励媛媛
摘 要: 民俗不仅涵盖生活中的风俗习惯,更蕴含深层的精神风貌。中国民俗中强烈的乡土情怀是与其他国家相区别的,在对外汉语教学过程中要注意应这一民俗意识差异导致的问题。本文解释其背后隐含的是中国人安土重迁的思想,进一步阐释乡土情怀的由来和表现,从思乡之情和对同胞、同乡的认知两方面具体表现乡土情怀,以期为将来的对外汉语教学中民俗文化的融入提供借鉴。
关键词: 民俗 乡土情怀 思乡之情 对外汉语教学
“故乡”这个词在每个人心中都可能会激起不一样的情绪。中国民俗中浓厚的乡土情怀在跨文化交际中很难让西方国家的人产生共鸣。我们习以为常、融入骨血的乡土观念,却可能是西方国家的人难以理解,甚至认为是顽固愚昧的。无论是从对外汉语教材的编写,还是教师在教学过程中的讲解角度看,如果不注意这一差异,就很有可能会产生教学障碍及文化误会。
民俗与对外汉语教学如何结合,或者说在对外汉语教学中怎么引入民俗文化因素,是值得学界关注的问题。目前这一方面的研究多是从比较大的民俗整体角度着手(谭汝为,2001;华霄颖,2004),或是以教学中单独设立的民俗课教材编写为目的(王衍军,2007;李素琴,2013)。本文希望从中国民俗中比较典型的乡土情怀切入,剖析实际对外汉语教学过程中会遇到的障碍和问题,深入探究这些问题背后的民俗文化原因。
中国人的乡土情怀是尤为深重的,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中提到:“从基层上看去,中国社会是乡土性的。”“农业和游牧或工业不同,它是直接取资于土地的。游牧的人可以逐水草而居,飘忽无定;做工业的人可以择地而居,迁移无碍;而种地的人却搬不动地。”①
没有特别重大,比如影响生存的事件发生,中国人是不会随意动迁的,同样,世代有定居习惯的中国人无论因何原因在外漂泊,乡土情怀始终把故乡的土地和他们紧密相连。笔者的父亲曾经告诉笔者,在他去外地上大学前,他的母亲在行李里塞了一小罐家中灶上的泥土。
有人说,中国人是多神论者。这话不无道理,除了祖先崇拜以外,中国人相信土地也是有神明的。一小罐泥土可能从化学分析上并没有特别的元素,但是寄托了故乡土地神的护佑。如果走访中国还未完全现代化改造的乡村,就会发现这些地方可能依然保留土地庙,而且香火不断。
与中国长达数千年的农耕文明相比,西方国家的发展主要是在工业文明的推动下。在工业利益的驱动下,人们更愿意选择资源丰富、交通便捷的地方。假如居住地的环境发生变化,或者资源趋于枯竭,那么去一个条件更好的处所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选择。
在西方人的理念中,离开某地去另一个地方是一种开始新生活的方式。经常可以在西方的影视作品中看到家中亲人去世后,还活着的亲人会收拾好心情和行李,搬去一个新的地方。例如美国电影《恶土》就是从母亲去世,父亲带着儿子搬家展开剧情的。同样是家人去世,我们却基本不会搬家,因为我们相信去世的亲人的灵魂也会在一定時间内留在故土。无论是活着的人,还是亡者的灵魂,乡土情怀都是不可磨灭的。
再进一步看,乡土情怀还会引发思乡之情,提升对同胞、同乡的认知感,对中国人古往今来的生存方式和生活理念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一、思乡之情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些脍炙人口的诗句是漂泊在外的游子满怀着乡土情怀,思念故土的最好证明。“常年在故乡的人也许并不觉得故乡多么可爱, 一旦离开故乡或失去故乡,就会深深体会到故乡的可亲, 故乡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想起来也充满温馨之感”②。
《尚书·盘庚》中记载了商朝君主盘庚为避免水患,率领臣民迁都,却遭到了商民的一致反对,为此他不得不发表演说,劝告威胁,软硬兼施才终于得以东迁。汉代班固的《汉书·元帝纪》对我们的乡土情怀做了概括与总结:“安土重迁,黎民之性;骨肉相对,人情所愿也。”
以文学创作为例,以思乡之情为主题的诗词在中国古诗词中就占据一席之地。钟嵘《诗品序》中指出:“离群托诗以怨。” 古时由于政局动荡、国家危亡、战争频繁、人民流离,不得不离开故土的人们把乡土情怀寄托在字里行间。以元代诗人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为例: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尽管这一首短小的小令只有五局,二十八个字,排列着十个意象。但在我们阅读时,会不由在脑海中描绘出这样一幅悲凉的画面,这样的场景,恰恰正是“断肠人”在异乡内心悲戚、极度思乡的内心展现。但是当这段材料进入对外汉语教学课堂时,如果学生无从体会到中国民俗中的乡土情怀,就难以真正感知寓于文字背后的情感和文化,只会认为这个“断肠人”大概是心情不好或者是字面意义上的身体不佳,但是对“断肠”缺乏理解。如此,教学就无法达到理想的状态。
不仅是古诗文的鉴赏,在当代中国,乡土情怀在我们的生活中也是处处留有印记的。每年除夕夜前的车票会被早早地抢购一空,春运的火车上挤得水泄不通。许多外国学生都对春运这一现象表示惊奇。这不难理解,在西方家庭里成年的孩子会直接离家另建新家庭,回去父母家在他们看来并不是必须做的事。中国人则不同,即便离家千里,“叶落归根”,中国人的“根”是维系在孩子与父母之间的。尤其是在节日气氛浓厚时,“每逢佳节倍思亲”,就会格外想念故乡和家,因此才会不远万里只为相聚。
