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琳娜版《山鬼》的音乐表现内容探究

2018-11-15 04:47
戏剧之家 2018年16期
关键词:山鬼琳娜音乐

杨 扬

(湖南科技大学 湖南 湘潭 411100)

一、龚琳娜以及其艺术音乐的形成和发展

(一)龚琳娜及其艺术成就。

当下龚琳娜出现在人们视线里的次数越来越多,对于她歌唱家的身份,人们潜移默化地给她贴上了“神曲女王” 的标签,龚琳娜被誉为“灵魂歌者”和“真正的歌唱家”,作为中国新艺术音乐奠基者的她,一直活跃在当代音乐的世界大舞台上。她独树一帜的唱法在业界中引起了强烈反响,其多元化的演唱风格和技巧是值得我们去探究的。

2010年,《忐忑》意外走红。原本是一首融合了老生、老旦、花旦、等多种中国戏曲特色的大作却被大众冠以神曲的称号,此后也引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神曲盛世。龚琳娜深谙丑行中的“左顾右盼”之道,她的舞台表现力和冲击力让人过目不忘,引得大家竞相模仿。而这种无实词的吟唱类歌曲具有极高的自由性,难度也是相当大的,一般称之为“人声实验”,很多对声乐有相当大造诣的名伶大师们都在研究人声实验,但也只有唱腔丰富、对嗓音具有极强控制力的大师级人物才敢尝试。这类风格作品的演绎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她“人神合一”的艺术境界。

(二)新艺术音乐的萌芽与发展。

近些年来,各种大型晚会的民族声乐节目中“千人一声”的问题趋于明显,一首歌,换了几个不同的人来唱,只是换了华服和发饰,瑕疵基本上是没有的,但感觉都是如出一辙,歌手仿佛变成了量产的“工厂式人才”,歌唱人才慢慢丢失了韵味,更没有自己的独特风格和精气神儿了。中国有56个民族,各个民族民歌的风格迥异,而属于中国民族声乐的丰富音色在流失,尤其用母语来作为音乐语言来创作的人愈来愈少,我们引以为傲的民族音乐却越来越缺失了中国文化中的根基和灵魂。而龚琳娜并没有重复千篇一律的、梨涡浅笑的晚会歌手路线,走出了自己的“中国新艺术音乐”。

老锣和龚琳娜致力于对中国民族音乐的传承,秉承着对于“诗词音乐”的坚守和一腔热情,如李白的《静夜思》、李清照的《一剪梅》等等这些古诗词的古诗新编配,其中也不乏老锣对于中国的古典文学始终保持着敬畏之心的结果。而正如龚琳娜所说,想要打破如今的“千人一声”,那就只有去做“一人千声”了。龚琳娜的舞台表现十分自由化,忘我,仿佛灵魂出窍一般,精气神始终保持在最佳状态。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歌者,龚琳娜的声音,既不是近几年大热不加修饰的原生态,也不是对古老的翻新,而是当代中国新艺术音乐的声音。

龚琳娜从小在青少年宫学习声乐,后来保送进入中国音乐学院学习声乐,而后又接触到了京剧、越剧等中国传统戏曲,中国传统音乐对她产生了很深的影响,与此同时,她又注重创新,为了能让更多的人接受中国传统音乐,使其变得更国际化。因为在这个音乐“杂食”的时代,各种日韩、欧美的多种风格音乐不断涌进我们的耳朵,京剧和昆曲诸如此类的戏曲已经很难吸引年轻人主动去听。西方人对中国的功夫并不陌生,但他们对中国的音乐是完全陌生的,没有更多的了解途径也没有更多的兴趣。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西方世界对我们的民族音乐知之甚少,可我们不乏好的演奏家,歌唱家,而是缺少好的作品。中国的演奏家在舞台上折腾半天,台下观众居多数仅仅只知道这是什么演奏乐器的层面上,可这是远远不够的,需要更好的、更吸引人的好作品去打动观众。可不得不说的是,国内缺少的是好的音乐内容和作曲家,几乎所有的作曲家都在学习和模仿西方的作曲手法。龚琳娜和老锣努力缓解了这个看似很尴尬的局面,首先,她有很高。超的演唱技法,具有很深的根基扎根于中国文化里,但同时又注重创新,也不一味的国际化。

