清乐音阶又名下徵音阶的理由就是其宫音为雅乐音阶的下徵。[8]52低音“下徵”的阶名是“宫”。⑥金英云在《国乐概论》中把“唐乐乐调”释为徵调七音音阶正是此意。[5]34

分析阶名可知“清乐音阶”是在“宫、商、角、徵、羽”的五正声中插入了“清角”和“变宫”。“清角”放在“角”与“徵”之间,比“角”高半音,“清角”的“清”在中国传统乐理中是“高”的概念,比“角”高了半音便叫“清角”。“清角”与“宫”构成了完全协和的纯四度关系,因此也称为“和”。“变宫”放在“羽”与“宫”之间,比“宫”音低半音。在中国传统乐理中“变”是“低”的概念,比“宫”低半音便叫“变宫”。

假设“清黄钟”为“宫”,其“清乐音阶”则是“潢:宫 (c)、汰:商 (d)、:角 (e)、:清角 (f)、淋:征 (g)、湳:羽 (a)、:变宫 (b) ”。这种音阶构成音类似于在“五音音阶”的“清黄钟宫平调”上,加了第3音“”和第7音“”。

2.燕乐七音音阶

“燕乐音阶”又叫“清商音阶”或“侧调音阶”,是“雅乐音阶”与“清乐音阶”的变形,唐宋时期常用于燕乐,[9]42-44是在“宫、商、角、徵、羽”五正声之外,在“角”与“徵”“羽”和“宫”之间插入“清角 [和] ”与“闰”二变而形成。[8]12其构成音为“宫 (c)、商 (d)、角 (e)、清角 [和] (f)、徵 (g)、羽 (a)、闰 (bb) ”,类似于“无射均的黄钟商调”①无射均的黄钟商调用朱熹式的解说是黄钟为商、无射为宫,乐曲的始终音为黄。笔者曾在论文提出,《与民乐》省略了无射均的黄钟商调的第3音“姑”,其音阶是以“黄”为中心音的七音音阶商调 [黄钟宫商调]。[10]。是将上述“清商音阶”的“徵调式七音音阶”之第七音变徵换成低半音清角 [和] (f),产生的“徵 (g)、羽 (a)、变宫 (b)、宫 (c)、商(d)、角 (e)、和 (f) ”之变形音阶。

假设“清黄钟”为“宫”,“燕乐音阶”为“潢:宫 (c)、汰:商 (d)、:角 (e)、:清角(f)、淋:徵 (g)、湳:羽 (a)、潕:闰 (bb) ”。从构成音来看是在“五音音阶”的“清黄钟宫平调”基础上,加上了第3音“”与第7音“潕”。此外,从包含“潕”的层面上看就类似于省略第3音“”的韩国唐乐之“六音音阶”。

总之,“清乐七音音阶”与“燕乐七音音阶”的第1-6音是相同的,但第7音不同。也就是说,根据第7音是“:变宫 (b) ”还是“潕:闰 (bb) ”,分别对应的是“清乐调”还是“燕乐调”。

(二)从中国传来的唐乐曲乐调

众所周知,从中国传来的唐乐曲《步虚子》与《洛阳春》至今都还在韩国演奏。考察两曲的乐谱发现有出现音中是否有“姑”,以及“无”或“应”是否出现的差异。接下来将根据前述中国俗乐调来具体考察这两首乐曲的乐调。

1.《步虚子》的音阶 [燕乐音阶]

现行管乐《步虚子》[11]钟磬谱②《世宗实录·乐谱》中《与民乐》的所有出现音,全部出现在了现行《与民乐》的钟磬谱中,而且《大乐后谱》中《靖东方曲》的出现音同样与现行钟磬谱相同,由此推测,钟磬谱最能反映古代音乐的原貌,这是笔者在众多乐谱中选择钟磬谱的原因。的出现音有“黄、太、仲、林、南、无、潢、汰”,最低音为“黄”,最高音为“汰”,为“黄、太、仲、林、南、无”的六音阶结构。这种包含“无”的音阶构成,理当属于中国两种俗乐调中的“燕乐七音音阶”。但由于省略了第3音“姑”,韩国音乐学认为是“六音音阶”,“清黄钟”为中心音,因此为“清黄钟宫燕乐音阶”。

《步虚子》见于《大乐后谱》《琴合字谱》《俗乐源谱》等古乐谱。首先,《大乐后谱》中《步虚子》的出现音是“下五、下四、下三、下二、下一、无 [凡]、宫、上一、上二”,最低音为“下五”,最高音为“上二”。由于使用了五音略谱③五音略谱是朝鲜朝世祖时期创作的,宫上方第一音为上一,第二音为上二,第三音为上三,依此类推至上四、上五。宫下方第一音为下一,第二音为下二,第三音为下三,依此类推至下四、下五 (宫的一个低八度)。——译者注[12]来记谱,很难把握其原音。但参照现行乐谱和《琴合字谱》《俗乐源谱》可知“下五”即是“黄”。因此,其出现音可整理为“下五 [黄]、下四 [太]、下三 [仲]、下二[林]、下一 [南]、无 [凡]、宫 [潢]、上一 [汰]、上二 [] ”。从“宫”音和其他出现音来看,《大乐后谱》中《步虚子》的音阶应该是现行的“黄、太、仲、林、南、无”,这种音阶构成是中国两种俗乐调中省略了第3音“姑”、由“黄、太、(姑)、仲、林、南、无”构成的“清黄钟宫燕乐音阶”。

另外,《俗乐源谱》中记载了三种《步虚子》谱,[13]即:卷5“智篇”的两种和卷7“信篇”的方响谱。三种《步虚子》谱中出现了“黄、太、仲、林、南、无、潢、汰、、淋”10个音,对比《大乐后谱》增加了“淋”,其他与省略第3音“姑”的“黄、太、(姑)、仲、林、南、无”之“清黄钟宫燕乐音阶”无差别。

另外,《琴合字谱》的《步虚子》将玄琴的游弦4柱设为“宫”,其出现音为“下五 [:大1]、下四 [:大2]、下三 [:大4]、下二 [:大5]、下一 [:大6]、應:大7、宫 [僙:方4]、上一 [:方5]、上二 [:方7]、上三 [:方8]、上四 [:方9]、上五 [黄:方11] ”。也就是说,《大乐后谱》的“无”变成“应”,即在乡乐的“清黄钟宫平调”里加了“应”。①“应”在第14、第22、第25行各出现了一次。加入“应”之后可以看成是省略第3音“姑”的“黄、太、(姑)、仲、林、南、应”之“清黄钟宫清乐音阶”。只是现行《步虚子》的乐谱中将其记载为“无”,在《大乐后谱》和《俗乐源谱》的《步虚子》谱也记成“无”,而《琴合字谱》的《步虚子》中没有出现“无”,“应”的出现推测为记录者的误记。

