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新时期《人民日报》中“新闻规律”的话语呈现及其知识特征

■ 邓绍根 李兴博

一、《人民日报》的“新闻规律”观念产生的历史背景

从无产阶级新闻事业创立伊始,马克思、恩格斯积极研究和阐明民主报刊、工人报刊和党的报刊的内在逻辑联系和不同社会使命,并对新闻传播的性质和特点进行了探讨。他们承认新闻规律、尊重新闻规律并不断总结新闻规律。1843年,马克思写道:“要使报纸完成自己的使命,必须承认它具有植物也具有的那种为我们所承认的东西,即承认它是有自己的内在规律。”②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期间,列宁对报刊在新的历史时期的性质与功能的变化进行过积极探索。中国共产党人在继承马克思列宁主义新闻思想基础上,不断发展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探索新闻规律。五四新文化运动中,毛泽东提出“傍着活事件来讨论”的新闻观点。1919年11月14日,湖南长沙赵五贞女士自杀后,毛泽东先后发表九篇新闻评论,批判封建礼教,呼吁妇女解放和主张恋爱婚姻自由。其中,11月16日,他在时评《对于赵女士自杀的批评》中说:“昨日的事件,是一个很大的事件。这事件背后,是婚姻制度的腐败,社会制度的黑暗,意想的不能独立,恋爱不能自由。吾们讨论各种学理,应该傍着活事件来讨论。”③“傍着活事件来讨论”新闻观点,即充分利用报纸有计划地组织思想讨论,达到传播某种思想、指导工作的目的,这不仅是一种符合新闻规律的新闻评论的有效做法,而且奠定了后来毛泽东党报思想的基础。1920年9月5日,毛泽东在《湖南通俗报》编辑会议上发言:《通俗报》是向一般群众进行教育的武器,文字必须浅显、生动,短小精悍,要根据事实说话,不可专谈空洞的大道理。④1925年12月5日,毛泽东撰写《〈政治周报〉发刊理由》,论述了革命报刊要用事实粉碎谎言的思想,充分体现了他对用事实说话的新闻规律的尊重。毛泽东满怀自信地说:“我们反攻敌人的方法,并不多用辩论,只是忠实地报告我们革命工作的事实”,并宣布:“《政治周报》的体裁,十分之九是实际事实叙述,只有十分之一是对于反革命派宣传的辩论。”⑤1950年5月16日,邓小平在西南区新闻工作会议上的报告,阐述了党的新闻工作的许多重要规律,阐释了报道动机和报道效果的科学联系,揭示了党报新闻报道的基本规律,为记者克服新闻报道的随意性,提供了新思路,在新闻界产生深远影响。⑥

1978年12月召开的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标志着中国历史进入社会主义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新时期。特别是“真理标准问题大讨论”后,新闻界思想大解放。从1978～1982年,中国新闻界实现了新闻改革的第一次跨越。高扬新闻规律的旗帜,否定“阶级斗争工具”论,重新恢复报纸作为“新闻纸”的本来面目,是这四年的主课题。在这一阶段,马克思关于报刊规律的名言成为当时新闻界使用频率最高的语录,既为新闻界高扬新闻规律旗帜寻找理论依据,又为新闻界正本清源的一系列举措作理论辩护。⑦新闻界高扬新闻规律的旗帜,树立了新闻有学且有规律的观念。1979年,徐铸成发表文章认为新闻工作有客观规律,必须尊重新闻工作特有的客观规律,并抛砖引玉地提出了两条新闻规律:一、报纸要以事实说话；二、报纸是读者的朋友,而不是老师。⑧1980年1月,王中撰文指出:新闻不仅有学,“新闻学只有从生产关系的总和中加以研究才能发现它的客观规律,才能成立一门科学。”新闻而且有规律,“新闻事业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存在于‘社会存在’,而不存在于任何人的头脑里。”⑨1981年,甘惜分发表文章阐明新闻工作受到客观规律支配,指出认识新闻工作的客观规律,不但是新闻工作者的事,同样也是党委领导人的事；认为新闻写作、新闻采访、新闻编辑、新闻摄影等等,都有它们特有的规律,都可以专门探讨。但是,新闻工作有根本规律,即1.舆论机关；2.政治倾向;3.依靠群众;4.事实说话；5.实际出发；6.经济决定；7.迅速广泛。⑩同年,暨南大学陈朗撰文认为:“新闻采访学作为一种独立的应用科学,应该有符合新闻规律的科学概念,它应该准确地表达自己的内涵。”1982年,艾丰在著作《新闻采访方法论》中认为，记者在报道中,“一定要按新闻规律办事。”当时,“新闻规律”观念引发广泛兴趣,不论是学界的理论研究,还是业界的实践探索,都达成了空前共识。新闻界重视新闻规律。因为:新闻规律是对历史、尤其“文革”十年的反思,并提高到理论层面上的总结。新闻规律针对现实,防止“长官意志”的瞎指挥。新闻规律更是着眼于未来新闻学体系的建设。总之,从1978～1982年,新闻界的拨乱反正过程中,上至中央领导下至普通记者编辑,都接受了“新闻规律”观念。这是当年新闻界拨乱反正的最大收获。

