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率波动进入新常态影响具有差异性——人民币汇率变动对湖南经济发展影响研究

今年上半年，全省进出口总额增长31.6%，高于全国平均水平23.7个百分点，占GDP的比重达到8%。近期，笔者通过对传统行业、高科技行业、新业态等15家进出口样本企业及国际结算龙头银行进行调查，深入分析人民币汇率波动对湖南经济发展，特别是对主要外贸企业的影响，综合得出以下观点，并提出相关政策建议。

一、人民币汇率宽幅双向波动成为汇率市场“新常态”

1.人民币汇率进入宽幅双向波动阶段。根据2017年1月-2018年6月人民币汇率走势，大致可分为五个阶段。第一阶段是2017年1-5月，人民币汇率波动较小，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平均值6.8847。第二阶段是2017年6-9月，人民币快速升值，9月人民币兑美元汇率6.5634，较6月升值3.6%。第三阶段是2017年10-12月，人民币汇率缓慢贬值，变化较小。第四阶段是2018年1-4月，人民币持续升值，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升值2.2%。第五阶段是2018年5月至今，人民币进入快速贬值通道，6月人民币兑美元汇率较4月贬值2.5%。2018年7月20日，人民币兑美元汇率跌破6.8关口，单日降幅创2015年8月13日来最大。人民币呈现宽幅双向波动，汇率弹性明显增强(见图1)。

图1 人民币汇率与湖南省进出口贸易走势

2.人民币汇率波动是多种因素综合影响的结果。人民币汇率双向波动是市场作用的结果，反映出市场主体对灵活汇率的适应性和容忍度增强。近期人民币汇率贬值主要与中美货币政策背离导致的利差持续缩窄、中美经济周期不同步、美元指数走强及中美贸易摩擦等因素驱动。从人民币汇率预期来看，调研样本中71.4%的企业认为，人民币汇率将继续呈现双向宽幅波动的趋势，近期由于企业购汇分红需求、中美贸易摩擦的影响等，有短期贬值压力，但长期来看人民币汇率不存在长期贬值的基础；28.6%的企业预期人民币汇率持续贬值，波动区间是6.5到7之间，且维稳在7左右，但中美贸易战升级将对维持汇率稳定造成不利。

3.冷静看待人民币汇率波动。整体来看，市场预期对人民币贬值形成一定压力。结合调研结果我们认为：现阶段人民币贬值幅度已经完成对美元指数的修正，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货币政策调整及中美贸易摩擦的影响，后续进一步贬值空间有限。在我国经济发展稳中向好的背景下，人民币汇率完全有条件在合理均衡水平上保持基本稳定，市场应以平常心且从积极角度来看待人民币汇率波动。

二、人民币汇率波动对湖南涉外经济发展的影响具有差异性

1.人民币汇率变动对企业进出口的影响有限。从理论上而言，人民币贬值有利出口不利进口。但调研发现汇率变动在不同时期，对不同类型、不同规模的企业影响各异，不能简单一概而论。

一是对不同类型进出口企业影响存在差异。出口方面，71.4%的样本企业表示，短期来看因企业出口采购订单是前期合同锁定的，人民币贬值对出口量没有太大影响，但出口价格变相提高，有利于企业利润增长；长期来看，如果人民币汇率持续贬值或长期维持低位，对企业出口是有促进作用的。代表性企业如蓝思科技、中联重科及中车株机等。28.6%的企业则认为汇率因素对企业出口没有影响，企业出口主要受其他因素影响。进口方面，人民币汇率贬值对企业进口的影响有限。所有样本企业均反映进口规模没有受到汇率贬值影响，部分企业的进口规模还将保持同比增长，主要受刚性进口需求及进口原材料占总采购的比重较小等因素影响。