总之,综合现行《步虚子》谱与《大乐后谱》《琴合字谱》《俗乐源谱》的记载,《步虚子》使用的是省略第3音“姑”的“黄、太、(姑)、仲、林、南、无”之“清黄钟宫燕乐音阶”。在中国音乐里省略一个或几个音照样属于“五音音阶”或“七音音阶”的范畴,但是在韩国这种音阶被称为“六音音阶”,这是不同的理论结构,也是今后需要深入讨论的问题。

2.《洛阳春》的音阶 [清乐音阶]

《洛阳春》是与《步虚子》一起从中国传到韩国并流传至今的唐乐曲,但比起《步虚子》,《洛阳春》的史料和研究成果相对匮乏。《高丽史·乐志》载有《洛阳春》的乐曲名和歌词,《俗乐源谱》中记载了两种乐谱,[13]73-119李王职雅乐部的大笒谱、筚篥谱、唐笛谱[14]、奚琴谱、牙筝谱、磬钟谱[15]记的则是没有歌词的纯器乐曲。因此除了现行乐谱外,只有《俗乐源谱》和李王职雅乐部的大笒谱、筚篥谱、唐笛谱记录了《洛阳春》。

李惠求曾经详细分析过《洛阳春》,[16]但他的研究不包含雅乐部乐谱,只参考了《俗乐源谱》的两种乐谱和当时国立国乐院使用的乐谱。他的观点是:第一,《俗乐源谱》卷4《礼篇》与卷6《信篇》中的《洛阳春》是同种乐谱,不同之处在于前者的“应”音 (第13行)和“夹”音 (第35行)在后者记载为“无”(第3行)和“姑”(第6行)。第二,国立国乐院演奏的《洛阳春》将前者的“应”音 (第13行)和“夹”音 (第35行)记载为“应”和“姑”。第三,通过前者与国立国乐院的现行《洛阳春》管弦乐谱比较,可知奚琴和牙筝谱是完全一致的 (除了前者的第38行中记载的“仲”在现行谱中没有出现以外)。在李惠求的论文中,没有提到三种《洛阳春》乐谱的“宫”音,但是根据《俗乐源谱》卷4《礼篇》中记载的《洛阳春》谱中的五音略谱可知此曲是“清黄钟宫”的乐曲。因此,可将三种乐谱的《洛阳春》的音阶构成整理如下。

《俗乐源谱》卷4《礼篇》:黄、太、夹、仲、林、南、应。

《俗乐源谱》卷6《信篇》:黄、太、姑、仲、林、南、应。

现行谱(国立国乐院):黄、太、姑、仲、林、南、应。

那么李王职雅乐部各乐谱的《洛阳春》音阶又是怎样的呢?在雅乐部乐谱中,筚篥、大笒、奚琴、牙箏、磬钟各声部的乐谱都是用《其寿永昌之曲》之名来记录。通过比较各个声部,可知其音阶构成音中除了“黄、太、仲、林、南”以外,有两个音是不同的。如下所示:

雅乐部《大笒谱》:黄、太、姑、仲、林、南、无

雅乐部《筚篥谱》:黄、太、夹、仲、林、南、应

雅乐部《唐笛谱》:黄、太、姑、仲、林、南、应

雅乐部《奚琴谱》:黄、太、姑、仲、林、南、应

雅乐部《牙筝谱》:黄、太、姑、仲、林、南、应

雅乐部《磬钟谱》:黄、太、夹、仲、林、南、应

《大笒谱》中除“黄、太、仲、林、南”以外,第三音和第七音是“姑”和“无”,而《筚篥谱》与《磬钟谱》为“夹”和“应”,《唐乐谱》《奚琴谱》《牙筝谱》为“姑”和“应”。也就是说,同一个乐曲用不同的乐器演奏时使用了不同的音阶结构。《大笒谱》的“黄、太、姑、仲、林、南、无”与《俗乐源谱》卷6《信篇》的记录是相同的;《筚篥谱》与《磬钟谱》的“黄、太、夹、仲、林、南、应”与《俗乐源谱》卷4《礼篇》是一样的;《唐筚篥》、《奚琴谱》以及《牙筝谱》的“黄、太、姑、仲、林、南、应”与现行谱是一样的。

由上可知,现存《洛阳春》谱是“七音音阶”,但是第3音与第7音有差别。实际上,《俗乐源谱》卷6《信篇》与雅乐部《大笒谱》的《洛阳春》使用的“黄、太、姑、仲、林、南、无”属于“黄钟宫燕乐七音音阶”。《唐笛谱》、《奚琴谱》、《牙筝谱》的“黄、太、姑、仲、林、南、应”属于“清黄钟宫清乐七音音阶”。但是,《俗乐源谱》卷4《礼篇》和雅乐部《筚篥谱》、《磬钟谱》的“黄、太、夹、仲、林、南、应”与《世宗实录·乐谱》所用的《前引子》“黄、太、夹、仲、林、南、无”不同,①《世宗实录·乐谱》所载乐曲中《前引子》的音阶是“黄、太、夹、仲、林、南、无”构成的以黄钟为中心音的七音音阶羽调[黄钟宫羽调]。与此曲有同样音阶构成的还有《发祥》中的《昌符》《灵庆》《神启》《显休》《嘉瑞》《和成》7曲,其音阶是“、应、黄、太、姑、、林”的“七音音阶黄钟均之南吕羽调”。[11]51-88历代其他乐曲也没有使用过这种音阶,在整个中国乐调中也没有出现过。因此,推断《俗乐源谱》卷4《礼篇》与雅乐部《筚篥谱》、《磬钟谱》的《洛阳春》音阶的第三音“夹”是当时记录者的错误,并在现行谱中纠正为“黄、太、姑、仲、林、南、应”,[3]120-121成了名副其实的“清黄钟宫清乐七音音阶”。

《洛阳春》的歌词早就散失了,其“七音音阶”的第3音和第7音混用了“夹”和“姑”、“无”和“应”,这种情况与《步虚子》是不同的。尽管重新整理出来后依然模糊不清,但在现行乐曲中可确定“黄、太、姑、仲、林、南、应”组成的“黄钟宫清乐七音音阶”,与《步虚子》一起构成了韩国唐乐调的“清乐调”和“燕乐调”。②笔者曾提出“随着时间的推移,唐乐曲有乡乐化的倾向,导致燕乐音阶 (清乐音阶)的第3音姑洗被淘汰,转化成韩国唐乐的 〈黄、太、仲、林、南、无〉的六音音阶。”在此笔者想更正为“清乐音阶保留了 〈黄、太、姑、仲、林、南、应〉的“七音音阶”,相反,燕乐音阶转变成了 〈黄、太、仲、林、南、无〉的“6音音阶”。[17]