新闻界在重新认识“新闻规律”观念的同时,也探索新闻规律。如1983年,张宗厚、陈祖声在合著教材《简明新闻学》中认为:“新闻规律,从狭义上讲,指的是新闻传播规律,即新闻报道规律,从广义上讲,它包括新闻事业发生、发展和变化的规律,新闻价值规律,新闻传播规律,新闻采访规律,新闻写作规律,新闻编辑规律,新闻摄影规律等。其中又可分为普遍规律和特殊规律,总的规律和具体规律,如报纸、刊物、广播、电视、新闻、电影又各有自己的特殊规律性。”同时,他们在第四章“新闻工作”中设有专节“第十三节社会主义新闻工作的基本规律”,不仅阐明了研究新闻规律的目的,“正在于总结三十多年新闻工作正反两方面的经验,认识社会主义新闻活动的本质属性和内部必然联系,改进和做好我们的新闻工作。要达到这一目的,我们不仅要研究普遍规律,研究新闻事业发展规律,还应该研究社会主义新闻工作的基本规律”；而且给予了“新闻规律”完整的科学表述,“社会主义新闻工作的基本规律表达为:以日益进步的传播手段,最迅速最广泛地把最有新闻价值的事实向社会传播,宣传党和国家的方针、政策、法令,反映人民群众的智慧,创造和呼声,交流经验,沟通情况,表彰先进,批评错误,表达舆论,引导舆论,以完成它担负的杜会政治任务和满足广大群众认识、改造世界的需要。”

改革开放新时期，新闻界在高扬新闻规律的旗帜,正确认识和探索新闻规律,回归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历史背景下,《人民日报》开始使用“新闻规律”一词表达出中国共产党对“新闻规律”的认识和看法。通过《人民日报》使用“新闻规律”一词的分析,管中窥豹般体现出中国共产党的“新闻规律”观念。1984年7月4日,《人民日报》在《由新闻单位按新闻规律自行处理》报道中首次使用“新闻规律”一词,“江苏省委办公厅要求改革会议新闻报道由新闻单位按新闻规律自行处理。……如何报道会议,应该由新闻单位根据新闻规律按情况自行处理,严格把关。”从1984-2016年,“新闻规律”在《人民日报》先后出现过82次。其中,1984、1995、2000、2004、2007、2014等六个年份均为一次,共6次；1986、1988、1989、1996、2008、2013等六个年份各为五次,共30次；1990和2005年各为二次,共4次；1993、1997、2010、2015、2016等五个年份各为三次,共15次；1998年一年6次；2001、2006、2009 等三个年份为四次,共12次；2012 年出现频次最高,1个年出现9次“新闻规律”；其余1978-1983,1985,1987、1991、1992、1994、1999、2002、2003、2011等15个年份为0次。运用上述数据制作量表如下:

《人民日报》使用“新闻规律”一词年份量表

该量表清晰地呈现出“新闻规律”在《人民日报》中的总体上升趋势；这在“新闻规律”在《人民日报》阶段数量中有明显体现。1980年代,《人民日报》使用了16次“新闻规律”；1990年代20次；新世纪头10年22次,2010年代前七年(2010-2016年)24次,呈现出总体上升趋势。

