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奇 王树槐
(华中科技大学,武汉430074/湖北大学,武汉430062;华中科技大学,武汉430074)
提 要:本研究基于Web of ScienceTM核心合集数据库,以CiteSpace软件为辅助,从文献分布、研究力量、研究热点和研究前沿等维度对近15年93篇SSCI,A&HCI,CPCI⁃SSH来源的译者风格研究文献进行可视化计量分析。研究发现,国际学者对译者风格研究关注度逐渐提升;研究客体由“译本”风格转为“译者”风格,由文本内转为文本内外结合,以文学翻译为主要对象;研究类型由规约性研究转为描述性研究;研究模式由比较模式为主转为因果模式为主、比较模式为辅,兼顾过程模式;研究方法由案例点评式的定性研究为主转为以基于大数据进行描写和解释为特征的语料库方法,定量为主、定性为辅;研究视角(路径)由语言学路径转为多领域交叉的跨学科研究。但相比于国际翻译研究其他子领域,译者风格研究受到重视程度尚显不足,其概念内涵界定仍存争议,其研究方法还不完善。
Baker将译者风格定义为译者“留在文本中的一系列语言及非语言的个性特征”(Baker 2000:245),译者风格既包括译者的选材、惯用的具体策略,也包括前言、后记、脚注、文内词汇注释等。Sal⁃danha针对Baker脱离原语文本而仅对译文作形式统计去考察译者风格的不足,提出以译文为导向(TT⁃oriented)和以原文为导向(ST⁃oriented)的译者风格研究框架(Saldanha 2011a:25 -50);国内也有不少学者从不同角度界定译者风格研究的概念内涵,可见学界对译者风格的承认与关注。
为洞察国际范围内译者风格研究的发展历程与趋势,本研究基于Web of ScienceTM核心合集数据库,以CiteSpace软件①为辅助,从文献分布、研究力量、研究热点和研究前沿等维度对近15年(2002 -2016)93 篇 SSCI,A&HCI,CPCI⁃SSH 来源的译者风格研究文献进行计量分析,绘制可视化知识图谱,并从研究主体、研究客体、研究类型、研究模式、研究方法、研究视角(路径)等方面总结其特点与不足。
本研究用于数据分析的文献来源于汤森路透(Thomson Reuters)旗下的 Web of ScienceTM(以下简称 WoS)核心合集,涉及 SSCI,A&HCI,CPCI⁃SSH 3个子数据库②。
首先,在WoS核心合集数据库中进行精确检索,检索字段为“主题”(TOPIC),检索逻辑关系为“交集”(AND),检索主题词为“translat∗”AND“styl∗”,时间跨度为 2002年至 2016年,共得到2585条检索结果③。其次,根据参数设定提示对数据进行筛选,共得到288条检索结果。最后,对检索结果进行人工筛选,最终得到93条文献作为本研究文献分析的元数据。
2.21 文献分布
从年度发文分布来看,2002-2005年期间发文量极少,年均仅0.5篇,其中2003年和2004年没有译者风格研究发文记录,可见彼时译者风格研究并未大规模开展(至少在高层次国际刊物中较为鲜见)。这种情况自2006年后有一定程度的改观,2006-2008年期间,累计发文量为13篇。值得注意的是,从2009年开始,国际译者风格研究发文量呈现出显著增长的趋势,每两年出现一次间隔增长,2014年达到历史峰值(18篇);2015年虽然有所回落(9篇),但2016年仅上半年数据也已达到6篇。可以看出,近十五年来,国际译者风格研究发文量虽然难言众多,间或也出现反复,但总体仍呈上升趋势,研究在探索中稳步前行。
从文献类型分布来看,期刊论文78篇,占全部文献数的83.9%;会议论文15篇(参见图1)。从来源出版物分布来看,BABLE位列第一(11篇),META和PERSPECTIVES并列第二(10篇),3种刊物均为翻译类高层次研究刊物,其发文量总和占全部发文量三分之一(参见表1)。
图1 文献类型分布
表1 来源出版物分布
