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促进年轻女性参与全民健身活动的经验及启示

李 敏，李军言

（河南大学体育学院，河南 开封475001）

1 研究目的

英国全民健身活动的开展已有近60年的历史，女性全民健身参与率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尤其是年轻女性体育参与率明显提高，经历了女性体育参与率由低到高、男女体育参与率差距由大到小的过程。英国为促进女性全民健身参与率，先后出台了一系列的政策、措施，消除了女性参与体育健身的障碍因素，为年轻女性打造了平等参与的体育氛围。我国自1995年《全民健身计划纲要》的发布至今已有20余年的时间，在此期间我国相继颁布了一系列全民健身政策，均提到将女性作为全民健身发展的重点关注人群［1］。随着政策的陆续实施，我国中老年女性全民健身参与率明显提高，但年轻女性体育健身参与率低的问题越来越突出。在《全民健身》文件中也提到我国“经常参加体育锻炼的人数与发达国家相比还有较大差距”“中青年参加体育锻炼人数较少”的问题［2］。由于受女性生理结构、传统社会观念和价值观的影响，年轻女性参与体育运动面临着诸多障碍因素，如怀孕、哺乳、照顾孩子、照顾老人、家务劳动等。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大量女性进入劳动市场，随着就业和生活压力的增加，女性承担着越来越多的负担，休闲娱乐时间少之又少。

中国《2014年全民健身活动状况调查公报》［3］与英格兰《2014年活跃人口调查》［4］（2014 Active People Survey）对比发现（图1），中、英两国经常参加体育锻炼的人口分布特征存在较大差异。我国年轻人作为最不活跃的人群经常参加体育锻炼的比例明显低于全国平均水平。相反，英国年轻人作为最活跃的人群经常参加体育锻炼的人口比例达到30.3%，远远超过18.2%的平均水平，与我国同年龄组相比高出16.6个百分点；其次在30～39岁年龄组中，两国参与差异也达到10.6个百分点。由于我国在全民健身调查中缺少女性各年龄组的数据报告，图2中仅列出英国2014年各年龄段女性经常参与体育锻炼的人口比例。由图2可知，英国年轻女性的参与率相对于其他年龄组也处于领先的位置。20世纪90年代，英国只有58%的年轻男性和32%的年轻女性能够达到1周30 min以上体育运动标准［5］，可见历史上英国年轻女性参与全民健身情况并不乐观。因此，通过了解英国促进年轻女性参与全民健身活动的背景与历程，分析其成功经验，为促进我国年轻女性参与全民健身活动提供借鉴之处。

图1 2014年中英两国各年龄组“经常参加体育锻炼”的人数百分比

图2 2014年英国各年龄组女性“经常参加体育锻炼”的人数百分比［2］

2 英国促进年轻女性参与全民健身活动的背景

2.1 英国男女全民健身参与差异变化

早在20世纪60年代英国《大众体育政策》颁布之前，英国政府就意识到女性参与体育健身的重要性，以及女性体育参与受到限制的问题。根据《1966—1984年大众体育政策影响》报告调查数据发现，女性室内、室外体育参与率都远低于男性（图3）。英国“区域审计活动”的调查数据显示：女性在各区域参与健身活动的比例仅为9%～15%，并提出了男、女体育投资分配不合理的现象。在此背景下，1984年英国体育理事会发起了“国家示范项目”，特别强调将女性列为其示范项目中，增加女性体育参与程度。

图3 1973—1980年男、女性参与室内（左）和室外（右）运动的人口比例

从1973—2005年英国女性体育参与的数据可以看出，英国全民健身参与率男、女差异较大。从表1中的数据可知，男、女体育参与率整体差异高达32个百分点。面对这一严峻的现实，1992年英国出台了《女性和体育政策》，首次从政策上对女性的体育参与做出要求。2003年《女性和体育发展战略框架》的出台，从女性体育话语权、体育健身参与率、女性竞技体育参与率等硬性数据指标提出了发展目标。从表2中可以看出，1986年、1996年、2005年3个不同年份，英国女性健身活动参与率出现持续上升，男、女体育参与率差距明显缩小。

同时英国对女性全民健身参与情况的监测更加全面，对不同年龄、不同地区、不同收入的女性参与情况都有详细的报道。从图4英格兰体育理事会2008—2016年“活跃人口调查”中可以看出，英国年轻女性体育参与比例总体上呈现再次增长趋势。

