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廷贤养生思想探析

赵凯维 张玉辉 徐雯洁 刘理想

[摘要] 龚廷贤，明代著名医家，古代养生大家，其代表作有《寿世保元》《万病回春》。他重视“治未病”和老年调护摄养，对衰老阐发见解独到。本文从护养元气、调治脾肾、精神养生、食养、运动等方面初步总结研究，探讨、归纳了龚廷贤养生思想，认为其养生思想主要体现在养生防病重在保养元气、调护脾肾益寿养元、清心寡欲調神养性、提倡饮食得宜、重视调息养元等方面。通过以上研究，以期对当代养生保健事业特别是老年养生保健事业有所启示。

[关键词] 龚廷贤；寿世保元；万病回春；养生

[中图分类号] R21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3-7210（2018）07（c）-0126-04

Analysis of Gong Tingxian's thought on health preservation

ZHAO Kaiwei ZHANG Yuhui XU Wenjie LIU Lixiang

Institute of Basic Theory， China Academy of Chinese Medical Sciences， Beijing 100700， China

[Abstract] Gong Tingxian， a famous TCM physician in the Ming Dynasty， and also the ancient person who kept in good health. Whose representative works are Shou Shi Bao Yuan and Wan Bing Hui Chun. He pays attention to “preventive treatment of disease” and old people health care method， his elucidation of the mechanism of aging is unique. This paper researches the nursing thoughts of Gong Tingxian from cultivating the primordial qi， spleen and kidney's recuperative medical care， mental health， food therapy， physical exercise， etc. The thought is mainly embodied in health and disease preventive prevention is to maintain and nursing of primordial qi， spleen and kidney prevention， keeping a pure heart and few desires， having a suitable diet， regulating of breathing to maintain primordial qi， etc. Through the above research， we hope to have some enlightenment to the modern health care cause， especially the old health care.

[Key words] Gong Tingxian； Shou Shi Bao Yuan； Wan Bing Hui Chun； Health preservation

龚廷贤（1522～1619），字子才，别号“云林山人”，江西金溪人。明代著名医家，代表作为《寿世保元》《万病回春》。龚廷贤远绍《内经》，承续前贤，尤其推崇李东垣、薛己之说；重视保护元气、调理脾胃，调理气血分主次，行医治病推崇“王道”；重视“治未病”及老年人调护摄养。在其专著《寿世保元》《万病回春》中专列“老人”“补益”门，阐发了对衰老及却病延年的独到见解，对当代养生保健事业发展具有一定指导意义。现就龚廷贤养生思想初探如下：

1 护养元气，摄养之要

龚廷贤在《寿世保元·自叙》中指出，人身有元神、元气，在人体内发挥着主导作用。养护失宜，易生百病。因此他特将自己的著作命名为《寿世保元》，目的在强调保护人身元神、元气，使元神常为一身之主，元气常为一身之辅，神固气全，邪不可干。

1.1 养生防病重在保养元气

龚廷贤指出，人之一身，元气为本，后天保养元气可防百病。元气是呼吸的动力，脾升胃降而运化水谷，从脾胃化生元气阐释脾胃运化水谷的生理功能。水谷精微入于脾，脾气散精，散于五脏六腑，五脏六腑津液又归于脾，化生气血，濡养脏腑，化生精、气、神，共同维持人体生命活动。精生神，元气为肾中精气所化，又赖脾胃之气充养。故龚廷贤护养元气，重视调护脾肾[1]。

《寿世保元·保生杂志》曰：“元气者，肾间动气也。右肾为命门，精神之所合，爱惜保重，则荣卫周流，神力不竭，与天地同寿。”并强调“欲而强，元精去，元神离，元气散，戒之。”[2]其在“摄养”篇还提出：“调理疾病，尤当慎于初愈之时。盖客火初退，不可犯触，当以惩忿为要。元气初还，不可有扰，当以寡欲为要。以此自持，日复一日，则客火益消，元气尽复，自壮盛矣。”[2]此乃调摄之谓。

