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话语的新时代表征

2018-10-17 07:39:52李三虎
探求 2018年5期
关键词:话语中国共产党马克思主义

□ 李三虎

引言

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宣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把十八大以来党的理论创新成果概括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1](P10,19)。提出这一重要思想“不是说党的理论创新和实践创新达到了一个终点,而是说我们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达到了一个新的起点”[2](PP7-8)。在这一新的思想中,八个“明确”澄清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新时代政治内涵,十个“坚持”则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政治指南。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新成果,它作为党的指导思想或行动指南已被写进党章和载入宪法,对中国经济、社会和外交政策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

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习近平治国理政的政治话语提升,“为中国政体再出发提供了本体论基础和术语学基点”[3](P5)。从政治话语分析视角看,政治是权力的行动或过程,“政治行动以语言获得显著建制”,通过“使用语言产生权威、正统、共识效应”[4](P4,6)。也就是说,政治话语是语言的“表征提升”或“道义蕴涵”,它的真理性、权威性功能发挥在于人们“长期的记忆存储”[4](P23,32,38)。随着习近平总书记治国理政话语的广泛传播,已经有不少文献围绕政治思想、经济发展、国家治理、全球治理等的话语表征及其传播进行了探讨。但是,党的十九大之后,习近平治国理政话语整体上已经集中到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上。这里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是,我们如何从习近平话语的新时代表征中,深刻理解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真理性和权威性?

本文力图以政治话语分析方法,从习近平政治话语中分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时代表征。已经有学者采取以文本描述、话语说明和历史文化社会政治解释为路径的政治话语分析方法,通过习近平话语,把中国共产党政治思想归结为共产主义,进而分析其公理性、归属性和过程性表征[5]。随着当代中国一切思想和行动聚焦到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上,对习近平政治话语分析自然也有必要转向其“新时代表征”上。目前人们主要是通过理解社会主要矛盾发生新变化的新特点、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新目标,把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时代特质[6]。这种理解固然能够彰显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现实起点和逻辑前提,但这不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话语表征的全部内容,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作为中国共产党当前或今后执政的指导思想,既体现出具体的战略、规划、政策、行动路线设计,又包含抽象的价值或理念的再提升或新表达。本文以《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一、二卷为基础,选择党内会议和其他定期会议报告或讲话(如党的十九大报告等)、政治局日常工作会议讲话和相关谈话或演讲(如纪念马克思诞生200周年讲话等)作为政治话语分析对象,聚焦“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从意识形态、本质属性、发展规律三个主题,对其新时代表征给予说明、解释和评价,生发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时空逻辑,推进人们对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整体论理解。

一、新时代意识形态话语表征

习近平话语表征的意识形态,也即作为新时代意识形态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无疑是对马克思主义的承继与发展。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意识形态中,已经形成体系的、稳定的和获得广泛认同的标志性语言或指导思想,有马克思列宁主义(如“共产主义”“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科学社会主义”等)、毛泽东思想(如“实事求是”“群众路线”“独立自主”等)、邓小平理论(如“解放思想”“改革开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等)、“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即中国共产党始终代表中国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中国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和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和科学发展观(强调发展是第一要义、以人为本是核心、全面协调可持续是基本要求和统筹兼顾是根本方法)。在习近平话语中,这些都是以普遍真理或价值存在的马克思主义及其中国化元话语。作为新时代意识形态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既是马克思主义指导思想的历史接续,必须对既往的马克思主义给予“继承”“坚持”“学习”“信仰”,又是适应新时代条件和实践要求对马克思主义的“艰辛理论探索”“理论创新”,从而强调“发展”“完善”“创新”(参见表1)。

