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政
摘要:20世纪德国伟大的剧作家恩斯特·托勒尔放弃将剧本分为场景的做法,而是保留了画面的运用。在《群众与人》中,七个画面描写了七个零碎的片段,现实画面与梦境画面交叉出现,打破了传统戏剧的形式。本文通过分析《群众与人》创作的时代背景、内容情节,探讨剧作家的创作思想与艺术手法。
关键词:恩斯特·托勒尔;群众与人;无产阶级思想;现实画面与梦境画面
一、作者简介与创作背景
Masse-Mensch的作者是恩斯特·托勒尔Ernst Toller,他1893年出生在布罗姆贝格Bromberg。他参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1917年1月,因受重傷而退役,战后,在海登堡、慕尼黑等大学学习哲学和文学。自1918年获释后,托勒尔的革命倾向日益明显。1918年11月,库特·艾斯纳在慕尼黑建立了一个临时巴伐利亚苏维埃政府,托勒尔被选为工农兵代表会议中央委员会副主席。1919年4月30日,苏维埃共和国被摧毁,托勒尔于1919年7月被判处五年徒刑。出狱后,托勒尔到处旅行,号召大家团结起来反战和反法西斯。希特勒执政之后,他的书籍被焚,剧本遭禁演,他被迫流亡,后定居纽约。1939年5月22日,托勒尔在纽约五月花旅馆自缢身亡。
他的剧本有,《转变》(Die Wandlung,1919),《机器破坏者》(Die Maschinenstürmer,1922),《被释放的沃坦》(Der entfesselte Wotan,1923),《德国瘸子》(Der deutsche Hinkemann,1923),《啊,这就是生活》(Hoppla,wir leben,1927)等,他有一种对失去基本社会权利的人们的同情,在他的许多作品中,都将这些人作为戏剧的主人公。这些作品表达了他的和平主义理想和对解放的幻想。[1]
在一篇题为《人和群众——和平问题》的文章中,托勒尔描述了促使他写《群众与人》的动机:
富有行动的人难道永远得被内疚感缠住吗?永远?看来,推动群众的是饥饿与匮乏,而不是理想。如果他们为了理想而放弃暴力,他们仍然能获胜吗?一个人难道不能同时既是具有独立人格的个人又是群众的人?……作为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个人,他要为自己的理想去奋斗,即使损害他以外的整个世界也在所不惜。作为一个群众的人,即使他放弃了理想,社会的冲力还是把他推向他的目标。这个问题对我来说似乎是无法解决的。我在自己的一生中也遇到这个问题,我企图解决它。正是这种冲突,促使我写下了《群众与人》这个剧本。[2]
二、内容与情节分析
《群众与人》这个剧本主要讲述了工人起义从开始到失败的过程,展现了代表无产阶级的女人、代表群众的无名氏与代表政府的男人之间的冲突。一对在政治上有分歧的夫妇,男人因妻子的革命活动危害了国家,威胁妻子与她离婚,而妻子甘愿为群众的利益而牺牲爱情。从第一景中,就揭示了男人与女人之间政治观点上的冲突。同时,也体现了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之间的冲突:资本家对工人、农民的残酷剥削,投机商发战争财,工人和农民商量反抗残酷的资本主义制度。
一个无名氏号召人们采取暴力推翻统治者,以改变自己被压迫的处境。他的论点得到了大家的响应,尽管女人反对有新的杀戮,但却不能说服群众。在这里,出现了无名氏与女人之间在反抗资本剥削的意见上的分歧。接着,女人经历了一个未来的梦境,她梦见自己的丈夫在暴动中被革命者杀害,她醒悟道:暴力只能产生、导致新的暴力,因此暴力与革命的人道主义目的不相符合。在起义过程中,女人想阻止流血牺牲,却被无名氏斥为叛变,而无名氏甘愿为未来,牺牲群众。起义被镇压,女人被当作叛乱首领逮捕。接着又是女人经历的梦境,一群被打死的人的幽灵向女人问罪。女人承认了自己的罪过,但她清楚,在暴动中,她无法阻止流血牺牲。她的丈夫来狱中看她,认为她是无罪的,而是群众的过错。无名氏来狱中救女人,女人拒绝无名氏劫狱,因为这会害死一名看守。女人信奉理想主义,相信人类是善的,能在和平发展中显现出来,而无名氏坚持冷酷无情的实用主义理论,为了理论,牺牲现在的人。女人认为,没有人可以为了事业去杀害他人。怀着这一信念,女人英勇就义,她最终成了彻底的和平主义者。
本剧突破了亚里士多德戏剧中的传统的冲突,没有人物性格、行动上的对立,而是思想观念上的冲突。本剧的重点是场面交锋,这是由不同的观点和思想导致的。