二、同乡、同胞
出于对同一片乡土的情怀,中国人出门在外,还有一个特点是同乡的聚集,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在外打拼、漂泊的人们,因为地域而联结在一起,有效慰藉思乡之情。
笔者来自浙江省宁波市。在小学的乡土教材中,就详细介绍了宁波人在上海结成甬帮,创立了著名的“红帮裁缝”,还取得了不俗的成就:“第一个为中国引进并壮大了西服业,制作了中国第一套中山装,开办了中国第一家西服店,创办了中国第一所服装学校,出版了中国第一部服装理论著作。”③这些成就绝不是某个人独立达成的,而是依靠一大帮聚集起来的同乡,是力量汇集的成果。
以在国内的视角来看,同乡可能是来自同一个区县、同一个省份或是同一块区域的人。一旦走出国门,同乡就会进一步发展为同胞。
但是在对外汉语教学中,我们需要尤为注意的是,西方国家的人往往不具有中国人理解中类似“同胞”的概念。“英美国家的人对其他讲英语的人可能有一种操同一语言者之感,却不会将这种感情拔高到‘同胞、‘英(美)侨的高度”④。对同胞的认识还会影响到民族感的外延,如布罗斯纳安所言:“英语国家的民族感可以一下子止于边界之内。”“可是中国情况正好相反,他们的民族感大大超出国界一直延伸到侨居在外的‘同胞中,他们的民族感好像是主要取决于种族而不是语言和文化。”⑤
华人华侨在国际上之所以有着较强的影响力和凝聚力,归根结底,仍是因为我们是“同胞”,具有同样的乡土情怀。胡春艳在2015年对马来西亚华裔新生代对中国的认知调研中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教育水平的提高,新生代华裔对中国的认知更加深入,中国对他们的吸引力也会更强⑥。即便移民到海外的最初几代华裔已年迈或离世,但是身处异国他乡,并不会剥离年轻华裔身上隐藏的乡土情怀,相反,随着年岁渐长,这种民俗意识会逐渐浮现,这便是近年来“寻根之旅” 愈来愈热的原因。
从教学实例中,我们不难发现中外民俗意识中重要的差异所在:中国人深厚的乡土情怀,而外国人则鲜有。
这一民俗意识的形成和中国长达数千年的农耕文明息息相关。乡土情怀加强了人们对家族、对故乡、对土地的依恋,使得身处异乡的游子倍感思乡之情,也在同处异地的同乡或是同胞中产生强大的凝聚力。这些都是对外汉语教学中需要着重注意融入、加以解释的要点。
对外汉语教师应当认识到课堂的跨文化交际性,要加深对彼此的了解;尽量避免因民俗文化不同造成的教学障碍,如遇障碍,则应及时解释说明;在语言教学的同时,合理融入民俗文化因素,才能达到更好的教学效果。
注释:
①费孝通. 乡土中国[M]. 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
②马冀. 月是故乡明──论中国古代乡情诗[J]. 内蒙古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6(06):76-81.
③繆良云. 融会古今,贯通中西——谈“红帮裁缝”[J]. 装饰,2007(10):72-73.
④⑤[美]莱杰·布罗斯纳安,著.毕继万,译. 中国和英语国家非语言交际对比[M]. 北京:北京语言学院(现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1991(01):54-55,204.
⑥胡春艳. 马来西亚华裔新生代对中国的认知——基于田野调查的分析[J].华侨华人历史研究,2015(04):75-83.
参考文献:
[1]费孝通.乡土中国[M]. 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1-3.
[2][美]莱杰·布罗斯纳安,著.毕继万,译. 中国和英语国家非语言交际对比[M]. 北京:北京语言学院(现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1991:54-55,204.
[3]李素琴.两本对外汉语民俗课教材的多角度比较[J].语文学刊,2013(24):107-108.
[4]胡春艳. 马来西亚华裔新生代对中国的认知——基于田野调查的分析[J].华侨华人历史研究,2015(4):75-83.
[5]华霄颖. 对外汉语语言教学中的民俗解说[J]. 云南师范大学学报,2004(2):47-51.
[6]柯玲.对外汉语教学的民俗文化思考[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2006(4):5-11.
[7]马冀.月是故乡明──论中国古代乡情诗[J].内蒙古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6(6):76-81.
[8]缪良云. 融会古今,贯通中西——谈“红帮裁缝”[J]. 装饰,2007(10):72-73.
[9]谭汝为. 民俗语言与对外汉语教学[J].语言教学与研究,2001(5):74-79.
[10]王衍军.谈对外汉语“中国民俗”课的教材编写及教学思路[J]. 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学报,2007(1):32-36,50.
[11]赵明.从跨文化视角谈汉语教材中词语注解的编写[J]. 对外汉语研究,2013(1):41-52.
[12]郑一省.华侨华人与当代闽粤侨乡的民俗活动[J]. 东南亚研究,2003(6):66-71.