二、1980年代《人民日报》:遵守新闻规律,改革会议报道

1983年中共十二大后,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全面展开,中国的媒介生态发生了明显变化,新闻改革从转变新闻文风改进会议报道开始。在1980年代,《人民日报》先后16次运用“新闻规律”一词表达新闻规律观念。1984年7月4日,《人民日报》针对当时“写作老框框甚多,八股味甚浓”的情况,推介新华日报社会议报道“由新闻单位按新闻规律自行处理”的做法。

1986年2月3日,《人民日报》发文要求“按新闻规律和新闻改革的要求处理会议报道”。8月15日,《人民日报》明确表态:“对确实没有新闻价值的会议消息,报社有权不发——这叫作按新闻规律办报”。8月20日,《人民日报》批评“有的党委和领导不善于按照新闻规律管理和运用报纸”。在同年随后的两次报道中,《人民日报》希望“各级党委要尊重新闻规律,尊重新闻单位的自主权”“‘报人’要懂点新闻规律,有点读者观点。”

随着新闻改革的深入发展,新闻界开始积极探求“新闻规律”。1988年3月14日,《人民日报》指出:“按新闻规律办新闻不仅是新闻界的事,也是上级领导的事、全社会的事。”同年9月13日,《人民日报》报道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所举行建所10周年学术讨论会专家谈论新闻规律情况,“新闻改革突破口:首先在于新闻界自身,在于新闻工作者要按照新闻规律办事,减少自我束缚……要按新闻规律办事,首先要认识新闻规律。”甚至《人民日报》刊文鼓励专业报企业报开展新闻规律研讨。

1989年，《人民日报》重提在新闻业务中要尊重新闻规律,并强调舆论导向中坚持新闻规律的重要性。1月22日,《人民日报》希望各级“党委要为新闻改革创造条件,支持新闻队伍的建设。要放手让新闻单位按照新闻规律独立负责地进行工作。”3月25日,《人民日报》刊登《改进领导人活动报道 支持按新闻规律办报》一文,“省委、省顾委、省纪委、省人大、省政府、省政协主要领导人下基层检查工作或调查研究,是否报道以及如何报道,由报社按新闻价值和新闻规律决定”。5月22日,《人民日报》报道说，“各级干部都应尊重新闻规律,以保证正常的新闻渠道畅通。”10月14日,《人民日报》发文《舆论导向错误教训深刻 》认为，加强党对新闻事业的领导和纪律约束,决不是要新闻单位违背新闻规律,按行政的方式去工作,恰恰相反,党应当提高自己的领导艺术,改善党对新闻工作的领导,使之更符合新闻规律。”12月17日,《人民日报》载文主张:新闻主管部门也在强调按新闻规律办事,并共同把关,促使对新闻真实性的维护逐步走向制度化、规范化。

三、1990年代《人民日报》:遵循新闻规律,新闻改革中坚持党性原则

进入1990年代,中共中央在“坚持正面宣传为主的方针”指引下,以稳中求进的原则全面指导新闻改革,新闻业务全面改进。1990年代，《人民日报》先后20次运用了“新闻规律”一词,强调新闻改革坚持党性,同时遵循新闻规律。此阶段,《人民日报》首次从传达“正面宣传为主”方针强调党性原则入手,重提新闻规律。

1990年2月3日,《人民日报》发表文章讨论“当好喉舌与按新闻规律办事的关系”。3月3日全文刊登李瑞环《坚持正面宣传为主的方针》讲话,强调:“坚持正面宣传为主的方针并不否认新闻的特点。新闻的特点,人们可以作多种概括,但照我看,除了前面谈到的党性以外,还要注意真实性、时效性和可读性……我们社会主义新闻改革的目的,就是使新闻工作更加符合新闻的党性原则,更好地遵循新闻的规律,发挥现代化舆论工具的功能,发挥新闻作为党、政府和人民的耳目喉舌作用”。1993年2月23日,《人民日报》强调:新闻改革需要“按照新闻的规律和特点”。5月6日,该报畅谈新闻改革加强和改善党的领导,“要遵循新闻规律,对各种新闻媒介实行分级负责,分类指导。”1996年3月22日,《人民日报》刊文批评坚持党性与新闻规律对立的观点,“一是孤立地和过分地强调新闻规律,而摆脱党的领导,淡化党性原则,脱离正确的政治方向；二是把维护党性同按新闻规律办事对立起来,不敢按新闻规律办事,使新闻宣传一般化。”12月28日,《人民日报》报道李瑞环在《人民政协报》改日报座谈会上讲话,“一要把握中央精神,二要了解读者愿望,三要尊重新闻规律,四要勇于探索创新。”

