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为民
《白兔记》是四大南戏之一,京剧《白兔记》也是据南戏原作改编的,20世纪50年代由吴少岳、祁野耘两人合编,北京宝文堂书店1954年出版。
据京剧本改编者称,他们的改编主要参考了“富春堂本”和“六十种曲本”。[1]2而与南戏原作相比,京剧本对南戏原作的情节和人物形象都作了较大的改编。其中对于南戏原作情节的改编,一是删削和压缩:南戏原作 (明汲古阁本)有三十三出之长,情节安排冗长拖沓,不适合舞台演出。京剧本则根据舞台演出的实际,对南戏原作的情节和场次作了压缩,京剧本共十六场,较南戏原作减少了十七出。在删去和压缩的场次中,有些是过渡性情节,或是交代人物的出身,或是交代前后情节的关系,在南戏原作中设置专场作正面敷演的情节,京剧本将这些情节改作暗场处理,不作正面演出,节省篇幅。如在刘知远被李大公收留之前,南戏原作有《访友》《报社》两出戏,分别敷演刘知远与李大公的情节,这两出戏主要是交代两人的出身,作为全剧的背景,但原作以具体的情节来交代两人的出身。如《访友》出演刘知远去史访问友人史弘肇。在上场白中交代了自己的出身和处境:
自家姓刘名暠,字智远,本贯徐州沛县沙陀村人氏。自幼父亲早丧,随母改嫁,把继父泼天家业,尽皆花费,被继父逐出在外。日间在赌坊中搜求贯百,夜宿马鸣王庙安身。这苦怨天不得,恨自己难言。[2]1
又如《报社》出主要是交代李大公的出身和承办祭赛一事,而南戏原作用了一出戏,敷演李大公与众人赏玩雪景,如李大公上场时自为介绍:
老夫李文奎,世居沙陀村住居。祖遗下田产,春种秋收。虽无千钟之粟,颇有桑麻之乐。自家所生子女三人。长子洪一,次子洪信,次女三娘。且喜一门和气,外无牵挂。
中间只用了一句念白,交代了其承办祭赛一事:
(众)老员外拜揖。今年社主是老员外为头,特来报知。[2]5
京剧本则删去了这两出戏,直接从李大公到马明王庙祭赛展开情节。在李大公、李三娘及院子出场之前,先在庙祝的念白中,介绍了李大公承办祭赛及来马明王庙来祭祀神灵的情节;而刘知远则在其上场时的四句唱词中,交代了自己的出身:“刘知远在穷途饥寒交迫,恨苍天困英雄苦受折磨,每日里东西奔鞋穿衣破。”[1]1由于删去了这两场戏,不仅压缩了情节,也省去了史弘肇夫妇、李大婆等人物。
又如南戏原作第九出《保禳》,写李大公夫妇得病后,请和尚来念经保禳。从剧情发展来看,这是一出过场戏,主要是交代李大公的死,剧情发生转折,此前刘知远与李三娘因有李大公的保护,李洪信夫妇虽对两人心怀怨恨,但不敢当面欺负迫害他们,而当李大公死后,李洪信夫妇就毫无顾忌,对刘知远与李三娘施加迫害。因此,李大公的死只是刘知远夫妇和李洪信夫妇之间的矛盾冲突发展过程中的一个过渡性情节,不必作正面敷演,但南戏原作专设一出,作正面敷演,其中设置了净 (李洪一)、丑 (和尚)间的插科打诨,净、丑成了这出戏的主要脚色。京剧本删去了这一情节。
京剧本还删去了南戏原作中一些不合理的情节,如南戏原作第十出《逼书》,演李洪一夫妇逼刘知远写休书退亲。身为下层的刘知远,是不可能识字写书的,显然,南戏原作“写休书”的情节不合理,故京剧本也将其删去。