在场与场的衔接方面,托勒尔放弃原来将剧本分为场景的做法,而是保留了画面的运用,全剧包括七个画面,二、四、六三个画面是梦境画面(Traumbilder),它的舞台指示只是简单标有“梦境”二字,意为这些场面应带有抽象性,而不是写实的。画面三、五、七发展了剧中的现实的内容,为现实画面(Realbilder),并带有一定的梦幻色彩。梦境把情节的联系发展打断,所以本剧没有一个连贯的情节。从人物行动来说,相邻画面之间没有衔接关系,而写实的三个画面之间则有衔接关系,在第三个画面中,无名氏鼓动群众进行暴力战斗。第三个画面与第五个画面衔接。第五个画面描绘了战事失利,暴力革命失败,女人想阻止流血牺牲,被无名氏阻止,被让群众群起反对她,把她当作叛徒,另外,第五个画面中,女领导被军队逮捕与第七个画面中,男人来牢房探望妻子,因妻子的话语受到惊吓,无名氏试图解救女人,被女人拒绝,牧师来狱中宽恕女人,被女人驳斥,最后,女人怀着没有人可以为了事业去杀害他人的信念英勇就义,相衔接。第一景中,女人对男人所说的“难道你看不见那些用人的生命养肥了的交易所吗”[2]与第二景银行家在交易所的场景相衔接。第三场中无名氏鼓动暴力战斗与第四场中女人对战争中的杀戮的预感相衔接。第五场中战争的过程与第六场中女人受到良心的谴责相衔接。
这部剧作表达了作者人道主义、和平主义的思想,反对暴力,指责发动战争的机器。这部剧作表达了托勒尔反对暴力革命,批判资本主义的金钱统治,反映了他理想主义的崇高目标与严酷的革命现实之间的矛盾以及个人与群众的对立。
三、艺术手法
(一)突破亚里士多德的“三一律”(1)理论,打破了时间、空间上的统一,并且以幻想为形式,现实画面与梦境画面交错出现
全剧的七个画面中,二、四、六是梦境画面(Traumbilder),三、五、七发展了剧中的现实的内容,为现实画面(Realbilder)。第一景中,男人对女人打招呼(Guten Abend),可知事件發生在第一天晚上,地点在一家工人酒店的后屋;第二景是梦境,地点在证券交易所大厅;第三景中,在男女工人聚集的大厅里,女人倡导工人进行罢工,无名氏鼓动工人进行流血革命,应该发生在第二天的白天;第四景是梦境,在夜晚群众的牢狱中;第五景中,由“黎明通过窗户悄悄进来”可知,是第三天黎明;第六景是梦境,地点是人的展览馆里,绑着的女人问看守在哪里,看守说在人的展览馆里;第七景中,女人说:“晨光来临前的脚步”,发生在第四天黎明,地点是政府军队的牢房。在时空方面,一共四天三夜,地点共有六处,地点多,分别反映了工人、银行家、看守和囚犯的生活图景。
(二)以个人经历为基础,带有鲜明的自传色彩
《群众与人》部分地以托勒尔参加1919年巴伐利亚革命的经历以及他在革命中的地位为基础。1918年1月,索尼娅·莱尔希与库尔特·艾斯纳共同组织了一场慕尼黑弹药工厂工人的罢工,后被逮捕。在她身上也有托勒尔的影子。托勒尔把索尼娅的命运写到了《群众与人》中。托勒尔作为一个和平主义者,不得不承认为了达到革命的目的,他必须采取暴力,这部作品带有明显的自传色彩,作者对十一月革命的态度反映在这个剧本中。
(三)人物、情节都有象征性,但缺乏生活细节
剧中人物都无姓名,每个人物都是概念或一定思想和原则的体现,作者只是通过对话向读者和观众阐述他自己的观点和见解。剧中人物的对话常是针锋相对的辩论——思想的交锋,因此整个剧本充满了标题口号、政治词汇,艺术上不免苍白无力。在情节的象征性方面,第五景描写了工人革命的最后一场战斗,显然,这是1919年发生在慕尼黑的那场第三苏维埃共和国与霍夫曼政府之间的战斗的写照。因此,人物没有像传统戏剧中的人物鲜明的性格特点。女人代表着人道主义、和平主义,她站在人民的立场上,与无产阶级团结在一起,要求所有的人得到解放,并和平相处,反对暴力革命,发对新的杀戮,主张无产者不流血的解放,反对资本主义制度的工业化、机械化对工人的残酷剥削,坚信善,拥有消极被动的理想主义,对未来充满希望。无名氏主张暴力革命,他是群众中的一员,政治煽动家,清醒的现实主义者,他的话很有逻辑,很难反驳,他鼓动群众作无情的斗争,以此反对现有的战争,反对资本主义金钱观和剥削工人的制度,要求获得新的命运,坚持冷酷无情的实用主义理论,为了理论,牺牲现在的人。代表当时德国坚持武装革命的斯巴达克派,这个派别主张彻底革命。男人支持国家和战争,他是国家的奴仆,为统治者效劳的机器,维护资产阶级的名誉,严守国家的准则,为了名誉和前程,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爱情与婚姻。
四、结束语
作家将自己的思想写进了剧中,群众与人的矛盾依然存在。他想解决这个问题,却又深陷其中,但是这组矛盾引人思考。《群众与人》是恩斯特·托勒尔无产阶级剧作的典型代表,现实画面与梦境画面交替出现,将概念和思想原则惯成人物的典型特点,形式新鲜,独具特色,引起观众读者对客观世界的思考。
注释:
三一律(Die drei Einheiten)指的是戏剧内容发生在同一天、同一个地点、表演的是同一个情节,三一律反应高度集中的特点。
参考文献:
[1]余匡复.德国文学史上[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3,236.
[2]范大灿.德国文学史[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