1.2 元气损伤变病百端

龚廷贤认为饮食劳倦、嗜欲伤脾和房劳伤肾乃元气受损三个主因，而元气损伤，又可致百病丛生。

他认为饮食自倍，脾胃乃伤，“若伤之日久仍不宽快者，得非元气亏损而胃气弱乎”[2]？提出饮食劳倦则伤脾，脾伤不能生血，血虚则易发热，热则“气散血耗而无力”的病理变化，如此可致“易饥、饱闷、不思饮食”诸症发生。

“志过度则劳，劳则伤本脏，凡五志所伤皆热也”，情志过亢，易致热证，五志过极皆能化火。长期情志失常，耗伤脏腑之气，是造成元气不足的重要因素。而“嗜欲伤脾”“恣以厚味生痰泥膈”“纵情欲耗损肾精”[2]皆可损耗元气。

护元神、养元气是龚廷贤养生思想的重要体现。元神、元气赖肾精化生。《万病回春》認为人年幼时“诱欲太早”易伤根本，或先天禀赋较薄，又“斫丧之过，隐讳不敢实告”，均可致元气虚惫[3]。《济世全书》针对此种情况创制了益肾保元丹[4]（生地黄、白茯苓、山茱萸、山药、丹皮、菟丝子、褚实子、覆盆子、枸杞子、柏子仁），认为“急服此药大补元气”，此乃“培填虚损之圣药也，其功难以尽述”。其药物组成多为补肾气之品，足见其所谓元气虚惫即指肾中元气虚惫。房劳是损伤肾精的直接因素。《寿世保元·补益》：“肾者藏精之脏也，若人强力入房以竭其精，久久则成肾劳。”[2]此提示若不顾肾精盛衰，“因而强力，肾气乃伤”，肾精枯竭，进而影响元气的生成，出现命门水火功能失调诸症。所谓：“肾有两枚，左为肾，右为命门。命门，相火也，相火即少火耳。夫一阳居于二阴为坎，水火并而为肾，此人生与天地相似也。今人入房盛而阳事愈举者，阴虚火动也。阳事先痿者，命门火衰也。”论述了房劳既可导致命门水衰，亦可导致命门火衰，终可致命门元气衰竭之理。

此外，他还认为元气虚弱，变证百端。如半身不遂、昏冒、咳嗽喑哑、泄泻等，均可由元气虚弱导致。其言半身不遂“气虚而中者”，由“元气虚而贼风袭之”导致；而昏冒者，可由“过于劳役，耗损元气”，脾胃虚衰，不任风寒而成，亦可由房劳伤肾，肾精耗损，气不归元成病。言“咳嗽吐痰，失音声哑，此元气虚弱而致也”。举泄泻病例阐明了其元气下陷的病因病机，“一人，患泄泻，日久不止，以致元气下陷，饮食入胃不住，完谷不化，肌肉消削，肢体困倦，面目两足肿满，上气喘急，此元气脾胃虚之甚也”。

2 调理脾肾，益寿养元

2.1 从脾肾立论探讨衰老之理

龚廷贤强调了先天之本和后天之本对养生保健的重要意义，从脾肾立论阐述衰老机制，形成了龚廷贤“先、后天立论”的衰老学说。

生命过程由弱到强，由盛转衰，肾气起着关键作用。历代医家十分重视肾与衰老的关系。早在《黄帝内经·上古天真论》中已有肾与天年的论述。后世医家对“肾气盛则寿延，肾气衰则寿夭”多有发挥。至龚廷贤，则进一步从肾阐述衰老机制。《寿世保元》虽未明确提到“命门”一词，但早已认识到元气充盛与否与人体衰老的密切关系[5]。龚廷贤认为“两肾之间，白膜之内，一点动气”，对维持人体生命活动、抗御外邪起重要作用。而“元气者，肾间动气也”，爱惜保重则“荣卫周流，神气充足”。反之，则“神随物化”“气逐神消”而荣卫告衰。随着精神形体不断损耗，人体就会出现老化征象，进而提出“养元气”以益寿延年之法，如节欲保精以摄生。《寿世保元·保生杂志》云：“年高之人，血气既弱，阳事辄盛，必慎而抑之。”[2]建议老年人节欲保精以延年，不可纵心恣意，虚损身体而戕生伐寿，并制订了许多延缓衰老的方药，体现了补肾养元气的思想，如八仙长寿丸等。