减头绪,也是京剧本压缩南戏原作篇幅的一个方法。在南戏原作中,自刘知远与李三娘在瓜园分别后,就分作两头敷演,一边是李三娘在家中受到兄嫂的迫害,汲水挨磨,另一边则演刘知远来到并州后,入赘岳府。刘知远在并州的情节也是全剧的一条重要线索,如南戏原作演刘知远赴并州投军,到被岳节度使招赘为婿,有《途叹》《投军》《廵更》《拷问》《岳赘》等四出戏,京剧本删去了刘知远入赘岳府的情节,便省去了岳节度使、岳绣英等人物。当窦义将刘咬脐送到并州交给刘知远时,原作是由岳绣英抚养,京剧本由于删去了岳绣英这一人物,改为雇一乳娘抚养。当刘知远刚见到窦义,就接到中军传来元帅命令,要其率军出征迎敌。刚送来的小儿无人照看,便命旗牌官“速速雇一乳娘,好好抚养娇儿,不得疏忽”。[1]27
为了节省篇幅,京剧本还对南戏原作的一些场次作了合并,如南戏原作第十二出《看瓜》与第十三出《分别》两出分别演刘知远来到瓜园与瓜精搏斗,打败瓜精;李三叔得悉李洪一夫妇迫害刘知远和三娘的事后,便劝刘知远去并州投军。于是刘知远告别三娘去并州投军。京剧本则将南戏原作所敷演的这一情节合并成一场来演出,即第六场,先是刘知远与扮作瓜精的张三搏斗,接着三娘上场,劝刘知远去并州投军避祸。
再如南戏原作设置了《强逼》《挨磨》《分娩》《送子》四出来敷演李洪一夫妇强逼李三娘改嫁,三娘不从,李洪一夫妇逼其汲水挨磨。李三娘在磨房中产子,张春奴夺过小儿,将他撇在荷花池内,被窦义救起,三娘托窦老送到并州交给刘知远抚养。京剧本则将原作这四出戏所敷演的情节合并在一场中演出,即第八场。
又如最后刘知远与李三娘的团聚,南戏原作分为《私会》《团圆》两出来敷演,其中《私会》出演刘知远率军来到老家后,先独自一人来到磨房与李三娘会面;接着《团圆》出演刘咬脐率领众军士也来到沙陀村,全家大团圆,并捉住李洪一夫妇,报了当年受迫害之仇。而京剧本将这一情节,合并成一场演出,刘知远率军来到沙陀村后,命刘咬脐率领军士围住沙陀村,捉拿李洪一夫妇,自己则先进村来见三娘。
南戏原作 京剧本刘知远 刘知远李三娘 李三娘李文奎 李文奎李大婆 李洪信李三公 张春奴 (李洪信妻)李洪一 刘承训 (刘咬脐)李洪一妻 窦义窦公 张三刘咬脐 赵勇史弘肇 院子史弘肇妻 中军道士 小军甲马鸣王鬼判 小军乙庙官 将校和尚 车夫瓜精 兵士
三是京剧本为节省篇幅,减少了南戏原作的人物。现将南戏原作与京剧本的上场人物作一比较:
续表
在京剧本删减的人物中,有的是因为删去了原作的情节后,也随之将与这些情节有关的人物删去,如删去了南戏原作《访友》出刘知远去拜访史弘肇的情节,便删减了原作的史弘肇和史弘肇妻这两个人物。再如因删去了刘知远到并州投军,入赘岳府的情节,便删减了岳节使、岳秀英等人物。又如因南戏原作删去了刘知远奉命征讨贼将苏林的情节,京剧本便减省了苏林等人物。
也有的是将原作中两个人物合并作一个人物,如在南戏原作中的李三叔和窦老分别扮演不同的角色,承担不同的情节,李三叔是李大公之弟,李大公看到刘知远有帝王之相后,便与其商量,并央其为媒,招刘知远为婿。而窦老是李家的仆人,在李大公夫妇去世后,他关照三娘,当李三娘产下咬脐郎后,免遭李洪一夫妇迫害,将刘咬脐送到并州交与刘知远抚养。京剧本则省去了李三叔这一人物。京剧本借鉴了《琵琶记》中蔡家的邻居张大公这一人物,张大公在蔡伯喈离家赴京应试后,照应蔡家。京剧本将窦义 (老)改作邻居,代替了原作中的李三叔,既让他作为媒人,受李大公之托,招赘刘知远。在刘知远被逼离家去并州投军后,又是他照应李三娘,并将刘咬脐送到并州交与刘知远抚养。