研究领域分布知识图谱借助CiteSpace完成,数据分析前,先进行共性参数设置:分别设定时间分区(Time Slicing)为2002-2016年,时间切片(Years Per Slice)为 1 年,术语资源(Term Source)为标题(Title)、摘要(Abstract)、作者关键词(Au⁃thor Keywords)、关键词扩展(Keywords Plus),连接强度算法为Cosine,Top N阈值为50,视觉可视化效果为静态(Cluster View Static)。然后进行个性参数设置:设定节点类型(Node Type)为领域(Category),Pruning 算法不勾选,Article Labeling阈值调整为7,其他参数采用默认设置,得到如下图谱(参见图2):
可以看出,研究领域中介中心性(Between⁃ness Centrality)④最高的节点是语言学(Linguis⁃tics),说明译者风格研究总体隶属语言学学科领域;同时可以看出译者风格研究涉及多学科领域交叉,如语言学、文学、传播学⑤。
2.22 研究力量
研究力量主要从作者考量。首先进行个性参数设置:设定节点类型为作者(Author),Article Labeling阈值调整为0,得到如下图谱(参见图3):从作者发文情况来看,发文量最多的是Marion Winters(4 篇),其次是 Meng Ji(3 篇),发文量为2篇的作者有4位,相对而言,上述作者可视为国际译者风格研究的高产作者(参见图3和表2)。
图3 作者发文图谱
表2 高产作者统计
Winters(2007:412 - 425,2009:74 - 97,2010:163-185,2013:427-445)以 Fitzgerald的小说《美人与被诅咒的人》(The Beautiful and Damned)的两个德语译本为语料,分别从言语行为转述动词、语气助词、叙事视角、言语思想呈现等维度考察Hans⁃Christian Oeser和 Renate Orth⁃Guttmann 两位译者的风格。 Meng Ji(2008:937 - 941,2009a:243 -255,2009b:61 -73)以 Cervantes的小说《堂吉诃德》(Don Quixote)及其两个当代译本(1978年杨绛译本和1995年刘京胜译本)为语料,整合文本统计学、语料库语言学、文学文体学和翻译学等不同领域的研究方法,从四字成语使用文体风格、古语(archaism)使用风格切入,探究杨绛和刘京胜两位译者的风格。 Saldanha(2011a:25 -50,2011b:424 -442)不仅对译者风格的概念认知作出贡献,而且在方法论层面区分译者风格研究的两种模式,并利用语料库驱动以强调斜体、外来词、联结词that和转述动词say和tell为切入点,考察两位英国译者Pe⁃ter Bush和Margaret Jull Costa的译者风格。Li等(2011:153-166)以语料库为辅助进行定量分析,对《红楼梦》的Hawkes和Minford译本以及杨宪益和戴乃迭译本的译者风格与意识形态的关系进行考察;后又与 Wang(2012:81 -93)对 Joyce的小说《尤利西斯》(Ulysses)的萧乾和金隄两个汉译本从词汇和句法层面进行分析,关注其译者风格的差异。 Ren等(2014:425-444)围绕语料库戏剧翻译文体风格,以Miller的《推销员之死》(Death of a Salesman)姚克和英若诚两个译本为个案对其中的(非)礼貌用语进行研究;后又与Yan和Ren(2015:64-70)以许渊冲为个案探讨中国戏曲昆曲经典剧目《长生殿》中每部分结尾的唐诗(共计196首)翻译风格。
上述高产作者,均是利用语料库开展译者风格研究。虽然提法不尽相同,例如:基于语料库(corpus⁃based)、语料库驱动(corpus⁃driven)、语料库辅助(corpus⁃assisted)等,但足见语料库方法在译者风格研究中起到的重要作用。
在高产作者中,Cerce是唯一使用非语料库方法研究译者风格的学者。Cerce(2012:185-198)聚焦于他本人翻译的Steinbeck小说《人鼠之间》(Of Mice and Men),研究译者在寻求小说作者丰富多变的口语语言充分对等表达的困境,在阐明译者对主题和翻译选择过程的同时,为面临如何将英语口语表达翻译为斯洛文尼亚语及其目标语文化提出一些有益的解决办法。Cerce(2015:77-88)以Toury提出的源文本翻译的充分性与目标语受众的可接受性之间的关系为观照,通过研究Sal⁃ly Morgan的小说《我的位置》(My Place)和 Doris Pilkington的小说《防兔篱笆》(Follow the Rabbit-Proof Fence,又译《漫漫回家路》)的斯洛文尼亚译本,论证译者是否在归化与异化翻译策略中达到平衡,以及译者如何处理澳洲土著作品中特定叙事风格与文化能指。