3.《乐学轨范》中的两种唐乐调

值得注意的是《乐学轨范》(1493)里记载了当时共存的两种唐乐调。即:唐琵琶的4种调弦法③《乐学轨范》唐琵琶散形图里记录了平调、界面调、上调、下调4种乐调调弦法以及按音位置。其中平调和界面调用于乡乐,上调下调用于唐乐。[18]中用于唐乐演奏的“上调”和“下调”,“上调”和“下调”的实质还处于并未查明的状态。下面是《乐学轨范》对这两种乐调调弦法的注释。[19]

①上调调弦法:武弦为浊无射,大弦为夹钟,中弦为浊林钟,子弦为林钟,并散声,只用于唐乐。

②下调调弦法:武弦为浊南吕,大弦为太簇,中弦为浊林钟,子弦为林钟,并散声,只用于唐乐。

如上所示,《乐学轨范》中记录了只用于唐乐的2种调弦法。换句话说,当时的唐乐有“上调”和“下调”之分,并且用不同的调弦法来演奏,据此可推测,当时的唐乐曲中存在不同类型的乐调。中国学者郑祖襄曾分析过《乐学轨范》的“上调”与“下调”,内容如下:[20]

“下调”的调弦只是武弦和大弦比“上调”的都低一律,中弦和子弦与“上调”完全一致。这“低一律”的情况,可能是传入朝鲜之后所看到的它们之间的“上”“下”之分。

据此可知,武弦与大弦的调弦音有1律的差异,因此郑祖襄认为“上调”与“下调”的名称是在韩国定的,但笔者不同意他的见解。韩国的调弦法不是很重视散声 (空弦)是什么音,关键在于为了演奏哪种音乐而去调弦。在两种调弦法中,各音位记载的音与其调弦法来演奏之乐曲的构成音有关系,为了方便乐曲的演奏,很可能分为两种乐调。这两种唐乐调的调弦法与音位如下。[18]116

表1 《乐学轨范》中唐琵琶的调弦法和运指法——演奏唐乐时 (黄=C)

上表来看,“上调”与“下调”仅仅是包含了“无”还是“应”的差别,其他音 (“黄”“大太”“夹姑”“仲”“林”“”“林”“夷南”)都出现了。值得注意的是,中国两种俗乐调根据第七音是“无”还是“应”来区分是“燕乐调”还是“清乐调”,“上调”与“下调”同样也是按照“无”或“应”的有无来区分的。壬辰乱前出版《乐学轨范》所载的方响音列基本是“上调”和“下调”,即“清黄钟宫”之“燕乐调”和“清乐调”构成音的结合。

表2 壬辰乱前版与后版《乐学轨范》方响的音列比较

以上事实提供了“上调”与“下调”是“燕乐调”与“清乐调”别名的可能性,据此可推测中国的“燕乐调”在《乐学轨范》中记载为“上调”“清乐调”则记为“下调”。其实从这两种唐乐调调弦法在各四弦演奏的音来看,“上调”也适于演奏“燕乐调”乐曲,“下调”则适于演奏“清乐调”的乐曲。

那么,为什么《乐学轨范》中的两种唐乐调不叫“燕乐调”与“清乐调”,而是称为“上调”和“下调”呢?针对这一问题,有必要综合分析《乐学轨范》里记载的唐乐器中“只用唐乐”的乐器进行更深层次的考察。

表3 《乐学轨范》所载唐琵琶和方响的音位

(三)韩国国内创作曲的乐调

韩国国内创作曲中属于唐乐范畴,即黄钟音高为c、以唐筚篥为中心的乐曲,除了《步虚子》《洛阳春》之外,还有《与民乐慢》《与民乐令》《解令》《靖东方曲》《维皇曲》等。此外黄钟音高为c,乐队编制包含唐筚篥的还有宗庙祭礼乐中进馔乐《丰安之乐》①撤笾豆和送神节次的进馔乐分别演奏《雍安之乐》和《兴安之乐》。与其缩小曲《景慕宫祭礼乐》的《赫佑曲》。这些乐曲不是外来的,而是韩国本土创作的。他们的共同点在于都是以“清黄钟”为“宫”、“黄钟”为“徵”。这些以“清黄钟调黄钟为徵”为基础的乐曲之区别在于各乐曲的乐调在乐谱上是否出现除了“黄、太、仲、林、南”五音以外的音 (如“夹”“姑”“无”“应”,以下称为“其他音”),如果出现了的话,根据是“无”还是“应”来区分其乐调。“其他音”没有出现的话,可推定为“五音音阶”的乐曲,出现“无”的话其乐曲的乐调推定为“燕乐调”,出现“应”的话其乐曲的乐调推定为“清乐调”。这些乐谱可以分为以下三种类型。

第一,未出现其他的音:《维皇曲》《与民乐令》;

第二,出现“无”音:《与民乐慢》《解令》《靖东方曲》;

第三,出现“应”音:《宗庙祭礼乐》中《丰安之乐》的《进馔乐》、《景慕宫祭礼乐》中的《赫佑曲》。

其中出现“无”音的乐曲中又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只出现“无”,另一种是除了“无”以外还出现其他的音。即:《解令》除了“无”以外还出现了“夹”,形成了“黄、太、夹、仲、林、南、无”的“七音音阶”。

接下来笔者将以现行钟、磬谱为中心,详实考察上述乐曲的乐调。

1.未出现其他音的乐曲。

现行《维皇曲》或《与民乐令》是属于黄钟音高为c、以唐筚篥为中心的音乐,但是没有出现其地音,由“黄、太、仲、林、南”五音构成。其实,在中国传统音乐中也有很多“五音音阶”的乐曲。比如,在中国五种调式中,小三度在第二音与第三音、第五音与第一音之间的话称为“徵调式”。这种“徵调式”与韩国传统音乐中的“平调”有同样的结构,用中国五调中的“徵调”来说明韩国传统音乐的“平调”也是无妨的,②《世祖实录·乐谱》序文:“以中国五调言之,则平调乃徵调,徵声为主;界面调为羽调,羽声为主。余放此。”例如在《玄琴正乐谱》中“黄钟宫平调”记录为“黄钟徵平调 (黄钟为徵的平调)”,兼用了“徵 (调)”和“平调”。