表1 作为新时代意识形态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话语节录

在习近平话语中,有大量具有类似语义的概念或词语,如“政治灵魂”“信仰”“普遍真理”“基本原理”“指南”“指导思想”“指导原则”,其整体指向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深深扎根的马克思主义土壤。习近平指出:“马克思主义及其在中国的发展,为党和人民事业发展提供了既一脉相承又与时俱进的科学理论指导,为增进全党全国各族人民团结统一提供坚实思想基础。”[7](P33)这表明,马克思主义及其中国化成果作为“立党立国之本”,是必须要“高举”“坚信”“巩固”“学习”和“运用”的“精神旗帜”“精神支柱”“永恒精神价值”。对于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断言都是“不能丢”“不能放弃”“不动摇”的确然性政治宣示或宣言,绝不允许在政治态度上模棱两可、迟疑不决,以突显其对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精神支柱”作用。这种意识形态宣示无疑强化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话语来源,它要表征的是作为新时代意识形态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旗帜”“道路”的历史正当性,绝不是“生搬硬套外国政治制度模式”的东西,从而使人们坚定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四个自信”),也即坚定对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自信自觉。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一个过程,这一过程既是“坚持”“继承”过程,又是“发展”“创新”过程。习近平说:“中国共产党之所以能够完成近代以来各种政治力量不可能完成的艰巨任务,就在于始终把马克思主义这一科学理论作为自己的行动指南,并坚持在实践中不断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这使我们党得以摆脱以往一切政治力量追求自身特殊利益的局限,以唯物辩证的科学精神、无私无畏的博大胸怀领导和推动中国革命、建设、改革,不断坚持真理、修正错误。”[8](P33)这里,坚持马克思主义是一种政治判断的规范和原则,按照中国不断变化的形势拓展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则是一种实践要求,表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万变不离其宗”。

在习近平话语中,诸如“适应”“完善”“拓展”“发展”“丰富”“中国化”“新阶段”“新形势”“新任务”“新目标”等用语,是用来指称自中国共产党引入马克思主义以来的意识形态不断转换和适应过程,指称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开拓了“马克思主义新境界”。这样一个过程是诉诸中国因形势变化的现实要求,是适应中国不断变化的“实践情形”。马克思主义必须要“中国化”,就是以“发展的观点”坚持马克思主义,坚持社会主义,使马克思主义适应“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要求,并以“完全正确”的“创新成果”“真理光芒”“新成果”“新突破”等高度评价的共识话语确定下来。古代儒家的“正名”思想——“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论语》),则成为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提供论证的中华传统文化话语来源。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正是这样一种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取得的“最新成果”“重大理论创新成果”。这是一种单语判断,但涉及到具体思想观点时,也会出现多语现象。例如,表格1中的话语节录B4,“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的观点,就有“新突破”和“新成果”两种判断或表达。这种多语表征,意在强调其见解的原创性、权威性、指导性。作为新时代意识形态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不仅在于以作为“新观点”“新思想”“新战略”的“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单语表征,确立了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地位,而且也在于“道义蕴含”上的“三个意味着”多语表征——中华民族迎来了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中国在世界上高高举起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和拓展了发展中国家走向现代化的途径[1](P10-11),突出了它开辟出的“马克思主义新境界”对中国、科学社会主义和世界发展的“强大生机活力”或“强大生命力”。

二、新时代本质归属话语表征

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理论成果,其话语功能在于对中国实践、中国经验和中国成就的政治统摄,寻求解答中国发展之谜、成功之谜,由此对内起到统一思想、凝聚共识、明确方向作用,对外起到提升国际影响力作用。习近平话语中的“中国风格”“中国气派”“中国基因”,表征的是作为本质归属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也即中国共产党这一领导核心。从话语渊源来看,这有着清晰的历史脉络。邓小平1981年提出“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核心,就是坚持党的领导”;2007年党的十七大提出“要坚持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依法治国有机统一”;2012年党的十八大明确“必须坚持党的领导,坚持党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领导核心作用”。立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习近平更是以新的概念、范畴和表述把“走自己的路”的中国共产党展示为“坚强领导核心”“主心骨”,强调一切成就都是“中央坚强领导的结果”,面对“新时代”,发出了“坚持党对一切工作的领导”“坚持全面从严治党”的“最强音”(参见表2)。