1998年2月22日,丁关根在全国省级党报总编辑工作会议上强调:新闻舆论工作要发挥优势,办出特色。要按照新闻规律办事,大胆探索创新,讲究宣传艺术,提高引导水平。6月15日,人民日报迎来五十华诞。李瑞环题词:坚持正确方向尊重新闻规律发扬创造精神。9月,《人民日报》刊登新闻工作者倡议书,呼吁新闻工作者坚持“二为”方针,遵循新闻规律,不断提高素质,努力改进新闻工作。

四、新世纪头10年《人民日报》:新闻工作要全面坚持新闻规律

进入新世纪后,以互联网为标志的新媒体传播作为革命性因素,打破了传统媒体霸权,极大地推动了新闻媒介形态的变革。新世纪头十年,《人民日报》先后22次使用“新闻规律”一词,表达了在网络媒体环境下新闻规律观念,强化了新兴媒体的新闻规律。2000年8月9日,《人民日报》在报道加强互联网媒体建设时强调:重点新闻网站要把新闻规律和网络特点很好地结合起来。

2001年3月9日,中宣部开展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教育活动,《人民日报》发文指出:“如果你不讲新闻性,不遵循新闻规律,人家不看、不听,难以产生良好的宣传效果,那么党性就不能较好地得到坚持”。同年8月21日,《人民日报》强调:记者在报道新闻时,须按新闻规律办事,站在客观真实的角度去报道。《人民日报》在报道第十一届人大好新闻评选时认为，从专业、程序里跳出来,按照新闻规律,通过记者的眼光,依据群众的需要,去发现、处理新闻。11月7日,丁关根在新华社建社七十周年纪念大会上讲话,“要尊重新闻规律,讲究新闻艺术,开拓新的报道领域,探索新的报道形式,采用新的报道方法,增强准确性、生动性。”在2002年全国宣传部长会议上,胡锦涛指出:要尊重舆论宣传的规律,讲究舆论宣传的艺术,不断提高舆论引导的水平和效果。2003年1月,李长春在全国宣传部长会议上讲话指出:加强党对新闻宣传工作的领导,尊重新闻工作的客观规律,积极探索新闻工作的客观规律,“要大兴调查研究之风。深入调查研究,是我们掌握情况、掌握规律的基本途径。2004年9月21日,《人民日报》记录“人民共和国党报论坛”首届年会发言,“在全国2000多种报纸中,党报以坚持党性原则、尊重新闻规律、彰显各自特色的政治品格和鲜明风格。”同年,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通过《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的决定》,把加强和改进党对新闻宣传工作的领导提到关系增强党的执政能力的高度来强调。胡锦涛强调:加强党的领导,必须尊重宣传思想工作规律,积索宣传思想工作规律；并指出，要用时代的要求来审视宣传思想工作,用发展的眼光来研究宣传思想工作,以改革的精神来推动宣传思想工作,努力使宣传思想工作更好地体现时代性、把握规律性、富于创造性。……要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科学地认识和把握新形势下宣传思想工作的特点和规律,形成新思路,探索新办法,开辟新途径,取得新成效。