2.23 研究热点
如果从文献分布和研究力量两个维度的分析中了解的是国际译者风格研究的基本情况,那么对研究热点和研究前沿的分析能更好地了解其研究特点与发展趋势。前者可通过考察高频关键词、高被引文献、高被引作者等参数洞悉;后者可通过考察激增关键词、激增被引文献、激增被引作者等参数管窥。限于篇幅,下文仅以高频关键词⑥为观测点进行分析。
对个性参数进行设置:节点类型设定为关键词(Keyword),Pruning算法勾选为最小生成树(Mini⁃mum Spanning Tree),Article Labeling 阈值调整为2,得到如下图谱(参见图4):
图4 高频关键词图谱
结果显示,关键词聚类值(Modularity Q)为0.9149,剪影度(Silhouette)为 0.9495,说明聚类内节点主题关联性强,聚类结果具有高信度⑦。下面我们结合表3对一些高频关键词进行解读。
首先,高频关键词并列第一的是literary trans⁃lation和 translation(16次),translation是普通词,参考价值有限;但literary translation位列第一说明译者风格研究与文学翻译关系紧密。这并非偶然,文学和文学翻译的特殊性给予译者更大的施展空间去解构作品、彰显风格;相比之下,非文学翻译由于文本类型特点,译者在文体和叙事方式上发挥空间较之文学翻译相对有限。其次,把译者风格(翻译风格)等几个同质关键词词频叠加,如translating style(5 次)、translator style(4 次)、translators style(2次)等,累计词频将达到11次。但若按其原貌显示,则较为分散,这说明国际译者风格研究中对于“译者风格”的提法存在不统一的现象。再次,corpus stylistics(4 次)、corpora(3 次)、corpus meth⁃odology(3 次)、corpus linguistics(2 次),上述4 个含有“语料库”的关键词叠加后词频可达到12次,说明国际译者风格研究很大程度上采用语料库方法。
表3 高频关键词列表
此外,在其他高频关键词中,modal particle,fscott fitzgerald主要来自Winters的4篇文献;chi⁃nese主要来自前文提到的中国学者的文献,这些关键词来源过于集中,参考价值有限。此处值得关注的是,repetition(3 次)和foreignization(2 次)这两个关键词。 repetition主要来自 Winters(2007:412-425)以及以下两篇文献:Kolb(2011:259 -274)基于击键记录和有声报告研究工具,以反复和歧义作为文体风格和基本文学创作特征为观测点来考察4名译者在翻译过程中的决策过程。Cermakova(2015:355 -377)考察Irving的小说《寡居的一年》(A Widow for One Year)中的反复现象及其捷克语和芬兰语译本中的翻译处理方式。对于“反复”(repetition)现象,孙会军在分析葛浩文翻译《狼图腾》对“反复”处理风格时提出“译者应区分对待作为衔接手段的反复和作为文学表达的反复”,她认为反复格往往是作者苦心孤诣的陌生化文学表达,反复的效果是使其“前景化”,从而达到一定的文学效果(孙会军2016:76)。葛浩文也曾表示“如果觉得作者这么写是为了使文本显得‘陌生',或是减慢读者的阅读速度,那么我就尽量去捕捉这种效果”。repetition体现译者文体风格和语言特征的作用不可小觑,而foreignization也涉及到译者风格与翻译策略的问题。翻译策略是译者文体风格的直接反映,译者对词汇和语法结构模式的选择总是与译者的翻译策略和译者意欲使译文达到的效果密不可分(周小玲 蒋坚松2010:54-58)。在国际译者风格研究中,不乏探讨翻译策略与译者风格的文献,例如:Plourde(2006:794 - 805),Davies(2007:450 -462)和Currie(2016:152 -167)等。