表2 作为新时代本质归属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话语节录

中国共产党以“马克思主义”为前置词语,用来表征领导中国社会主义事业的政治行动组织角色归属。在习近平话语中,反复重申“马克思主义政党”“马克思主义执政党”,传递的是中国共产党这一组织本质内涵——“马克思主义指导思想”“共产主义远大理想”“社会主义制度”“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强调的是必须要信仰的“理想信念”,以便将中国共产党与其他政党区分开来。习近平把这种理想信念比喻为“精神上的钙”,这是共产党人的“安身立命的根本”“道义制高点”,对这个根本的动摇和滑坡是“最危险的动摇”“最危险的滑坡”,强调全党在理想追求上必须要保持政治定力。这种多语和否定句式论证话语战略,是通过把马克思主义作为中国共产党的本质或本性,使作为意识形态的马克思主义与作为中国政治行动组织角色的中国共产党自然地关联起来,用以强化马克思主义作为党的指导思想的主导地位。这种自然关联,既是整体—部分关联或本质—载体关联,如马克思主义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中国社会主义实践等,又是一般—特殊关联或普遍—具体关联,如马克思主义指导思想与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等。从话语评价性表征来看,这类关联拥有最高分度,属于“指导思想”“远大理想”“共同理想”“核心价值”范畴或归属。这些话语落脚到主体上,是马克思主义强调担当历史创造者角色的“人民”“群众”“人民群众”概念。反复使用这类概念,习近平不仅强化了党的“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而且创造性地使用多重修辞增强“为什么人的问题”意识,把人民作为党执政的“试金石”,作为“根本力量”,强调“人民中心”“人民主体”“人民立场”,提醒全党要以顺应“群众企盼”、适应“人民美好生活向往”、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提升“人民群众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为“初心”“使命”“奋斗目标”。这类最高分度的话语使用,属于党的“初心”“使命”“目标”范畴,必须要做到始终“不忘”“牢记”“坚持”。

在习近平话语中,中国共产党有两个使用频率最高的后置词语。一个是“领导”,它是用来表征中国社会主义事业的政治力量归属。邓小平于1992年曾把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归结为社会主义本质,突出了社会主义目标是最终达到共同富裕。这一概括按照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原理,突破了把计划经济当作社会主义本质特征的传统话语,为坚持公有制又完善和发展公有制指明了方向,从而启动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一话语方向。但是,在中国还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一“基本国情”意义上,实现解放和发展生产力这一社会主义本质,无论是改革开放之前还是之后,都应以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进行社会主义建设为现实前提。正因如此,按照上层建筑对经济基础、生产关系对生产力的反作用机制原理,在习近平话语中,“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党的领导”便成为最高频率用语,用来表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最大制度优势”“最高政治领导力量”,它在中国现实的政治行动中甚至就是“中国特色”“中国最大国情”。这里“最本质”“最大”“最高”的高分度政治决断话语,都是为了彰显党的“领导核心地位”“领导核心作用”。在中国语境中,五千多年文明历史、九百六十多万平方公里土地、十三亿多人口、东西南北中地区差异、党政军民学复杂社会结构以及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世界上最大发展中国家都是实际的国情,甚至是“最大国情”“最大实际”。但是,所有这些国情都是“解释项”,指向的都是用以支撑人民当家作主的中国共产党领导这一“最大国情”的“被解释项”。毛泽东于1973年在党的十大上提出:“要进一步加强党的一元化领导。工、农、商、学、兵、政、党这七个方面,党是领导一切的。”沿着这种话语路线,习近平指出:“党政军民学,东西南北中,党是领导一切的。”[1](P16)这是一种话语引用,也是一种创造性话语转换,由此衍生出各种不同语境的隐喻。例如,把中国共产党比喻为“月”,强调党领导一切的“众星捧月”格局;把治国理政比喻为“大棋局”,指出党中央是“帅”,其它“车马炮”各展其长,强调既有分工又注重协同的国家治理大局。“月”的隐喻,用来表征中国社会主义政治制度优越性的突出特点,也即党的总揽全局、协调各方作用;“帅”的隐喻,用来表征国家治理不能各自为政、一盘散沙,而要以党中央为核心,指挥若定,达到协同治理的总体效应。类似地,“群众的向心力”“全国人民的主心骨”这类隐喻,也是表征党的“凝聚力”“核心地位”。所有这些话语,都是要表征通过加强“政治意识”“大局意识”“核心意识”“看齐意识”(“四个意识”),凸显“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党对一切工作的领导”以及“同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的思想、政治和行动自觉,也即要使“自觉坚持党的领导”成为一种不言而喻的政治伦理遵循。与这类“领导核心”“中央权威”陈述相关的是,“找到最大公约数,画出最大的同心圆”[1](P31)这类隐喻,其话语功能是传递中国共产党“为人民谋幸福”的初心,表达中国共产党凝聚一切可以凝聚的发展力量的巨大包容性。