2005年4月5日,《人民日报》在报道“三项学习教育”活动时,希望新闻工作者紧跟时代发展、紧贴实际生活,遵循新闻规律,讲究宣传艺术,弘扬求真务实的作风,培育清新活泼的文风,努力提高舆论引导的水平。2006年4月29日,《人民日报》总结“三项学习教育”活动成效时强调:正确舆论导向,就要按照新闻规律办事,回答人们关心的问题,用鲜活的事实说话,才能赢得读者。5月3日,《人民日报》刊文希望典型报道要加强“对受众心理、新闻规律的不断研究”。7月16日,《人民日报》希望农村记者“应遵循两种规律,即新闻规律和农业、农村经济发展的规律”。2007年1月15日,《人民日报》指出，法治新闻受关注程度较高,管理难度较大,既应遵循新闻规律,又应遵守宣传纪律。

2008年1月2日,《人民日报》强调政协新闻报道,应该“要把发挥政协优势和遵循新闻规律结合起来”。6月20日,在人民日报创刊60周年之际,胡锦涛来到人民日报社考察工作,并发表重要讲话,“要坚持用时代要求审视新闻宣传工作,按照新闻传播规律办事,创新观念、创新内容、创新形式、创新方法、创新手段,努力使新闻宣传工作体现时代性、把握规律性、富于创造性,不断提高舆论引导的权威性、公信力、影响力。”同年6月25日,《人民日报》总结自身改版经验,“精心研究国外报纸和国内办报的经验,着眼于读者需求,探索新闻规律”。26日,《人民日报》希望全国新闻宣传战线“尊重和把握新闻规律,不断提高主流媒体的亲和力”。7月16日,又呼吁新闻工作者“不断改革创新,切实提高把握新闻规律的能力”。12月13日,《人民日报》希望工会报道“要按照新闻规律办事,深入采访,精心写作,勇于创新,不断提高宣传报道的质量和水平”。

2009年,《人民日报》倡导“新闻规律”扩展到更加宽广的领域。《人民日报》刊文期待高素质的新闻工作干部队伍既严格遵循宣传纪律,又正确把握新闻规律,善于寻找宣传工作和新闻报道的结合点；也希望政府部门在信息披露过程中越来越遵循新闻规律、正视民意和舆论,这不仅仅是新闻工作者的幸事,也是各级领导干部学习新闻知识,知晓新闻规律，更好地发挥媒体作用的契机。当然,文章希望新华社“为记者提供符合新闻规律的个性化、专业化、人性化服务,使新闻中心成为‘世界记者之家’。”

五、2010年代《人民日报》:新闻规律新发展,传递正能量

2010-2016年,党中央多次提倡新闻宣传工作必须不断发展创新,推动传统媒体与新兴媒体深度融合发展。该阶段,《人民日报》先后运用了24次“新闻规律”一词,体现出新闻规律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的新发展,传递正能量。2010年1月8日,《人民日报》首先在新时期的党报改革中希望“打造新闻党报,把尊重宣传规律和尊重新闻规律结合起来”；同时,希望在党管媒体过程中,“善待媒体、善用媒体、善管媒体,……把行业管理与尊重新闻规律有机结合起来”。

2012年,“新闻规律”在《人民日报》频现,前后出现12次,是至今出现频率最高的年份。这与全国新闻战线贯彻落实胡锦涛总书记“七一”讲话精神,开展“走转改”活动密切相关。4月13日,《人民日报》报道说:“‘走转改’增强了新闻工作者对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理解和社会主义新闻规律的把握。”同日该报刊登文章认为:“‘走转改’是对新闻规律的把握和深化。‘走转改’广受赞誉,就在于它符合新闻规律,契合了受众的心理和接受习惯。”12月28日,《人民日报》认为:改文风应当确立的原则是尊重新闻规律；同时指出:对新闻规律尊重不够,改文风就落不到实处。2013年4月17日,《人民日报》报道中国记协发起“为实现中国梦传递正能量”倡议书,期待新闻工作者“精心做好正面报道,真正按照新闻规律,传递正能量”。10月17日,《人民日报》发声,正面宣传“要尊重新闻规律,讲究艺术,传播正能量 ”。11月20日,《人民日报》甚至提倡“要按新闻规律做标题,要下功夫做标题”。