2.24 研究前沿
在利用CiteSpace对国际译者风格进行研究中,并没有发现激增关键词、激增被引文献和激增被引作者。主要原因是国际译者风格研究开展时间不长,而“新兴领域的研究往往比较分散”(李杰 陈超美2016:201)。此外,在WoS核心合集数据库中,SSCI和A&HCI本身就是基于高引用率收录文献,而上述各类高被引统计又是基于被引频次,这就存在一个弊端,即,近两年(尤其是2016年)发表的文献和发文作者,因为“太新”而未能“来得及”被(多次)引用;即便是被引用,施引文献一时间也“来不及”被收录到数据库中,故而可能会遗漏某些最新文献,影响研究者掌握研究前沿全貌。为弥补此不足,本研究对2015年和2016年上半年国际译者风格研究成果进行补遗综述,发现近两年前沿研究主要有以下侧重:一是译者风格与文体特征研究。如Scoville(2015:223-236)以Khalil Baydas的译著作为阿拉伯文学复兴意译实践特征的代表进行研究,研究Baydas翻译实践的复杂性,发现译者明显在翻译过程中将重心转为有意识地对文本转换作出选择。二是译者风格与叙事特征研究。如Johnson(2016:38-53)以Leech的三级或内部变异理论(tertiary or inter⁃nal deviation)探析Julian Barnes的小说《终结感》(The Sense of an Ending)意大利语译本的译者叙事风格。三是译者风格与文化研究。如Alwafai(2015:320 -335)对 Hemingway中篇小说《老人与海》的两个阿拉伯语译本(Dar Al⁃Bihar译本和Ziad Zakaria译本)进行分析,考量词汇和搭配两个层面的对等以及译者Zakaria的译文中使用古兰经表达的文化内涵。四是译者风格与翻译策略研究。 Almeida和 Sanchez(2016:40-58)基于Laura Cruz Garcia的专门话语翻译策略模型,探讨Jacques Guillemeau 1609年的作品《论女性的幸福分娩》(De l'heureux accouchement des femmes)首个英译本的翻译策略。五是译者认知风格研究。Orlova(2015:171 -183)从符号学和认知理论的视角对翻译中象似性特征进行理论性和描述性的探讨,以Borges的短篇小说及其英语和德语译本为例,探讨译者如何采取翻译策略,在语言、话语和文化因素的调节下,传递文本意义。Zasiekin(2016:122-134)既基于文学翻译的心理语言学模式(结合当今认知主义和联结主义的神经科学理论),又基于对翻译专业本科生的实验数据,研究翻译共性如何体现译者常用策略,研究发现这些策略取决于译者的认知风格(分析或综合)以及译者对源文本感知的主要渠道(视觉、听觉、肌肉运动知觉)。六是特殊译者的翻译风格研究。Hadley和 Akashi(2015:458 -474)以家喻户晓的日籍作家村上春树的译著为例进行名人翻译个案分析。 Dolmaya(2015:16 -34)使用 Mossop的编辑和修改流程分类,对既没有接受过正统翻译培训,又没有作为职业译者工作经验的英文维基百科译者群体翻译风格进行研究。
由此可见,近两年国际译者风格研究在沿袭传统的译者风格与文体、叙事、文化、翻译策略研究范式外,还关注诸如译者认知风格、特殊译者的翻译风格等此前较少关注的领域,在一定程度上拓宽译者风格研究的路径。
通过对国际译者风格研究数据分析及可视化知识图谱呈现,我们可以管窥其一些重要表征;但正所谓“道可道,非常道”,知识图谱为我们呈现的信息虽然直观,具备参考价值,然而统计维度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局限,有些仍需要研究者去归纳、总结与提炼。因此我们不能完全依赖可视化软件,须以之为辅助,去总结其特点与不足。
3.11 研究主体
在国际范围内,以 Winters,Meng Ji,Saldanha,Cerce,李德凤、任晓霏为代表的学者近年来在译者风格研究方面显示出浓厚兴趣,产出一些前沿成果。近15年来,国际译者风格研究发文量总体呈上升趋势。
3.12 研究客体