2016年12月，英格兰体育理事会指出“通过数据显示，参加体育活动的女性人数激增”［6］，并提出英国每周有规律地参与体育活动的女性人数比2012年英国举办奥运会时期还多188万人，英国年轻女性的体育活动参与率也创造了近10年来除了伦敦奥运会时期的最高纪录。虽然图4中数据显示的英国年轻女性全民健身参与率略有提升，提升幅度较小，但是在世界各国年轻人体育活动参与率普遍下降的大环境中，英国年轻女性的体育活动参与率能够逆势而上，表明英国促进年轻女性全民健身活动所采取的措施是颇有成效的。

表1 1986年男、女性健身活动参与人口比例 %

表2 1986、1996、2005年英国男、女性参与全民健身活动百分比 %

图4 2008—2016年英国年轻女性每周至少参加3次体育活动情况［4］

2.2 年轻女性参与全民健身活动障碍得到改善

英国政府、社会组织、科研机构等从上世纪80年代就开始关注于促进女性参与全民健身活动的研究。20世纪90年代，随着对女性体育科学研究关注度的提高，以及男、女体育参与率差异较大的现实，英国女性体育科研队伍从不同方面总结了年轻女性参与体育活动的障碍［7］（表3）。年轻女性参与体育运动存在着来自学校、家人和朋友、个人主观及客观的障碍。英国政府根据众多女性体育研究成果，从不同角度出发，有针对性地提出各种发展对策，层层突破年轻女性的参与障碍，为年轻女性提供更多参与健身活动的机会。

表3 英国年轻女性参与全民健身活动的障碍

英国政府从克服多方障碍的角度出发，为年轻女性提供多样化的健身活动以方便年轻女性的体育参与（图5）。例如：在学校方面，“活跃的女孩”（Girls Active）［8］活动根据调查女生的喜好确定体育课程，增加女生体育参与；在家人和朋友方面，“我们的女孩”（Us Girls）［9］活动在当地社区为年轻女性与家人朋友提供共同参与健身活动的机会，使得体育活动成为一种与家人朋友共度美好时光的方式；在主观障碍方面，“这个女孩可以”（This Girl Can）［10］活动强调禁止对女性的健身活动做出评价，致力于打破年轻女性在运动时害怕被他人评价的障碍，鼓励各种技能水平的女性参与到健身活动中；在实际障碍方面，“活跃的女人”（Active Women）［11］活动为经济弱势地区女性提供免费的健身活动，为照顾16岁以下孩子的年轻女性提供公交接送和托儿服务，消除女性参与健身活动的实际障碍。这些措施使得年轻女性有更多参与健身活动的机会，更容易采取行动参与到健身活动中。

图5 英国从不同角度出发使得年轻女性拥有更多参与健身活动的机会

3 英国促进年轻女性参与全民健身活动特征分析

3.1 政策明确

3.1.1 1992年《女性和体育政策》 1990年英国体育理事会以“增加女性体育参与，在体育的各方面解决性别平等问题”为主要目标，成立政策工作小组并联合专家起草了《女性和体育政策》。1991年该草案审议通过并在全国广泛传播，表4中列举了该政策的9个目标的具体内容。此外，英国1992年《女性和体育政策》对每个目标内容都提出了具体要求以及行动建议，从增加年轻女性的基本运动技能、培养女性积极的运动态度，到提高女性在体育领域领导和工作人员的代表性，这些要求都表现出英国在体育的各个方面增加女性参与度的决心。

表4 1992年英国《女性和体育政策》目标

3.1.2 2003年《英国女性和体育战略框架》 2003年英国女性与体育协调小组公布了《英国女性和体育战略框架》（UK Strategy Framework for Women and Sport）。该战略的目的是“改变英国的体育文化，重视女性的多样性，并使女性充分参与体育运动的各个方面”。并规定了在2005年12月之前需要实现的3个具体目标数字。在该政策颁布后，女性的体育参与情况明显好转，到2005年12月英国女性的体育参与率达到49%，超量完成43%的目标要求；2005年英国五大体育委员会共资助了589名女性运动员，被资助的女性运动员比例达到48%，大幅度地超出506名女性运动员的目标；2005年女性在体育委员会的成员比例为26%，未能达到30%的目标。通过目标的实现情况可以看出，2003年《英国女性和体育战略框架》的出台使英国女性的体育参与率得到大幅度增长，使更多女性运动员有了更好的发展机会。