2014年2月27日,习近平在主持召开的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第一次会议上就谈道:“做好网上舆论工作是一项长期任务,要创新改进网上宣传,运用网络传播规律,弘扬主旋律,激发正能量,大力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观,把握好网上舆论引导的时、度、效,使网络空间清朗起来。”他不仅提出新兴媒体传播规律问题,还将把握好“时、度、效”的传播规律要求延伸到了网络。5月15日,《人民日报》强调,“媒体应当敢说话、早说话、会说话。早说话体现新闻规律,先入为主”。8月18日,习近平主持召开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四次会议时表示,要进一步推动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融合发展,要遵循新闻传播规律和新兴媒体发展规律,强化互联网思维,坚持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优势互补、一体发展,坚持先进技术为支撑、内容建设为根本,推动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在内容、渠道、平台、经营、管理等方面的深度融合,着力打造一批形态多样、手段先进、具有竞争力的新型主流媒体,建成几家拥有强大传播力、公信力、影响力的新型媒体集团,形成立体多样、融合发展的现代传播体系。2015年9月23日,《人民日报》报道“一带一路”媒体合作论坛时,希望各国媒体遵循新闻规律,多途径、多渠道传播正能量。

2016年2月19日,习近平在北京主持召开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座谈会并发表重要讲话。他强调,党的新闻舆论工作是党的一项重要工作,是治国理政、定国安邦的大事,要适应国内外形势发展,从党的工作全局出发把握定位,坚持党的领导,坚持正确政治方向,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工作导向,尊重新闻传播规律,创新方法手段,切实提高党的新闻舆论传播力、引导力、影响力、公信力。21日,《人民日报》报道强调,“中国媒体在国际舞台上不断发声,这不仅体现在加强驻外人员和力量上,更体现在把握新闻规律,以驻在国的视角讲好中国与世界的故事方面。”2月22日,《人民日报》表示今后要谨记总书记的嘱托,唱响主旋律、传播正能量。尊重新闻规律,创新理念方法。8月23日,《人民日报》在总结党中央推动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融合发展经验时,强调“要遵循新闻规律,探索融合新路”。

六、改革开放新时期《人民日报》的“新闻规律”观念特点

从1984-2016年,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机关报《人民日报》先后82次运用“新闻规律”一词，反映出改革开放新时期《人民日报》的“新闻规律”观念演变过程,也体现出一些鲜明特点。

1.改革开放新时期《人民日报》“新闻规律”观念具有一定的阶段性

1980年代，《人民日报》从转变新闻文风改革会议报道入手,高扬新闻规律的旗帜,回归新闻本位,认识新闻规律；1990年代，《人民日报》则强调在新闻改革坚持党性原则基础上,遵循新闻规律,并探索新闻规律；新世纪头10年，《人民日报》强调新闻工作要全面坚持新闻规律；2010年代，《人民日报》则在坚持新闻规律基础上,不断总结经验,创新和发展新闻规律,传递社会正能量。从《人民日报》运用“新闻规律”一词的阶段性体现出，改革开放新时期,中国共产党重视新闻规律、尊重新闻规律,力求新闻工作全方位全流程遵守新闻规律。

2.改革开放新时期，《人民日报》的“新闻规律”观念具有创新性

改革开放新时期《人民日报》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根据新闻传播学研究和新闻媒体发展特点,提出了不同的“新闻规律”的表述。如“新闻传播规律”,1987年12月4日,《人民日报》在报道首都新闻学会第二次学术年会首次使用了“新闻传播规律”“报纸应该向全社会宣传新闻理论观点、新闻传播规律、新闻工作特点”。这是中国新闻学借鉴西方传播学的呈现结果,认识到了传播的重要性。如“传播规律”,2000年5月13日,《人民日报》评论说:“我们的文学创作及研究,也必须重视对传播规律的研究,必须重视对传播对象——文学受众的研究。”如“新闻宣传规律”,2001年3月31日《人民日报》使用了“新闻宣传规律”报道互联网新闻宣传经验交流会,“要积极探索和把握互联网新闻宣传规律,进一步把中央和地方的重点新闻网站做大做强。”如“宣传规律”,2003年12月30日,《人民日报》呼吁“在新闻宣传方式上,认真研究宣传规律和思维规律,使新闻宣传的形式进一步适合群众的需要。”如“网络传播规律”,2009年12月25日,《人民日报》认为:网络舆论引导要尊重网络传播规律,尊重网民的知情权和表达权,用网民喜闻乐见的方式进行。如“舆论规律”,2010年1月27日《人民日报》刊文强调“增强新闻舆论意识,学习研究舆论规律和宣传艺术,增强组工宣传的主动性、针对性、实效性。”网络传播和舆论规律则反映了新媒体技术和社会舆论复杂多元化的结果。这充分地体现出改革开放新时期中国共产党认识到:随着社会经济形态的变化,新闻规律会有所变化并更加丰富；在不同技术条件、不同规模、不同受众的新闻传播活动、新闻传播过程中,具有不同的具体表现形式。