首先,国际译者风格研究的客体逐渐明晰,由早期侧重译本风格的研究转为侧重对译者翻译风格的研究,进而考量作为“有血有肉的人”的译者风格。具体表现在研究对象由侧重对译本语言特征、文体特征的分析,转为对译者语言偏好、个性化叙事方式、对文本的选择偏好以及文化内涵传递等翻译策略上的研究,进而考量译者认知风格、译者的哲学观、特殊身份的译者风格等。其次,国际译者风格研究对象逐渐由文本内转向文本内外相结合。具体表现在早期研究大都就事论事,只关注译本内部的翻译特征,现逐渐转为将译者风格研究纳入跨文化交际视野中,结合本族文化,考虑文本之外的读者需求、出版政策及所处时代的文化、社会语境和意识形态等因素对译者风格的多重影响。再次,国际范围内始终把文学翻译作为译者风格研究的重要载体。译者风格的呈现离不开特定平台,而文学和文学翻译的特殊性恰好给译者更大的施展空间去解构作品、彰显风格,一些学者在探析译者风格时,均采用文学作品的译本作为探究译者翻译风格的载体和渠道。
3.13 研究类型
国际译者风格研究经历由规约性研究到描述性研究的转变。早期的译者风格研究其本位不是译者,更多的是原作者和原作,因而将完美再现原文文体特征和原作者的风格视为译者风格最高境界,甚至认为译者不应该有自己的风格,其根源在于传统译学理论将翻译视为原作的“衍生”而非“创作”,带有典型的规约性研究特征。而只有在描述翻译研究的框架中,才可能基于大量语料描写来追寻译者留下的“指纹”(Baker 2000:241-266)。 以 Venuti(1995)和 Hermans(1996:23 -48)等为代表的研究,开始关注译者的显身与译者的声音,开始思考译者风格的存在;而以Baker(2000:241-266)为代表的利用语料库方法进行相对客观的定量数据描写研究则标志着国际译者风格研究由规约性研究走向描述性研究。
3.14 研究模式
国际译者风格研究由早期的比较模式(com⁃parative model)占据主导转向因果模式(causal model)为主,比较模式为辅,兼顾过程模式(process model)。具体表现在:传统的译者风格研究模式是静态的、以产品为导向的研究模式,研究译者风格基本依靠不同译者的译本对比来实现。而这种研究模式的最大弊端是过于依赖和看重原文和译文,通过不同译文之间的对比来倒推译者风格,忽视作为活生生的人而存在的译者的认知、心理、情感等因素,也忽视文本之外的文化、社会、意识形态等因素对译者风格的影响。因此,国际译者风格研究逐渐开始引入过程模式和因果模式。作为一种动态模式,过程模式可以帮助研究者对译者个性化的翻译行为作出判断,例如翻译中的决策、译者如何应对问题等,前文提到有些研究正是基于击键记录和有声思维等研究工具,通过密切监控译者的翻译过程来帮助研究者获取新发现;而因果模式则包含更多的语境变量,能帮助研究者解释译者为何要这样翻译,以及翻译成果的传播效果和影响力。
3.15 研究方法
随着语料库技术和统计软件的发展,国际译者风格研究由传统的个案例证式、点评式的定性研究方法逐渐转为基于大数据的语料库方法,以定量为主、定性为辅。具体表现为借助语料库统计软件工具,进行数据分析、描写和解释相结合的研究。近年来,越来越多的研究者主张综合多种研究方法,进行“三角验证”(triangulation)(梁茂成2012:332)。此外,张继光通过对语料库翻译学研究状况的科学知识图谱分析,指出译者风格研究是未来语料库翻译研究关注的重要领域之一(张继光 2016:34 -40)。
3.16 研究视角(路径)
国际译者风格研究视角(路径),由最初的语言学路径逐步转向多领域交叉的跨学科研究。具体表现在:由传统的语言学路径分析译本语言特征的平面式研究,转向从文学、文体学、叙事学、文艺学、美学、文化学、传播学、社会学、认知心理学、文本统计学、语料库语言学、功能语言学、心理语言学等视角对译者风格进行多维立体式研究。
