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佛教信仰用香

2018-11-28 13:12李松柏
文学教育 2018年14期
关键词:功用佛教仪式

李松柏

香的使用,来源已久。早在中国殷商时期就已有痕迹可以追溯,《尚书·舜典》记载舜祭天活动中燔木升烟,这被看作是后世用香的源头。其后历代,香的使用范围逐渐扩大,至唐代时已经涉及到人们生活的多个方面,佛教生活自然也是其一。本文拟探讨唐代佛教用香的基本形式以及用香的原因。

一.唐代佛教用香形式

佛教信仰,源生印度,本非中国所有,其记载最迟是在东汉明帝时期传入中国。明帝于洛阳建造白马寺,迎佛法、译佛经,佛教始入中国。后经诸代兴衰,至唐时佛教已较为兴盛。而作为佛教中的重要物品“香”,在此时也被广泛使用。

唐代佛教常见的用香形式有烧香供佛、焚香修行。如《白孔六帖》引陆龟蒙诗:“焚香礼真像,盥手披灵篇。”[1]唐义净译《金光明最胜王经》卷六载:“应取诸香,所谓安息、旃檀、龙脑、苏合、多揭罗(零陵香)、熏陆,皆须等分,和合一处,手执香炉,烧香供养(佛世尊)。”[2]此二者皆为烧香供佛这一用香形式的体现。同时,崔颢《赠怀一上人》云:“说法金殿里,焚香清禁中。”[3](卷130,P1322);姚合《寄默然上人》云:“几生通佛性,一室但香烟。”[3](卷497,P5649)此二者为焚香修行这一用香形式的体现;此外唐代佛教的用香形式还有焚香祈祝。《酉阳杂俎》载“玄宗又召术士罗公远与不空同祈雨,互挍功力。上俱召问之,不空曰:‘臣昨焚白檀香龙。’上令左右掬庭水嗅之,果有香气。”[4]不空乃唐代高僧,其应玄宗要求同道家名士罗公远比试法术,使用焚香祈祝的方式以求雨。《册府元龟》又载:“大历初,(杜鸿渐)自剑南回,请千僧斋于资圣寺,仍请鱼朝恩、李抱玉同行香许之,以使蜀地无恙徼福也。”[5](卷927,P10748)此处记载是焚香为地方祈福,也属于焚香祈祝;除此之外,唐代佛教用香的使用形式还常见涂身、涂地、涂墙等。唐代有名的高僧玄奘在麟德元年二月五日夜半圆寂,当时有僧人用旃檀香末涂其身体。《佛祖历代通载》卷十二载:“……(玄奘)遂右胁安卧而逝……俄异僧奉旃檀末香至,用涂法师之体。”[6]另外,唐不空译《如意宝珠转轮秘密现身成佛金轮咒王经·大曼荼罗品第四》载“佛告虚空藏菩萨言:持诵行者欲作曼荼罗成大悉地,……以白檀香、甘松香、郁金香、龙脑香……涂治严饰坛上。”[7]唐般剌蜜谛译《大佛顶如来密因修证了义诸菩萨万行首楞严经》卷七载:“佛告阿难若末世人愿立道场。……取其黄土,和上旃檀、沉水、苏合、薰陆、郁金、白胶、青木、零陵、甘松及鸡舌香,以此十种为细罗粉,合土成泥,以涂场地。”[8]此三者分别为用香涂身、涂墙、涂地。由此可见,唐代佛教用香的主要形式有烧香供佛、焚香修行、焚香祈祝、涂身、涂地、涂墙等。

