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退出《中导条约》的风险

徐方清

对于俄罗斯总统普京而言，美国总统特朗普单方面宣布《苏联和美国消除两国中程和中短程导弹条约》（以下简称《中导条约》）的做法并不新鲜。这一方面是因为，“退群”已快成了特朗普政府近两年来的一种习惯，另一方面，普京在他刚就任俄罗斯总统时，就享受过类似的“待遇”。

“9·11”恐怖袭击事件发生不过三个月后，小布什政府就曾宣布要正式退出美苏1972年签署的《限制反弹道导弹系统条约》（以下简称《反导条约》）。如果不出意外，由美苏双方于1987年12月签署的《中导条约》，也将和《反导条约》一样，在生效了约30年后，宣告退出历史舞台。退出的方式也如出一辙，都由美国单方面宣布退出。

“俄罗斯违反条约……多年来一直违反……我们（美国）不会纵容他们违反核武器条约。”特朗普10月20日在出席内华达州埃尔科市一场集会后给出了这条理由。他再进一步表示，美国决意退出这一“里程碑式条约”，以便“开发这类条约限制我们（美国）开发的武器”。17年前小布什政府退出《反导条约》，根本目的也是为美国部署国家导弹防御系统扫除障碍。

对于特朗普这次的举动，俄罗斯联邦委员会（议会上院）委员阿列克谢·普什科夫认为，这是继美国退出《反导条约》后“对全球战略稳定体系的第二次重大打击”。

冷战期间签署的《反导条约》被视为当时全球战略稳定的基石，用“核恐怖平衡”让人类在紧张对峙的冷战时期免遭又一次世界大战的灾难。而在冷战结束前夜诞生的《中导条约》，不仅为冷战对峙状态“降温”，也为美俄走出军备竞赛泥沼铺垫了基础。

《中导条约》规定，美苏（美俄）两国不再保有、生产或试验射程在500公里至5500公里的陆基巡航导弹和弹道导弹。在条约生效的约30年时间里，苏联（俄罗斯）销毁了约1800枚导弹，而美国仅销毁了约800枚。数量上存在的巨大落差，让俄罗斯一直对美国表示不满。近年来，美俄双方频繁就对方执行条约不力进行相互指责，对于巡航导弹是否属于中程导弹这一问题更是争论不休。

随着双方军事技术的发展和战略地位、国际格局的演化，不论是《反导条约》还是《中导条約》，当年维系条约的种种现实基础已经不复存在，美俄双方近年来也都表现出了废弃《中导条约》的意愿。特朗普更是嫌美国退出得晚了，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奥巴马没有决定退出这个条约”。

特朗普单方面宣布退出，确实会对全球推进核裁军进程乃至维护全球战略平衡与稳定带来不容忽视的冲击和影响，但目前也不必过于夸大和渲染这一举动的危险性。当年破先例的小布什政府退出《反导条约》，没有带来新的冷战，《中导条约》带来新冷战的可能性更小。新的国际格局和战略诉求下，尽管仍要警惕新一轮军备竞赛，但各方也都在力求避免重蹈冷战的历史覆辙。

更具争议的地方倒是在于“程序”的选择上：国际条约本身就不具有国内法的强制性，如果任由单方“使性子”，觉得不爽、吃亏就退出，而不是在尊重现实、达成共识的基础上去更新条约或者找到新方案，那么在维系现今国际秩序上发挥着至关重要作用的种种条约，其效力和公信力将失去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