(1)《维皇曲》

《维皇曲》[21]的出现音是“黄、太、仲、林、南、潢、汰”,最低音为“黄”,最高音为“汰”。①其 实这里提示的最低音和最高音在钟磬 (方响)谱的音域上并无意义,因为其他声部谱的音域随着乐器的不同而不同。之后其他乐器的情况也一样。虽然乐曲解说写到“可以看到黄 (C)、太 (D)、姑 (E)、仲 (F)、林 (G)、南 (A) 的六音”,[21]35但是套谱和其他乐器的谱子里都没有出现“姑”,也就是说除了“黄、太、仲、林、南”以外,也没有出现其他的音,所以它具有“黄、太、仲、林、南”的乡乐特征,是属于“五音音阶平调”的乐曲。这种乐曲被称为“清黄钟宫徵调式五音音阶”。

《维皇曲》在相对早期的《大乐后谱》里其出现音为 〈黄、太、仲、林、南、潢、汰、〉,虽然每音的时值与现行乐谱中不同,但其乐谱与现行钟磬 (方响)谱一音不差。这说明现行《维皇曲》的音与古乐谱并无差别,只是在节奏上有变化。因此《维皇曲》从最初开始就与乡乐的“五音音阶平调”有着相同的构造,推测其在创作之初便和乡乐“五音音阶平调”构造相同,为 〈黄、太、仲、林、南〉构成的“五音音阶”。所以其音乐表现也和乡乐大同小异。但是因为《维皇曲》黄钟音高为c、以唐觱篥中心的特点,不将之归为乡乐的范畴,笔者认为可将其归于韩国唐乐的范畴,这点在接下来《与乐令》中将追加论述。

总之,“黄钟宫征调式五音音阶”的《维皇曲》虽然是“五音音阶”,但其作为黄钟音高为c、唐觱篥中心的乐曲应属于唐乐的范畴,“五音音阶”的特点则表示韩国唐乐的音阶不一定限定在“六/七音音阶”。

(2)《与民乐令》

现行《与民乐令》(又名《太平春之曲》、《本令》)[21]133-150也是黄钟音高为c、以唐觱篥中心的乐曲,其出现音有 〈黄、太、仲、林、南、潢、汰、()〉,和前面的《维皇曲》一样属于 〈黄、太、仲、林、南〉构成的“清黄钟宫征调式五音音阶”的乐曲。

李惠求认为《俗乐源谱》卷5[智篇]所载的“《与民乐》管谱”与同乐谱卷6[信篇]的《令》,以及旧王宫雅乐部所传《本令》是同一乐曲,并将其看作《与民乐令》;不仅如此,《俗乐源谱》卷6[信篇]所载《令》因为是唐乐演奏的方响谱,可以将其看成唐乐;而旧王宫雅乐部所传《本令》也是作为唐乐流传下来,主要用唐乐器来演奏,且黄钟音高为c。②“俗乐源谱的《令》和旧王宫雅乐部所传管乐之《本令》(一名太平春之曲)一样,《令》和《本令》两曲又分别和俗乐源谱中的与民乐、管乐谱相同。《令》和《本令》虽无歌词,但其曲和与民乐、管乐谱相同,所以这三曲应该就是与民乐令。”又“俗乐源谱的《令》写作《方响谱·令初章》,方响用于唐乐,因此可将方响谱令看作唐乐。而且旧王宫雅乐部中《本令》是作为唐乐而流传下来,且主要用唐乐器来演奏的乐器,再加上黄钟音高为c。从这几点来看同于洛阳春、慢一类的唐乐,而不同于灵山会相、歌曲类的乡乐。”[16]107-128如前述,用唐乐器演奏、黄钟音高为c是唐乐的条件,具备这些条件的《维皇曲》被归于唐乐的范畴。而在现行谱的解读中仅有“音阶是唐乐风,夹有唐觱篥、唐笛、方响等”。[21]113

那么,《俗乐源谱》卷5[智篇]所载《与民乐·管谱》和卷6[信篇]所载《令》,以及旧王宫雅乐部所传《本令》果真如李惠求所说是同一乐曲吗?

首先《俗乐源谱》卷5[智篇]所载《与民乐·管谱》的出现音有 〈黄 [下五]、太 [下四]、仲[下三]、林 [下二]、南 [下一]、无 [下一界]、潢 [宫]、汰 [上一]、[上二]、淋 [上三]、湳[上四]〉。因为是管谱所以其音域较宽,可以确认这是在 〈黄、太、仲、林、南〉五音基础上加了“无”的 〈黄、太、仲、林、南、无〉“六音音阶”。另外《俗乐源谱》卷6[信篇]所载的《令》出现了 〈黄、太、仲、林、南、无、潢、汰、、淋〉,[17]325-355也是加了“无”的 〈黄、太、仲、林、南、无〉“六音音阶”。因此《俗乐源谱》所载《与民乐·管谱》和《令》和前述《步虚子》一样,是省略了第3音“姑”的 〈黄、太、(姑)、仲、林、南、无〉之“清黄钟宫燕乐七音音阶”。这表明“清黄钟宫徵调式五音音阶”的现行《与民乐令》在《俗乐源谱》时期其音阶构成音是包含了“无”的,只是经过时间的推移,“无”被淘汰演变成了“五音音阶”。

另外,雅乐部《磬钟谱》所载《太平春之曲》的出现音和现行一样,是 〈黄、太、仲、林、南、潢、汰〉,可知这时“无”已经被省略变成了 〈黄、太、仲、林、南〉构成的“清黄钟宫徵调式五音音阶”。

总之,在《俗乐源谱》时期,《与民乐令》的音阶构成音包含了“无”,和《步虚子》一样省略了第3音“姑”,属 〈黄、太、(姑)、仲、林、南、无〉之“清黄钟宫燕乐七音音阶”的乐曲,但是到了雅乐部乐谱,“无”被淘汰演变成 〈黄、太、仲、林、南〉构成的“清黄钟宫徵调式五音音阶”。

2.有“无”的乐曲。

乐谱上出现了“无”的乐曲有《靖东方曲》和《与民乐慢》。

(1)《靖东方曲》

现行《靖东方曲》[21]49-50的出现音是 〈黄、太、仲、林、南、无、潢、汰〉,是在 〈黄、太、仲、林、南〉的五音框架上加上“无”形成 〈黄、太、(姑)、仲、林、南、无〉的六音音阶。这和前述《步虚子》有着相同的构造,其乐调的源流是“黄钟宫燕乐七音音阶”。虽然省略了第3音“姑”,但是中心音是“清黄钟”,所以可以把其乐调说成“清黄钟宫燕乐七音音阶”。