虽然国际译者风格研究在近15年来取得很大进步,但仍有一些问题亟待解决。首先,相比于翻译学研究其他子领域,国际译者风格研究的重视程度尚显不足。李红满对国际翻译学研究热点与前沿做过可视化分析,研究结果显示,近5年来国际翻译学界普遍关注的热点领域是“翻译与伦理”“翻译与身份认同”“翻译与全球化”“翻译质量”“法庭口译”等,而高频主题词和高中心度主题词排行榜只统计到前15位,其间仍不见“译者风格”,可见译者风格研究在翻译学研究领域的地位有待提升(李红满2014:22-26)。 其次,“译者风格”的提法仍然存在不统一的现象,类似提法五花八门,如 translator style,translators style,translator's style,translators'style,style of translator,translating style,translation style 和 translation stylis⁃tics等。不同的提法背后折射的是学界对译者风格概念和内涵的不同界定与认知,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译者风格研究之“名”尚存争议,对译者风格研究之“实”存在不利影响。再次,国际译者风格研究至今没有一个学界普遍接受的研究框架和研究模型,在某种程度上存在非黑即白的范畴式思维与钟摆式怪圈,体现在译者风格研究中主要是将以译文为导向和以原文为导向的译者风格研究模式对立起来。而这两种模式可否并行不悖,从国际译者风格研究的文献中几乎找不到解答。最后是研究方法之困。由于译者风格是一个较为抽象的概念,不易界定,有时体现为整体而非局部,不易也不宜分割考量。从不同维度去分析译者风格,犹如将一个美貌女子的五官强行“拆分”开来去论证究竟是鼻子美还是眼睛美,并且还要量化美到何种程度,这就破坏了译者风格的整体性;但如果不拆分为各个维度进行深入研究,又难以走近译者风格,容易陷入不可知论,这的确是译者风格研究方法之困。
除现存的一些主要问题外,还有一些细节问题,如对译者的翻译选材、译者的叙事风格、译本的文学性关注不够,从译者译作的副文本特征、从读者视角考察译者风格还有待加强,相比于研究者闭门造车式地单纯从译本风格分析到译者风格分析,做倒推式的案头研究,与译者的直接访谈对话互动了解其译者风格的研究还存在不足,这些都是未来译者风格研究可以有所作为的领域。
“译者是翻译的主体,从事译文的生产,是跨文化交际中最重要的使者。”(陈东成 2017:125)本研究从文献分布、研究力量、研究热点和研究前沿等维度对2002年至2016年间的93篇 SSCI,A&HCI,CPCI⁃SSH来源的译者风格研究文献进行可视化计量分析。研究发现,译者风格研究在其演进历程中,国际学者对其关注度总体上逐渐上升;其研究客体由相对平面的“译本风格”拓展为立体多维的“译者风格”,研究者以文学翻译为主要载体,借助语料库工具,并结合文本内外诸多因素,对译者风格进行多维考察、描写、解释与归因,呈现出一定的跨学科趋势。与此同时,相比于国际翻译研究其他子领域,译者风格研究受到重视程度尚显不足;“译者风格”概念内涵的界定仍存争议;译者风格研究方法还不完善,这些问题都有待解决。
注释
①本研究使用版本为CiteSpace 4.4.R1,更新时间为2016年7月31日。
②本研究数据采集时间为2016年7月17日;文献数据统计截止时间为2016年6月30日。
③检索字段选择“主题”,因其包括标题、关键词、摘要这3个字段;检索主题词使用通配符“∗”,是考虑到相关文献中“译者风格”的提法并不统一,如translator style,translators style, translator's style, translators'style, style of translator, translating style, translation style 和 transla⁃tion stylistics等,上述参数设定也是为在查全率与查准率之前寻求平衡,力求检索效果达到最佳。
④中介中心性是测度节点在网络中重要性的一个指标。CiteSpace中使用此指标来发现和衡量文献的重要性(李杰 陈超美 2016:138)。
⑤学科领域分类沿用WoS数据库默认模式,“翻译学”隶属于“语言学”学科,并未单列学科领域字段。
⑥由于关键词通常是对文献核心内容的高度浓缩和概括,因此,高频关键词的统计和分析可以用于确定某一学科领域的研究热点和重要主题(李红满2014:23)。
⑦聚类值是网络模块化的评价指标,一个网络的聚类值越大,则表示网络得到聚类越好;剪影度是用来衡量网络同质性的指标,越接近1,反映网络的同质性越高(李杰 陈超美 2016: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