除了对南戏原作的情节加以压缩外,京剧本也对南戏原作的情节作了改写。一是对原作中一些神化的情节作了改写。如李大公招赘刘知远,将女儿李三娘许配给刘知远,在南戏原作中,是因为看到刘知远有帝王之相,欲趁其尚未发迹之时,与他联姻,将来可以光宗耀祖。京剧本则改作因刘知远降服烈马,李大公见其膂力过人,且其年貌又与三娘相当,故决定要将三娘许配与他,如曰:“我看此人虽在贫困之中,却有英雄气概,日后不难出人头地。想我女三娘,待字闺中,与他年貌相当,正堪匹配,若将他招赘,岂不了却我一桩心事。”[1]5
再如南戏原作中,李大公因在刘知远与李三娘拜堂成亲时受了刘知远的拜得病而亡,如刘知远与李三娘拜堂成亲后,李大公便感到不适,对兄弟李三叔说道:“兄弟,我有言语嘱付你,可牢记在心。方才拜堂,我头晕二次,我早晚不测,刘官人在家,你可照管他夫妻二人便了。”[3]后李洪一也谓:“那一日拜堂时节,那蛮子有法的,拜得我爹爹七死八活。”[4]而京剧本则改作刘知远与李大公外出赴宴,途中李大公从马上跌下来而死,如刘知远赶回来报知三娘:“是我与岳父赴宴归来,行至中途,马失前蹄,将岳父跌倒尘埃。”[1]8
又如南戏原作写刘知远在看守瓜园时与瓜精斗,得到了神仙授予的头盔、宝剑和兵书,后来到并州投军,便凭借这些立了战功。如《说计》出,李三娘听说刘知远要去看瓜园,便对他说:“那瓜园中有铁面瓜精,害人性命,我爹爹在常时宰杀猪羊,祭赛瓜精。自从爹爹死后,无人祭赛他,日间现形,食啖人性命。官人,只怕你去时有路转无门。”[5]又在《看瓜》出,瓜精斗不过刘知远,“放一道火光。径入地烈去了”。刘知远掘开来看,一块石皮下面有一石匣,里面有头盔衣甲,兵书宝剑。还有几行字在上:“此把宝刀,付与刘暠;五百年后,方显英豪。”[6]刘知远以为这是神明暗示自己前程有分,便仍将头盔衣甲兵书宝剑埋藏于此,发迹取得功名后再来取。
京剧本则改作是李洪信夫妇买通了张三,假扮瓜精,等刘知远来瓜园时将其杀害。刘知远在与张三搏斗中,反将张三杀死。三娘赶来瓜田探视,看到刘知远杀死了张三,犯了人命,怕吃官司,便商定让刘知远去并州投军。这样的改写,使得刘知远的离家出走,比南戏原作更为符合情理。而且,刘知远杀死张三后,还得到了李洪信夫妇给张三的一包银两,这一包银两,刚好用作去并州投军的盘缠。
二是对原作中的一些不合理的情节作了改写。如在南戏原作中刘知远自离家去并州投军,入赘岳府后,便忘掉了李三娘,十六年间不再回家,当窦公送咬脐郎来时,告知他三娘在家受到兄嫂迫害的消息,他也没有回去接取三娘,即使因奉命征讨贼将苏林,派人去老家取“那沙陀村卧牛冈上瓜园内,有天赐宝刀,金盔衣甲,兵书战策,幷李家庄暴劣红骔马”[7],也没有将三娘接来。后来他回到家乡去与李三娘团聚,是因为刘咬脐外出打猎时遇到了三娘,回来告知刘知远,并催促他去接取生母,刘知远这才率军回到家乡,与三娘团聚。可见,刘知远不是主动去接取三娘,与其团聚的,而是出于偶然,如果没有刘咬脐外出打猎遇到三娘,他就不会回到家乡,与三娘团聚了。而且,原作所设置的刘咬脐打猎追赶白兔遇见三娘的情节,虽然是该剧的关键性情节,剧也以“白兔”命名,但情节的设置很不合理,因为刘咬脐身在山西并州,李三娘在徐州,相隔遥远,竟然为追赶一只白兔,追了这么远的路。显然,这一情节纯是为了最后刘知远与李三娘的团聚而设置的,即作者为了要让本来没有打算回到家乡,去见三娘的刘知远,有了这一情节,就能引出最后的结局。