另一个后置词语是“建设”,也即“党的建设”(简称“党建”)或“管党”“治党”。在习近平话语中,“党的建设”以“伟大工程”出现,对于“伟大斗争”“伟大事业”“伟大梦想”起“决定性作用”。“全面从严治党”作为贯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一条“红线”,随之成为一个高频率用语。中国共产党作为马克思主义执政党,被赋予“全国人民主心骨”“时代先锋”“民族脊梁”角色,以“学习”“政治领导”“改革创新”“科学发展”“依法执政”“群众工作”“狠抓落实”和“驾驭风险”的“本领高强”自我要求,提升“政治领导力”“思想引领力”“群众组织力”“社会号召力”,致力于长期持久执政。在“长期执政能力建设”方面,如表格2中的话语节录C6表明的,除“本领高强”外,还要“政治过硬”。习近平以“跳出历史周期率”(即跳出国家政权兴衰治乱周期性现象)的高分度话语突出党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强调党“不变色”“不变质”的“根基”“血脉”“力量”。这类话语的首要功能,是把“党的政治建设”摆在“首位”,持之以恒“正风肃纪”,突出“政治纪律”为“最重要纪律”“最根本纪律”“最关键纪律”,以党和国家的“生死存亡”展示“真反腐败”的极端重要性。习近平借用毛泽东的原创隐喻——“老虎”“苍蝇”,表征位高权重的大贪官和位低权轻的小贪官“一起打”,以“猎狐”这一原创隐喻表征加强海外追逃追赃工作的力度;引用“猛药去疴、重典治乱”“刮骨疗毒、壮士断腕”的中国古代典故,表征坚决把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进行到底的“决心”“勇气”。这些反腐败斗争用语或隐喻,具有鲜明的中国话语特色。

三、新时代发展规律话语表征

按照以上讨论,无论是作为新时代意识形态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还是作为新时代本质归属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都是意在推动从革命、改革到复兴和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创造。按照这种话语指向,尽管中国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阶段的基本国情”和作为“世界最大发展中国家的国际地位”,但“不断创造美好生活”“日益走进世界舞台中央”的新时代展望,构成了作为深刻认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规律的政治话语表征(参见表3)。

表3 作为新时代发展规律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话语节录

在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规律的深化认识中,习近平按其本质属性话语,极大地发挥了“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话语。这种本质属性的发展话语,诉诸“新时代”的阶段性特点,其背后的逻辑是与辩证唯物主义相关的新的“社会主要矛盾”分析。在中国化马克思主义话语中,“社会主要矛盾”规定了社会主义不同发展阶段的特征。通过辨识当前社会主要矛盾,中国共产党将能够适应不断变化的经济社会现实,进而推进社会主义事业发展。在毛泽东时代,主要矛盾是“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之间的矛盾”;在邓小平推动的改革开放时代,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随着“落后的社会生产”问题逐步解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社会主要矛盾,被辨识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1](P11)。在习近平话语中,“美好生活需要”表征为“在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安全、环境等方面的需求日益增长需要”,党解决“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问题的途径不再仅仅是经济增长,而是推动“人的全面发展、社会全面进步”[1](P11-12)。这种新时代的社会主要矛盾判断,表现为一种多语现象,如“新常态”“新阶段”“新状态”“新格局”,以表征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新历史起点”“新历史方位”“新目标”“新战略”“新政策”。这整个话语功能,指向的是从前40年的“富起来”到本世纪中叶实现“强起来”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目标议程,也即“两个100年目标”“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