《寿世保元·卷一》“脾胃论”：“夫脾胃者，仓廪之官也，属土以滋众脏，安谷以利百骸。”[2]脾胃功能变化与衰老进程关系密切。“健脾胃”是龚廷贤又一养生要旨。认为养生当重视脾胃，而饮食适宜十分重要。其云：“人知饮食所以养生，不知饮食失调亦以害生。”因此，提倡饮食得宜，讲究饮食卫生。认为膏粱厚味，易伤脾胃，脾胃受损，气血凝滞，形体衰惫，加速衰老，影响寿养。

龚廷贤对衰老机制的论述，在继承内经衰老思想的基础上，首责脾肾，治疗中多喜温补，尤其重视补肾固本，培补后天，论述精辟，对现代老年病防治研究具有一定启示[6]。

2.2 健身抗老注重调补脾肾

“真阳元精内乏”“脾胃气弱”是龚廷贤脾肾衰老学说的重要内容[7]。预防为主、早期治疗、防治注重调补脾肾的思想，贯穿于龚廷贤养生防病全程。

《寿世保元》“脾胃论”之论述，言近旨远，承前启后，其中，益寿养元重视调护脾胃、察安危全在胃气的思想对指导养生防病具有一定现实意义[8]。龚廷贤认为脾胃不和必伤及元气而减寿，故以健脾益胃为主法，总结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益寿延年方药。如山药粥、阳春白雪糕、延寿丹、八仙长寿丸等。其中，茯苓、芡实、莲子等，均为健脾益胃之品，他认为此为王道之品，最益老人。这些防治结合、药疗与食疗并用的理论与实践，足可窥见龚廷贤重视脾胃以益寿养元思想之一斑。

注重滋肾补肾。龚廷贤在继承、借鉴前贤经验基础上，结合自身实践，提倡用血肉有情之品，补益气血，填精补髓，以健身抗老，延年益寿，逐渐形成了治疗老年病滋补脾肾、善用有情之品，填补精气的特点[9]。首推鹿茸、鹿角，配合人参、地黄、枸杞、天门冬、麦冬、黄柏等制方。如五仁斑龙胶丸的应用。龚廷贤认为：“其有禀赋素薄之人，又兼斫丧太早者，真阴根本受亏，肾水一亏，则火必胜，胜则克肺金，肺主皮毛，则腠理不密，鼻不闻香臭，火炎痰升，而致咳嗽，甚致肾水枯竭，肺子能令母虚是也。金水既病，则五脏六腑皆为火贼。此火乃内出之火，宜补精血，而火自退，当服五仁斑龙胶丸，培复精神之圣药也。”[1]

3 清心寡欲，调神养性

精神养生，又称“摄神”“调神”“养性”“养心”等，是通过调节情志，使之保持良好精神状态，从而保持脏腑气机通畅，气血调和，以增进健康，益寿延年[10]。《庄子》云：“不能自胜而强不从者，此之谓重伤。重伤之人，无寿类矣。”[11]老子言：“致虚极，守静笃。”[12]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心境平和，从容自得。

清心寡欲以调神气，是龚廷贤养性延寿的重要思想。古云：“养生之道，养心为主，心不病，则神不病，神不病则人不病。”“善养生者，清虚静泰，少思寡欲。”静漠恬淡，所以养生，和愉虚无，所以据德。诚如《仙经》所言：“专精养神，不为物杂谓之清；反神复气，安而不动谓之静。制念以定志，静身以安神，保气以存精。”[13]其归纳的摄养字诀“省思虑，节嗜欲，戒喜怒”等，言简意赅，便于传颂。