表5 《英国女性和体育战略框架》目标

3.1.3 2012年伦敦奥运会期间颁布的体育政策2005年英国成功获得了2012年奥运会的主办权，并以“激励一代人参与体育的热情”为理念，颁布了一系列大众体育政策，以14～25岁年轻人为主要受益目标群体，从学校体育俱乐部到周围的社区体育中心，保证年轻人有充分参与体育活动的机会，表6的各体育政策中都特别提到帮助年轻女性参与体育活动的目标［12］。

表6 伦敦奥运会期间专门针对年轻人的全民健身政策主要内容

续表6

3.2 行动计划详细

政策法规的出台对年轻女性的体育发展起到硬性指导作用，而行动计划的实施才是真正有效落实政策、促进体育参与的关键。英国政府早在1992年《女性和体育政策》咨询文件中就提到“各体育机构要制定具体的行动计划，以减少不公平的现象”。英国也有不少学者对行动计划的开展进行研究发现：在一定范围内，通过制定行动计划来激励参与者付出行动，参与者体育健身意识越强，行动计划实施的影响力就越大［13］。英国最早制定的针对年轻女性的体育行动计划出现在1986年，名为 “What’s Your Sport”，目标人群是20～34岁的年轻女性，虽然该活动年轻女性参与人数高达3万人，但由于缺少后期活动的延续性，该行动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进入21世纪以来英国制定并实施了若干针对年轻女性的行动计划（表7），有效促进了年轻女性的体育参与，突破了年轻女性体育参与的障碍。

表7 英国针对年轻女性的行动计划具体内容

3.3 多样化的宣传途径

良好的宣传手段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为了促进年轻女性参与全民健身活动，英国通过媒体、学校、社区、国家政策和优秀运动员的榜样效应等宣传方式，吸引广大年轻女性重视身体锻炼，积极参与到健身活动中（表8）。多样化的宣传途径是英国促进年轻女性参与健身活动的重要因素。例如“这个女孩可以”活动借助网络、手机、电视等多种媒体的宣传手段，有效地增加了年轻女性的体育参与率［14］。在“女性运动周”中［15］，通过充分利用优秀运动员的榜样效应，在网络社交媒体中与广大网友分享运动经验，促进更多女性参与健身活动［16］。此外英国公共卫生部每年的健康调查，通过宣传女性参与健身活动对身体健康的益处，使得广大年轻女性认识到体育活动的重要作用，培养年轻女性主动参与健身活动的意识。这些来自体育组织和政府部门的多样化的宣传手段是年轻女性健身活动成功开展的关键因素。

表8 英国促进年轻女性参与全民健身活动的宣传途径

3.4 充分发挥体育协会的作用

从英国促进年轻女性参与全民健身活动的若干行动计划中可以看出，体育协会的参与对促进年轻女性参与体育活动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因此，在促进年轻女性参与全民健身活动执行的过程中“英格兰体育理事会”“女性体育协会”“青年体育基金会”“女性体育和健康基金会”等协会占据着核心的地位（表9）。各个体育协会主要以“促进女性在体育的各个方面平等参与”为共同目标促进英国女性体育的发展。英国类似这样的女性体育机构常年与大众接触，有着数量庞大的女性会员，能充分了解女性的体育参与特征，在英国政府和国家机构针对年轻女性提供的健身活动公开招募中，往往能够胜出，并成功地开展活动，促进年轻女性的体育参与。

表9 英国促进年轻女性参与全民健身活动的主要体育协会及其目标使命

3.5 妇女体育科研成果的支撑与引导 英国女性体育研究开展时间早，研究成果丰富，在世界范围内具有深远的影响。20世纪70年代左右，英国学者受到女性解放运动的影响开始批判男女体育运动中资源分配不平等的现实；20世纪80年代英国学者格林（Green）等利用定性研究的方法对女性参与全民健身活动的障碍进行探究；1984年英国“女性体育和健身基金会”的诞生为女性体育科学研究提供了肥沃的土壤；1992年第一部“女性体育政策”出台为女性体育科研工作提供了政策指导方向；2009年在“第16届国际女子体育运动世界大会”上，英国成为入选参会报告人员最多的国家。直至今日，英国女性体育科学研究队伍，从国家体育机构、社会女性体育组织到高校女性研究中心及研究者个人，研究人员分布广泛，队伍组成庞大（表10）。体育科研成果为女性体育实践活动提供了强有力的科学保障。例如近年来针对“女性体育领导力”的研究，2006年英国政府制定了女性体育领导力的培养方案，经过3年的培训，使参与培训的女性领导能力取得明显提升，并形成了女性体育领导网络，支持着英国下一代女性体育领导人的成长［17］。