二是对不同规模进出口企业影响存在差异。客户较为固定的大型国有企业或与境外母公司交易的跨国企业业务相对比较稳定，人民币汇率变动对其业务影响有限。如中联重科作为行业龙头企业，因其丰富的市场选择判断经验和较强的签单、议价能力，进出口规模均同比增长，受汇率波动的影响较小。而部分小企业进出口业务对政策依赖度高或主要受市场供求关系影响，汇率因素影响可忽略不计。如农业企业新五丰出口规模同比下降，主要是受国内环保压力，自有猪场供给不足，相比之下汇率变化影响较小。而其他中等规模类型的企业受汇率波动的影响则较大。

2.企业汇兑成本占财务成本比重较小。理论上人民币汇率波动对企业汇兑成本影响较大，但调研发现92.8%的样本企业表示企业汇兑成本不大，汇兑损益对财务成本占比基本控制在5%以内。一方面，部分企业出口收汇美元基本能满足进口付汇的美元需求，自然对冲大部分汇兑损益，即期结售汇的需求较小，故汇兑成本占财务成本的比重较小。另一方面，远期业务发展如有较高频次的结售汇需求，企业会采取银行锁汇、融资等金融工具，尽可能地规避汇兑损失。如湖南华菱湘潭钢铁有限公司2018年上半年汇兑成本占财务成本比重约5%，同比下降40%。7.2%的企业汇兑成本较高，占比超过5%。

3.人民币汇率变动影响移民、旅游和留学的选择。人民币汇率变动对居民移民、旅游和留学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汇率变动对于不受时间限制的市场行为影响较小。如有出国旅游、出国留学规划的居民，通过提前购汇锁定汇率，减少汇率波动带来的汇兑损失。二是汇率变动对于居民确定行为的影响不可避免。比如人民币贬值将增加移民、旅游和留学的成本。三是汇率变动驱使有资产配置需求的居民加强多元化资产配置。以购买美元为例，中国银行湖南省分行6月美元售汇业务量较5月增长2.3%。

4.相比汇率变动，企业更关注市场竞争成本和生产成本、国际市场供求关系、外汇管制和国际制裁等因素。人民币汇率贬值背景下，85.7%的样本企业表示相比汇率变动更关注国际市场供求关系、生产成本及相关政策变化。如楚天科技等科技型出口企业比较关注竞争成本和生产成本；新五丰等农业出口企业比较关注国内供求和生产成本；一达通等新业态企业比较关注国际大环境的影响，包括中美贸易摩擦的进展；中仪器材等机械设备企业比较关注国家政策的变化；蓝思科技和中联重科重点关注国际市场供求关系、竞争程度、生产成本、外汇管制、国际制裁等因素。只有14.3%的企业重点关注汇率变动，主要是进口量比较大的企业。如进口铁矿石是湖南华菱涟源钢铁有限公司重要的生产原材料，在出口无法完全对冲的情况下，持续不间断的美元购汇付汇是常态，该公司主要关注汇率市场波动趋势，择机锁定采购购汇成本。

5.汇率避险工具运用比较单一，构建汇率风险管理长效机制意识缺乏。目前，针对汇率波动风险，85.7%的样本企业主要采用缩减美元负债、财务对冲、远期锁汇、贸易融资等方法规避汇率风险，掉期、期权等套期保值等工具运用不多，部分企业甚至没有采取任何汇率风险规避工具进行对冲。如新五丰即时结汇，没有运用任何工具对冲汇兑风险。整体来看，辖内企业风险管理意识不强，主要还是关注短期得失，没有构建汇率风险管理的长效机制，顺周期环境下运用逆向思维提前规避汇率风险的意识比较欠缺。

6.中美贸易摩擦放大汇率变动对进出口企业的影响。中美贸易摩擦持续升级背景下，92.8%的样本企业表示中美贸易战加剧全球经济不稳定性，不利于保持汇率稳定，也会增加企业汇率风险管理的难度。7.2%的少数企业表示中美贸易战对国内生产商来说有一定利好。如农业出口企业新五丰反映，美国生产的猪肉成本远低于国内，中美贸易大战增加农产品关税，有助于国内猪肉生产企业抓住有利时机，扩大生产规模，增加企业出口，抵消部分汇率风险管理成本。