二.唐代佛教用香的原因

前文谈到,佛教由古代印度传入中国。而古代印度暑热非常,人们往往以当地盛产的香涂身、熏衣、涂地及墙壁,以消除身体体臭以及酷热的苦恼,从而有了用香的习俗。随着佛教的发展,这种用香习俗又融入了佛教教义之中。唐菩提仙译《大圣妙吉祥菩萨秘密八字陀罗尼修行曼荼罗次第仪轨法》载:“复说速疾救难立成坛法:……以白檀香磨作涂香如面,更取精白、龙脑、薰陆香等,浸取汁如乳,如涂香磨涂地。”[9]这证明了以香涂身、涂地的习俗进入了佛教信仰的规定之中。而用香从印度人民为消除体臭和酷热到逐渐融入佛教教义和佛教仪式的过程,这也暗和了涂尔干等人对于仪式的解释(结构功能派)。早期佛教仪式的用香具有解决酷热和体臭的功用,后来随着佛教传入中国,虽然这一功能在一些地区消失了,但是又产生了另外的功用。这种功用简单来说和最开始的“神话—仪式”模式有一定的相似性。按照美国“历史学派”代表人物博厄斯的观点来看,一个仪式就是一个神话的表演“人类学分析表明,仪式本身是作为神话原始性刺激产物”。而新的功用则是通过佛教焚香仪式来再现佛教传说中佛所居住的环境,以达到修行的目的。同时,又通过焚香产生的烟雾升空来传达自身意愿给天界居住的佛。(某种意义上说,焚香之后的烟雾就有点类似今日的无线电,起到了沟通交流的功用。)实际上,无论是模拟环境还是传达意愿,这都是佛教信仰者借由模拟神话的象征仪式,获得自我身份确认和群体认同的形式。另外,不得不说的是一些香本身是具有药用成分的(特别是一些外来香药),它们具有使人神清气爽,精神愉悦,飘飘欲仙的功用,这就有助于佛教信仰者的佛教修行。而以上香的特点又是其它物品所无法替代的,这也正是香在佛教信仰中扮演重要作用的原因所在。

除此之外,这一时期丝路贸易的兴盛使得大量外来香药涌入唐帝国,也是原因之一。如《册府元龟》载:“(开元十二年)三月,大食遣使献马及龙脑香。”[5](卷971,P11239)“(开元二十二年)六月,林邑国遣使献沉香。”[5](卷971,P11241)帝国本身能获得的香的消费资源得到了扩充,不再是品类单一的本土香。同时外来香药也具有一些本土香不具有的功用(比如反魂香就具有治疗短暂昏厥的功效,沉香使人神清气爽的功效特别明显)。当然,这些外来香药作为贵族奢侈品消费,也是贵族身份的象征。所以,社会上层贵族为了彰显身份和表达佛教信仰常常使用也就不为奇怪了。在平民力量觉醒的宋代以前,普通的下层百姓的自然无法大量的消费价格高昂的外来香,取而代之的往往是一些本土香。但无论使用何种香,其使用的目的和功用自是不变的,皆是表达其佛教信仰。

香的使用在中国有着很早的历史,随着时代的变化,用香方式和种类也有着变化。唐人烧香祈祝、供养、修行,以香涂身、涂地、涂墙等这类用香方式表达了他们的佛教信仰。而探求为何是香在佛教仪式如此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其自身的功能性。初期为了适应自然环境以及香本身的药用属性使得用香进入了佛教教义。同时通过用香来再现佛教传说,获得自我身份确认和群体认同,也是其功能性的表现。最后丝绸之路的兴盛,外来香药的大量输入为香在唐代佛教广泛使用提供了外部可能性。

参考文献

[1]白居易,孔传.《白孔六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337.

[2]义净,译.《金光明最胜王经》[A].《大正新修大藏经》[M].台北:财团法人佛陀教育基金会出版部,1990∶430.

[3]彭定求等编.《全唐诗》[M].北京:中华书局,1960.

[4]段成式撰,方南生点校.《酉阳杂俎》.北京:中华书局,1981∶39.

[5]王钦若等编,周勋初校.《册府元龟》[M].南京:凤凰出版社,2006.

[6]念常,撰.《佛祖历代通载》[A].《大正新修大藏经》[M].台北:财团法人佛陀教育基金会出版部,1990∶581.

[7]不空,译.《如意宝珠转轮秘密现身成佛金轮咒王经·大曼荼罗品第四》[A].《大正新修大藏经》[M].台北:财团法人佛陀教育基金会出版部,1990∶332.

[8]般剌蜜谛,译.《大佛顶如来密因修证了义诸菩萨万行首楞严经》[A],《大正新修大藏经》[M],台北:财团法人佛陀教育基金会出版部,1990∶133.

[9]菩提仙,译:《大圣妙吉祥菩萨秘密八字陀罗尼修行曼荼罗次第仪轨法》[A].《大正新修大藏经》卷[M].台北:财团法人佛陀教育基金会出版部,1990∶7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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