3.改革开放新时期《人民日报》的“新闻规律”观念具有继承性

改革开放新时期,《人民日报》虽然涌现出“新闻规律”“新闻传播规律”“传播规律”“新闻宣传规律”“宣传规律”“网络传播规律”“舆论规律”等不同表述,但它们都是对“新闻规律”的继承和发展。《人民日报》在1987年使用“新闻传播规律”后,再次重提已是20年后的2007年12月24日。但是,在胡锦涛2008年6月15日视察人民日报社讲话和习近平总书记“2·19”讲话强调“按照新闻传播规律办事”和“尊重新闻传播规律”指引下,“新闻传播规律”被新闻界大量使用,仅《人民日报》在2008年6月至2016年底便已经使用了86次,超过了1984-2016年“新闻规律”的使用总数,年均9.5次；而“新闻规律”仅使用一次,大有超出以往频度之势。2015年10月20日,《人民日报》在报道习近平主持召开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四次会议讲话时,曾对“新闻规律”“新闻传播规律”的关系有过精辟的论述,“遵循新闻传播规律和新兴媒体发展规律,关键是恪守马克思主义新闻观；而且强调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是关于新闻现象、新闻活动和新闻媒体的全面论述,是新闻规律的精辟凝练。”确实,习近平在讲话中明确提出“遵循新闻传律和新兴媒体发展规律”,这一论述是对马克思恩格斯关于报刊工作规律性论述的直接继承,并将新闻宣传工作的切人点和着力点摆在突出位置,强调新闻宣传工作对外部环境的感应。

总之,党中央机关报《人民日报》从1984-2016年先后82次运用“新闻规律”一词,此清晰地反映出改革开放新时期《人民日报》的“新闻规律”观念演变及其特点。虽然新闻规律的探索任务艰巨,任重而道远；但是该时期《人民日报》的“新闻规律”观念变化,管中窥豹般体现了同时期中国共产党的“新闻规律”观念演变。中国共产党一方面高扬新闻规律旗帜,积极强调遵循新闻规律,且将是否认识、遵循新闻规律,上升到关系新闻舆论工作的得失成败的高度去强化；另一方面,不断实践新闻规律,顺应新闻改革需要和新闻传播学研究以及新媒体技术发展要求,创新性地总结新闻规律,推动中国新闻事业的发展。该时期党中央机关报《人民日报》的分析,见微知著地反映出中国共产党确实走过的和正在行进的正是一条不断回归新闻本位、尊重新闻传播规律的道路。

(本文系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研究中心项目《马克思主义新闻观中国化历程及其理论建设研究》的研究成果。)

注释:

① 金观涛、刘青峰:《观念史研究——中国现代重要政治术语的形成》,法律出版社2009年版,第3页。

②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97页。

③ 毛泽东:《对于赵女士自杀的批评》,湖南《大公报》,1919年11月16日。

④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上卷,中共文献出版社版1993年版,第63页。

⑤ 《〈政治周报〉发刊理由》,《政治周报》1925年创刊号,第2页。

⑦ 李良荣:《中国新闻改革20年的三次跨越》,《新闻界》,1998年第6期。

⑧ 徐铸成:《关于新闻规律的两点浅见》,《新闻战线》,1979年第5期。

⑨ 赵凯等主编:《王中文集》,复旦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309-310页。

⑩ 甘惜分:《甘惜分文集》第二卷,人民日报出版社2012年版,第20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