另外《大乐后谱》卷2末尾的《靖东方曲》,出现音是 〈下五 [黄]、下四 [太]、下三 [仲]、下二[林]、下一 [南]、下一界 [无]、宫 [潢]、上一 [汰]、上二 [] 〉,“无”和“下一界”同时出现。①《世祖实录·乐谱》用工尺谱音来标记五音略谱以外的音,但是这里“下四界”和“下一界”的记录方式却和之前不太一样。对比现行《靖东方曲》,《大乐后谱》的《靖东方曲》虽然各出现音在相对时值上有差异,但是钟、磬、方响谱和现行《靖东方曲》一样,“无”是演奏的。《靖东方曲》音阶构成音的渊源应该是 〈黄、太、姑、仲、林、南、无〉的“清黄钟宫燕乐七音音阶”,只是很早就把第3音“姑”省略且传承至今。

(2)《与民乐慢》

现行《与民乐慢》[22](一名景箓无疆之曲)的出现音和前述《靖东方曲》一样,都是 〈黄、太、仲、林、南、无、潢、汰〉,②《 简明国乐概论》一书中是 〈黄、太、姑、仲、林、南、应〉,但在现行谱中却不见“姑”和“应”。〈黄、太、姑、仲、林、南、应〉的音阶构造是典型的“黄钟宫清乐七音音阶”。[3]113是 〈黄、太、仲、林、南〉五音的基础上追加“无”形成 〈黄、太、(姑)、仲、林、南、无〉的“六音音阶”。

众所周知,现行《与民乐慢》的原型是创作于世宗时期的新乐《凤来仪》中的《与民乐》。《世宗实录·乐谱》的《与民乐》和现行《与民乐慢》的基本章别相同,而且前者各章别的所有音和现行《与民乐慢》编磬谱完全一致。但是,两者各章别的井间数却截然不同,各出现音之间的时值比率,即各音之间的相对时值差异甚大。这说明比起世宗时代,现行《与民乐慢》在节奏方面有了很多的变化。但是《琴合字谱》时期节奏还并未发生大的改变,③《世宗实录·乐谱》的1行和《琴合字谱》的8大纲时值相同,如果把《琴合字谱》的1行当做6大纲,两者 (《琴合字谱》的《与民乐》是管谱)比较的话,后者出现音的数会比前者多,但是前者所有的音几乎出现在后者相同的位置。而且前者所有的音和现行《与民乐慢》编磬谱完全一致。相反,现行《与民乐慢 [景箓无疆之曲]》中,除编磬谱外,其他乐器的出现音则多得多。也就是说现行《与民乐慢》的各声部谱是在编磬谱基础上将更多音加在了时值的间隔。李惠求曾经对《世宗实录·乐谱》和《琴合字谱》的《与民乐》做过比较。他说“如果说前者是原来的基本旋律,后者则是在时值间隔上加上了变奏,但是至少每个歌词正上方的骨干音是一致的。”也就是说《琴合字谱》的《与民乐》可以看成是《世宗实录·乐谱》的变奏。但是从现行《与民乐慢》的各声部乐谱考虑的话,《琴合字谱》的《与民乐》[管谱]比《世宗实录·乐谱》《与民乐》出现了更多的音,也有可能两者在最初就是不同的谱。或者说《世宗实录·乐谱》的《与民乐》谱可能只记了骨干音,当时的演奏者实际演奏时,在骨干音的基础上自由发挥,加入新的旋律。这种变化可能发生在歌词失传之后的器乐化过程中,对此需另做详述。

但是现行《与民乐慢》在20世纪中期 (约1940年代)都只有5章,旧王宫雅乐部第6-10乐章是根据世宗谱《与民乐》补完的;《俗乐源谱》卷6[信篇]收录的《慢》也只有5章,而且和《世宗实录·乐谱》所载的《与民乐》的各音完全一样只是时值不同。[16]107-128因此《世宗实录·乐谱》所载《与民乐》和《俗乐源谱》所载《慢》,以及现行《与民乐慢》为同一乐谱,其乐调都是省略第3音“姑”的 〈黄、太、(姑)、仲、林、南、无〉之“清黄钟宫燕乐七音音阶”。

(3)《解令》

现行《解令》[21]133-150的出现音是 〈黄、太、夹、仲、林、南、无、潢、汰〉,除“无”以外还出现了“夹”,从而形成了 〈黄、太、夹、仲、林、南、无〉的“七音音阶”。这种构造的音阶与《世宗实录·乐谱》所载《前引子》之 〈黄、太、夹、仲、林、南、无〉相同。早前《前引子》被定义为“以黄钟为中心音的七音音阶羽调 [黄钟宫羽调]”,这种乐调是唐宋时期“燕乐28调”中的一种,《新唐书》或《宋史》中称为“仲吕调”,《词源》里叫做“夹钟羽”。[10]

从音阶构成音来看,现行《解令》的调和音阶与《前引子》在理论上是一样的。《前引子》创作于朝鲜朝世宗代,虽然这时已经有可能在研究了中国乐调理论、理解中国传统乐调的基础上将其灵活运用,但还是不免让人怀疑《解令》就是在这种理论背景下形成的。如前所述,《解令》的原曲《本令》在《俗乐源谱》时期是 〈黄、太、仲、林、南、无〉的“六音音阶”,雅乐部磬钟谱里淘汰“无”形成了“五音音阶”,而从这种《本令》派生而来的《解令》很难会有更为复杂的音阶构造。

其实《解令》的音阶构成音 〈黄、太、夹、仲、林、南、无〉包含了“黄钟宫五音音阶平调”和“黄钟宫五音音阶界面调”的所有音,换句话说“五音音阶”之“黄钟宫平调”的构成音 〈黄、太、仲、林、南〉组合了“黄钟宫界面调”的第2音“夹”和第五音“无”。另外,现行钟、磬、方响谱里“夹”在第16章出现了两次,“无”在第4章出现了一次。据此《解令》有可能是以《本令》为基础,在与“黄钟宫平调”构造相同的“五音音阶”上适当融合“黄钟宫界面调”的第2音“夹”和第五音“无”而形成的曲子。这导致其从外观上形成了 〈黄、太、夹、仲、林、南、无〉的“七音音阶”,但其音乐维持了之前“黄钟宫平调”的属性,只是某一部分由于插入“夹”和“无”,从而演绎出不同色彩的氛围。