当从“社会主要矛盾”话语转向“发展布局”话语时,我们看到一种针对“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问题而形成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全面发展话语体系——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文明建设的“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深化改革、全面推进依法治国、全面从严治党的“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在新发展理念话语中,“发展是第一要务”“创新是第一动力”“人才是第一资源”成为高频语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高质量经济发展”“高层次开放”获得高分值凸显。在新发展理念贯彻基础上,“五位一体”的总体布局话语,意在强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市场经济”“民主政治”“先进文化”“和谐社会”“生态文明”建设,协同推进“人民富裕”“国家强盛”“中国美丽”,体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总体性”“系统性”“整体性”“全面性”“协调性”“协同性”,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达到全面发展的“新境界”。例如,表3中的话语节录B2,把生态文明建设纳入总体布局,作为深化认识社会主义建设规律的一项“重要成果”,就表征出可持续发展的“新境界”。“四个全面”的战略布局话语,是对“五位一体”总体布局的具体实践展开。这里“全面推进依法治国”作为全面发展的法律保障话语,其政治逻辑是党的领导是“依法治国”的“根本保证”,“依法治国首先是依宪治国”和“依宪治国关键是依宪执政”,对于“维护宪法权威”的不可选择性体现为“任何组织和个人都不得有超越宪法法律的特权”;“全面深化改革”作为一种适应全面发展的动力话语,以“不走封闭僵化的老路”“不走改旗易帜的邪路”为政治约束,以“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为总目标,针对“不合时宜的思想观念和体制机制弊端”“利益固化的藩篱”破除,表征其“复杂性”“敏感性”“艰巨性”,表征其“让制度更加成熟定型”“让发展更有质量”“让治理更有水平”“让人民更有获得感”的长期渐进性审慎改革态度。

当从国内发展话语转向参与全球治理话语时,我们则可以看到党从“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到“为世界谋大同”的使命转换和中国从“和平维护者”到“和平建设者”的角色转换。对于人类社会历史发展规律,习近平引用马克思主义经典,强调“马克思、恩格斯关于资本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的分析”和“关于资本主义必然消亡、社会主义必然胜利的历史唯物主义观点”两个“不会过时”,以“社会历史发展不可逆转的总趋势”强调“最终实现共产主义”的“大目标”;诉诸中国儒家经典,频繁引用“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礼记·礼运》),强调以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为基础,逐步引领全人类走向“天下为公”“大同世界”“共产主义”的终极理想和崇高目标。在习近平话语中,“中国机遇与世界机遇”“国内发展与对外开放”“中国发展与世界发展”“中国人民利益同各国人民共同利益”的“相互转变”“统一”“联系”“结合”,指称的是中国在发展自身时也要为世界贡献“和平”“合作”“包容”的新发展新理念,指称的是中国积极参与全球治理,为人类社会提供丰盈鲜活的“中国力量”“中国经验”“中国智慧”“中国方案”(如倡议建立上海合作组织、实施“一带一路”倡议、倡议成立亚投行、推进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建设等);“求同存异”“管控分歧”“文明交流”“互学互鉴”“相互尊重”“平等普惠”“共商共建共赢”,指称的是中国向世界传递的人类文明走向以及国际秩序和人类社会的理想愿景——“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人类命运共同体”。“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概念被习近平反复使用,它代表着一种新的全球治理理论或世界文明观。“文明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鉴而丰富”,这种世界文明叙事既有“多彩”“平等”“包容”的正面修辞,又有不分“高低优劣”、不搞“文明独尊”和反对“文明冲突”的否定句式论证。这些话语要表征的是,唯有推进“文明交流互鉴”,才能创造丰富多彩的人类文明,才能推进人类“和平与发展”,才能“让世界更加美好”,才能实现“大同世界”。