表10 英国部分女性体育科研队伍及研究方向与内容

4 成功经验及对我国的启示

4.1 尽快出台我国女性体育政策法规

政策法规的出台对女性体育的发展具有引导性、制约性、合理分配性等特征。早在1975年英国就制定了《性别歧视法》（HMSO 1975），试图在就业、培训、教育等方面消除性别歧视的现象。为了促进年轻女性平等参与体育活动，许多发达国家也制定了针对女性体育的政策法规，例如美国的《业余体育法》、澳大利亚的《妇女和女孩体育、休闲和身体活动国家政策（1999—2002）》、加拿大的《积极参与：妇女和女孩体育政策》。男女平等是我国的基本国策，然而我国关于女性体育的政策仅仅能够在其他政策中被提到，还暂无真正意义上针对女性体育的政策法规，政策和法规的缺失使得我国女性体育活动的落实与有效开展无法得到保障。因此制定出我国女性体育的政策法规是指导和监督女性体育发展的关键因素。

4.2 制定有针对性的妇女体育行动计划

英国女性体育行动计划的开展为年轻女性提供了更多参与体育运动的机会，突破了年轻女性参与体育运动的障碍，使英国年轻女性的参与率有创纪录的提高。英国女性体育行动计划实施较早，发展至今形成了数量众多、形式多样的女性体育行动计划，其成功经验值得我国借鉴和学习：英国在制定行动计划之前会深入调查女性对体育活动的态度，了解年轻女性参与体育活动的动机、障碍，有效地促进年轻女性的参与。我国应该学习英国促进年轻女性参与全民健身活动的成功经验，详细调查我国年轻女性参与体育活动的动机和障碍，有针对性地制定适合我国年轻女性参与的体育行动计划，开展女性体育活动，通过行动计划的有效开展引导更多年轻女性参与到健身活动中。

4.3 加大对女性体育宣传的力度

媒体对女性体育活动的报道和宣传可以为女性体育活动带来商业投资价值。媒体对于女性体育活动的态度也会直接影响女性的参与态度。英国通过媒体、学校、社区、政策和榜样效应等多样化的宣传途径使健身活动被更多女性所关注。学校、社区和优秀竞技运动员的榜样效应等多种宣传途径，使英国全民健身形成竞技体育带动学校和社区体育的发展、学校体育与社区体育互动共赢发展的新局面。此外，利用国家全民健身政策对健身活动的价值进行宣传，让年轻女性充分了解健身活动的重要意义，形成终身体育的意识。

4.4 充分发挥社会组织的积极作用

英国促进年轻女性参与全民健身活动的实施涉及到多个部门的参与，其中体育协会发挥了重要作用，参与到从女性体育政策的制定到行动计划实施的各大环节。各发达国家也早已建立了专门的女性体育协会，并在女性体育的发展中发挥重要作用。目前，我国还没有一个完整意义上的女性体育协会，且其他协会在促进女性体育发展的作用也没有充分发挥出来。我国应尽快发展民间女性体育协会，明确民间女性体育协会的权利及义务，保障协会的资金来源，并重视对资金实际使用效果的监测，保证活动的有效落实。利用体育协会的发展带动年轻女性全民健身的参与，充分发挥体育协会承上启下的纽带力量。

4.5 鼓励学者进行女性体育方面的科学研究

英国年轻女性健身活动高度的参与水平离不开科研工作者的支持。在第16届国际女子体育运动协会世界大会上，英国进行的16次会议报告中有1／4的报告与年轻女性体育参与有关。例如“社会福利制度下的年轻人参加体育和身体活动面临的障碍”“健康的生活方式：女性身体活动水平的评估”等，这些科研成果是促进英国年轻女性体育参与的理论基础。西欧和北美国家对女性体育的研究起步较早，研究成果丰富且具有深远影响。例如美国1974年成立的“女性体育基金会”，以及加利福尼亚大学女性研究中心等众多女性体育科研机构在女性体育的发展进程中起到关键作用。而我国对于女性体育的研究起步较晚，女性体育科研队伍的发展也相对滞后，可用于指导女性体育参与实践的科研成果较少。因此，建立我国社会女性体育研究机构，成立高校女性体育研究中心，设置更多样的女性体育科研基金，鼓励大量学者参与到女性体育的研究工作中是促进我国女性体育发展的重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