韩国方响壬辰乱前版的《乐学轨范》里具有适合演奏中国俗乐调乐曲的音列,但是壬辰乱后版《乐学轨范》的方响为了方便演奏平调和界面调音乐改变了其音列,[17]壬辰乱后版《乐学轨范》中记录的方响下段是“无←南←林←←仲←夹←太←黄”排列,十分方便演奏出现音为“黄、太、夹、仲、林、南、无”的《解令》类乐曲,据此推测《解令》就是灵活运用了方响音列的乐曲。

总之,《解令》前身《本令》本来是“六音音阶”的构造,在雅乐部磬钟谱中转换成了“五音音阶”。与其说它使用的是从 〈黄、太、夹、仲、林、南、无〉之“夹钟均羽调式”形成的“七音音阶”,不如说《解令》是在“黄钟宫平调”构造相同的“五音音阶”上,适当融合“黄钟宫界面调”的第2音“夹”和第5音“无”,使得乐曲多了一层味道。

3.出现“应”的乐曲。

黄钟音高为“c”而且出现了“应”的乐曲有《宗庙祭礼乐》中《丰安之乐》[进馔乐][23]和《景慕宫祭礼乐》中《赫佑曲》,这些曲子的配器由唐觱篥、方响等唐乐器构成。实际上《景慕宫祭礼乐》的《赫佑曲》是《宗庙祭礼乐》《丰安之乐》的缩剪,没有必要单独论述,但是却有必要确认缩剪之后是否维持了原有的乐调。

(1)宗庙祭礼中进馔乐《丰安之乐》

现行宗庙祭礼之进馔乐《丰安之乐》,改名为《雍安之乐》和《兴安之乐》,还分别用于撤笾豆和送神。其出现音为 〈黄、太、姑、仲、林、南、应、潢、汰〉,是典型的 〈黄、太、姑、仲、林、南、应〉之“黄钟均清乐七音音阶”。“清黄钟”为“宫”,因此其乐调为“清黄钟宫清乐七音音阶”。

朝鲜朝非常重视宗庙祭礼,所以《丰安之乐》被许多官撰古乐谱收录并流传下来,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有《世祖实录·乐谱》、《大乐后谱》,以及《俗乐源谱》。

首先考察现传古乐谱中时期最早的《世祖实录·乐谱》中收录的《宗庙祭礼乐》之《丰安之乐》和《圜丘乐》之《隆安之乐》。①圆丘的《隆安之乐》同样只是把曲名改为《成安之乐》、《宁安之乐》,用于撤笾豆、送神等。前者的出现音为 〈下五、下四、一、下三、下二、下四、凡、宫、上一、上二〉,后者则为 〈下五、下四、尺、下三、下二、下四、四、宫、上一、上二〉。据此可知前者的音阶构成音为 〈下五、下四、一、下三、下二、下四、凡〉,而后者为 〈下五、下四、尺、下三、下二、下四、四〉。两者的第3音和第7音不用五音略谱表述,而是由工尺谱代记,因此很难知道其实音。虽然根据后者的第3音“尺”是“林”可推算出前者的第3音为“姑”,但第7音两者都是工尺谱字其实际音不得而知。世祖代的《大乐后谱》收录的《宗庙祭礼乐》属同一乐曲,其第3音为“下四界”、律名为“姑”,第7音为“下一界”、律名为“应”。“下四界”和“下一界”本应是“夹”和“无”,这里的“姑”和“应”使五音略谱和律字谱直接相互矛盾。而且这和前述《大乐后谱》所载《靖东方曲》里“无”和“下一界”混记互调的情况不同。在现行演奏中“下四界”和“下一界”分别对应的也是“姑”和“应”。特别是《宗庙祭礼乐》中《定大业》类乐曲的构成音包含了“无”,况且这在《宗庙祭礼乐》的演奏是相当熟悉的音,所以《大乐后谱》中的“应”则暗示了其实音,也就是说《大乐后谱》中的律名“姑”和“应”是实音,“下四界”和“下一界”则是有意使用五音略谱竝记导致的结果。如果将“姑”和“应”看成实音,可知《世祖实录·乐谱》的宗庙祭礼乐《丰安之乐》和圆丘乐《隆安之乐》的音阶构成音中第7音分别为“凡 [应]”和“四 [汰]”。因此各自的音阶应为 〈下五 [黄]、下四 [太]、一 [姑]、下三 [仲]、下二 [林]、下四 [南]、凡 [应] 〉,〈下五 [夹]、下四 [仲]、尺 [林]、下三[夷]、下二 [无]、下四 [潢]、四 [汰]〉。〈黄、太、姑、仲、林、南、应〉和 〈夹、仲、林、夷、无、潢、汰〉分别对应为典型的“黄钟均”和“夹钟均”的“清乐七音音阶”,各为“清黄钟”和“夹钟”为“宫”的“清黄钟宫清乐七音音阶”和“夹钟宫清乐七音音阶”。

总之,现行宗庙祭礼的进馔乐《丰安之乐》最初是由 〈黄、太、姑、仲、林、南、应〉构成的“清黄钟宫清乐七音音阶”的乐曲,这种乐调一直维持到现在且无改变。

(2)《景慕宫祭礼乐》中的《赫佑曲》

《景慕宫祭礼乐》的《赫佑曲》[23]13-14出现了 〈黄、太、姑、仲、林、南、应、潢、汰〉,是由 〈黄、太、姑、仲、林、南、应〉构成的典型性“黄钟均清乐七音音阶”。“清黄钟”为“宫”,所以其乐调为“清黄钟宫清乐七音音阶”。因此可知在剪缩过程中,保留了原曲宗庙祭礼之进馔乐《丰安之乐》的音阶构成音和乐调进行了编曲。

4.韩国唐乐调的特征。

本文所揭示的韩国唐乐调的特征,指的是通过对比其渊源中国俗乐调得出的不同之处。

中国乐调以 〈宫 [c]、商 [d]、角 [e]、徵 [g]、羽 [a]〉 五声为基础,在“角”和“徵”、“羽”和“宫”之间插入“二变”而形成“七音音阶”。“雅乐音阶”是在“角”和“徵”、“羽”和“宫”之间分别加入“变徵 [#f]”和“变宫 [b]”形成的“雅乐七音音阶”。“俗乐音阶”则根据在“角”和“徵”、“羽”和“宫”之间加入“和 [f] ”和“变宫 [b] ”、“和 [f] ”和“闰 [bb] ”,分别构成“清乐七音音阶”和“燕乐七音音阶”。如果未插入“二变”则为“五音音阶”。中国乐调理论中只存在“五音音阶”和“七音音阶”,不会因为乐曲中省略了某些音而称为“六音音阶”、“四音音阶”或是“三音音阶”。