结语

本文考察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话语,从意识形态、本质属性和发展规律三个方面展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时代主题。作为意识形态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话语,包括两个方面。在继承方面,突出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历史连续性,其多语性和高度赞扬性评价是基于对马克思主义的大量价值判断,表明一种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政治态度,彰显马克思主义作为普遍真理和指导思想的权威性和不可争辩性,强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基础”。抛弃马克思主义就是动摇“治国理政”“党长期执政”的“根基”“基础”,就会犯下“颠覆性错误”,就会引发中国政治乃至整个国家的灾难性变化。在发展或创新方面,把马克思主义作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话语来源,基于整体—部分、一般—个别、理论—实践关联,说明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马克思主义适应中国实际的新形势新矛盾而发展的重要理论创新成果,成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新版本”,它在质上的“不变”和在量上的“适应”“变化”“发展”“创新”(如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的观点,被认为是最新的成果或突破),都是要表征其适应新时代要求、代表发展趋势、符合历史规律和具有指导思想和行动纲领地位。只有“坚持”“学习”“贯彻”“落实”这一思想,才能使马克思主义在新时代展现出“更强大、更有说服力的真理力量”。

作为本质归属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话语,其功能是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归属于“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把“马克思主义”作为中国共产党的前置词语,是把中国共产党归类为“马克思主义政党”“马克思主义执政党”,起到“分类器”作用,由此来表征中国共产党的“马克思主义本质”,表征中国共产党是坚信共产主义理想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组织角色,表征中国共产党“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的新时代“初心”“使命”。把“领导”作为中国共产党的后置词语,也即“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党的领导”。把党的领导归属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是要表征中国共产党的“首要地位”。这种本质归属话语有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的中国实际要求,也有中国人民自觉的“历史选择”,更有社会主义制度“最大优势”的路径依赖。在这种意义上,把党的领导解释为中国的“最大国情”,把党的领导解释为实现解放和发展生产力这一社会主义本质的“最高政治力量”。进一步说,“党对一切工作的领导”“党是领导一切的”这类话语,表征的是对党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能够起到“纵览全局”“总体布局”“战略布局”“协调各方”的“承载器”功能。把“建设”作为中国产党的另一后置词语,是鉴于中国共产党的“分类器”“承载器”功能,把自身的建设解释为一项“伟大工程”,创造一种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行动和文化,以便获得“人民群众”对党中央权威和统一领导的最广泛社会认同。

作为发展规律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话语,其功能是表征实现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和从革命、建设到复兴的新时代创造。“中国梦”“两个100年目标”“现代化强国”“美丽中国”甚至“人类命运共同体”这类目标话语设定,都是奠基于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要矛盾”的新时代判断,都是源于社会主义和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深化认识。“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问题成为新时代任何发展规律话语的逻辑起点,由此展开形成了“新发展理念”“五位一体”“四个全面”“共商共建共享”等高频词语,它们成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行动的“最强中国声音”“最高中国号子”。

通过以上政治话语分析,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作为最新的中国化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在意识形态、本质归属和发展规律方面,包含一系列新的价值判断和行动指南。它的权威性话语表征是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新时代政治文化,是中国共产党在新时代治国理政的合理化、范畴化“正名”。诉诸这种政治话语战略或机制,中国共产党的执政地位被赋予了实质性的、最高权重的合法性强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也构成了当代中国的主流政治文化。从这种政治话语分析中,我们看到,马克思主义理论和中华传统优秀历史文化,包括各种观点、断言、用语、引证、隐喻等,成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话语来源。反过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作为当前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标准叙事”“政策指南”“行动规范”“发展路线图”,以新的境界和姿态,正在转变成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大规模政治话语实践建构洪流,它必将伴随着小康社会的全面建成,在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过程中获得不断的充实和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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