二、《山鬼》的音乐表现内容

(一)《山鬼》的“前世今生”。

《山鬼》是楚屈原的组诗《九歌》中的一首诗。《九歌》可谓是《楚辞》中浪漫诗篇里的佼佼者,它与荆楚巫文化的关系最为密切,其性质已确定为祭祀组诗,是楚地巫文化的直接产物。《九歌》十一篇除了《礼魂》以外,其余十篇都塑造了形态各异的神祗,以及各种祭神仪式。缠绵悱恻的湘君湘夫人、美丽多情的山鬼.....这些人神合一的形象着实让人目不暇接,画面连篇,但也跟《离骚》、《天问》一样留下了种种谜团室千百年来的学者们争论不休百思而不得其解。《山鬼》文辞优美,画面清丽,形象奇特,感情真挚,历来受人们所喜爱,历经千年传唱。受到《山鬼》的启发,有很多艺术家创作了许多作品,1954年马思聪创作了《山林之歌》交响组曲,第一次出现了山鬼的音乐形象。徐悲鸿、黄永玉等著名画家更是用画笔描绘出了自己心目中的山鬼形象,白诚仁先生于1999年创作了声乐作品《山鬼》,由著名歌唱吴碧霞演唱,融合了湖南民歌、花鼓戏,京剧和大鼓书的腔调,以及西方歌剧唱法,三者合一,相得益彰,感染力极强。而龚琳娜演唱的这个版本的《山鬼》这部声乐作品由老锣全新作曲,是一首极具史诗色彩和文学色彩的艺术作品,其以《楚辞.九歌》为文学蓝本,以能激发灵魂感召的生活点滴为创作素材,充分地表达出了自己对继承中国传统文化和提炼湘楚民间文化的一腔热忱。由龚琳娜带伤坚持在传承民族音乐的真人秀节目《天籁之声》中首次演绎,在中国古典音乐的风格上,融入现代音乐元素,古韵新声,回味悠长。作品的细节处理方面十分到位,层次感分明,而这样的层次划分是从祭祀的角度出发的,把山鬼整首歌从故事开始的讲述,到中间山中精灵等待情郎的期盼,最后情郎却没有如期赴约后的山鬼的雷霆大作,掀起一阵阵狂风暴雨,唱的是淋漓尽致。整首歌的演绎仿佛是一场全景电影,展现了极为丰富的色彩和立体的层次感。这也在《山鬼》中体现的淋漓尽致,能体会到音乐和屈原的歌词以及唱腔三者的完美结合。那些看似陌生严谨的词句唱出来却有了如此动人心魄的力量,编钟的悠远和嗓音的高亢交织结合在一起,石破天惊,直击人心底,音乐随着屈原的诗意像时而其高亢激昂,时而婉转低回。唱腔随着歌词时而清婉悠扬,时而粗旷雄浑。可以感受到山间清冽,这样的好作品厉害之处就在于越品越有味道,激情昂扬的演唱让在场观众和媒体纷纷感叹不已,她丝毫无愧于音乐家的称号。

在龚琳娜的演唱中我们可以注意到,她的每一次表演都是严谨且出彩的,这次的《山鬼》更是把西方乐器与中国元素相融合。《山鬼》的文意并不是十分的晦涩难懂,但由于研究资料的有限以及楚辞、九歌研究状况的影响,这部祭歌的主要原型、对象、性别、人称、独唱或者对唱都好似雾里看花,穿越时空姑且只能隔着层层薄纱看山鬼,她既是窈窕可爱,亦是感人至深。

关于山鬼的原型,屈原想要塑造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大致有如下几种合理猜想。

一是认为山鬼的原型是巫山神女者,自郭沫若就诗中“采三秀兮於山间”一句的“於山”解释成“巫山”后,《山鬼》篇即祭巫山神女瑶姬的说法就不断得到业内学者证实。

二是与前说神圣高贵的形象正好相反,主张是山林精怪,是身份低贱的、青面獠牙的殇亡鬼者也不乏其人,其中林中和先生还通过民俗考查搜集了沅湘间形形色色的山鬼传说,并认为《山鬼》是女巫与男鬼的对唱。

三是寄托屈原对君王的忠诚,屈原把自己比作山鬼,“公子”“灵修”即楚怀王,山鬼苦苦守侯情人不至就好比屈原几番进谏却遭疏遣,同是“思公子兮徒离忧”的愁绪,甘愿奉献自己的生命却又无怨无悔,以此来换取圣洁的实现。