这三种“七音音阶”属于“黄钟均”,因为都是在 〈宫 [c]、商 [d]、角 [e]、徵 [g]、羽 [a] 〉的五声基础上形成的,分析乐曲的时候,先找出两个连续大二度的“宫-商-角”,并将“宫”看成主音,“角”后面跟着半音的话将之看作“俗乐七音音阶”,全音则为“雅乐七音音阶”。“角”后面是半音的情况,再观察“羽”后面的音,如果是全音则将之看作“清乐七音音阶”,半音则为“燕乐七音音阶”。中国俗乐不同于雅乐的“黄钟”,其首声为“夹钟”,①这点从《乐学轨范》“乐调总义”中引用中国文献所说的“雅乐声低,黄钟初声也;俗乐声高,夹钟初声也”可知。所以没有“黄钟宫调”。韩国《乐学轨范》7调的“1指”指的是“夹”“姑”,传统韩国俗乐调中有“清黄钟宫调”而没有“黄钟宫调”,这是一脉相通的。

但是韩国唐乐调的“七音音阶”与中国明显不同的是:其形成的基础不是中国音乐的 〈宫 [c]、商[d]、角 [e]、徵 [g]、羽 [a]〉之五声,而是“五音音阶平调”构造相同的所谓“时用宫商角徵羽”的 〈宫 (c)、商 (d)、角 (f)、徵 (g)、羽 (a) 〉。中国俗乐是在“角 (e) ”和“徵 (g) ”、“羽(a)”和“宫 (c)”的小三度之间插入“二变”,而韩国唐乐则是在“商 (d)”和“角 (f)”、“羽(a)”和“宫 (c)”的小三度之间加入第3音和第7音。结果原来“七音音阶”的根本之“五正声”的第3音,在韩国唐乐中被淘汰或仅为间音,相反原本为“二变”的第4音则占据了骨干音的位置。韩国唐乐中无论是“燕乐调”还是“清乐调”,例如在“黄钟宫调”〈黄 [第1音]、太 [第2音]、仲 [第4音]、林 [第5音]、南 [第6音]〉的基础上加入第3音 (“姑”)和第7音 (“无”或“应”)就可以形成“黄钟宫七音音阶”。另外音乐演奏中“宫”音是否有弄弦的表现技法也和韩国的平调没有差异。也就是说赏析韩国唐乐,好像把平调的乡乐曲降低了小三度,并在中间插入1—2个间音的感觉。两大主流乡乐调之一的平调,其构成音 (例:黄钟宫平调)同时包含了中国俗乐两个乐调 (黄 [第1音]、太 [第2音]、姑 [第3音]、仲 [第4音]、林 [第5音]、南 [第1音]、无或应 [第7音]),这可能是对于以前熟悉的音习惯性做了统一处理的结果。

韩国唐乐中“燕乐调”系统的乐曲省略第3音而“六音音阶”化,“清乐调”系统的乐曲中无省略音完全维持了“七音音阶”,这可以说是韩国唐乐调的特征。如前所述,中国音乐的音阶只存在“五声音阶”和“七声音阶”,所以中国的乐曲就算只出现2—3声,其音阶依然可以称为“五声音阶”。同样,一首曲子只出现了6声,其音阶也称为“七声音阶”。但是省略了第3音的“六音音阶”变化而成的韩国唐乐之“燕乐调”,自李惠求认定为“六音音阶”以来一直被称为“六音音阶”。现在韩国唐乐中“燕乐调”的乐曲无一例外已经“六音音阶”化,这不仅是韩国唐乐的特征,也是韩国唐乐“六音音阶”之说成立的条件。那么,之后新创作的包含第3音的“燕乐调”乐曲又该如何说明呢?对此,笔者暂且根据其源流中国俗乐的传统称之为“燕乐七音音阶”,并在前面加上“省略第3音”的说明。那么,之后韩国唐乐“燕乐调”的音阶是持续被称为“六音音阶”还是“七音音阶”呢?这些疑问需要综合许多国乐学者的见解来解决。

二、结 语

《与民乐慢》有“黄钟音高为c、六音音阶、唐觱篥为中心”等唐乐属性,之前就有李惠求将之称之为“唐乐”的先例,因此本文基本接受了《与民乐慢》为唐乐的观点,加上旧王宫雅乐部中的《本令》作为唐乐流传下来,并以方响、唐觱篥等唐乐器为主、黄钟音高为c。此外,参照日本音乐界把本国创作的唐乐风乐曲也叫做唐乐的事例,将“黄钟音高为c、唐觱篥为中心”的《步虚子》《洛阳春》《与民乐慢》《与民乐令》《解令》《靖东方曲》《维皇曲》看成韩国唐乐,并分析了这些乐曲的乐调。并且宗庙祭礼进馔乐之《丰安之乐》和其缩小曲《景慕宫祭礼乐》之《赫佑曲》因为其音阶构造不同于《定大业》、《保太平》,也包含在本文的研究对象之列。

首先考察的是从中国传来的现行《步虚子》和《洛阳春》的乐调,两曲的共同点在于都以“清黄钟”为“宫”,但是《步虚子》省略了第3音“姑”,属于中国俗乐之“燕乐七音音阶”,而《洛阳春》则定义为“清乐七音音阶”的乐曲。

接着分析了韩国创作乐曲的乐调,所有的创作曲和《步虚子》、《洛阳春》一样都将“清黄钟”定为“宫”,韩国唐乐只有“清黄钟宫调”。中国俗乐“七音音阶”的根本“五正声”之一的第3音间音在“清黄钟宫调”乐曲中被省略了或者仅为间音。相反,原来“二变”的第4音则成为了骨干音。无论是“燕乐调”还是“清乐调”,可以确认的是,以 〈黄、太、仲、林、南〉为基础,在“太”和“仲”“南”和“潢”之间分别插入第3音 (“姑”)和第七音 (“无”或“应”)就可形成“清黄钟宫七音音阶”。其实,中国俗乐调“清黄钟宫调”根据第七音是“无”还是“应”,可区别为“燕乐调”和“清乐调”,剩余6音相同。这6音则与省略 〈黄、太、姑、仲、林、南〉中第3音“姑”构成的 〈黄、太、仲、林、南〉之“清黄钟宫平调”相似。平调在韩国历史上是被熟知的音阶构造,从这点来看,虽然中国“五正声”作为韩国唐乐“七音音阶”的根本,但是是在演变成其他结构的背景下作用形成的。无论何种乐曲,基本都包含了“清黄钟宫平调”的五个构成音—— 〈黄、太、仲、林、南〉,因此可以确认其音乐表现亦带有平调的属性。