南戏原作的这一情节的设置明显不合情理,因此,京剧本也对此作了改写,增加了刘知远派人送书信和银两给李三娘的情节。刘知远在并州因军功升为偏将后,派人送书信和银两给李三娘。送书人来到李家庄,在问路时遇到李洪信夫妇,两人得知是刘知远派来送书信和银两给李三娘的,便骗他说三娘产后失调而亡。而刘知远接到送书人回来告知三娘已亡的消息后,以为三娘已亡,便不再回去。最后也是刘知远是主动回到家乡,与三娘团聚的。刘知远升任九州安抚使后,率军开赴中原,顺道回到家乡,祭扫三娘坟墓,并报昔日受李洪一夫妇迫害之仇。到了中原,命咬脐郎刘承训先到徐州开元寺驻扎。而刘咬脐是到了徐州后,才外出打猎,追赶白兔时遇到在井边汲水的李三娘。而在刘咬脐外出打猎尚未回来前,刘知远已经到了开元寺,因此,当听说刘咬脐遇到三娘的事后,便与刘咬脐一起,率军赶往李家庄,去见三娘。这样的情节设置,就较原作符合情理。
另外,京剧本还对刘知远的形象作了改写。如南戏原作中,刘知远是一个负心的形象,如第十三出《分别》,在与李三娘分别时,刘知远不仅没有表现出与三娘离别时的惜别之情,只是说:“三姐,我今日就要去了。”李三娘见其没有对自己说一些惜别的话就要去了,便提醒他:“官人你去,没有说话分付奴家?”“夫妻间没有说话?”刘知远不仅没有向三娘表示惜别之意,反而表示自己此去有三不回。“不发迹不回,不做官不回,不报得李洪一冤仇不回”。并交代三娘:“妻,你有半年身孕,养下女儿,凭你发落;养下男儿,千万与我留下,是刘暠骨血。我若去后,无知哥嫂定然逼你嫁人。不强似刘智远,切莫嫁他。胜似我的,嫁了也罢。”三娘见其如此无情,当面指责他:“伊说话太无情。”“又道是一牢永定宁,死后如何交我改嫁人?是我腹中有孕,怎交儿女从别姓?你出言语忒煞伤情,这恩德如盐落井。分别去各办志诚,便做铁石心肠也须交泪零。”刘知远还辩解道:不是自己无情,而是“你哥嫂无情”。此时他所想的只是希望能早日获得功名,而三娘则担心刘知远负心,将自己抛弃,如南戏原作通过两人在分别时的接唱和对白,来突显刘知远的无情:
【金莲子】 (生)办登程,办登程,渡水登山莫暂停。天怜念,天怜念,名利早成。回归此日再欢庆。
【前腔】 (旦)叮咛嘱付三四声,野草闲花莫要寻。将恩爱,将恩爱,番成作画饼。只恐别时容易瘦伶仃。[8]
后来当他来到并州,入赘岳府,就忘掉了李三娘,后只是因刘咬脐外出打猎,偶然遇到李三娘,回来告知刘知远,刘知远这才回去与李三娘团聚的,而不是主动的。如果没有刘咬脐打猎追白兔,遇见李三娘,他是不会回去与李三娘团聚的。
而京剧本则改掉了刘知远负心的一面,将他改写成有情有义的人物。如在第六场 (南戏原作第十三出《分别》),刘知远与李三娘在分别时的一段对唱 (白):
刘知远:好哇!三娘情深义重,俺永不忘怀。我走之后,你那无义的兄嫂若是为难于你,还望你小心忍耐,如有万难之处,可请窦老伯相助于你。
李三娘:喂呀……
刘知远:唉,三娘不必泪双流,事到头来不自由,辞别贤妻登程走——
李三娘:啊,刘郎,你今此去,不定三年五载,有什么言语,快快嘱咐为妻几句。