(二)《山鬼》的演唱与情感解读。

开场龚琳娜以一袭金色长袍,手作揖出场,端庄大气,给观众就有很强的代入感,仿佛眼前站的正是那个时代的神,前奏以节奏感极强的进入,“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离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两句诗词配以龚琳娜的神情以及其悠远的嗓音,完整的描述了山鬼的形象和神态,她面容姣好,眼神含情期盼,“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心兮遗所思”中的“折芳馨兮”音调开始上扬从而强调了后面的“遗所思”,山鬼以辛夷为车以桂花饰旗,以石兰做车盖,以杜衡做车上的飘带,折花作为礼物,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心上之人。“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这一句的情感明显开始释放,语气开始变的强烈,有戏曲腔的融入,“来”字尾音开始延长。“表独立兮山之上”一句快速过渡,“云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昼晦”开始转调,同时配有羌笛的伴奏,“东风飘兮神灵雨,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此句结束后,节奏感的伴奏结束,轻巧紧密地敲打,伴奏和情绪开始变的肃穆起来,开始再次转调。”“采三秀兮於山间,石磊磊兮歌蔓蔓”从这句开始背景投射出了金色光芒,犹如旭日东升,加上此处龚琳娜唱腔与音调的巧妙转换, 更加衬托出了山鬼灵动中带着些许阴森森的气息以及她等待情人时的欣喜。“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饮松柏”开始,中提琴切换成了紧张密集的节奏,音调转变的有些肃穆,气氛变的与主题不同,多了很多小二度,“君思我兮然疑作”,这时的山鬼因为迟迟未等到情人要开始怀疑、发怒了,龚琳娜的表情也变得充满疑虑。

紧接着笛子的solo和时有时无的鼓声交错在一起,笛子的节奏似乎让人感觉到愈来愈紧张,可是鼓声的每一击都像是直击人心里,庄严肃穆,山鬼内心经过了疑虑挣扎终于要发怒了,另一方面来说,也也契合了这首歌是一首祭歌的缘由。“雷填填兮,雨冥冥”山鬼大怒,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猨啾啾兮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此时龚琳娜的表情变的严肃中带有洒脱,无所畏惧,因为山鬼等不来情人,心中满是愤恨。 动物乱成一团狂叫,狂风大作,落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此句唱出了山鬼已经完全没有了思念情人的娇羞甜蜜之感,而是充满了满满的质疑和愤怒,第二遍“雷填填兮雨冥冥”龚琳娜的声音和唱腔已经变的近乎粗旷,表达出了山神愤怒到了极点,“猨啾啾兮九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此时的龚琳娜已经怒目圆睁,似乎山神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完整的还原了这首诗词的画面感。“思公子兮徒离忧”把气氛推向了高潮,苦苦思慕却只剩一人独忧,把山鬼的气势磅礴发挥到了极致,完美谢幕。

三、结语

我们熟知的吴碧霞演唱的《山鬼》是由她一人演绎了对唱的形式,是展现了山鬼与情人对话中的爱恨纠葛的复杂心情以及风雨大作的场面,主要是人神对话的对唱形式。龚琳娜这个版本的《山鬼》中充满了那个时代的楚地应有的灵动和诡谲,完美的演绎了一个美丽痴情的女子形象,先是用近乎虚无s缥缈的声音描绘了山中精灵的服饰形态,然后音调一转,变得温婉动人,展现出了女子满心欢喜,又激动又害羞地等待着爱人赴约的场景。随后久候不至情绪渐渐变得疑虑与幽怨,最后山鬼没有等到爱人赴约而发怒,瞬间电闪雷鸣,歌声随之气势磅礴,曲调高亢,令人感受到了山神之怒的震撼。演唱和编曲都完美契合了原诗词的情感变化,听出中华泱泱五千年的雄壮沧桑,如同把人带回了那个不能再回去的时代。唱出了一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气魄和祭祀歌里的鬼气森森的感觉,有一种天人合一之感,像是在诉说人与神的沟通,话语间情绪跌宕起伏,层层递进,让人不禁对中国的古文化报有一种敬畏之心。

龚琳娜的中国新艺术音乐与古诗词的大胆融合,不仅保持了古诗词的原有的神韵,还让音乐发挥出了多声思维的优势,极大的丰富了旋律线条和中国新艺术音乐的创作手法,重新诠释了古诗词类型的音乐,产生了新的音响效果。让观众在熟悉的诗词中产生新的艺术冲击,在民族音乐中汲取养分的同时拓展艺术空间,从而进一步推动中国音乐的发展。

[1]王姣.龚琳娜和新艺术音乐[J].音乐时空,2013,(04):81-82.

[2]杜娟.龚琳娜风格音乐研究[D].齐齐哈尔大学,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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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刘沁沁.白诚仁声乐作品《山鬼》研究[D].星海音乐学院,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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