“清黄钟宫调”的许多创作曲,根据乐谱上除 〈黄、太、仲、林、南〉五音之外是否出现“夹”“姑”“无”“应”的音,有的话是“无”还是“应”来分类。如果没有出现五音以外的音,可推测其为“五音音阶”的乐曲,而出现“无”的乐曲,其乐调可暂时推测为“燕乐调”,出现“应”的乐曲,其乐调则可推定为“清乐调”。

首先,无论是《与民乐令·本令》还是《维皇曲》,〈黄、太、仲、林、南〉构成的“五音音阶”和“清黄钟宫五音音阶平调”有同样的构造,并可以确认其音乐表现也和平调的乐曲相似。其次,《与民乐慢》《靖东方曲》出现了“无”,属于 〈黄、太、姑、仲、林、南、无〉为基本的中国俗乐之“燕乐七音音阶”。但是包括《步虚子》在内的出现了“无”的所有乐曲无一例外地省略了第3音“姑”。只是《解令》虽属于有“无”的乐曲,因为“夹”在第3音出现,所以在外观上形成了 〈黄、太、夹、仲、林、南、无〉的“七音音阶”。但是《解令》的原曲《本令》的“六音音阶”构造在雅乐部磬钟谱中已经转换,以及为了方便平调和界面调的乐曲演奏,壬辰乱后版《乐学轨范》所载方响的下段音列演变成“无←南←林←←仲←夹←太←黄”的排列,以此推测《解令》是平调和相同构造的 〈黄、太、仲、林、南〉之“五音音阶”上加上界面调的“夹”和“无”组合而成的乐曲。最后,宗庙祭礼的进馔乐《丰安之乐》和《景慕宫祭礼乐》中的《赫佑曲》因为出现了“应”构成了 〈黄、太、姑、仲、林、南、应〉,当属中国俗乐典型的“清乐七音音阶”乐曲。因此韩国唐乐调灵活运用了三种音阶,即:“清黄钟”为“宫”的徵调式 [平调式]“五音音阶”、省略第3音“六音音阶”化的“燕乐七音音阶”、典型的“清乐七音音阶”。

本文在写作过程中反复思考了将“燕乐调”称为“六音音阶”还是“七音音阶”的问题。对平调和界面调的说明中,“迄今为止平调一成不变的维持了五音音阶,但界面调在18世纪末以后从五音音阶演变为三音音阶、还有四音音阶”,[2]84笔者对这种说法的合理性表示怀疑。根据中国乐调理论,一首乐曲就算省略了几个音也不会叫做“六音音阶”“四音音阶”或是“三音音阶”,一定还是称为“五音音阶”或“七音音阶”。对此笔者有共感。韩国音乐的平调和界面调在“五音音阶”的基本前提下,一首乐曲或是乐种中省略掉其中的一两个音的情况,是否应视为从特定乐曲中发现的情况呢?韩国唐乐调的“燕乐调”显然是演变成了“六音”的构造,这是不争的事实,甚至可以说这是韩国唐乐调的主要特征。尽管如此,本文依据中国的乐调理论将“省略第3音”加在了“燕乐七音音阶”之前。因为“燕乐六音音阶”的表述只能确保其客观性。打个比方,韩国童谣《学校钟》由于省略了“fa”或“si”就可将其称为“五音音阶”的乐曲吗?又如,将只有“do”“re”“mi”3音的《飞行机》叫做“三音音阶”的乐曲?西方音乐中,任何曲子不管省略了“mi”“fa”,还是任何一两个音,也不会将其称为“六音音阶”或“五音音阶”。无论是否有省略音,不一例外只会归属于“七音音阶”的“自然音阶”。因此,虽然已经认识到中国俗乐的“燕乐调”在韩国唐乐演变成了“六音”的构造,但是以后是否要保持“六音音阶”的说法,还是说成“七音音阶”?则需要综合考察韩国国乐学者们的见解再重新定义。

另一方面,最初起源于乡乐《风入松》的《维皇曲》归属在唐乐的范畴,因其乐调维持了和原曲相同的“五音音阶”的构造,这有可能会引起反驳。《保太平》的情况虽然不以唐觱篥为中心,但黄钟音高为c、〈黄、太、仲、林、南〉的音阶结构和《维皇曲》相同。界面调和平调的《定大业》《保太平》历代不称之为“乡乐”,而叫做“俗乐”。据此推测,前人认为《定大业》和《保太平》是不同于乡乐的乐种。如果《保太平》的所属乐曲中的某一曲只以方响、唐觱篥为中心而演奏,可将其定义为唐乐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因为就算是唐乐化的音乐其内在也需要隐含唐乐的要因。打个比方,如果说具备李惠求所强调的杖鼓点变为唐乐风格等内在要素,再以方响、唐觱篥为中心演奏的话,就可将其定义为唐乐。

最后,《乐学轨范》记载唐琵琶的调弦法分为“上调”和“下调”,因此当时的唐乐包含“上调”和“下调”的乐曲,并且演奏时使用不同的调弦法。换句话说,当时的唐乐曲可能存在了两种乐调。通过考察这两种调弦法实际演奏时的四根弦可知,“上调”适合演奏“燕乐调”的乐曲,“下调”则适合演奏“清乐调”的乐曲。不仅如此,如果把四根弦弹奏的音看作该调弦法演奏乐曲时的构成音,“上调”无“应”而有“无”,“下调”无“无”而有“应”,分别可对应为“燕乐调”和“清乐调”。即:和中国的两种俗乐调根据第7音是“无”还是“应”来区分是“燕乐调”还是“清乐调”一样,“上调”和“下调”的分辨也和是否包含“无”和“应”相关。从这点来推测,《乐学轨范》把中国的“燕乐调”写成了“上调”,“清乐调”则记为“下调”。关于“上调”和“下调”的实质问题一直是个未解的难题。本文的硏究结果仅为研究唐乐调的实质提供了线索。《乐学轨范》的两种唐乐调为什么不叫“燕乐调”和“清乐调”,而是称为“上调”和“下调”?代表性唐乐器方响的音列为什么会随着时代的变迁变成今天的模样?在这个变迁过程中,唐乐的属性又有何种反映?对于这些问题,需要综合考察《乐学轨范》中记载的唐乐器中“只用唐乐”的唐器来进行更深层的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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