三、应对汇率波动政策建议

1.畅通沟通渠道，构建汇率风险防范与管理长效机制。开辟渠道，建立政府、银行、企业的互动交流平台，将最新官方政策及形势传导至企业手中，确保政府部门、监管部门与企业之间沟通反馈渠道的畅通；通过市场教育，帮助企业提高汇率风险防范意识，建立汇率风险管理长效机制，减少短期投机行为，避免因目光短浅给未来造成更大损失；建立风险应急预案，在因外部冲击或市场突发情绪导致汇率变动异常时，做到有效应对处变不惊，合理引导市场预期；加强银行汇率避险产品创新与积极推介，为企业提供多种科学灵活的避险工具，尽快帮助企业提升运用金融工具管理汇率风险的能力。

2.主动运用金融产品规避汇率风险，适应人民币汇率波动新常态。当前形势下，不能仅仅盯住人民币短期单向变动趋势，而是要关注汇率双向波动现象，加强进出口交易方式的研究和确定，合理选择避险工具和产品，针对交易风险、折算风险、期限风险采取不同措施。引导企业改变因习惯而过度依赖美元结算的做法，积极尝试并运用非美元报价和缩短报价有效期，采用贸易项下跨境人民币结算，出口收入存放境外等金融方式规避和减少汇兑损失。同时积极使用进出口押汇、贴现以及出口发票融资、保理、海外代付、套期保值、人民币掉期、出口信用保险等传统外汇金融产品，使不同出口产品和贸易方式汇率风险都能得到有效防范。

3.适时调整市场定位，加快企业自主创新和结构调整。加大市场变化趋势前瞻性研究力度，根据国际经济金融形势变化和汇率变动特征，适时调整市场结构和定位，灵活利用国际国内两个市场，做到进可攻退可守，采取内、外销并举的销售策略，将出口外销与内销相结合，平衡国内外市场，减少汇率波动带来的损失。鼓励和支持企业进一步加快自主改革与创新，在单个企业通过强化自身产品技术创新、产品升级换代及技术改造，提高产品技术含量，提高自身产品在国际市场定价权等做法以对冲汇率变动、贸易战争等不利因素带来的影响以外，大胆改革企业生产经营模式，不仅“强强联合”打造规模化集群化企业航母，更要“强弱联合”，通过政策扶持、以强带弱，采取行业归类、企业定位形成整体产业链的方式，上下游协同、联动发展，帮助带动绝大部分中小企业做大做强。

4.稳定预期加大引导，不断改善贸易环境。进一步优化人民币汇率中间价定价机制，增加市场透明度。加大人民币汇率弹性增强引导，把握人民币汇率波动整体节奏，将波动幅度控制在企业能够接受的范围内，给企业一个稳定预期，有效规避汇率双向波动风险。加快推进国家层面推广试点的外贸综合服务企业与湖南园区外贸综合服务中心两种模式的高度融合，用好用足政策，切实为中小进出口企业和贸易新业态的融资、通关、退税以及物流、保险做好服务。外汇管理本外币一体化背景下，加强短期外汇市场风险应对与长效机制建设研究；加快在进出口贸易优质企业名单中增加A+类企业政策落地和支持贸易新业态、新模式企业政策出台；适时推出支持贸易投资便利化、自由化举措，进一步提高投资贸易便利化程度，不断改善进出口贸易的外部环境。

5.密切关注汇率走势，做好政策预案。目前，国际形势仍然较为复杂，汇率短期波动更为频繁。密切关注美元指数的走势及美国加息、税改等后续影响，加强对汇率走势的分析研判，以及汇率走势对市场主体的影响，定期采用问卷调查等形式对企业的动向进行摸底，尽早发现苗头性、倾向性问题，加强异常交易行为预警，提前做好政策储备，避免“羊群效应”引发系统性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