此外，他主张晚婚、节欲保精。其“节欲葆精”理论，从广义上理解，“节欲”宜属静养心神范畴，“葆精”包括荣卫气血等物化而体现在外的精神状态[14]。他对早婚及纵欲的危害性，有着精辟见解。认为“神者，精气之室”，神以御气，气以摄精，心肾乃神之所舍。昼之所为，夜之所梦，心不摄念，肾不摄精。若从欲而动，神不守舍，日久易致虚损，皆非养生之道。这些观点亦体现了龚廷贤重视精血、顾护肾阴肾阳以延缓衰老的重要思想。

4 食养调息，摄生延年

4.1 提倡饮食适宜

《圣济总录》“食治统论”曰：“天产动物，地产植物。阴阳禀贷，气味浑全。饮和食德，节适而无过。则入于口，达于脾胃，入于鼻，藏于心肺。气味相成，神乃自生。”[15]龚廷贤在《寿世保元》中列“饮食”篇，对饮食宜忌、食后养生做出了阐释。

他提倡暖食，认为“凡以饮食，无论四时，常令温暖，夏月伏阴在内，暖食尤宜”。宋代郑樵氏有“调养以救饮食三失说”，其中就有关于“吃软暖食物，加热嚼细吞用，以补胃脘所受元阳之气，以救生冷硬食伤于腐熟之失”的记载[16]。忌“极饥而食”“极渴而饮”，以防气血运行失常，戕生伐寿。不宜“食后便卧，及终日稳坐”，而宜食后摩腹，仰面呵气，趑趄缓行，此乃养生之道。认为食讫，当“行步踌躇，有所作为，乃佳”。因“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以其动然也”。而饱食后，不得“速步走马，登高涉险”，恐“气满而激，致伤脏腑”。不提倡夜食，以免影响脾胃运化。

他还主张饮食清淡，“粗茶淡饭”。主食为五谷杂粮；副食以植物性的豆类、蔬菜为主。认为素食不但可避免生痰动火，酿成病变，而且可减轻脾胃运化负担。

4.2 重视调息养元

调养真元，顾护神气者，乃养生延寿之法。“人由气生，气由神旺，养气全神，可得真道。凡在万形之中，所保者莫先于元气。”[17]早在《黄帝内经》时期就有提倡调畅真气却病延年的记载。后世很多养生家多提倡调气养生。如孙思邈在《千金要方》中设有“调气”专篇，《圣济总录》也载有导引调气法，刘完素提出了调气、守气、气交的相关方法等[18]。

龚廷贤论养生，注重运气调息，养元固本。《寿世保元》“补益”一卷载有呼吸静功妙诀，并详细阐述了具体操作方法。“人生以气为本，以息为元，以心为根，以肾为蒂。”“人呼吸常在心肾之间，则血气自顺，元气自固，七情不炽，百骸之病自消矣。”[2]许多养生家也认为人身以真元之气为根本，以呼吸气息为首要，以心神活动为根基，以肾为先天之纽带，人之呼吸贯通心肾，则气血顺畅，元气充实，身心康健[19]。这种以呼吸静功为主的非药物疗法，功简而易，意在通过息心静气，达到血气和顺、元气自固、形神共养、却疾延年之效。正所谓“气是延生药，心为神气使，能从调息法，便是永年人”[20]。

5 结语

综上可知，龚廷贤认为养生防病重在护养元气，脾肾乃先后天之本，从脾肾立论探讨衰老机制，创立龚廷贤“先、后天”立论的衰老学说，此学说虽非龚廷贤所独创，但其对老年病的诸多阐发确有许多独到之处，所总结的寿养方法既有理论也有具体实践方法。“善养生者养内”是龚廷贤养生思想的重要内核。所谓养内者，使“五脏安和，三焦守位，饮食得宜，世务不涉，是可长寿”，指出“养内”与“养外”有截然不同的效果，从调心、调息、食养、运动等诸方面诠释了“养内”的内涵，列举了许多具体应用方法，其编纂的延年良箴、摄养字诀便于诵记，易于推广。

总之，龚廷贤养生思想为后世养生理论研究提供了丰富而宝贵的资料，对当代养生保健事业发展具有重要启迪，值得深入整理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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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8-03-06 本文编辑：张瑜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