刘知远:唉,三娘啊!(接唱快板)临行言语记心头,纵然你我分离后,恩情不断水长流。且忍耐,家门守,多多保重莫忧愁。此去若得功名就,他年定要报冤仇。
李三娘:(接唱)可恨兄嫂如禽兽,苦苦拆散凤鸾俦。地角天涯难聚首,怎不教人痛心头。但愿你功名得成就,早寄家书免悬忧。
刘知远:(接唱)岳父待我恩德厚,三娘情义怎能丢?临别依依……
刘知远、李三娘 (同唱):难分手 (哭)我的妻呀,我的夫呀![1]16-17
即使后来到了并州,因屡建奇功,被授予偏将之职,也仍没有忘掉三娘,要派人送书和银两给三娘。如第十场:
刘知远 (上念):男儿未挂封侯印,愧对深闺肠断人。自从投军以来,疆场杀敌,屡建奇功,元帅见喜,授俺为偏将之职,每日练兵讲武,倒也稍伸夙志。只是思念三娘,时时挂怀,不免派人前往下书,安慰于她,以免悬望。[1]25
而他发迹后没有回去接取三娘,只是因为下书人被李洪信夫妇蒙骗,回来告知谓三娘产后身亡,刘知远便以为三娘已亡,且多年在外征战,便与三娘失去联系。可见,他自与三娘分别后,一直没有忘掉三娘。
当初在与三娘分别时,刘知远就向三娘表示,有“三不回”:一是功名不成不回,二是不报今日之仇不回,三是“三娘不在不回”。[1]16这“三娘不在不回”,就为后面刘知远不回去接取三娘作了铺垫,他不是忘掉了三娘,不回去接取三娘,而是因为误听了下书人回来告知三娘已亡的消息后,才不再回乡,与三娘团聚的。
后来他在升任九州安抚使后,率军到中原,顺便回乡祭扫三娘之墓,并报昔日之仇。可见,刘知远没有忘掉三娘的,只是误信三娘已亡的假消息,才没有与三娘联系,当他见到刘承训带回的三娘写的血书,知道三娘未死后,便命刘承训率领军士围住村庄,捉拿李洪一夫妇,自己则赶往磨房去见三娘。这样就改变了南戏原作中刘知远负心的形象。
另外,由于南戏原作是长短句体的文本形式和联曲体的音乐结构,因此,京剧本根据京剧剧本形式和音乐结构的特征对南戏原作的文本形式和音乐结构作了较大的改动,如京剧本除了第六、十一场采用了 【扑灯蛾】曲外,其它皆采用了西皮摇板、西皮流水、西皮散板、西皮倒板、西皮快板、西皮二六、西皮三眼、二黄慢板、二黄摇板、二黄快三眼、二黄散板等不同的板式,依据不同的剧情,或叙事,或抒情,或悲,或喜,来安排相应的板式。而惟一的 【扑灯蛾】曲,也与曲牌体的格律有了很大的变异,南戏和传奇所用的 【扑灯蛾】曲,属中吕过曲,为长短句句式,节奏较慢,如据《南曲九宫正始》所列的正格南戏《拜月亭》“自亲不见影”曲,全曲共九句,共三十二板;而京剧本所用的 【扑灯蛾】曲也具有了板腔体的性质,如第六场刘知远与瓜精搏斗时所念的 【扑灯蛾】曲:
【扑灯蛾】胆大蠢瓜精,蠢瓜精!竟敢来害人,来害人!不用符和咒,何须用甲兵;凭俺手中棍,教尔化灰尘。[1]14
又如第十一场张春奴责打李三娘所念的 【扑灯蛾】曲:
【扑灯蛾】贱人真可恨,胆敢来打人。你比短命鬼,我比五阎君。皮鞭一举要你命,今日教尔难逃生。[1]33
京剧本这两曲虽标明是 【扑灯蛾】曲,但其句式较整齐,而且皆不是唱,是用流水板的形式急念,这样的文体形式和音乐结构,显然与板腔体的文体形式和音乐结构相似。
由上可见,京剧《白兔记》结合舞台实际,对南戏原作作了改编,使得情节设置和人物描写更为合理,增强了艺术性,也更适合舞台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